第四十七章出山
在夜色下，鬼脸树林中正上演着一场杀戮盛宴。
屠杀在继续，绝望在蔓延，鬼猿在前面亡命奔逃，凌晨则在后面紧杀不舍。
一身血色的凌晨化身地狱使者，沿路横扫鬼猿，血沫子和肉渣到处横飞，不断溅到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显得狰狞可怖，看起来宛如恶鬼化身。
不知过了多久，“够了，醒一醒。”老王的神念猛地响彻在凌晨心中，声音犹如黄钟大吕。
正在野蛮冲撞中的凌晨霎时身形一滞，头脑清醒了几许。
老王的神音宛如暮鼓晨钟，唤醒了他内心中的善良，使得他的杀性降了下来，又如一缕春风，拂去了他身上的些许戾气。
满身煞气的凌晨眼睛透着血红，胸膛剧烈起伏，深吸几大口气，好一会儿双眼才恢复黑白分明。
看了眼手上只剩下一截猿腿死得不能再死的双头鬼猿，再看看满地的残肢断体，地上仍有许多鬼猿在抽搐，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大地，甚至汇成了一小条红色溪流。
入眼全是炫目的红，以及处处可见的肉渣碎骨，还有浓郁的血腥气味不断向鼻尖飘来，谅是凌晨刚刚化身成为元凶巨恶，此时也差点一阵反胃，呕吐出来。
今晚他起码碎了上千头吸血鬼猿，脸上，发丝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这些可是鬼猿血造成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狂性大发，大杀四方，内心的杀意和暴戾不可抑制地涌出，一时淹没了他的心智，让他根本停不下来，只有杀，杀，杀。
如果不是老王的神念如洪钟大吕般，敲醒了他的神智，否则他真的要走火入魔，杀戮一生。
凌晨清醒过来后，随手扔了双头鬼猿的残腿，左右看了看仅剩下瑟瑟围成一团的那几十头吸血鬼猿，还有许多被他拦腰砍断的鬼脸树。
他想不到十万斤巨力有如此之大破坏力的同时，自己竟然差点丧失神智，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僵尸。
想想还真是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心头仍有余悸。
此时的吸血鬼猿看到凌晨不再攻击，一个个口中惊恐猿啼不停，开始屁滚尿流逃跑，像挨刀的鸭子般四处乱窜，眨眼就逃进了丛林深处。
之前不是鬼猿不逃，而是根本跑不过凌晨的速度，唯有引颈待戮，当然肯定也会有些幸运的漏网之鱼逃生离去。
就算是生性残忍，悍不畏死的鬼猿也被他杀得破了胆，惊颤了神经。
丛林恢复了宁静，只是血气味取代了之前的瘴气味。
凌晨静静立在一片肉骨废渣上，看起来就像刚刚从血池中走出来，身上满是血水，不断淌下。
“你的戾气太重了，背负的也太多，一直压抑着，如今一下子爆出，让你一时神智失常。不过发泄出来了也好，憋在心里早晚会出问题。”老王的神念传来。
凌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几年他一直在大山中跟野兽，妖兽搏斗，身上早已积累了许多煞气，衍生了戾气。但他的强大精神力一直抵制着，让他头脑保持着清醒。
如今自己一朝踏入凡胎极境，这可是古来少有的壮举，那可是十万极限啊！古来多少天才擦肩而过，无缘十万，甚至遗憾一生。
因而少年心性的自己不免心生自傲，自负，一时豪气风发，杀得兴起，连带着身上的戾气爆发了出来。
加上之前心里的种种压抑，种种苦闷，在此时一股脑地涌了出来。种种原因之下，造成了他一时心魔衍生，杀心四起。
想想少年几年来，一人孤苦伶仃，与兽博，与天斗，他小小的肩膀担负着太沉重的担子，而前方又几乎让他绝望。但他唯有一直走下去，哪怕无路可走，也要开辟出一条路。
温室花朵的少年，在山中成长了四年，经历各种磨难，心性的确坚韧成熟了很多。但他的山中经历有些过于单一，还是需要更多的磨砺，而且他的执念太深，他需要更多的时间，而他最缺的也是时间。
因此过于心切，走火入魔的风险也随之增大。
凌晨想通了这些，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执著，差点走上了歧路。如今一朝醒悟过来，心中信念不变，但他学会了自我调节，不会再让心魔轻易入侵。心性更上一层楼，精神力也增长了几分。
老王如一缕黑烟般从手镯中窜出，飘到了凌晨的肩头，面无平静看了眼血色丛林，再看了眼满身血迹少年，明白他已经清醒过来，然后道：“离开这。”
凌晨点点头，轻叹口气，转身走出了丛林。
想想当初那个连杀只小兔子都手抖心颤的良善少年，再对比刚刚化身修罗的无情模样，凌晨都差点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他提前迷失了自我。
“人生真是变化无常，经历真是成长的催化剂，环境也会改变人，我终于还是习惯了这里的弱肉强食，实力为尊。但我的心不会再被蒙蔽，从此心无尘埃，真我永在！”凌晨顿悟了。
经过此次，他明悟了很多，这对于他的修行有很大的帮助。
两天后的清晨，一个小树林中，凌晨盘膝打坐，一边巩固凡胎极限境界，一边修身养性。
这两天他一直在安静修行，努力摆脱吸血鬼猿一战在心底留下的残暴阴影，如今心神总算恢复了安宁。
趴在一旁的老王睁开了眼，见到少年面色自然，也稍稍放下了心。俗话说日久生情，四年的时间，多少让心性不全的老王产生了点感情。
老王也清楚，从一个天真懵懂的少年，变为四年后现今残忍暴戾的他，期间凌晨背负了很多，也受到了很多压迫，突然的发泄差点就让他彻底发疯。想到这些，老王也不免一阵唏嘘。
但是想要得到更多，你就得付出更多，哪怕回报和支出没有等价。这世界不存在什么公平和不公平，有的只是实力为尊的平衡。
所以，老王不会去过多安慰少年，也不想那样去做。
凌晨依然要走下去，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进，甚至一路杀下去，但却是有选择地杀，理性地杀。
“四年你一直杀戮不断，身上的煞气太重，沾染了太多的怨气，而且你也没有很好地化解或者利用。现在还没什么影响，就怕涓涓不壅，终为江河，今后在突破大境界的关键时刻忽然冒出，堪比心魔入侵，可谓后患无穷。趁现在情形，还是先把这些晦气化去为好，免得后悔莫及。”老王淡淡的神音传进凌晨的心里。
凌晨看了眼老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开口道：“可有什么好法子？”
“其实老和尚送你的那串手珠，乃是佛门秘宝，有着净心凝神，防止心魔入侵的功能，你把它炼化戴在手上就行了。”说着，老王爪中出现了一串念珠，正是妙空当年送于凌晨的见面礼。
凌晨伸手接过老王传递过来的佛珠，旋即在老王的指导下，划破手指，挤出几点鲜血滴在了手珠上，肉眼可见地血珠渗透了进去，而珠子并无变化。
接着凌晨分出一缕神念，附在了佛珠上，心神瞬间感觉与手珠有了一种密不可分的联系。他心念一动，手珠就轻轻漂浮起来，只是很快就掉落下去。
尽管如此，凌晨心中依然不免一阵喜意，这还是他第一次炼化此界的宝物。至于佛珠没有长时间飘动，他明白这是自己的修行不够，难以长时间操控所致。
凌晨把串珠戴在左手，与隐形手镯套在一起，顿时感觉心灵一片清明，心神宁静，种种负面情绪隐匿不见，仿佛佛珠在无形散发出一种神异力量，把它们都净化掉了。
老王看到凌晨带好手珠，接着道：“好了，我再传你一门心法，清心咒，另外还有个小秘法，龟息诀。”
很快，凌晨接收到了两段神念，内容正是清心咒和龟息诀的运功法门和路线。
不难猜测，清心咒的功用就是清心定神，去烦止恶。对于如今的凌晨再合适不过，配合佛珠的功效，成效是显而易见的。
清心咒的运功路线并不复杂，凌晨很快便掌握了。
至于龟息诀，顾名思义，就是关于潜息或者敛息的秘法，这样就可以更好地掩去他身上强大血气散发的气息，只要他不全力出手，他看起来跟普通修士并无多大区别。
毕竟十万斤巨力的血气在凡胎境是空前绝伦的，对于妖兽甚至一些邪恶修士乃是致命的诱/惑。当然，实力高深或者修炼有特殊针对法门的修士，仍然可以看出他此时的虚实。
不过那些都是特殊情况，想来遇到的可能性较小，万一真遇到，唯有随机应变，相信老王也会留有后手。
接下来几天，凌晨一直呆在小树林中，心无旁骛地修炼两门新得到的功法。
清心咒可以让他自我净化心灵，化去心中的残暴戾气等种种负面情绪，让心灵保持洁净。
而龟息诀可以掩盖他强大的血气，避免无端招来祸害，更可偶尔骗过敌手，扮猪吃虎。
一个月后，凌晨修有所成，他找回了当初阳光男孩的感觉，身心无暇，自然，这才是他熟悉的自己，也是喜欢的自己。
当然，他也明白一旦走出大山，他便要经历外界的纷纷扰扰，甚至血雨腥风，他还要经受更多的考验。
老王昨天对他说过，过几天，他们就可以离开西南大荒岭，正式踏入修士界的江湖。
如今的凌晨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少年人模样，虽是一身兽皮衣和草靴装扮，他看起来却是一个仪态翩翩，唇红齿白，长相清秀的俊小伙。
上次劫雷过后，他掉了一层老皮，新生出了白嫩如婴孩的肌肤，他的皮肤现在看起来微带着古铜色，泛着健康的光泽。
四年了，终于要走出深山，少年紧张中有着激动，还带着期盼。除了妙空，还有黑水宗门那三个短命修士，他还没见过此界其他人类，长相奇异的野兽和妖兽倒是已经习以为常。
凌晨对于修士界仍旧不免有点好奇，他接触到的还是太少，而作为一个人类，他自然喜欢融入人类的社会，而不是整天与兽共舞。
如今一听到老王宣布走出大荒岭，经过初期的激动异常后，脸上的表情开始恢复平静，只是心底仍然有些惊喜莫名，渴望和期待。
三天后的早晨，朝阳初升，凌晨在老王的带领下正式踏出了离开大山岭的脚步。
走之前，他已经好好看了几眼青山绿水，不知觉中已经在深山老林中生活了四年，他在这里留下了很多深刻的痕迹，也学会了很多此界的生存技能。
此时离开，少年心中带着些许不舍，还有点点惶恐，老王说过，外面的修士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说不得，他将会成为魔鬼群中的一个，甚至魔鬼头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