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儿的手忽地停住,就像定格一般,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呆呆地看着赵依楼,并没有生气,反是身体轻轻一颤,眼中黯然一片,收回手,缓缓转过身,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极为僵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
赵依楼其实也明白,皇宫深处,大明国京城内,贵族们的生活腐化,很多贵族的精神世界一片空虚,只能通过各种途径寻找刺激,来为他们的生活增加情趣。
她很早就听那些世家子女暗中说过,京里的不少女性贵人都暗地里圈养面首,放。荡形骸生活腐化,而达官贵族们都养着死士,平日里拿出来像斗蛐蛐一样让死士们以命相博,为的就是刺激生活乐趣,至于胯下的女人们,在贵族中互相赠送也属平常。
所以贵族的生活是腐化的,思想是堕落的。
李轩儿的刺激点,显然就是同性之好了,这是一种长期没有填补心中空虚而导致的极其古怪的后果。
身为大明国郡主,皇族贵人,武战营指挥使的李轩儿,竟有这样一个癖好,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赵依楼觉得自己在这间充斥着妖异气息的房间实在没有太大的勇气继续呆下去,正要退下,却听李轩儿的声音幽幽道:“依楼,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赵依楼沉吟着,她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李轩儿转过头来,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幽怨之色,声音轻柔:“我厌恶那些男人!”
这句话,也就等于自承她是同性取向了。
赵依楼忽然觉得李轩儿有些可怜,这种怪异的心理取向,至少会让玄月郡主在很多时候会有一种罪恶感。虽然这个时代不乏好同《性》者,但是在道德世界中,那是不被接受的,是被唾弃的,所以这一类人只能暗中行此怪癖,见不得光。
而有了这样的取向,就会对男人丧失兴趣,不能够享受真正的人生,无疑也是一种悲哀。
“其实……这并不算什么!”赵依楼硬着头皮道,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真正得罪这个皇族贵人,否则以后可能会给赵家带来不少麻烦,只能稍微松下口风,带着一丝劝慰的意思:“郡主人中之凤,相貌绝美,这天下间,恐怕已经没有男人能够配得上了。”
“你真的这样认为?”李轩儿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起身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几棵橘子花树,平静地道:“依楼,你的心,比我想的还要静,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要大!”
她自是指赵依楼没有被她的媚术所迷惑,而且敢直言同同之事。
赵依楼心中道:“要是心不静,只怕要被你这个拉拉占便宜了。”口中却恭敬地道:“依楼确实如此认为,以郡主的风姿,不喜欢男人并非不可理解之事。”
“原来你还是懂事的人儿。”李轩儿幽幽叹道。
“郡主气质娴雅,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迟早总会找到一位诚心如意的美眷。”赵依楼知道李轩儿的心态如今很有可能接近男人,说她英俊潇洒绝对比夸她花容月貌好使。
果然,李轩儿眼中泛起一丝喜色,感激地看了赵依楼一样,而后望着院落里一片被风吹下的落叶,幽幽道:“依楼,你看树上的叶子,青翠碧绿,正是好时光,但是上面的每一片叶子,终有凋谢之时。”顿了顿,感慨道:“就像人的一生,总有死去的那一日,时光转眼即逝,比人想的还要快,等到死去的时刻,如果回首一生,只是悲哀,想必也没什么趣味吧。”
赵依楼只能回道:“郡主说的是。”
“所以我一直以为,既然活着,就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少让自己愉快一些。”李轩儿轻叹着,已恢复过来的声音依旧带着妩媚,雪白的脸庞泛着红晕,春眸流转,瞥了赵依楼一眼,轻轻道:“有些事情,等再过几年,等你经过一些事,你就会懂的。”
赵依楼忍不住问道:“那郡主一直以来快乐吗?”
李轩儿露出茫然之色,轻轻道:“我快乐吗?不,我从来不敢想这个问题。”
赵依楼见到李轩儿那茫然的神色,不由一愣,这个郡主看来还是极其感性的,在自己的面前,竟然也表现出了这种弱势情绪。
“或许……改变一下,会让自己快乐些。”赵依楼不想多待,行礼道:“郡主请先歇息,依楼告退!”
“你等一下!”李轩儿恢复那种皇族贵人才有的风范,她脸上不再有妩媚,而是极其温和地看着赵依楼,道:“依楼,本郡主送你一样东西。”
她到自己的桌边取出一件锦盒,过来递给赵依楼,微笑道:“不要多想,这是极宝贵的东西,你会慢慢明白它的用处。”
锦盒做得很精致,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赵依楼也不愿多做纠缠,接过锦盒,谢道:“谢郡主赏赐,依楼告退!”再不多言,快不出门,拎起放在门外的铁戟,风一般离去。
“可爱的小女人!”李轩儿在窗边望着赵依楼远去的身影,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原来还是个处子之身。”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木梳,轻轻梳理自己柔顺的长发,喃喃道:“改变,会让自己快乐?哎,傻孩子,有些事儿,是改不了的。就像你,已经打破了我心内的池水,荡起涟漪,难道我能让它平静下来吗?”
对着铜镜一笑,这个女人,妩媚无比,颠倒众生!
赵依楼出了熙华园,才松了口气。
今天的事儿太过荒谬,玄月郡主竟然看上了自己,差点以媚术诱惑自己,想到这里,赵依楼心中一阵恶寒,手中还拿着玄月郡主送的锦盒,便要找个地方扔掉,李轩儿那家伙送的东西,拿在自己手上,都渗得慌。
她找了个僻静的地儿,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有四个小瓷罐,看起来异常精致绝美,仅这古鼎造型的罐子,恐怕就值不少银子。
她拿出一只罐子,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出,里面却是满满一瓷瓶胭脂。
“送胭脂给我?”赵依楼忍不住嘟囔:“送我胭脂,为什么送我啊。”
她便想随手扔掉,猛地想起,无论如何,这也算是皇家所赐之物,那玄月郡主虽然性情妖异,但也是皇族中人,所赐下来的东西还真不能随手乱扔。
到时候玄月郡主心血来潮若是问起,总不能说是扔掉了吧。
至少在目前,赵家还远远没有得罪皇族的资本。
而且这胭脂明显是极其名贵的胭脂,只打开一下子,那股香味就满院子飘荡,若真是涂在自己的嘴上,恐怕那股香味会更让人神魂颠倒,可自己一直都对这个时代的胭脂,没心思。
“我不用,可以送人啊。”赵依楼暗想:“到时玄月郡主候若真的问起,我说转送人也应该没问题,反正我又不用胭脂。”
至于送给谁,赵依楼一瞬间就想到了。
萍姨那样的绝代佳人,也只有这样名贵上等的胭脂才能够匹配,后辈给萍姨的送两瓶胭脂聊表心意,也算正常。
玄月郡主送给自己的毕竟是好东西,再送给萍姨也不错,赵依楼喃喃自语,收好胭脂,一手托着,铁戟向西院行去。
进了西院,正要往萍姨的小园子过去,却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道:“唔,这就是你们赵家西院?果然是气派的紧,比之皇宫大内,似乎也不差多少。”
赵依楼停住步子,闪躲到树荫后面,探头望去,只见户部左侍郎杨静敏穿着一身便装,晃着八字步,在两名赵府下人的陪同下,正悠闲地走在西院的青石板小道上,脸上表情怪异,那话外之音更是放肆。
对于这个人,赵依楼打从第一眼开始就没什么好感,自然没兴趣出面与他相见,到时候见着了不行礼不好,行礼更是不情愿,她便想暂时离开,回头再将胭脂送于萍姨。
只是这杨静敏还真是有雅兴,这大清早的,竟然有闲情逸致在赵府内闲逛。
赵依楼很快想到,这杨静敏说不定是在赵府里找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他在找赵家的把柄。
赵家人可不是傻瓜,早就布置好一切,他要是能找到秘密,那还真是见了鬼。
正要悄悄离开,忽听杨静敏嘿嘿笑问道:“听说你们赵大人的萍姨也住在这个院子里?”
后面两名下人一怔,旋即一人道:“萍姨住在前面的碧水园里。”
“很好。”杨静敏道:“领我看看去,这听碧水园,名字倒雅致,本官倒要看看如何听水,听得是什么水?”说到最后一句,眼中泛出淫亵的光芒。
“大人,那边……那边只住了萍姨,不……不大方便!”下人忍不住道。
“有什么不方便?”杨静敏冷哼道:“你们赵大人吩咐你们领本官在赵府四下里看看,那是同意本官到达赵府的每一个角落,怎么,你们两个奴才连主子的话都忘记了?还是赵家的奴才太过狂妄,连本官也不放在眼里了?”
两名下人自然不敢得罪户部左侍郎杨静敏,只得硬着头皮道:“大人这边请!”
赵依楼握紧铁戟,她可是明白杨静敏的心思,这老家伙昨日见到萍姨的第一眼,肚子里就打着坏主意,想不到色胆包天,今日竟敢主动去寻萍姨。
赵依楼哪里知道,这杨静敏是杨家名义上的二号人物,在京城里借着杨家和杨太师的权势,那是肆意***霸道无比,这老家伙有一嗜好,爱那类熟。女少妇,在大明京城内,不少官员士绅的妾室被他看中,只要提出话来,大家不敢得罪,都将妾室送给他玩弄,养成了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性子。
这次见到赵依楼的萍姨,那是所见过的妇人中最丰美诱人的,他岂能放手,更何况在他看来,赵家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妾室,会和杨家撕破脸。
色胆包天,便是形容杨静敏这种无法无天的好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