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朋友,差点坏了她的好事!“朋友也没必要跟你报备私事。”
“不是报备,而是跟我分享。小栩,我们的关系远不只朋友这么简单。不说其他,这段日子是谁每天像保姆一样任你差遣?现在物价飞涨,请钟点工价格很贵的,尤其像我这种高素质、可遇不可求的男钟点,可不是靠钱就能请得动。”
现在跟她攀交情,谈感情?如栩眯起眸子,从眼缝里看他。“我知道,这次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以后会还。”
“别转移话题,他答应你了吗?”
“答应什么?”
“接受你的感情,当你的男朋友啊!”
“没有,他不会像某些人一样把感情当儿戏,身边女人可以像衣服一样随时换新的。”
闻言,谭少杰靠进黑色的大皮椅中,自在地转了个圈,“你说的某人,不会恰好是我吧?”
如栩轻蔑地努努嘴:“恭喜你,答对了!会对号入座,挺有自知之明的。”
“呵呵。”谭少杰的心情随着她的回答,轻松起来。
“逸辰明知道我的心意,却没有拒绝,已是十分珍贵。我有足够的耐心,会慢慢地等他。”她理解,逸辰正在自我感情的矛盾中,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也可以证明一切。等逸辰做出决定的那天,一定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不管成功失败,她都尊重。
他低低嗤笑:“再等他一个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
“我珍惜时间,更珍惜机会。”如栩站直了身子,“对了,以后不要有事没有找我过来,这样子真的很无聊。”
“当然是有事才找你。”谭少杰拿起她送过来的资料,以示证明。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走出两步,如栩转回身面对他,认真道,“谭少,我郑重地说声‘谢谢’,教我做菜辛苦了,也谢谢你关心我跟逸辰的事。”她的嘴角有抹笑意,“我跟他约好下周末再聚。这算不算是发展?呵,好心情跟你分享。”
她踩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他却懊恼惆怅,哗地一下把资料扔旁边,转过椅子默默望着窗外出神。
难熬的一周终于过去,转眼迎来周末。
如栩把办公桌整理干净,提起包准备回家。事务所的玻璃门被推开,一股冷风随之灌了进来,抬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她立刻认出,来人是谭少杰那位高贵而犀利的母亲。
“有客人来了。如栩,我家孩子生病,我要先赶着回家,麻烦你招待一下客人。”
“小栩,我约了人,先走一步,拜拜!”
转眼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如栩跟专程前来的周心念。
如栩只好放下包,挤出笑容:“你是谭少的妈妈,怎么会有空过来?”
周心念冷冷地看着她,趾高气昂地坐在客座沙发上。“我来还需要跟谁报告吗?”
“当然不需要,谭少可能还在办公室,我帮你去叫他。”
不一会儿,谭少杰出来,看到母亲大感意外。他的记忆里,从父亲成立旭日事务所以来,母亲从未踏入这里半步,甚至走路需要经过时,都会刻意绕道而行。她今日突然过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妈,你怎么来了?”谭少杰快步过来,眼里隐藏着深沉和复杂。双亲离异后,好多年里几乎都是水火不相容,他知道,母亲心里充满了怨恨,恨父亲,或许也恨过他吧…毕竟当年他在法庭上,亲口说:以后我想跟爸爸一起生活…
如栩去倒茶,递到周心念面前。
周心念的目光比上次更尖锐,几乎要将如栩看穿。她没有接过茶杯,也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近乎固执地盯着如栩。
如栩从未被人这样看过,心底窜上一股寒意。把茶放在旁边的桌上,她重新抓起包,“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母子谈话。”
谭少杰却倏地暗下眸子:“你们俩认识?”怎么可能?
如栩勉强笑了笑,不言而喻。
周心念毫不掩饰地承认:“见过一次,上周我在对面路口碰到过汪小姐。”
“是啊!上次很巧,没想到会是谭少的妈妈。”如栩还没走到门口,周心念火速从座椅上弹起,上前一把捉住她的胳膊。如栩本能地缩手,“有什么事吗?”
“有事,没有事我来这里做什么!”
只有谭少杰最清楚,能让母亲踏入事务所的事情,可能是件不得了的大事。他不着痕迹地靠近如栩,有些担忧。“妈,人家汪律师还要回去赶着约会呢!你别耽误人家时间。”
“汪小姐,当着少杰的面,我再问你一次。你跟我的少杰究竟是什么关系?”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如栩被抓得动弹不得,无奈道:“抱歉,你问我多少遍都一样,我跟你的少杰关系多种多样,唯独没有你想象的那种!”
周心念脸色苍白,还是不放心:“所以,你不是少杰的女朋友?”
“对,我从没想过要成为你儿子的女朋友,而且,我正忙着跟另一个优秀的男人谈恋爱。”如栩学过心理学,工作以后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像周心念这种,不论是直觉还是判断之后,她都得出一个结果--周心念是个有严重心理问题的母亲。
谭少杰,原来…你这么可怜。
不知怎地,如栩的心忽然软了下来,轻轻拉开周心念的手,再次强调,话语里有更多的安慰:“谭妈妈,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跟少杰真的只是同事,私下…也只是朋友。”
简单的两句话,谭少杰震动地凝视她,胸腔里热浪翻滚,有股感动的气流窜过心窝。忽然很感谢她,没有对自己的母亲疾言厉色,没有生气,没有拂袖而去,她真是个好可爱好可爱的女人,这样的她…让他的心怎么收回?
周心念却不信,“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一起来骗我?少杰,你自己说,如果真是普通朋友,为什么每天一下班就去她家里?汪律师,别告诉我,任何一个普通朋友或同事,都会每天去你家。”
如栩和谭少杰互相看了一眼,她很惊讶,刚想回答,谭少杰按住她的手阻止。
“妈,说出来你也不信,其实我在教汪律师做菜。”
“什么?”多么不可思议的解释。
“汪律师想学做几道美味可口的佳肴,希望能笼络到男朋友的心。反正大家都是朋友,我就好心教她啦!”谭少杰边说边拥住母亲的肩,“妈,我知道你不信,不信的话现在我们就回家,我亲手做给你吃,保证你会赞不绝口。”
周心念不轻易接受这样的说辞,“既然你们是朋友,为何口口声声称她为‘汪律师’,感觉你们是故意撇开关系,怕我反对你们在一起。”
“咳!妈,你真会捕风捉影,我这不是顺着你的称呼,才喊小栩‘汪律师’的。平时,我们所里的人都喊她小栩或小汪。”
如栩差点要拍掌叫好,谭少杰有个聪明的妈妈,连一个称呼都能引出分析。只是她真的不明白,哪有妈妈不希望儿子快点找到女朋友的?除非…除非妈妈对儿子的女朋友特别不满。推断下来,也就是说--谭妈妈对自己十分不满意?正好,反正她也没想过要做谭家的儿媳妇。
“少杰,虽然这些年你没在妈妈身边长大,但妈妈对你的关心丝毫没比你爸少。你性子怎样,妈很清楚。汪小姐前不久接了单CASE,CASE的原告正好是维安,而汪小姐却帮被告,使得维安败诉。你跟维安情同手足,不但没有帮维安讨回公道,还愿意教人家做饭做菜。这个理由,你觉得妈妈会信吗?如果不是有特别关系,怎么可能对汪小姐这么好?”
如栩真想一古脑把谭大少爷对自己的恶行全盘说出,看她还怀疑不?
谭少杰仰天长叹一声,大力把母亲拥向自己的办公室。
随后,如栩听到里面隐约传出连串的解释。
“妈,你怎么怀疑都好,现在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我对小栩到底是好是坏,事务所的同事都有目共睹,大家甚至觉得我在小栩面前,根本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那群女人恨不得集体拿着扫把赶我出门,只为小栩抱不平。小栩很善良,很给我留面子,刚才没在你面前提一句我曾经做的坏事。”
“可是,妈一点也看不出,你哪里对她坏。”
“唉!可能因为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她怕得罪我吧!说起来,我跟小栩从高一就开始结怨,看对方不顺眼,见面就吵架,直到最近情况才稍微好点。其实我欺负她的次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有一段时间,事务所的女同胞们轮流找我谈话,让我深刻反省,只差没写悔过书了。”
说得有些夸张,但还算贴近事实,谭少杰知道母亲生性多疑,他等到如栩走后好几分钟,才拿起钥匙和手机,拉着母亲离开。
“妈,幸好办公室里的同事全走光了,否则被你这么一说,我和小栩会成为明日八卦头条的男女主角。你可千万别让儿子出糗啊!”
周心念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又实在找不出证据,只好暂时作罢。“反正…你说的是真的才好。我最近又帮你物色了一个好对象,这一次…”
“妈,你还不饿吗?我饿死了,走,我请你吃饭。”
“我是跟你说真的,不要每次跟你介绍女朋友,就想逃避,你要相信我的眼光,难道当妈妈的会害儿子吗?”
“妈,我没有逃避,而是真的很饿了!”
“你要理解当妈的苦心,我也希望你早点成家,早点生个孩子。”只不过从大儿子为爱情而引发悲剧之后,她便发誓,少杰的媳妇人必须由自己亲自挑选。可惜,她似乎从没想过,谭少杰早已长大成人,已是个有独立思想和个性的男人,更有他自己挑选伴侣的眼光。他从叛逆转为成熟,他历经多少矛盾挣扎后,学会了尊重父母,但是,这不代表愿意接受父母所安排的一切。
人很奇怪,心灵可以自我封闭,可一旦打开之后,会接纳到许多新的人和事,也会产生许多莫名复杂的感觉。
如栩开始觉得寂寞。
以前一个人下班回家,会继续加班,投入工作。偶尔想起逸辰,失落伤感,但很快能调节好状态,看书看电视,听音乐做瑜伽,浏览网络新闻…总之,做什么都好,心底会保持着一份充实和平静。
然而,现在不行了,她发现自己很难做到。
手里捧着书,脑海里想起逸辰的脸;打开QQ默默看着他的头像,打出几行话语,没有发送出去,随后一字一字删除…
也许最近手头没有新CASE,难得清闲,很不习惯。看电视,只觉无聊,剧情看不进去;做瑜伽,也难静心。打电话给欣宁,沈奕棠接的,很酷地说他老婆在休息,不得打扰。
老婆…
如栩自言自语直嘀咕,不是才刚第一百零一次求婚成功而已么?确切地说,欣宁目前依然只算是他的前妻或未婚妻,两人还没正式举行婚礼,就管得那么严,害她想找姐妹谈谈心都没机会。
屋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如栩走进厨房开始做菜。奇怪,一颗浮躁驿动的心竟然慢慢变得宁静。
握刀时,想到谭少杰教她正确的姿势。把土豆切片时,想到他快速而流畅的刀法。
“汪如栩,你左手要把土豆固定,别动来动去。”
“笨蛋,这也叫土豆丝吗?比稻草还粗。”
“还是放弃吧!本少爷实在不想强人所难,你没有做厨师的资质。”
…
他说的话句句在耳,口吻大多严厉凶恶,吝于赞赏,唯恐打击不了她。不过,批判也罢,嘲讽也罢,每个晚上,他终究教完她一道新的菜式,且边挑剔边把她做的菜吃光。
“坏家伙,真不知道你的心里到底装着什么?”
把一盘土豆丝端出厨房,如栩自己品尝,赫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她成功了。金黄的土豆丝与几片形状讲究的青、红辣椒搭配,秀色可餐,味道跟谭少杰做的相差无几。
“真的,真的!我成功了,呵--”
如栩放下筷子,飞快跑进房间找到手机,激动地拨下他的号码。
“谭少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成功了,我做了一道完美的土豆丝。色香味俱全,绝对是上乘佳作…”
兴奋的声音隔着电话传递到谭少杰耳中。他漂亮的唇角微微一勾,话语有抹难以察觉的低沉。
“是吗?恭喜你。”
“谢谢,呵。好奇怪,我前天、昨天都有练习,可是炒起来不是沾锅就是醋放得太多,味道酸酸的,可是今晚我明明心不在焉,边想事情边掌勺,反而成功了。”
心不在焉?谭少杰笑道:“你确定切的不是稻草丝,味道没有偏失?”
“当然,我确定。”本姑娘心情好,不计较你泼的冷水。
“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她顺口接下去,忽而眸子一转,“不,应该是口尝为真。谭少杰,如果你不怕麻烦的话…现在就过来尝一下吧!”
谭少杰沉默,电话里一时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谭少杰…你在外面?是不是不方便?”如栩猛然联想到了什么,开心高亢的音调霎时低了一半。
“方便,我一会就过去。”
结果,谭少杰所谓的“一会”用了一个半小时,他到达如栩家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如栩在等待中,好多次以为他不会来了,想自个儿把土豆丝全吃掉。看着盘中餐慢慢冷却,她又有了倒掉的冲动…
门铃响起,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拍。
谭少杰黑发被风吹得些许凌乱,神色冷峻,眼底有抹深沉。但一对上如栩的面容,迅速换了副表情,笑道:“大冷天,我特意跑来验收成果,希望不会让人失望。”
如栩皱眉,斜眼看他:“黄花菜都凉了,正在结冰中。”
餐桌上,那盘被冷落到黯然失色的土豆丝孤单地摆着,谭少杰挑高眉毛审视一番,睇视她:“虽然凉了,但看样子的确不错。我好饿,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饭?我要吃。”他自动走向厨房。
“你还没吃饭?”如栩惊讶地盯着他的背。他刚才说啥来的?“家里”?他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啊,竟然在她的屋子里如此自在。
“唔…”含糊应声,打开电饭煲。
“只有这盘土豆,没有饭,我晚上在外面吃的。”
“你跟谁一起晚餐?王逸辰?韩大检察官?”谭少杰停下动作,马上转身盯着她。
如栩忍住给他大白眼的冲动,十一点了还没吃饭,到底在忙什么?饿到厨房到处找吃的,还计较她晚餐跟谁吃…这男人真是让人无语。
“回答我。”厨房里没有收获,他只拿了双筷子出来。
“是我自己一个人,就在楼下的面馆吃的。”说完,如栩忍不住对自己生闷气。她干嘛要认真回答他?她又不是他什么人,跟谁吃晚餐,没必要解释!如此一想,她马上补充一句,“诶!你比女人还多疑,凭什么过问我的私事。”
“你紧张什么?随便问问而已,这叫作‘关心’,懂不懂?”谭少杰坐到餐桌旁,把土豆盘拉到身前,“再说了,我免费教你做菜,是好心做善事,帮你追男人。想了解你们的进展,这也叫多疑吗?”
如栩想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从决定勇敢追求逸辰的那天起,我就跟韩琛把话说明白了。所以,以后不要再用嘲讽的口吻说人家,韩琛跟我会是一对很谈得来的朋友,但不可能成为恋人。”
“不错,你跟他本来就不配!”谭少杰伸过长臂,赞许地摸摸她的脑袋。
如栩拍开他的手,皱眉:“就你小肚鸡肠,在韩琛面前没风度,在逸辰面前也是。”
谭少杰的肚子突然咕噜了一声,“呵,先不跟你说了,赶紧尝尝你的手艺,饿死我了。”
“等一下。”她慌忙冲过去,“你真要吃?全凉了。”
“我专程跑这一趟,就是为了品尝它的。”他夹起几根土豆丝。
“不行!冷冰冰的,最后一丝香气都没了,更别说味道好不好,还是别吃了。”如栩把盘子夺过去。
“不行!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败兴?”他细细咀嚼。
“不行!菜冷成这样,严重影响口味和质量,影响我的厨艺水平。”
“不行…”谭少杰再要伸过去的筷子悬在空中,黑眸盛满亮晶晶的笑,“我们别再行不行的了,你说吧,要怎样才行?”
如栩把盘子端进厨房,“我至少把它重新热热,加工一下。”
谭少杰看她匆忙的身影,不禁笑了。起身,跟了过去,“我看还是重做一盘比较好,想得到师傅的夸奖,加热的菜肯定不如原版的口味正宗。”
如栩咬唇,的确可以考虑重做,可惜家里没有土豆了。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牛肉,“谭少杰,要不我马上试做牛扒,一会你再吃。”
“大小姐,本人现在饥肠辘辘,恐怕等不了你的爱心扒。”谭少杰边说边熟练地打开煤气灶。俗话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得先解决个人温饱问题。
几分钟后,土豆丝重新加热,被吃个精光。不仅如此,他还迅速地下了两碗面,加了火腿肠与鸡蛋,绿色的葱花洒在汤上,香气扑鼻,色泽诱人。如栩把他操作的步骤一一记下,边吃边点头:“谭少杰,其实我也会煮面的。”
“是吗?”会泡方便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