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伤并无大碍,但也需要时间调养,可第二天,就算玉致怎么强制他休息,冷就是不听,非要换上衣服,只为随时守护于枫。玉致知道自己拗不过,心中怄气随他好了。
玉致特意伪装好自己,带着父亲留下的药草,也是为了证明于枫的推理是否正确,所以偷偷跑出四合院,跑去离这最近的镇上找名医询问。
不过半路还是被突然出现的冷给拦截,他略有苍白的脸色满是不悦,“你这样跑出去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已经特意伪装好自己了,应该不会发现的!”玉致说着,亮了亮身上挂的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的衣服给冷看。
“你想要出去,为什么不叫我?”冷语气更是对她的指责,说到这,玉致又气又懊,“因为你受了伤啊,我不想你再因为我受伤一次!”话到最后,她的声音越变越小,她又怎敢跟他生气呢。
冷没有说话,冰霜的眉头蹙叠在一起,看着低颔的她,“我不是因为你受伤。”
“可明明就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啊。
“我救你,只是因为主子说过要保护你安全。”冷说道。
所以,那句“我会保护你”也是仅此而已吗?
玉致没敢将心中想的这话说出来,她转过头,努力吸了吸了空气,随及转眼笑了笑,对冷说,“我要去镇上。”
熙熙攘攘的街道再热闹也与玉致无关,冷安侯在她身后,看着她不知疲倦找过一家又一家的药铺,就是没有大夫知道玉致手中的药草是什么,甚至还有的大夫以为玉致是拿来骗人的,三两句开白,一句不知道就将玉致打发了。
“这是幻心草,你从哪来的?”这是玉致决定最后去的一家药铺里问的,本想着,要是再查不出,就算了,可是这半老头一看到玉致手中的药草,眼睛便先提前凑过来了。
“这是幻心草吗?”玉致像是抓到一线希望,再确问一次。
“姑娘是要卖给老朽吗,老朽可以给你个好价钱!”半老头大夫目不转睛端详那药草。
“好价钱?”玉致明显听不懂。
“这是起死回生的药草,世间罕有,姑娘若是卖给老朽,老朽定当给姑娘一个好价钱。”
冷听到大夫的话,表面平静,内心却好奇,这世上会有起死回生的药?
玉致并没有理会半老头的话,只是从袖口里抽出药方来打开放在半老头面前再次请教,“我有个问题想请教老板,老板你看看这药方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或者是哪里出问题的?”玉致知道这药方并没有问题,她只是想得到更确定的前奏。
“这是长久性治愈风寒的药方,并没有问题!”半老头眯着小眼看了看说道,“是来要抓药吗?”
说着,半老头又开始念叨了,“姑娘,这幻心草的药材老朽会谈出个好价钱给姑娘满意的……”半老头还没说完,玉致再次插入问题,面带非常抱歉的模样看着半老头,随后又问,“老板,我还想再知道一个问题,如果这幻心草加在这药方里,会怎么样?”玉致将幻心草的药材垫在药方纸上,仿佛已经将幻心草写进这药方里。
“这个,这个啊,”半老头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心琢磨这姑娘到底是来抓药,还是将他问个底朝天的。
“拜托老板你告诉我!”玉致恳求道。
“毒!”半老头说道,“毒瘾!让人喝上瘾而戒不掉的毒,使人缓慢致命。”
“毒?”玉致一阵惊讶,“不是说这幻心草是起死回生的药吗?怎么会是毒?”
“你这药方里有紫苏,幻心草和紫苏配在一起就是毒药。”
玉致愣住了,难道于枫的推测是真的?如果太子的药方真的有问题,那这三年太子喝的药岂不是都是毒药。
“姑娘,你到底是来抓药的,还是来问药的?”
玉致依旧没有回过神,是冷上前说了声,“抱歉,都不是!”说着将药方和药材收回来,将玉致带离药铺,身后隐约传来半老头,一句有病。
玉致依旧想不通,依旧纠结。
冷看着也不想打扰她。
如果于枫说的是真的,那么,真的是皇上杀了太子吗?杀了她父亲吗?
可还是有些地方不懂,谁又能确定那幻心草的药材被加在太子的药方里。
微蓝的天空被夕阳染上了血红色,桃红色的云彩倒映在江面上,金光闪闪,好像这江水是由无数的碎金填成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整个江面焕然一新,此时此刻,天边像燃起了熊熊烈火。
芙蓉蜷着脚坐在木制桥沿上,蓝衫被江面吹拂过来的风吹得衣角飘飘,脑后的发丝也缭乱飞舞着。
江面上夕阳竟是如此美丽,真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里,不要继续。
芙蓉坐在桥上的身子可以感触到木制桥上传来轻微地脚步,是于枫,向她走了过来。
“有心事?”于枫问道。
“没有!”芙蓉头也不抬,望着江面上的水纹,一漾一荡。
“是不是不想嫁去元国?”于枫又问。
“我只不过是北辽和元国之间的筹码而已!”
“你在担心嫁入元国后,元国人会容不下你!”
“不,如果真是那样我还可以忍受,只怕我会变得跟那些妃嫔一样,处心积虑,勾心斗角。”芙蓉忧淡地说,仿佛很害怕自己会变成那样。
“你不会失了你自己的!”于枫说。
不会失了自己?在那个沾满污秽与充满血腥的皇宫里,怎么可能!
许久,芙蓉说,“我可以向你要件东西吗?”
“你想要什么?”于枫问道。
“我,一个我!”芙蓉说,“听冷说,你会雕刻东西,我想让你帮我雕刻一个我的模样。”
“为什么想要雕刻自己。”
“到了那时候,我想看看原来的自己!”芙蓉说。
“好!”于枫答应她……
玉致向于枫说了她查出的药材是什么,于枫并不惊讶,仿佛早已是预料中的事。
“想要推翻你父亲的案子,我们要从皇太弟被杀一案开始查起,”于枫是这么说道。
“皇太弟?那件案子查了那么多年都查不出,怎么查。”玉致忧心道。
“先找到李寒。”
不久之后八方各地有了传闻,北辽的皇帝竟然拿出十座池城给元国,作为嫁妆将芙蓉公主许给了元国刚刚登基不久的元武正皇帝成裕,条件便是让芙蓉公主当元国的皇后。而元国同意也接受,于是,芙蓉将坐上元国的皇后,母仪天下。
外人猜不透,北辽和元国这次在闹哪出戏,不过很多事情发生在后面,一切知晓。
北辽不似南国,它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
那日是芙蓉换上嫁衣,踏入元国的时候。
那日,她很漂亮,光彩夺目,将世间所有女人的光辉都压下去。
那日,是落楚戈亲自为她梳绾,带上凤冠,穿上元国的嫁衣,那鲜红的嫁衣是元国派人送来的,听闻,是用九蚕丝缝制而成的,逶迤拖地的绣凤嫁衣,火红的得炙热。坐在梳妆台台前,铜镜里照映着芙蓉天姿国色的容颜,长长的头发挽起,庄重精致的凤冠显得她美丽非凡。余下的头发低垂,大而亮丽的杏眼下隐藏着淡淡的伤,俏鼻挺立,朱唇红艳,除了倾国倾城实在想不出还能用什么词语去形容。那妖娆的红嫁衣增添了她成熟的气质,甚是迷人。
落楚戈望见镜中略为低落的芙蓉,早就猜出她的心思。贵为北辽王后,此刻的落楚戈完全卸下冰冷的杀意,换上王后之装。
“你好像不开心?”落楚戈问,将梳妆台的一支漂亮流苏插入芙蓉的后髻处。
“没有!”芙蓉像是被猜中心思,慌忙抬起头说道,却在铜镜中对上落楚戈的眼,镜中,落楚戈淡淡的妆颜,嘴角似有似无带着笑,与在南国时的装扮判若两人。可芙蓉还是怕她。
“你不用撒谎,我看得出来!”落楚戈笑道,“做女人要做到心中无爱,嫁给谁都无所谓!”
那只是你心中无爱而已!
“不要相信君王之爱。”
君王从来就没有爱。
嫁入元国,焉入虎口。往后的路都不敢去想。
依旧是那日,于枫来找芙蓉,算是见最后一面,一入皇宫深似海,以后是否还能再见都说不定。
于枫将白玉瓷小人像交到芙蓉手中,说,“雕好了,看看满不满意,如果不满意,我现在也可以改。”
芙蓉小心翼翼抚着白玉瓷,小小的雕像刻画地惟妙惟肖,很像她,它嘴角带笑,眉目清秀,每一笔神韵都刻画出来,这是她吗?可为何,她不能如雕像那样笑着?
“很满意!谢谢!”芙蓉抬头,星月般的眼像是触动了什么,寒星颤颤。
“不客气,算是送给你成亲的礼物!”于枫说道。
芙蓉将雕像紧握在手心,生怕会不小心掉下,而打碎。
“你有给她雕过像吗?”芙蓉问的很小心翼翼,头低着,凤冠的珠帘也同时打下来,遮住她的脸。
于枫一愣,回过神,说,“没有,这是我第一次雕人像。”
芙蓉再次抬起头,嘴角含着笑,笑意进眼,属于新娘的笑。
在芙蓉上上八抬大轿时,冷站在远处望着,玉致从他身后走了过来,“你始终都不敢跟她说一句!”
冷微微一怔,却依旧看着远处,看着隆重的迎亲队,护送队伍还是苏图宇及和耶律。
“她要走了!”玉致又继续在他身后说道。冷依旧没有反应,但是几秒之后,他回过身来,仿佛没看到玉致似的,直接绕过她走了。
这被忽略的感觉让玉致顿时气不过来。
“你会后悔的!”玉致基本是跳起来对着冷的背影叫道。
后悔,谁都会后悔。
当轿子走出北辽,一场隆重盛大的喜庆开始逐步升起,低调不失身份。
凤冠的珠帘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随着轿子的颠簸摆个不停。
芙蓉手里紧紧握着白玉瓷雕像。
它的笑始终在嘴角漾着,从没停过。
而她的心,复杂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