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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河挑水三百担

他本想沉沉睡去,一梦了事。可是脑海中却不知不觉,闪现出了许多模模糊糊的画面……其实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是睡前的胡思乱想,还是睡梦中遇见的场景了……

云雾弥漫中,他的身子轻飘飘地,浮在空中。他大吃一惊,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置身于高空之上,当即马上沉沉地坠落。他感到风声隆隆地在耳畔拂过,他惊恐万分,便四处挣扎,扑扇四肢……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感到自己这几下挣扎产生了巨大的浮力,整个人便往上窜了几丈高!

于是他继续扑扇四肢,整个人便如飞鸟一般飞起。飞了几下,又觉得姿势不够舒服,便渐渐直起身子,向前飞去……

他感到自己飘飘如仙,三下两下便游完了凌霄山。

唯独那块巨大的浮空山岩,尚且是个神秘又令人心驰神往的所在。

他毫不犹豫,剑指一挥,人影化为了一道剑光,径直飞了过去。

穿越了云雾,飞越了瀑布,沿河而上。

夹岸琪花瑶草,姹紫嫣红;仙树参差,晶莹如霜,满枝花簇。继续溯流而上,有琴音飘来。河的尽头是一个湖泊。芙蓉香风,翠叶田田。而河口处,生长着一颗百丈红枫。

金红色的枫叶,像满树的金箔,在微风中轻轻地婆娑,灿烂动人。阵阵琴音,便从百丈红枫树梢上,丝丝缕缕地飘下。

仙乐飘飘,音符曼妙。一丝一缕,如松涛竹海,清风阵阵;鹭鸣鹤唳,清脆悠扬。

多少岁月沧桑的轮回,红尘万丈的执念,无涯苦海的痴迷,都在这天籁一般的曼妙琴音中,平和地涤荡开去,烟消云散。

心弦,无法平静下来,只能跟着那灵动的琴弦,产生空灵的共鸣……抚琴的,该是怎样一双不沾人间烟火的手?

三清妙音,如是我闻。

清冷而曼妙的声音,就这般,如玉泉呜咽,似风铃晃动,轻轻地,柔柔地,飘入了他的心中,勾起了多少流年岁月中魂牵梦萦的痴狂。

三清妙音,如是我闻……他也忍不住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不知昼夜寒暑,不知岁月沧桑,不知人世苦海,不知地老天荒……

眼前景象突然急剧变化,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一切景象仿佛都在衰老,不可阻挡地老去,逝去!就像风沙之中,终究要慢慢被侵蚀,被风化的一切!

他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力生生扯了进去,加入那些疯狂衰老逝去的潮流中,无法抗拒,无法挣扎,内心的恐惧成了墨黑的浓云!

一道白光,如初生的曙光,骤然间,石破天惊地,驱散了万千阴霾!

岁月如水滔滔向前,你那未曾老去的容颜,那冰雪般的容颜,却藏在白色的面纱下。

一袭白衣,玲珑剔透,胜于冰雪!

两只眼眸,晶莹如玉,寒冷凄美!

凝脂素手,纤纤十指,弹出的是怎样美轮美奂的音符?

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柔软的力量,托了起来,远离那些衰老逝去的洪流,渐渐上浮,渐渐上浮……忽而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他突然发觉自己处在半空中,然后,身子再次竖直坠落!

“啊——!”

白少羽蓦地惊醒过来。才发觉,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不知为何心中有股空落落的感觉。

世外仙境,天外仙姝,终究不过是一场大梦。他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了几丝苦笑——梦里御剑自如,可上九天摘星揽月;梦醒仍是平凡少年,别说御剑飞行,便是基本的武功,也皮毛未知!

他长叹了一口气,目光无意间飘到了窗外。在月光之下,但见窗外有几片衣裳幽幽地掠过。他呆了一下,半夜了,还有谁在外面晃荡?不管他了,继续睡吧。

他正要入睡,忽然又看到几片衣裳幽幽地掠过自己的窗前。这回不同了,他瞬时间毛骨悚然起来!因为那几片衣裳飘得十分诡异,不似人……

白少羽连忙抓起被子,蒙住了脸,瑟瑟发抖,喃喃自语:“不会是,不会是……”

房间外面,墙角后方,两名少年和一名少女兀自偷笑不已。

少女格格笑道:“想不到这新来的师弟如此胆小,不知道他尿了裤子没?笑死我了!”

少年甲笑道:“你们不如我呢!你们没瞧见刚才我扮鬼飘过,然后他便大叫一声了么?”他哪里想到白少羽惊醒过来是做了噩梦,反而以为自己演技神奇,便拿来炫耀了。

少年乙道:“这次轮到我了,看我的!”

白少羽仍然紧抓着被子,不肯松手,双眼也紧紧盯着窗外,大气不敢出一口。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低喝:“都这么晚了,你们三个恁地如此无聊,还不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做功课呢!”

听这声音,应该是位和师父平辈的师尊。此刻他也恍然大悟,原来是有同门弟子在跟自己恶作剧,当即叹了一口气,继续倒头大睡。

翌日,正卯时分。

大师兄常风果然准时地敲门而入。他手里还端着一个铜盆,盆中盛着热水,水中还有湿毛巾。常风把水盆递给了白少羽。

“小师弟,不好意思啊,昨天大师兄都忘了给你添置一个水盆了。这水还热着呢,赶快盥洗啊。”

白少羽道了声谢谢,便把水盆捧到桌子放下,拿着湿毛巾漱口洗脸。很快就弄完了。

常风道:“好了,你跟我走吧。”

白少羽点点头,跟随常风走出了房间。两人走出这个院落,进入另一个更大的院落,找到了厨房。常风让白少羽吃了晨餐,接着,便走过回廊,出了这个院子,来到一口大井前。

井边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两名少年和一名少女。他们三人年纪和白少羽也差不多,都是十四五上下。男的英气勃发,女的眉清目秀。三人都是面带微笑看着白少羽。

白少羽心中一奇,莫非昨晚就是他们三个来扮鬼戏弄我?

常风给白少羽一一介绍:“这两位是徐青竹师叔的子嗣,这是长子徐千文,这是次子徐千武。这位是师父的女儿龙晓倩。他们入门都比你早。”

白少羽朝三人作了一揖,道:“我是白少羽,千文师兄,千武师兄,晓倩师姐,你们好。”

徐千武嘴角的笑容忽然变了一种颜色。“白师弟,昨天晚上你睡得好吗?”

白少羽愣了一下,忙笑道:“还行,还行的。”

徐千文、徐千武兄弟登时哈哈大笑起来,徐千文道:“睡得好就行,睡得好就行!”

龙晓倩却是瞪了徐家兄弟一眼,道:“别逗白师弟了,人家初来乍到,我们应该多多帮助。”

常风一个大汉,也搞不明白少年之间的那些事,只得笑道:“今天你们四人的功课,便是去后山提水,每人负责一口水井。直到水井中注满水为止。”

白少羽呆了一下,环视四周,才发现除了这口井,这片空地上还有许多口井,井边分别用天干地支标记,一直绵延到前方树林中,也不知道这些井够不够六十一甲子?

常风抬手一指东边的棚子,对白少羽道:“木桶在那边,你自己去拿吧。今天的功课就这么多,好好完成吧。我先走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龙晓倩对徐家兄弟道:“千文、千武师哥,我们也赶快去做功课吧。”说完就走向了东边的棚子。徐家兄弟立即跟了上去。

白少羽见他们每人都提起两只尖底水桶,直接奔向了西边。估计西边便是后山河流了。当下自己也跑到棚子中,拣了两只尖底木桶,跟着他们走向了西边。

向西而行,路边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右侧二十步开外是悬崖峭壁,左侧是山坡,上面生长着许多松柏。白少羽沿着路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前方三人便没了影,尽管他加快脚步走了许久,还是追不上,不由得面露一丝苦笑。

晨风迎面拂来,潮湿得有些冰凉。路边的野花瓣、小草叶尖上,挂着一颗颗露珠,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剔透的光芒。左边的松林中,也在晨风下,送来了一阵清新的松香。清脆的鸟鸣,回荡于松林之中,生气蓬勃。

他走了一刻工夫,才见徐家兄弟、龙晓倩三人提着盛满水的水桶,迎面走来。

三人看起来有几分吃力,但行走的速度可分毫没有慢下来。三人还跟白少羽打了个招呼。

白少羽见他们的水桶底下都冒着一根细细的水柱,便好奇地问道:“呃,这……为什么你们的水桶都是破的?”

走在最后的徐千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废话,你的不也是破的么?否则这怎么称得上是做功课呢?”

白少羽怔了一下,便把木桶举起来,对着阳光瞧去,只见桶底破了一个牙签大的孔。再看另一只,居然也是。这显然是长辈们故意扎破的,以锻炼弟子们的耐力。

他再次苦笑,赶紧加快脚步。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河边。这里便是玉皇峰非常闻名的落水崖了。

这里的河水并非产生于玉清峰,而是来自于头顶上方的云中川。一面瀑布从百丈来高的云中川倾泻而下,雪瀑激流,雷声隆隆,其中大部分都冲到了下方,少部分打在玉清峰悬崖边缘的岩石坑中,聚少成多,便成了一条河。其实说是湖也无不可。

但见瀑布两边,花繁木覆,交织掩映,其间还有不少藤蔓从云中川上方悬垂下来。而这些滕蔓之中,居然还有三两只猴子在攀缘玩耍。

白少羽心中发出了阵阵惊叹。这不愧是道家仙山,人间难得一见。

由于功课缠身,更不多想,立即走到河边,提了满满两桶水,拔腿就往回疾走。这两桶水加起来也有六七十斤,入手挺沉的。他因看到桶底汩汩地射出水柱,便心慌不已,不敢怠慢,憋着一口劲直往前冲。

疾走了一百多步便觉腰酸背痛,手臂麻木,脚底似乎越来越沉重,再也走不动,只好把两桶水往地面一插,歇一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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