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幅画都是他送来的,说是福星高照也不为过。”王珂赞同道。然而,他心中却很清楚,孩子不过是信使而已。事实上,送画的人到底为何要一连送上两幅画,才是值得他思考之事。他之前是否忽略了什么?很明显,九娘与崔氏父子的交情,绝不仅仅是见过几次面那么简单而已。
“说起来,崔子竟怎么突然想与你相交?你的行书虽是不错,但也并不常在人前显露,他又是如何知道的?上一回你们在文会上相遇,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王奇接着问。他尚未联想到其他事,只是单纯觉得有些意外而已。倘若自家儿子能与崔四郎相交,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自然都是件极好的事。
王珂慢慢地解开画轴上的玄绸系带,近乎自言自语地回道:“上一次偶遇,已经是五六年前了。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才想与我交往——淡泊如水的君子之交固然很不错,但他如此主动,倒是太突兀了些。”他其实并不了解这位名满天下的山水画年轻大家。因他时常在外游历,很少参加各类饮宴活动。而一旦他出现,必定有无数人围上去搭话。这样的情形下,他们根本从未有过正式结识对方的机会。
如今,这样一位人物,却提出想与他做“君子之交”?这“君子之交”,交往的到底是他,还是九娘??倘若因他忽略了什么,致使崔子竟与九娘——王珂皱紧了眉头:他希望,确实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长榻上,李氏与崔氏也正在低声地讨论着她们方才所见的情形。
“崔小六郎似乎格外在意九娘。”崔氏道,“他们之前才见过三次而已,居然便这么熟稔了,让儿颇有些意外。”
“我又何尝不意外?”李氏道,“或许他们确实有缘罢,所以才一见如故。”她认真地想了想,突然又道:“我记得,崔子竟的娘子,过世已经三年有余了罢?”
“是的。那卢氏也是极温婉的人,实在是可惜了。”崔氏跟着感叹了一句,而后意识到了什么,“倘若——”
李氏一叹,打断了她:“我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别想得太多了。”
“阿家,也未必没有可能。”崔氏却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九娘一向欣赏才子,面对崔子竟这等人物,又如何不会动摇?她眼下虽是女冠,但随时都可还俗,于婚姻上头完全无碍。”
李氏摇首苦笑道:“崔子竟年轻,什么人娶不得?便是想尚公主,怕也是无妨罢。别说范阳卢氏一定会想着再嫁一女延续姻亲关系,便是他母家荥阳郑氏,想必也不会甘心放过这个机会。咱们家,还是罢了。何况,眼下来看,玫娘依然打定了主意不再嫁,也不必勉强她。”
崔氏怔了怔,有些惋惜地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