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玫怔了怔,回道:“承蒙贵主垂青,是我之幸,自是随时都能过去。只是不知贵主要与我说些什么。我如今才刚能背诵经文,也不敢谈什么玄学道术。”
“就陪着阿家随意说几句便是,也不拘什么。”李十三娘道,勾着嘴角转过身,“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我让人来接你。”临上马车时,她又似笑非笑地瞧了过来,心情似乎变得格外愉快,这才进了马车。
王玫察觉了她的举动,心里颇有些奇怪,却也不曾放在心上。等她回内堂的时候,父亲王奇远远望见她,便异常兴奋地从长榻上下来了,连声道:“玫娘!玫娘!听闻今日十三娘带了位崔小郎君过来,送了你一幅画?”
“阿爷怎么知道?”王玫有些惊讶地笑了起来,吩咐丹娘将那个木盒取过来,“这幅画是阿实——崔小郎君的阿爷所作,我今日一直忙着,竟忘了看。阿爷、阿兄不妨点评一番,也好教我能欣赏欣赏这幅画的一二绝妙之处。”
王奇摸着胡子,呵呵笑道:“若是点评了,这幅画便送给阿爷收藏如何?真是料想不到,与你有缘的那位崔小郎君,竟然是崔四郎之子!崔四郎的画,可是有两三年不曾见过了!这应该是新作罢!”
“崔四郎?”王玫呆了呆,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似乎好像听错了什么。她抿了抿嘴唇,决定再确认一遍:“崔子竟崔四郎?崔尚书家的那一位?”
“不然长安城里还有哪个敢称崔四郎?”王珂微微一笑,瞥了妹妹一眼,“你不是曾在大兴善寺见过他么?就不觉得他看着很是面熟?崔家堂兄弟几个,除了崔澄之外,长得都颇为相像,不可能认错罢。”
“崔子竟是崔子由的堂兄弟?”王玫的表情有些发僵:见过一面或是见过几面,有什么区别么?至今为止,她都没能见着崔郎君的脸呢!谁知道那堆胡须底下到底是什么长相?
“上回赴真定长公主的芙蓉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李氏奇道。
“……原来是他……”王玫喃喃道,终于接受了事实。崔子竟崔四郎的传说,她实在听得太多了。一直以为他是一位颇带几分忧郁、不理世俗凡情的贵公子。如今,脑海里的贵公子形象瞬间碎裂了,连灰渣渣都飞得半点不剩——取而代之的,是那位满面胡须的糙大汉。很能吃,很能发呆出神,同时也很聪敏,丝毫不难接近。
想象与现实之间的距离,传闻和真相之间的距离,真是异乎寻常的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