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四郎回来了。”清平郡主淡淡地笑道,看了看正温和地陪着英娘说话的崔简,目光柔软了许多,“阿实可算是回家了,英娘一直记着你呢。咱们家里,也只有阿实能和英娘一起顽。”大房还有一个六岁的庶子五郎,但清平郡主素来是当他不存在的。
崔渊便笑道:“我总算是知道了,从阿娘到两位阿嫂,还有蕙娘、英娘,都只盼着阿实回来,我是否跟着家来却是毫无干系了。”
“本便是如此。下回你走了,别带上阿实就好。过了十年八年再回来,正好赶上阿实娶新妇,你也便可功成身退了。”小郑氏回道。
崔渊还未说什么,崔简便突然扑进了他怀里,闷闷地道:“我要跟着阿爷……”
崔渊揉了揉他的脑袋,垂目微笑道:“也罢,这一回就在家中多待一段时日。”
郑夫人摇了摇首,却也是难掩喜色:“只怕你这‘多待’也待不了多久。”
天色已然不早了,一家人便先去了水阁。路上正好遇见大步流星走来的崔澹。崔澹身为武官,自是英姿勃发,举止之间干脆利落又不失世家子的优雅。他与崔渊都与父亲生得相像,两人光是脸孔就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崔澹已经蓄须,颇有几分豪放之感。而面部光洁的崔渊显得年轻许多,也更有朝气。
“四郎可算是回来了!阿娘,今日可得多备些酒,我要与四郎好好喝个够!”他呵呵笑着,因性子粗豪,也学不来那种文人执手相对的模样,忍不住用力地捶了捶弟弟的胸膛。崔渊也毫不在意地捶了回去。
“你只是想找个借口喝酒罢!”仍穿着一身浅绯色襕袍的崔澄也走了过来。他生得像母亲,面容寻常,但胜在气度儒雅出众。见了幼弟,他也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又道:“不过,今日特别些,多喝几斛酒也无妨。”
“你阿爷呢?”郑夫人问。
“今日像是有什么事,阿爷被圣人传召了。”崔澄道。
崔敦如今是兵部尚书,因圣人垂询政事而晚归已经不是一两回了,家里人早便习惯了。郑夫人也不觉得失落,反而笑道:“也好,他不在,你们反而更自在些。我叫人备下玉明春、三勒浆、龙膏酒、葡萄酒,随你们想喝什么,只是别误了明日点卯。”
“儿子省得!”
郑夫人又特地嘱咐崔渊道:“你也别喝多了。明日一早,别忘了带着阿实去公主府拜见你叔父。贵主最近都住在别院里,你也去一趟。那别院就在宣平坊的东北角上,也不远。贵主一向喜欢阿实,你们父子便是去陪一天也使得,横竖也没什么事。”
听得“宣平坊”三个字,崔渊微微一怔,勾起了唇角:“贵主别院里的风光定然不错,儿子想在那里住上些时日。”说完,他心里轻轻一动,竟一时辨不清到底是确实好奇别院风光,还是好奇在那宣平坊中住着的王家人。
郑夫人也知道他对园林的痴性,便道:“让子由陪着你住!不然你在里头流连总归不好。”这么说,便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