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过头,再次踏着简陋斑驳的石阶拾级而上,上面还有五十多米就到了山顶,那里是我此行的目的。
鸡鸣山上的三清观在一个世纪以前,还是远近闻名的一处圣地,每年进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每年在道教的重大节日期间,这里更是热闹非凡,据当地老人回忆,牛马车辆在山下延绵数里,颇有几分现在大都市里碰上交通瘫痪时的壮观景象。
但现在山顶上只留下了一片砖瓦残骸,成了山鸡野兔栖身落脚的上佳去处。一场席卷全国的□□将这座屹立千年的宗教圣地彻底毁掉了,在一片破四旧的呐喊声中,道教的三清雕像被砸烂了塞进炼铁炉里,我不知道是该为此拍掌叫好,还是要扼腕痛惜。我不是宗教信仰者,也不完全是无神论者(我更倾向于相信宗教代表着一种更深奥的哲学,或许剥去了人类强加上去的迷信外衣,它们更接近于世界的本质),所以我对这种破坏没有好恶的个人情感,但眼前的问题是,这场一个世纪前的运动给我制造了一些麻烦,原来的屋舍殿堂都已荡然无存,我只能在一片废墟中寻找自己要找的线索。
这不但耗费体力,也颇为耗费心神,我不但无法从零落不堪的残垣断壁辨认导管的建筑走向,更不知道自己需要寻找的痕迹在哪个方位。我真应该在上山以前好好恶补一下宗教建筑知识,至少应该知道道士的起居室大约坐落在道观的什么位置,也不至现在这样无从下嘴。
中国一般的建筑习惯都是坐北朝南,前堂后舍,在我的记忆中能找到的庙宇印象也似乎符合这个规律,我想土生土长的道教建筑也不会另类的那里去。于是我辨明了方向,跨过积尘深厚的残垣断壁,向北寻去。
岁月已经将这里变得面目全非,如果我不是知道这里曾经有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观,单凭这片废墟中的蛛丝马迹,是如何也联系不到一块的。
就算对屋舍的判断正确,要想确定那一处地方曾经是金冠道人的宿舍也如大海捞针,更何况一千年前,这里是否有一座专供道人炼丹的丹房,也不得而知,这种寻找就更显得渺茫起来。
时间在我好不停息的翻砖拂土中飞快的流逝着,转眼间到了中午,我已经在这片废墟中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但仍然一无所获。
秋日的阳光还能给人带来一丝暖意,我抬头看了一眼耀眼的日头,停了下来,忙活了这几个小时之后,我已经有点饥肠辘辘了。找到一块约有半尺高的石台,我疲倦的坐了下来,将两只乌黑的手掌在更加肮脏的衣服上抹了几下,掏出一支烟点上,大口的吮吸起来。如果再过上两个钟头,还是一无所获的话,我就打算离开了。
看着被翻腾的一片狼藉废墟,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天真,一千年的岁月已经足以发生沧海桑田的变化,我仅凭自己的猜测去寻找一千年前莫须有的某些蛛丝马迹,这种事或许只有我这样固执的人能做出来。如果现在有人走过这里,一定以为我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