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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特洛亚的传说(6)

当俄底修斯讲完话时,汇聚他周围的特洛亚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终于最年长最聪明的安忒诺耳说道:“亲爱的希腊人,你们一度曾是我的客人!你们向我们说的一切,我们都知道并且在我们心中认为你们是对的;可我们缺少意志去改正这件事。我们生活在一个国王的命令就是一切的国家里。我们国家的法律,我们从先辈那里继承下来的信仰和我们人民的良知不允许我们哪一个人去反对他。只有国王向我们征询意见时,我们才可以对公众事务说出我们的看法;即使我们说了,那他依然能随心所欲,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为了使你知道人民中最优秀的人对你们这件事情的意见,我们人民中的长者将召集会议,在你们面前表明他们的意见。这是我们所能做的,我们国王本人不能拒绝我们。”

事情也就这样做了。安忒诺耳召开了一个长老会议,并把使节带来参加。他本人主持会议并逐个询问他们对帕里斯残暴不仁的看法。特洛亚城的最受尊敬的人一个接一个说,他们认为这是一件该受诅咒的恶行;只有安提玛科斯,一个好战而阴险的人,他为掠夺海伦一事进行辩护。帕里斯贿赂给他大量的财富,只要一有机会,他就支持帕里斯,反对交出海伦。这次他也这样做,为达到目的不遗余力,背着英雄们他竟然提出卑鄙的建议,杀死希腊人的使节,这三位最勇敢最聪明的英雄。但特洛亚人厌恶地拒绝了这个主意;可他又提出,至少要把这几个使节抓起来,直到他们不要赎金和交换就把普里阿摩斯被俘的儿子波吕多洛斯交出来。但这个主意被谴责为不守信义之举,由于安提玛科斯不停地,甚至在会议上公开地对他们恶语相加,于是他被他的同胞连哄带骂,撵出了会场。

安提玛科斯愤恨地跑到王宫,向国王通告了希腊使节抵达的信息。于是国王和他的儿子举行了会议,时间很长,意见不一;老国王十分信赖的一个长老,高贵的潘托俄斯也被请来开会。他面向国王众多儿子中最勇敢、最正直、最有正义感的赫克托耳,恳切地祈求他听从特洛亚长老们的劝告,交出那个引发这次战争的不祥的女人。他说:“帕里斯已经享有他抢来的女人多年了,为他的欢乐付出了代价!现在与我们结盟的全部城市都已毁灭,他们的灭亡预示了我们自己的命运。此处,希腊人又抓住了你们的小弟弟,如果我们不把海伦交还给希腊人,我们不知道他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赫克托耳一想他兄弟帕里斯的恶行,就羞得满脸通红,难过得落泪。可他听从国王的意见,不赞成交出海伦。他回答潘托俄斯说:“她是向我们请求保护的人。我们把她当做这样一个人才接纳她的,否则我们早就把她逐出王宫大门之外了。我们不单这样做了,还给她和帕里斯建造了一座华丽的宫殿,长年来他们豪华和快乐地住在里面,你们大家对此沉默,于是看到了这场战争!为什么你们现在才要驱逐她?”

“我们没有沉默,”潘托俄斯回答说,“我的良心是清白的。我把我父亲的预言通知了你们,对你们提出了警告。我现在第二次警告你们。不管怎样,即使你们不听从我的忠告,我也会与你们一道保卫城市,保卫国王!”说完这番话他便离开了国王儿子们的会议。

根据赫克托耳的建议做出决定,虽然不交出海伦,但是为随同海伦被掠夺来的一切做出补偿和赔罪。代替被抢来的海伦,墨涅拉俄斯可以与普里阿摩国王的一个女儿,聪明的卡珊德拉或者与正是豆蔻年华的波吕克塞娜结婚,并带有一大笔丰厚嫁妆。希腊使节被带到国王及其儿子们面前,当他们听到这个建议时,墨涅拉俄斯恼怒起来,他说:“真的,我这样做算什么呀,我选择的妻子被抢走这么多年,到最终却要敌人给我找一个老婆!留下你们野蛮人的女儿吧,把我年轻时娶的女人还给我!”

国王的女婿英雄埃涅阿斯站了起来,这时墨涅拉俄斯带着轻蔑的嘲笑刚谈完最后一句话,埃涅阿斯粗暴地朝他喊道:“若是由我和所有那些热爱帕里斯以及保护这个古老王室荣誉的人来决定,可怜的家伙,你既得不到卡珊德拉也得不到波吕克塞娜!普里阿摩斯王国还有它的保卫者!即使它失去了波吕多洛斯这个孩子,普里阿摩斯不会因此而没有孩子的!难道希腊人从我们这里收到去抢夺女人的一封特权证书吗?够了!如果你们不立即同你们的舰队一道离开,你们就会知道特洛亚人的厉害!我们还有足够的勇敢善战的青年,我们强大的同盟者每天都会从远方赶来,即使附近弱小的盟国被你们击败!”

埃涅阿斯的讲话在诸王会议上受到了热烈的喝彩,希腊使节只有借助赫克托耳的保护才免于受到粗暴的对待。他们强忍愤怒带着他们的俘虏波吕多洛斯——国王普里阿摩斯只能从远处看到他——离开了这里,返回希腊人的船营。当他们在特洛亚的遭遇,安忒玛科斯的污言秽语,埃涅阿斯及普里阿摩斯儿子们——赫克托耳除外——的傲慢无礼传播开来时,军队中间的人群聚集起来,所有的人带着狂暴的表情,高喊复仇。

没有怎么去征询诸王们的意见,在一次士兵会议上就做出了决定,让这个不幸的孩子为他的哥哥们和他的父亲所犯下的过失付出代价,并当即付诸实行。这个可怜的孩子被带到特洛亚城前的空地上,普里阿摩国王和他的儿子们为城外士兵的喧闹声所吸引,他们登上了城墙,可不久就从城墙上发出了一声悲惨的叫声,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俄底修斯曾威胁对孩子所使用的处决。石块从四面八方掷向他光秃秃的脑袋和毫无遮拦的身体。在无数的石块下,那个孩子可怜而悲惨地死去。希腊人允许将砸得稀烂的尸体交还给乞求的父亲去加以厚葬。国王的仆人来到现场,含着眼泪和痛苦的哀号把孩子的尸体装到送殡的车上,送到那悲恸的父亲面前。

克律塞斯、阿波罗和阿喀琉斯的愤怒

战争的第十个年头就是在这样一些事件中开始了,希腊英雄埃阿斯进行了多次征战凯旋而归。波吕多洛斯之死在两个民族之间引发起比此前更为强烈的仇恨,甚至上界诸神也参加进这场战争。赫拉、雅典娜、赫耳墨斯、波塞冬和赫淮斯托斯站在希腊人一边,而站在另一边的是阿端斯和阿佛洛狄忒;这样,对围困特洛亚城的第十个年头,即最后的一年的叙述和吟咏要比其他几年多上十倍。现在开始唱起的是阿喀琉斯的愤怒和这位最伟大英雄的怨恨带给希腊人的灾难之歌。

阿喀琉斯的愤怒是由下面的事情引发的:希腊人在他们的使节返回来之后没有忘记特洛亚人的威胁,他们在自己的兵营里准备决定性的战斗;这时阿波罗的祭司克律塞斯带着大量的赎金到希腊人的船营来赎还他的女儿。他站在整个军营前面乞求说:“阿特柔斯的儿子们,在场的希腊人,如果你们收取这笔丰厚的赎金,把我的女儿交还给我,那众神会帮助你们毁灭特洛亚和顺利地返归家园!”

整个军队都对他的话鼓掌欢迎,提出收下他的丰厚的赎金,满足这令人尊敬的祭司的请求。只有阿伽门农对祭司失去自己的女儿感到恼火,他说:

“老家伙,你再不要靠近我们的舰船,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你的女儿现在是将来也是我的女仆,她将永远坐在阿耳戈斯我的王宫的纺织车旁终其一生!走吧,不要惹我发火,快,好好回到你的故乡去!”

克律塞斯惊恐不已,他服从了,默默地走到海滨。但在那儿他向阿波罗举起双手,祈求他:“听我说,阿波罗神,你这克律塞、喀拉和忒涅克斯的统治者!当我装饰你的神庙令你高兴和为你送上挑选出来的祭品时,那现在用你的神箭来惩罚希腊人吧!”

他大声地祈祷,阿波罗答应了他的请求。阿波罗满怀愤怒地离开了奥林帕斯圣山,肩上背着弓和装满利箭的箭袋。他像阴沉的黑夜来到下界,随后他坐在离希腊船营稍远的地方,箭箭连发,他的银色的弓发出了可怖的响声。谁中了这看不见的箭矢,谁就立即死于瘟疫。他先只是射杀军营中的驴和狗,但不久他开始射杀人,于是一个接一个倒了下来,不久焚烧尸体的火炀不停地燃烧起来。在希腊军营,这场瘟疫肆虐已有九天了。在第七天,阿喀琉斯召开一次会议,他讲了话并建议去问军队中的一个高级祭司,预言家或释梦人,通过什么样的祭品才能平息阿波罗的愤怒和消除这场灾难。

这时预言家卡尔卡斯站了起来说道:“不是因为不遵守誓言或因为祭品的缘故,神才发怒。他是对阿伽门农恶待他的祭司才动了肝火;只要不把女儿无偿地交还给父亲,并且让他带百姓的祭品回克律塞去,那阿波罗是不会撤回使我们毁灭的手的。只有用这种方式我们才会重新赢得神的恩宠。”

阿伽门农国王听到预言家这番话怒火中烧。他的两眼冒出火花,目光咄咄逼人,他开始说道:“不幸的预言家,他还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使我中意的话,现在你还蛊惑人民,说什么阿波罗给我们送来瘟疫,是因为我拒绝了克律塞斯为女儿送来的赎金。说真的,我喜欢把她留我的家里,因为我爱她胜过我青年时娶的妻子克吕泰涅斯特拉,她的身材,美丽、精神和技艺都不比我妻子差!即使如此,但与其看到我的人民的毁灭,我宁愿把她交出来。但是我要求另外一件赠品作为失去她的补偿!”

在他之后阿喀琉斯讲话了。“我不知道,光荣的阿特柔斯的儿子,”他说,“你向阿耳戈斯人要求的是什么样的赠品。可哪儿还有什么公共的财富?从那些被占领城市抢回的战利品早就分配光了,而一些分配给个人的不能再要回来!因此要释放祭司的女儿!如果宙斯保佑我们占领特洛亚,我们会给你三倍四倍的补偿!”“勇敢的英雄,”阿伽门农国王朝他喊道,“不要想骗我!你保有你的,而我却要服从你的命令把我得到的交出来?不,如果希腊人不给我补偿,那我就从你们的战利品中取走一件,不管是属于埃阿斯的或是俄底修斯的或者是你阿喀琉斯的,不管你们怎么发火,我都不在乎。但这事以后再说。现在去准备船只!祭司的女儿愿意你来送她,我认为由你,阿喀琉斯,来指挥这艘船!”

阿喀琉斯阴沉地回答说:“无耻的人,自私的国王!有哪一个希腊人还愿意服从你!特洛亚人并没有伤害过我,我之所以跟随你,是为了替你的兄弟墨涅拉俄斯复仇才来帮助你。你看不到这点,而且要夺走我的战利品,这是我用我的血汗所夺来的,是希腊人赠送给我的!在占领每一座城市之后,我得到也像你得到的那样宝贵的战利品吗?我的双臂经常承受的是战斗的最艰难的重担,但一当分配掳获的东西时,你却是领到最好的,我战斗得精疲力竭返回船营,得到的却是很少一部分!现在我回佛提亚老家。看看吧,没有我,你的财富还能增加多少!”

“去吧,随你的便,”阿伽门农朝他喊道,“没有你,我也有足够的英雄,你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人!但你要知道,克律塞斯既然又得到了他的女儿,可我却要从你的帐篷里取走布里塞伊斯,好让你懂得我比你更强大,没有一个人敢于当面顶撞我,像你这样!”

阿喀琉斯怒不可遏,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因为雅典娜女神这时突然隐身于他的身旁,只有他一个能看见她,她抓住他的头发,耳语道:“你要镇静,不要拔剑。如果你听我的话,我答应给你三倍的赏赐!”

阿喀琉斯听从这个警告,把他的剑又放回剑鞘,但他的话却不饶人。“你这不要脸的人,”他说,“你心里什么时候想过,与希腊最高贵的人一齐去进行过伏击或者在面对面的战斗中冲锋陷阵?对你说来,在军营中把敢于反对你的人的战利品占为己有,这是更快意不过的了。对着这柄权杖我向你发誓,从今以后你再不会在战场上看到珀琉斯的儿子了。当勇猛无敌的赫克托耳杀死希腊人像刈草似的时,你休想来找我求救;你对希腊最高贵的人加以鄙视,等到你的灵魂受到折磨时也无济于事了!”说罢他把权杖抛到地上,自己坐了下来。

可德高望重的涅斯托耳试图用温和的言辞来为两个争吵者进行调解,但毫无,日处,到最后阿喀琉斯向阿伽门农说道:“随你怎么做好了,但别想让我服从你。我决不会因为这个少女而起来去反对你或其他人。你们把她给了我,你们也能把她从我这儿拿走。但是你别再想碰我的舰船,一点也不行。若是你敢的话,那我的投枪就会要你流血。”

会议散了。阿伽门农让人把克律塞斯和百件祭品带到船上,由俄底修斯来押送。随后他喊来塔尔提比俄斯和欧律巴忒斯两个传令官,命令他们去阿喀琉斯的帐篷取布吕塞斯的女儿。两位传令官并不高兴,但却不得不服从他们统帅的命令。他们看见阿喀琉斯坐在他的帐篷的前面,但却由于胆怯和敬畏而不敢说出他们的来意。倒是阿喀琉斯向他们喊道:“过来些,宙斯和人的传令官,你们所做的,错不在你们,是阿伽门农的错。来吧,帕特洛克罗斯,我的朋友,把那个少女带出来,交给他们。但他们该成为我在众神面前,在人的面前,在那残暴人的面前的证人:如果有人再需要我的帮助,而我没有答应的话,这并不是我的过错,而是阿特柔斯儿子的过错。”

帕特洛克罗斯把姑娘带出来,她不情愿地跟随他们,因为她已经爱上了她那温柔的主人。阿喀琉斯坐在海滨边哭泣,望着阴沉的海水,乞求他的母亲忒提斯帮助他。她的声音来自海底深处:“我的孩子,我痛苦我生下了你。你的生命如此短暂,你现在还得遭受这么多的痛苦和伤害!但我会祈求宙斯帮助你。你就一直坐在你的舰船那儿,向希腊人发泄你的愤怒,不要去参加战争。”听到这个回音阿喀琉斯就离开了海岸,回到自己的帐篷。

忒提斯这期间去履行她的诺言。她直上天庭到奥林帕斯圣山,手扶宙斯的双膝对他说:“宙斯父亲,如果说我为你用语言或行动效过力的话,那请答应我的要求:阿伽门农深深地侮辱了我的儿子,夺走了他本人得到的战利品。因此我请求你,众神之父,让特洛亚人一直得到胜利,直到希腊人重新向我的儿子表明他应当得到的荣誉!”宙斯长时间动也不动,沉默不语。但忒提斯越来越紧地抱着他的膝盖并轻声地说:“父亲,请答应我的请求,或者你干脆加以拒绝,这样我就知道,我不比诸神更讨你的喜爱!”她终于使众神之父不满地回答说:“你逼我去惹恼众神之母赫拉,这不是件好事;她原本就反对我的。你赶快离开,别让她看见你。我已经点了头,你该满意了。”他耸动眉毛,点了点头,奥林帕斯高山在震颤。

忒提斯满意返回海底深处。赫拉已经看到了她的丈夫与女神的会面,于是走到宙斯跟前,大声责骂,激怒他,但众神之父却安静地回答说:“不要胡乱猜疑我做出的决定。别说话,服从我的命令。”赫拉对她丈夫说的话感到惊恐,她不敢去反对他。

阿伽门农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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