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学
一、甘肃中短篇小说总体的呈现
在谈到甘肃的中短篇小说创作和中短篇小说所取得的成就时，我们不得不涉及甘肃中短篇小说的本土性。本土性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甘肃小说家在精神内质上的倾向和态度，同时也决定了甘肃小说家在小说艺术追求和对待整个时代的灵敏度。
说到本土性，我们可以把它理解成为本土历史、本土现状和本土地域生活情态在小说家身上的反映。这在一定程度上说，它是赋予甘肃小说家身上的命运性的、恒定性的一个特性，是甘肃小说家向外发问并关照命运的家园性基础，而且几乎所有的甘肃作家都是在这个命运的本土性上面对创作的。
那么，在考量这个命定的本土性上，我们不得不反观本土的真实。甘肃本土的真实就是严酷的历史和严酷的生存状态，从甘肃的东部到西部，尽管文化情态有着差异，但总的来说，生活在甘肃大地上的人们始终不轻松地面对生存问题，生存的严酷性一代又一代延续下来，历史记忆和现状情形的继续，蕴积成了甘肃地域性的生存特质。这个特质就是裸露的、无法遮掩的坚硬、苍凉和苦涩。如果在这种生存境况中还有柔媚的话，这种柔媚也是带有苦涩的柔媚。这种生存的特点使这个地域在精神的诉说上更容易走向对宿命的认定和追问，也更自然地将人的内心过程加以放大并留下深深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个地域上的生存历史和生存状态决定了这个地域在精神上的强烈的诉说要求，也决定了诉说者对内心轨迹的不容回避的态度。
作为甘肃小说家——不管他是不是甘肃人，当他在甘肃这片大地上创作时，他就被赋予了甘肃的本土性，就被赋予了对精神和灵魂的庄重态度。对于本土性他无法回避，对精神诉说的要求，他也无法回避，因此，纵观甘肃的中短篇小说作品，它们共同的特点就在于始终不渝地进行命定的职责，这个职责就是在精神性上表述生存的诸多境遇。小说发展到今天，当中国的其他地域的作家们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平面化、功利化写作，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私人化价值写作时，甘肃的小说家们依然延续着精神性写作的态度，依然在本土性的诉说要求下思考人的命运问题，依然在精神轨迹上向前迈进。可以说，与其他地域的作家们相比，这些特点是甘肃小说家们令人瞩目之处，也是甘肃小说家存在的价值所在。
比起长篇小说创作，甘肃的中短篇小说创作更丰富，创作呈现的层面也更多元，同时，创作的队伍也更大。从建国初到现在，甘肃的中短篇小说创作不断出现一个又一个阶段，一些卓有成绩的小说作家给后起者做出了纯正和不懈努力的榜样。赵燕冀、徐绍武、武玉笑、清波、王家达、徐刚、曹杰、益希卓玛、李禾、景风、冉丹、祝正祥、路野等为甘肃新时期文学及以前的中短篇小说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也为甘肃的小说创作打下良好的基础。牛正寰、邵振国、张弛、张锐、柏原、浩岭、阎强国、尕藏才旦、匡文立、雷建政、蔡磊、李民发、道吉坚赞等小说家为甘肃新时期的小说创作开阔了精神和艺术的视野，同时也将甘肃的小说创作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可以说，这个时期的这些作家们的艺术创造力显示着空前的活力。而且也显示着各自的精神追求和艺术追求。个性鲜明、精神开放和具有高度是这个时期这批作家们作品的共同特点。从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甘肃的文学创作中还不断涌现出一些优秀的中青年小说家，雪漠、马步升、叶舟、康志勇、张存学、唐达天、史生荣、王新军、和军校等人的小说创作又进一步开拓了甘肃中短篇小说的精神世界和艺术视野。这些作家中60后的八人今年九月以“小说八骏”的形式前往上海，引起全国文学界的广泛关注。在今天，一些卓有成绩的老作家和中年作家仍笔耕不辍。小说家王家达在今天呈现的创作态度仍然是直指人的内部精神性的态度，在拒绝公共话语、完成个性艺术天地方面，他的创作和文学态度给人以许多启迪，对于甘肃的小说创作者而言，他的这种态度有更多的被思考和被纳入的价值。而邵振国的中短篇小说佳作体现了甘肃本土性创作的一个高度，而且他在思辨的立场上、在艺术的立场上不断向前走的姿态也具有某种执着性，这种执着性本身具有感召力，也就是说，甘肃小说家们能够从他身上反观到自己创作中理性的薄弱。柏原的短篇在艺术上达到了一个高度，在他自成风格的中短篇小说篇体系中，他形成了他的小说的独特韵致，这个韵致是读解他的小说的一把钥匙，也是他艺术成熟的一个标志。柏原小说的艺术性是别致的，独一无二的，它成为甘肃短篇小说艺术上的一个标高。张弛的中篇小说呈现着一种西部生命的力度，并发散出强大的感染力。可以说，张弛以另一种姿态开拓了西部生活的圆面。
注重人的精神性，注重小说内在的精神品质是甘肃小说家最主要的特质，具有这个特质也就具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小说存在的理由，也就具有了艺术扩展和小说内在精神再往前走的可能。
二、甘肃中短篇小说创作所面临的问题
第一，就表述方法、艺术结构而言，短篇小说和中篇小说是两种不同的文本，但它们的共同之处是一样的，这就是它们的内在意义和内在精神品质。甘肃小说家在文学意义上对精神的注重是一个突出的优点，但在这个优点的另一面应该看到甘肃小说家在意识深处的惯性和传统性。在这里所说的惯性和传统性是指延续僵化的意识现象，一句话，就是依然没有脱离公共话语和集体话语的束缚，依然无意识地成为僵化和集体话语的表述者。就后一点而言，僵化和集体话语的无意识表述更能说明甘肃小说家们的状态。先定的意识和思维方式，早已融进了写作者的血液中，当把这种状态变换成写作状态而不加以警惕和消解时，这种写作就成为定式，就成为先定的僵化的话语表述者，这种现象在全国是有普遍性的，但在甘肃的小说家身上，这种现象表现得尤为突出。用通俗的话说，甘肃小说家在坚持精神品格的同时又显得“土”而“传统”，“土”而“传统”更多的是贬义层面上的，它表明甘肃作家在一定程度上停留在固有的精神框架内。究其原因，主要是在主观上对自己固有的意识限定突破得不够，特别是在理性上没有足够地认识到自己头脑中的意识积弊。其次，在接受外在力量、融通外在力量上对自己的精神重整做得不够。固守自己的惯性，无法打破自己和怀疑自己，淡漠于时代有价值的精神发展，这是甘肃小说家在内在精神上的最大问题。
第二，短篇小说艺术追求方面存在着巨大空间。从短篇小说的艺术追求方面来说，柏原达到了一个高度，他在这一方面的努力是自觉性的。从他诸多的短篇小说来看，他的这种自觉性是一贯的，而且，也可以看出，他在短篇小说的写法上下了不少功夫。比起柏原来，甘肃的其他短篇小说作家在完成自己短篇小说的艺术特性上还有很多空间，短篇小说比起其他文体更注重艺术构造，更注重韵致，也更注重艺术的完美性。在这方面，短篇小说创作的压力更大。在有限的文字空间内，特别在汉语这样一种语言表达中，要完成内在和外在的张力都很难，因此，要持续地形成一种短篇小说的风格，就需要长期的自觉的努力。甘肃的小说家，除柏原外，马步升、叶舟、王新军、和军校等小说家都有不同的建树，值得一提的是马步升的《哈一刀》，这个短篇的产生对于短篇小说的创作来说有着较大的参考价值。《哈一刀》是一篇纯净之作，可以看出，作者在写这一篇小说时，将自己从固有的小说意识中脱离出来而进入纯艺术的状态中，它的价值就在于它抛离惯性的价值观而生成非价值的艺术魅力。除上述小说家外，甘肃其他广大的小说作者大多数停留在艺术的自然和摇摆状态中，他们所呈现的作品中，明显地表现出对短篇小说艺术构造的非自觉性。
第三，关于中篇小说，在这里，我主要谈当下甘肃的中篇小说创作的量上的态势。从量上的态势可以看出目前甘肃中篇小说创作的情况。
与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相比，当下甘肃的中篇小说创作势头明显缺乏活力。上个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间，甘肃的小说家王家达、邵振国、张弛、浩岭、阎强国、雷建政等人的中篇小说频频在全国的一些大刊上亮相，如果把全国性刊物发表中篇作为一个衡量标准的话，上述小说家对甘肃的中篇创作无疑是有巨大贡献的。近几年来，特别是中青年小说家在中篇小说创作上能够在全国性刊物上发表中篇小说的人数和篇目都有限。叶舟的一些中篇频频出现在一些大刊上，史生荣、王新军的中篇被一些重要选刊选载，除他们外，还有雪漠、任向春，北斗、武永宝等人的一些中篇也发表或被选载于一些重要刊物上。但从总体力量上来说，当下甘肃的中篇比不上上一个阶段的中篇的力量。而且，从创作的活力上说，当下甘肃的中篇创作也缺乏作家们个性的冲击力和艺术的张力。
三、从一个小说编辑角度谈甘肃中短篇小说队伍的建设和巩固
小说创作是个体性的创造活动，但这种创造活动需要互动和交流，也需要一个良好的有利于创作的环境。在这一方面，甘肃的小说创作者特别是基层的小说创作者大多都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他们的创作意识被外部世界提升的机会有限，而且有效的交流也有限。如果把甘肃的小说创作者作为一支重要的文学队伍来对待的话，我们就有必要采取一些办法、运用一定的手段为他们创造一些打开视野和进行交流的机会，在此基础上形成良好的创作氛围。另外，采取有效的机制激活小说家们创作激情，使甘肃的中短篇小说创作显得有活力，显得有竞争力，使小说作家们在精神上、在艺术上始终处于挑战和被挑战的状态中，并形成以点带面的格局，使更多的小说作品走向全国。
对基层小说作者的关注是巩固甘肃中短篇小说创作队伍的重要任务，《飞天》是我省惟一的省级文学刊物，五十多年来，它为甘肃的小说创作做了不懈的努力，在展示甘肃作家作品、扶持甘肃一代又一代小说新人方面它不遗余力。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甘肃大部分小说作家的成长都没有离开过《飞天》这一块被精心呵护的园地。下面我提一些近年来创作势头良好而且已在《飞天》和在其他省级刊物上发表过中短篇小说的作者名字，希望能引起大家的关注。并希望大家重视这些作者的作品，为他们进一步搞好小说创作提供必要的条件，使他们的创作更快地迈向一个高的层次。
兰州的有：苟天晓、赛炳文、石隐、彭益成、木茜、孙频
白银的有：武永宝、毓新
天水的有：周应合、北斗、刘子、王小凤，薛林荣、张福平
武威的有：补丁、周生发、选巴丹智、董堂寿
张掖的有：蔡竹筠、韩润东、刘虎、陈天佑
金昌的有：苏胜才、刘润和、陈江波
甘南的有：李城、敏奇才
陇南的有：武诚、白金龙
临夏的有：巴基
（作者：《飞天》文学月刊社小说散文室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