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不想后悔……”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颊上红晕微起,我只闭上眼感受着他用心的吻,然后不舍的离开,胸腔中溢满了千万情绪,只觉颊边微凉,探手一摸,湿腻一片,这才知道自己落了泪。别过头擦去泪水,也不去看他的脸,只道:“我走了。”然后头也不会的大步离开,身后蓦然想起清而抽泣的声音,我却只能狠心的往外走。
颠簸了整个下午,终于到了两军对峙的地方。
我的卧房里,平整的叠放着一幅红色的盔甲,火山一般的颜色,仿佛火焰,又仿佛,血液。
从没有想过我会重新穿上它,记得第一次穿的时候我只觉沉重,极厌恶的穿上,然后飞快的脱下,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该是有多么的幼稚,这幅盔甲上不仅有生命,也有责任,是一幅卸不下的担子。
穿着盔甲到了军议处,各军参拜过后,大体介绍了军情,我也只点了点头。
殇恙的军队一路北上,连功了数个郡县,皇帝这方则节节退败,情况紧急,这自然也是他终于肯露面把我带到这里的原因,至于皇帝这方为何退败,我大致观察到,几位官衔略大的,不够团结,各自拥护一方,分为两派,一派位实力派康将军,而另一方便是曲将军,此人狂妄自大,却只是纸上谈兵,并无真材实学,军心是否统一是一个军队成败的关键,只这一点,皇帝很明显就败了。相反,殇恙那方,气势大增,势如破竹,如果不出我所料,在这样下去,三天之内,必然兵败。
“大将军!”
一个清润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我睁开眼,议事的将军已经散去,临近的座位上,一个青年男子歪着头,淡笑着看我,眼眸似水,笑容纯净的如田野轻风。
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我怔了怔,淡淡道:“这位将军还有事么?”
那人笑起来,脸色微微黯然:“将军果然将属下忘记了。”见我惊诧,这才自报家门:“属下张一诺见过大将军!”
张一诺!
我这才记起印象里那个清润如风的男子,与眼前的人重为叠影,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张一诺,你黑了不少!”
原来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健康的麦色,比往日倒是多了些男人味。
他也笑起来,却很快就步入正题:“将军这次有什么打算么?”
我只摇头淡笑,回道:“你是康将军那派的?”
他微微惊愕,叹道:“将军看出来了。”
我只不语,道:“会上只听你们两方争吵的不可开交,大有大打出手的气势,怎么到了敌人那里没了尽头。”见他微有赧色,不再说下去,转移话题道:“估计明日敌方还会进攻,你们不必迎战,我自有对策。”
闻言,他惊喜地抬起头,问道:“将军可有退敌的良策么?”
我静静看他,不答反问:“你可信我?”
“信!”他离了凳子跪在地上以表诚心:“自那日将军让一诺从军,伊诺就发誓世事跟随将军,一诺愿意为将军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我笑着点头,敛了神色,问道:“康将军这人可靠么?”
他一愣随即道:“康将军是一员猛将,待属下们也不分你我,只是苦于得不到皇上赏识,才会与那个姓曲的草包平起平坐。”
我点头,淡淡道:“我信你。”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道:“晚上通知康将军,你也来,我有事相商。”他诧异的抬头看我,我微微一笑,大步而去。
第二日清晨,敌人已经前来宣战,我站在城门上,看着城下整齐攻过来的整齐军队,微微叹了口气。
殇恙,我们,就要见面了。
“打开城门!”
我出声命令,张一诺示意忙吩咐下去,我一笑,大步下楼,盔甲却被一人拉住,回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军官,见我看他,脸上似笑非笑:“红将军可思虑好了,周大人和、徐大人可等着你老回去呐,千万不要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我冷笑,这便是皇帝安排的眼线们,抬手挣开他的手,冷声道:“本将军自有分寸。”说完,头也不会的下了城楼。
城门“吱嘎”一声缓缓开启,我独自一人走出城楼,望着骑在马上的敌方将领淡笑道:“我要见你们殿下。”
领头似是不信,这时却跑来一个士兵,在他耳旁低于几声,那人狐疑的看我一眼,回身指挥让开一条道路,我微笑着朝最深处那抹白色身影走过去。
马上,他穿着白色的盔甲静静看我,晨曦的光描摹着他俊美的眉目,洒下一片柔和,我望着他,淡淡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望着我,也说。
简易的书案上,一壶,两酒杯。
我们面对面而坐。
我笑起来,抬手为他倒了酒,说道:“军旅之中,也只有你还这般静雅,军人喝酒可不是用坛的么?”
他亦笑:“雅,只是在你面前。”
我愣住,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这样的随意,亲和,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想着,他却已经端起酒杯放到了唇边。
雪白的杯沿考到他粉嫩的唇上,随时都要灌进去。
没来得及想,我已经起身将酒杯紧紧握住,胸口一起一伏,手也已经战栗,我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激动。
“有毒!”我看着他,急促的重复:“酒里有毒。”
他也抬眼看我,黝黑的眸映出我仓惶的脸。
“我知道。”半晌,他轻轻开口。
是,毒是我放进去的,正是青鸾留给我的迷香,放进酒壶,然后亲自倒进了他的杯子。
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松开,我有些怔忪,失神的瞪大双目:“那你为何还要喝?”
他抬头看我一眼,低头沉沉低笑:“红鸾,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心意。”
我踉跄的后退一步,不置可否:“心意,你能有什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