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和小孩子计较。
我甩了甩手,无所谓的将包袱扛在肩上,转过身回房舍,一阵风吹来,头上细碎的发丝被吹得凌乱,我随手撩到脑后,突然想到清儿为我梳妆打扮的情景来,一时有些心酸,夹杂着细雪的风吹到脸上,凉得刺骨,我茫然的走着,思绪已经飞的很远。
清儿,你还好么,子哲,你呢?
雪色茫茫,梅瓣飘舞,身后的事物渐渐渺小,只有那个黑色的身影略带僵直的看着,如我一般,迷茫而困惑。
天越发冷了,不知道他们过得怎样,我答应要照顾子哲的母亲,现在却窝在这里给人家当奴才,我这个人,还真是……
我自嘲的摇着头,学着男子的样子走路,摇摇摆摆,只是缺了那么点优雅而已。
不经意的却看到了管家的佝偻身影,我感慨万分的走上去,强打起精神和他打招呼:“老头,去干吗?”
管家瞪着小眼看我,可能有急事也不和我胡扯,吹了吹胡子,哼哼唧唧的开口:“有什么事快说。”
我也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将手中的包袱递到他手上,谄媚的笑着说:“我想请半天假。”
老头瞪了我一眼,可能急着打发我走,不耐烦地摆手:“准了准了。”边说边看手上的包袱:“这是什么?”
“爷的袍子,麻烦管家替我还给爷。”
我笑嘻嘻的跑开,待他听到我已经跑了很远。
老头气的对着我直跳脚:“臭小子,自己闯的祸让我给你善后!”
简陋的门舍,上面雪色还未退去,留下斑驳水痕。
我站在远处突然没有勇气走过去,只依在角落的墙壁上,怔怔的发着呆,我的怀中,还揣着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月钱。
握紧了钱袋,我迟疑的看着不远处的房舍。
答应子哲要照顾他的母亲的,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带给她们的也怕只有麻烦而已。
想了想,我快步走过去,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隐约有动静,我飞速的放下钱袋,跑到角落里躲起来。
“谁啊?”
一个清脆的声音由门内传出来,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探出头来,眼眸淡的似水,却历经沧桑,远远不再是那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了。
我握着拳看着,只觉眼眶酸涩,心被狠狠地撕开了一个大洞,涨得难以呼吸。
清儿……
都是我无能,无法保护你们,才让你们过得如此艰辛,还要被我连累……
清儿往四周看过来,我紧张得躲进角落,只听她“咦”了一声,接着就是们被关上的声音,我小心的探出头,地上的钱袋已经不见了。
我站在那里看了半晌,突觉自己可笑,摇了摇头,转身欲走,这时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我一惊,心道只怕被那丫头耍了,果不其然,随着我脚步的加快,清儿气喘吁吁的声音随即响起来:“喂,你等等,平白无故,送我们钱做什么?”
我只不敢回头,闷着头飞快地跑。
她跑不过我的,我知道。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我绕了几个胡同,很快便把她甩开了。
站在长长的小路上,我无声的笑,胃却痛的萎缩,将脸上的泪水也带了下来。
我厌恶的抹去脸上泪水,失魂落魄的出了胡同。
大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人生就是这样,伤心也好,难过也好,死也好,活也好,人们很快就会遗忘,各归各位过自己的日子,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可是经历的人,却往往无法容易遗忘,也许,那时候遗忘,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混沌的香味飘满了大街。
我还记得,以前我和子哲经常到街上吃混沌的,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总是体贴的为我擦去唇边的残汁,然后望着我静静的笑。
现在才知道,曾经的我有多么幸福。
我胡思乱想的走着,不小心迎面撞倒一个人身上。
“喂,你怎么走路的!”
抬头,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轿夫,瞪着眼愤怒的盯着我,脸色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累得。
我无意纠缠,只赔笑道:“抱歉抱歉。”说着我抬脚让开。
“你小子胆子不小,连周丞相得轿子也敢挡。”
轿夫有些得理不饶人,狐假虎威的一把就要揪我的衣襟,我厌恶的躲开,望着他冷冷笑道:“你累不累,倒是你拦你家大人的轿子,还是我拦,我只不过碰了你一下,你就擅自停了轿子!”
“你!”
轿夫顿时对我怒目而视。
我冷哼一声抬脚欲走,这时,却听轿中传来一个熟悉而清润的声音:“怎么回事?”
那声音天籁般的悦耳,对我来说却仿佛一把刺骨的刀,狠狠的扎进心窝,牙根都气得斗起来。
天气还是寒冬,我去觉得胸中闷热无比。
对于周官家的感情,一直是很复杂的,是那种一见钟情的微妙情感,挥之不去,淡淡的残留在心间,独自回味,仿佛幽远的茶,苦涩,甜蜜也只有自己静静体会。可是,在我还未来得及分辨这是不是爱,他便已经揭掉面具,背叛连同欺骗,将那种美好连根拔起,丝毫不剩,留下的是深深的厌恶和淡淡的恨意。
“大人,一个不识好歹的挡了轿子。”那莽汉如是说着。
我只愤愤地站在那里,竭力抑制上前揪出他痛打一顿的冲动,极力劝说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罢了,走吧。”
里面的声音又响起来,我看到轿子上的布帘被一双修长的指微微挑起,透过缝隙望过来,我别过头逃离他扫过来的目光,大步离开。
身后轿子缓缓前行,那莽汉也没有再说什么,我漠然的与轿中的周官家擦肩而过,觉得着仿佛我们的相遇,那么滑稽可笑,最后还不是各自走向各自的终点,再也没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