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没有月光,可是,丰子轩却觉得,那是,他有生以来,在老家度过的最美好的夜晚。
那晚,他和天娇在外边说了很久的话,两人讲自己的童年,天娇会对他撒娇说,她5岁起,就开始被妈妈她们送到姨妈那里学艺。天娇的姨妈是唱川戏的,看见天娇模样可人,天生丽质,又有副好嗓子,就一心想栽培她,所以,她吃了不少苦。
而丰子轩的童年,除了放牛和跟在姐姐背后割草外,就是上树掏鸟蛋,和一群年龄相当的孩子玩“过家家”、“打仗”了。
农村的生活虽然贫瘠,但是,小孩子小,还意识不到这些,再苦的生活,再贫瘠的生活,他们也在里面能找出乐趣。他们那时,还看不到父母眼里“吃了上顿缺下顿”的愁绪。
楚天娇那晚,就像一个女神,让年轻的丰子轩热血沸腾,他抱着她,久久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他甚至生出了冲动,想在外边的僻静处,就把天娇变成自己的“女人”!
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蠢蠢欲动,他怕那样,会操之过急,而吓跑了天娇,那时,她简直是他梦中的女神。
那晚,他们在外边呆了很久,看着山村漆黑的上空,听着山村的天籁之音。两个熟透的人,彼此相依,久久的拥在一起……
冷满天想到这里,不由又长叹一声。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了,他知道,这个时间,对他来说,该休息了、该睡觉了。可是,此刻,对楚天娇来说,却是黄金时间段。夜总会此刻是人声鼎沸的时候。那些红男绿女,都喜欢夜生活……
他想起今天天娇一直对自己的抵触,不由又悲从中来。
人在得到某种向往的生活后,却又总是想起自己曾经遗失的美好岁月,想起一些曾经生活中不可缺少,或曾经美好的人。
丰书记此刻就是这样。患得患失的。真应了仓央嘉措的这句话——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一夜,丰书记,在老家暖暖的被窝里,辗转反侧,一会儿是楚可媚漂亮的丽影,一会儿是楚天娇当年的倩影,一会儿又是她轻视自己的神情……
好半天,他终于睡下了,可是,睡梦中依然不得安宁,他梦见了他要把楚可媚从叶临风身边带走,叶临丰执意阻拦,和他拼死亡一搏。
叶临风狰狞的对他说:“丰书记,我和可媚这么多年了,你何必要横插一脚,这天底下,美丽、漂亮的女子多了,你要泡,大可找去,何必和我争楚可媚!”
丰子轩看着叶临风,又不好明说,楚可媚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和他的初恋情人生的女儿。只好和叶临风赤膊上阵……
两个养尊处优的老男人,你打我一拳,我捶你一拳,后来,叶临风居然扑了过来,把丰书记扑倒在地上,他狰狞的笑着:“丰书记,别以为你是丽城最大的官,我就怕了你,我是海外移民,国籍早已不是中国的了,你这样,是在欺侮外国友好人士……”
丰满天感觉有个重物压在自己的身上,他连气都出不出来了……
不由一个激灵,醒来才发现是梦而已!
丰书记想起刚才的梦境,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醒来后,他用双手托起自己的头,想起楚天娇和楚可媚,他就无限的惆怅。山村此刻是静谧的,偶尔有邻家的几声鸡鸣,抑或一两声狗叫,这样的凌晨,其实,无限美好,只是,丰书记心里有事情,所以,他感觉不到这美好。
他又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想怎样才能给可媚一个美好的未来。作为她的父亲,他觉得他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
时间,就在丰书记的辗转反侧中过了,天,终于亮了,丰书记感觉头昏脑涨的,他知道,自己是没有休息好,他想睡个回笼觉,可是,哈欠连天,依然在被窝里没有睡着。他索性起床了。
洗漱好后,丰书记走下楼,看见妈妈居然起来了,丰母笑哈哈的问:“老大,昨晚可睡得好?”
丰书记揉揉眉心,对丰母说:“还凑合!”
丰母笑笑问:“今天早上想吃点什么?妈给你做!”
丰书记看着满头银丝的丰母,说:“妈,你就别忙了,我去后山转一下,呆会回来就走了。实在要做,煮点稀饭就可以了!”
丰母笑笑:“这老远回来一趟,就像点灯一样,‘划燃’就走,好吧,你去转吧,你一会儿回来就行。”
于是,丰书记,披上一件他放在家里的大衣,山村要冷些,他每到冬天回家,这件军大衣都能派上用场。
他走出家门,昨晚,回家时,天已经黑了,他没有来得及看周围。这些年,他每次回来,都是来去匆匆,好久都没有到周边看看。此刻,趁着天早,他又是一个人回家,没有什么羁绊,他就决定到后山到处转转,那是他儿时、少年、青年时生活过的地方。
走出院门,丰书记看见,家门口的一大片的麦子长势良好,油菜也长得茂茂盛盛的。只是,间接中,却有几块田荒在哪里,里面杂草丛生,不用问,这些田的主人都是外出打工去了,把这片天地荒凉到了这里。
丰书记蹲下身,用手摸摸这些麦苗,又摸摸油菜,上面的白霜,让他打了个寒颤,这时,有几个早起的老人也在转田坝,他们看见丰书记蹲在那里,就笑嘻嘻的走过去,招呼道:“丰书记,你回来了?”
丰书记抬起头,看见他们是隔壁院子里的邻居,这几个老人,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是,农村成家早,别人都是当爷爷的人了。
丰书记看见他们打招呼,就笑着站起来:“你们也出来看田了!”
说完,他摸出自己的包里的烟,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只。然后,为他们点燃,那几个老人都由衷的说:“我们这方圆百里的,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人才。丰书记,如今党和国家的政策好,我们这些农民,也终于觉得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丰书记看看那几块荒芜的天地,说:“那么好的土地,荒在那里,多可惜!”
那几个老人笑道:“耕种不过来,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这天地,都是我们这些老人种,所以,种不过来的,就让它荒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