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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收集阳光的意义

收集阳光的意义周末的阳光好美,美若佳酿,醇香扑鼻,筋骨也被醺得懒洋洋的。不知道为什么深秋的阳光让卢梦联想到了美酒。也许它们在色彩上有着某些关联?

这个周末黄立强没有在家,卢梦闲来无事,拿出了一个收集阳光的小罐罐。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Sun Jar”。当阳光被充满之后,夜里就可以发出蓝幽幽的光,颇为节能。其实这就是一个solar powered lamp。不过,卢梦更喜欢“用收集阳光的小罐罐”来给它命名。这是大二那年,小伟买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至今,她一直珍藏着。为什么这样做,她也没有想明白。为纪念逝去的爱情?她觉得不可能。为纪念逝去的青春?她觉得自己并非多愁善感的人。那么还能是什么呢?怀旧?追忆?不管是什么,她只知道自从有了这个罐罐,她开始留意每一天、每一个季节的阳光,并自称是个喜欢收集阳光的人。

记得上大学那几年,植物园几乎成了卢梦和小伟的摄影基地。他们背着各自的相机寻找着最佳的角度和光线。那时候他们最爱哼周杰伦的歌曲。对于当时阳光的温度,卢梦依稀记得。卢梦最喜欢拍摄向阳花。在她看来,向阳花不是最美的,但却是最明亮和可爱的一种植物。每一颗成熟的葵花籽里都诉说着一个阳光的故事。

卢梦有个高中男同学叫成成,他现在澳洲留学。这个男孩曾经喜欢过卢梦,但当时的卢梦对他没有什么感觉,他们现在仍然保持着联系,卢梦仅仅视之为一位老朋友。偶尔通信中,成成总要在信末加上一句“为你送上南半球的阳光”。每次读到这里,卢梦都会开心一笑,并对南半球的阳光充满想象。

卢梦正沉醉于更多关于阳光的记忆,黄立强从门外进来,卢梦迎向前:

“亲爱的,你这么快回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晚上呢。”

“事情提前办完,所以就赶紧回来了。”黄立强搂住卢梦,充满爱意地说道,“想我没有?”

“嗯。你呢?”

“当然想了。”

墙上的钟指向十二点。

“中午我们外边吃吧,好吗?”

“刚从外边回来,我不想出去了。”黄立强边说着,边脱去外套。

“唔……冰箱里没有菜了!”今天早上阳光特别好,卢梦忘记了买菜去,她带着歉意道,“亲爱的,对不起啊,我上午忘记去买菜了!”

“怎么会这样?”黄立强脸色变了,不满地问道,“你上午都干什么了?”

“上午……”卢梦望着窗台上收集阳光的小罐罐,欲言又止。

“又弄你的小罐子?”很明显,黄立强明白了上午发生的一切。

“我看今天阳光特别好,所以……”

“一直忘了问你,这个罐子是谁送的?”黄立强坐到沙发上掏出了一根烟,点燃,然后看着卢梦,等待她的答案。

“是——以前的男朋友送的。”

“哦,我说呢,你怎么老把它当宝贝!呵呵。”

“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呵呵,别解释了,去买菜吧。今天说什么也不到外边吃!”

“……好吧。”卢梦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去了。黄立强今天的表现与往常有些不同。卢梦忘记买菜这件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按以往的话,黄立强会主动说,既然没买,那就外边吃吧。卢梦心里也觉得怪怪的。

住宅附近,隔着一条街,有一个小型菜市场。这里几乎什么都能买到,新鲜的鱼肉、蔬菜、瓜果等等。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到过菜市场。对买菜这种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卢梦骨子里是抗拒的。她十分反感菜市场的味道!幸好平时都不在家吃饭,只有周末去买菜,不然她一定会发疯的。

买了黄瓜、西红柿还有一条鱼,卢梦匆匆往回赶。当她进门时,黄立强正在通电话,语气和表情有些暧昧。“那你要乖乖的呀……哦,我现在有点事情,回头再给你打过去。”他见卢梦出现在眼前,立马挂了电话。

“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卢梦问道。

“哦,一个亲戚的小女孩,”黄立强的眼神有些飘移不定,“想到咱们公司来上班。”

“她是学什么的?”

“文秘。”

“咱们公司这个职位缺人吗?”

“我还在考虑……”黄立强看了一眼卢梦买回来的东西,“就买这点儿东西?”

“嗯,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卢梦边说,边走进了厨房。

“好吧,”黄立强也跟着进了厨房,“那你先休息去吧,我来做。”

黄立强出生于军人家庭,从小生活在部队大院,但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与军人有关系的特征。他自己的解释是,因在国外留学多年,被西化了。

从厨房回到沙发上,卢梦一屁股坐了下来,正好坐到了黄立强的手机上。她将手机从屁股底下拿出来时候,突然动了一个念头。她想看看刚才黄立强通电话的记录,凭女性的直觉,她认为那个女孩与黄立强的关系不一般。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通话记录上,无论打进打出,大部分显示着一个叫“陈瑶”的女孩名字。卢梦悄悄地记下了她的手机号码。

吃饭的时候,卢梦一直心不在焉。这个“陈瑶”是谁?她迫切地想知道。她是个没有城府的女孩,什么事情都会写在脸上。

“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黄立强问道。

“没什么。”

“我知道你是个不会撒谎的女孩。说吧——”

“唔……我一直在琢磨刚才与你通电话的那个女孩是谁?”

“……”黄立强脸色骤变,不耐烦地说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她叫什么名字?”

“李彤。”黄立强想了想回答。

“那‘陈瑶’是谁?”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刚才不小心在你手机上看到的。”卢梦不想说假话,她强调道,“真的是无意的。”

“好吧,我相信你。”黄立强尽量克制心中的怒火。

“可以告诉我,‘陈瑶’是谁吗?”

“你有必要知道吗?”

“我想知道。”

“她以前也在这个公司上班,”黄立强起身去茶几上取了一根烟,坐到了沙发上,“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爱吃辣的女朋友。”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怎么——”

“她想回来上班……”

“那——”

“我不会让她回来的,放心吧。”黄立强狠狠吸了一口烟,“但我会给她找别的工作的。”

“那她当时为什么要离职呢?”

“她去开服装店,自己当老板,但生意不好做赔了一笔钱,准确地说是我的钱。”

“那你们一直都有联系?”

“……没有。只是这两天她想找我帮忙而已。”

黄立强的话,卢梦将信将疑。事后的一天,她给陈瑶打了电话:

“你好!是陈瑶吗?”

“是我,你哪位?”

“我是黄立强的女朋友,卢梦。”

“是吗?他可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你呀。呵呵,你们处多久了?”

“三个多月。”

“行啊,黄立强!趁我去度假这几个月,又找了一个!”

“你说什么?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分手?哈哈,你刚毕业吧?”

“是的。”

“小姑娘呀,你太幼稚了!”

“怎么回事?难道你们没有分手吗?”

“呵呵,我们不但没有分手,而且一直都有联系,我们甚至说好了,等我度假回来就订婚的。这个黄立强老毛病又犯了,我又得给他治一治了。”

“你住在哪里?我们现在见个面好吗?”

“我刚回来,明天吧。”

“那你把地址发短信给我吧。”

这天晚上黄立强没有回来,他说要去外地出差一星期。卢梦失眠了,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过。他肯定去见陈瑶了!他肯定去见陈瑶了!卢梦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这句话。她迫不及待想去陈瑶的住处看一看。

次日一早,卢梦就打车去见陈瑶了。这是一个高档住宅区,绿化齐整,让人看了很舒服。个子高挑、身材姣好的陈瑶为卢梦开了门。这是一套两居的房子,装修风格挺时尚的,最打眼的应该是墙上、桌子上、储物柜上都是陈瑶与黄立强在不同场景的合影相框。

“这套房子是去年黄立强为我买的,房产证上属我的名字。”陈瑶得意地介绍道,“想看房产证吗?”

“……”卢梦咬着下唇,环顾四周,没有作声。如果没有看到他们的照片,她可以选择怀疑,现在铁证如山。

“他出差了,不过明天就回来,准确地说是回到我这里来。”陈瑶把手机短信读给卢梦听:“我最宝贝的瑶,我很高兴你又回到了我身边,我这两天出差去,你要乖乖地等我呀。爱你的强。”

“……”此时,对于卢梦来说,简直要天崩地裂了,她忍住了眼泪,她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哭一场。

“小姑娘,我应该比你大几岁,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我陈姐。本来我要对你发火,我可以骂你勾搭我的男人,但我仔细想想没有必要。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我太了解黄立强了,像你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的。”陈瑶又从手机上找出了一张照片,她与黄立强父母亲的合影。她说:“这是我去度假前与他们全家一起吃饭拍的合影,你要的话,我可以发彩信给你。这个社会很复杂的,不要随便轻信于别人,尤其是男人。”

“不好意思,我想我该走了。”卢梦心如刀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没有流下来。她知道自己再呆下去恐怕会崩溃的,不能让自己再受刺激了!她告诫自己。

“你是聪明的女孩,接下来,你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陈瑶为卢梦开门。

“谢谢,我会的。”带着意料中的伤痛,卢梦离开了这个犹如梦魇的地方。进入电梯的那一刻,她失声痛哭……

回到住处,卢梦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她把阳台上两盆长势喜人的茉莉花连盆摔碎了。

她为这段同居生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这两盆茉莉花。每天早晚无论什么情况,她总不忘给它们浇水,它们长得很好,很快就开花了。每天早晨起床,她总是先给花浇水,再去为黄立强准备早点。那是一个夏末的清晨,卢梦一觉醒来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清新的茉莉花香,然后急步走到阳台,两盆都绽放出好多花朵,在灰旧色调的阳台上显得格外的鲜丽。她不禁惊喜地喊起来:

“大强,花开了快来看,快来呀——”“大强”是卢梦高兴时对黄立强的昵称。

“我好困,再睡会儿。”卧室里传来黄立强惺忪的声音。

卢梦跑到床边,揪住黄立强的胳膊,兴奋地嚷嚷着:“快起呀,我的花开了,快去看嘛!”

黄立强揉揉刚睁开的眼睛,跌跌撞撞地走到阳台:“呀?是开了,不错不错!”他说完回头亲了卢梦一下,摸摸她的后脑勺,然后问道:“我的早点呢?”

“哦,忘了,我就去弄。”

在厨房忙乎时,卢梦仍不忘偶尔从窗户探出头,望着阳台上她那至爱的花,那种掩饰不住的喜悦至今仍记忆犹新。这是卢梦二十多年来初次养花,感觉自然深刻。有花开自然有花落,落花是一种惆怅,那些凋零的花瓣,卢梦总不舍得丢弃,把它们收集起来放在一个玻璃瓶内。

“你这不是黛玉葬花嘛?”黄立强打趣道。

这两盆花可以说是卢梦感情表白最具体化的内容,它们使这灰白、僵立的几何体房屋有了绿意和生机,同时也成了两个人共同构建的一种生命的象征。至少卢梦当时是这么认为的。每天她离开房间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看它们一眼,进房间第一件事也是看它们,触摸那鲜绿、鲜亮的叶片。

“那些花朵是那植物的生殖器。”黄立强总是这么开玩笑地说。

“不管是不是,我只想着它们很美,令人心旷神怡,点缀房间,渲染生活。”卢梦也总是这么回答。

同居的日子是一段零乱琐碎的记忆。卢梦无法接受一个男人同时与两个女人相处。她曾经认为,当一段恋情结束的时候,不管留下的是喜怒哀乐的哪一种都应该整理一遍,然后以一种崭新、平衡的心态来迎接另一个生活,这样既对自己负责,也对恋爱对方的感情负责。而这个黄立强太过分了,前一段感情都没有结束又找了另一个!现在,卢梦已经找不到任何与他交流沟通的感觉,她只想离开,离开这种无形的牵缠。由于两性伦理观念的淡化使得现在未婚同居的现象很普遍,包括很多重点大学的在校生。同居如果仅仅作为一种居住方式的话未尝不可,可实际上男女关系的共同生活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从法律来讲,万一出事没有保障,特别是那些未婚先孕的女性。尽管法律上好像近年已颁布相关的条文维护妇女权益,比如未婚先孕的情况下,男方在一年内不得抛弃女方等,但是身心的伤害是改变不了的,不过任何一种生活方式都需要一定的聪明智慧,对于同居来讲更是如此。当然有一些人仅图一时享乐,这就另当别论了,如果输得起,如果认为那是一种人生态度,那就去做生命的赌徒好了。这些道理,卢梦不是不懂,但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全然忘却了。现在,卢梦已经完全厌恶了这种生活,她要离开,去意已决。

收拾了一下自己东西,卢梦带上那个收集阳光的小罐罐离开了黄立强的住处。在这样悲伤心痛的时刻,这个收集阳光的小罐罐给了她全部的温暖和光明。临行前,她给黄立强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是一篇抄来的随笔:

英文中有一个词,叫share,最主要的意思就是分享,共有。

在我的观念中,人与人的亲疏远近是由所share的东西所决定的。

60亿苍生绝大多数生死无关,我们share了一个地球;

13亿同胞绝大多数素未谋面,我们share了政治概念的国家;

1300万匆匆过客,我们share了一个城市。

我们可敬可爱的父母,share了我们从出生到独立的全部。

同一屋檐下的同事,也许从未稔熟,我们share了责任。

share了一部分生活,我们成了朋友;

share了一部分隐私,我们成了密友;

share了生活的哲学,我们成了知己。

夫妻,500年前share了灵魂,500年后来share身体;

情人,500年前share了身体,500年后来share灵魂;

什么是缘分?500年前share了全部,500年后全部用来share。

有的人,

share了house,却没有share生活;

share了身体,却没有share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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