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翔
总厌恶那些用黄金等词语比喻麦子的,对于这种朴素而普通的乡下植物,最真诚的表示其实只有沉默,和水、花朵以及理想一样,在诗歌的角度上,麦子总是无法赞美的。
同样无法赞美的是乡下六月的麦收。
不知怎的,对麦收一直有一种潜意识的向往和期盼,仿佛是一种极大盛大的宗教祭礼和感恩的虔诚,而这种虔诚是属于整个乡村的,隐藏在生命深处的虔诚,与帝王在祭天地大典前的斋戒及沐浴等决无相同之处。
看着麦子在镰刀下一片片铺倒,看着渐渐空旷起来的原野,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时,突然触到一种恸哭的冲动,触到一种极隐蔽的伤痛,不知是为了麦子还是割麦的人,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
直起酸痛的腰。我望见前面又弯下腰的我的已老去的祖父和正在老去的父亲。
大地无边,时间的背影空荡荡地塞满天地。
是在我离开故乡前的最后一次麦收的中午,我在麦田旁睡熟了。
在梦里我滑进一粒种子,成为一株可以思想和行走的麦子了。六月的天空下,我看到了镰刀诗意的逼近。
梦醒,心中突然为一种被收割的无奈和幸福溢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