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李权挺直的腰杆矮了一截。枉他一生自认为目光如炬、武盖华穹,却不想在自己最看不上的孙子面前栽了大跟头。就连李家,也因为自己的眼拙而要面临断子绝孙的境地。
“晓儿是戴氏那个贱人和谁的贱种?”李权目光中的怒火滔天,一个贱妾也给他戴绿帽子,真是找死?却似乎还没有完全认识到他现在的处境。
李嘉轻轻地长吁口气,抬手理了理衣襟,转身往外走。他来看李权,想看的是他撤去精明之后的可笑,看到了,却觉得没什么意思。当然,他来,还因为有些事埋在心里很久,无处可诉。想来想去竟觉得似乎这个人最合适。因为,他是一切的起源,而且,往后再也不会相见。
“晓儿的父亲吗?你还记得你院子里的那个木工?似乎你还赞过他‘好体魄’?对了,他叫雷动。曾经,受你最喜欢的女儿挑唆差点害了叶姑娘,那一次,他失去了最好的兄弟。”李家平淡的道。
见李嘉已经走到门边,李权霍然站起身,“你想关着我?若太皇太后知道……”
“知道又如何?你妄图对付叶姑娘,私占宝藏,自立为王。这叛国之罪摆在那儿,便是太皇太后也不可能替你说一句话。何况,太皇太后她也老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嘉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而后他忽然又笑了,“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无聊的。就像以前你对我母亲的那样。我会记得时常的让人来照看照看你。”
说完,李嘉再不回头的出门。
李权瞅准时机运起内力往门外冲去,然而,还未迈出一步,便捂胸吐出一口血。一探,方知内力尽散。整个人如被雷劈,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李嘉,你不得好死!”
李嘉深深吸口凉凉的空气,拢了拢衣领,微侧头看了眼已关上门的屋子,冷笑:“好死坏事又有何妨?”
待在外面的欧翔懒懒的靠着假山石,门一打开便朝那边看去。正好听到李权的大叫,也看到李嘉那冷冷的、仿佛不把一切放在心上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陡然一紧。
他略身而至,扯了个大大的笑容:“主子,恭喜你,如今总算是如你所愿了!”
李嘉怔了怔,恍惚间想到了许久之前的曾经,金黄的阳光铺洒之下,有一个耀眼却可亲的人温柔笃定的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如你所愿。”
现在,一切都如他所愿?
不,并没有。
乱世英才出,看盛世繁华。正像玄大公子说的那样,有幸身在这样的时代,不亲眼去见、亲身经历,都是憾事。
何况,他们的目标是那里。他总要跟随一路的。
天亮,白鬼神清气爽的从温玉床上爬起。抬手放了只小黄蜂出来,只见它盘旋着,没有往墙壁上贴。这代表叶非尘还未起床。因为如果她起床,只要出门就会经过墙外的甬道,会留下一些气息让小黄蜂感觉到。
从密门出藏宝室,白鬼坐着一匹高大的雪狼悠闲晃荡着,只见天地又恢复了白茫茫一片,还有略带着温暖的阳光。昨夜那血洒大地、月华清冷竟像是没有存在过一般。
没过一会,迎面对上祁鸿一行人。明显的,这行人神情有些委顿,眼睛里布着血丝,一副一夜没睡的模样。
白鬼难得的露出八个牙齿的笑容,“早上好。昨夜休息还好吧。”
祁鸿阴测测的瞅着白鬼,直截了当道:“本王要见公主。”
白鬼扯扯嘴角,“既然郡王这么想要见到我家小姐,那么跟我来吧。”
众人忍不住僵了僵,似乎昨夜他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把它们带到了狼窝……
白鬼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耸耸肩,拍拍雪狼的脖子,雪狼便继续走了起来。明显的,他是在说:爱跟不跟!
最后,祁鸿一行人还是跟着白鬼走了。出乎他们意料的,这一次白鬼并没有将他们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一路走过的景象竟是他们熟悉的,通向洞口的道路。
“在这等吧,小姐歇息好了便会出来。”雪狼在洞口越二十米处的地方停下脚步,白鬼扭头对着祁鸿道:“早晨的空气真不错。”
祁鸿绷着脸,眉峰跳了跳,“在这里等?”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冷风似刀子在刮,雪沫儿溅起,一大片的四处飞旋着。除了几只看似慵懒的雪狼,便是连守卫都看不见。空旷且冷清。
白鬼挑眉:“不然呢?郡王认为当如何是好?”
祁鸿翻身下马,竟是直直的朝着洞口走去,直截了当的道:“进去等!”
“可是我不想进去。”白鬼说的很自然。
“那你在外面等着便是。”祁鸿的语调又冷了几度。
“嗯……郡王请便。”白鬼有些无奈的道,说话的同时拍拍雪狼的脖子,雪狼柔顺的趴了下来,他便翻过身,双手交叠在脑后,以雪狼做床闭目眼神起来。
当然,若是认真看去,会发现他那浓密的黑睫掩藏之下,总留有一丝光亮,注视着朝着洞口走去的那个身影。
‘嗷呜……’‘嗷呜……’
祁鸿走了十米,就被四只忽然蹿过来的雪狼拦了去路。它们一字排开,警告的朝着他低吼,眸光极绿,牙口尖白。
祁鸿目光一沉,偏头,视线从十米开外悠闲睡在雪狼身上的白鬼那里移开,手腕一动,运气内力,带着一股杀气朝雪狼拍去。
气势浩大,卷起地面的雪絮纷飞。雪狼猛地朝四个方向分开,飞扬的雪絮之后可以看到它们矫健的身影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朝祁鸿狠狠扑去。脚尖伸出的利爪在微暖的阳光下反射出一阵阵光亮。
祁鸿眼神一压,冷清嗜血的视线一晃而过。他嘴角含起一抹冷笑,狠狠地跺了一下右脚,而后整个人腾飞而起,身子在空中高速旋转,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又陡然下落,朝着一个既定的目标冲去,一脚踢向雪狼的脖颈。
被踢的雪狼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颤巍巍的站起,前爪扒着堆积的雪不住低吼,眼神更狂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