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熠熠的星光在遥远的天际落寞地闪耀。
“你没事吧!”宇文枫凝住神,沉声又问了一次。
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蜷缩在阴影里的靖晚冰惊魂未定,她下意识地微微摇头,及腰的长发立刻随着她的动作歀摆生波,那太过美好的柔软和曼妙,不禁让宇文枫平静的心湖中荡起一丝涟漪。
“你能站起来吗?我立刻送你到医院检查。”无谓地轻声叹息,他急急恳言道,俊朗高贵的眉宇间不自觉多了一丝愧疚的意味。
“我没事......”靖晚冰终于小声开口了,她轻柔的音调还有些惊恐后的飘忽不定。然后,她困难地扶着车道旁精致的花坛,自己站了起来。
宇文枫敏锐地发现,她娇弱的身材比他想象中纤细得多,她白皙的肌肤,忧郁迷蒙的大眼睛,看起来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致,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真的没事吗?”他微微上前一步,语气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吓到了她。
“嗯......”她却后退一步低下了头,眼睛盯着地面,面色有些慌乱和尴尬。
“枫少爷!”见到女孩站了起来,如梦初醒的助理Paul急忙下了车,第一句话便是呼唤他的少爷,然后才想起来应该慰问的人。“小姐,你还好吧?”他探着目光询问,声音还有些颤抖。
靖晚冰望着关怀自己的陌生人,她看得出从驾驶座上跑出来的男人脸上写着害怕与惊恐,她柔脆的心忽然感到一丝内疚。
“你没有撞倒我,是我自己一不小心跌倒在路旁的,我一点事也没有,真的……”
“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宇文枫唇角含笑,开口问她。
靖晚冰却并没有看他,悄悄垂下眼帘,她温婉地抿起了唇角:“我姓靖,靖晚冰。”
“靖小姐,你要我们陪着你到医院吗?”见到她能说话,助理Paul大大松了一口气。
靖晚冰再次摇头,神色凄蒙蒙的。
“真的不需要——”助理Paul有些不放心,他看到女孩的脸色有些惨白。
“这是我的名片。”宇文枫掏出了一张名片,塞到了女孩的手上,“上面有我的移动电话号码,有任何事情,你绝对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我。”说完话,他朝助理Paul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走回车上。
见到少爷示意,Paul于是朝女孩匆匆点个头,然后快步跟上,回到驾驶座上。
一时间还无法反应过来的靖晚冰,就这样站在车道旁,怔怔地看着车子重新启动,缓缓驶进停车道内。
轻轻将名片伸到眼皮下。
“寰宇集团。宇文枫。”
靖晚冰心底一颤,抬起眼睛思索了片刻。好像在哪儿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车内,抬指抵住眉心,宇文枫将视线从后视镜上移开,重新回到了电脑屏幕上。刚才的小插曲实在不值得他浪费过多的时间。驾驶座上正襟危坐的助理,以眼角余光怯怯地扫视着自己的上司。刚才因为他的疏忽几乎酿成一起车祸,枫少爷却丝毫未责怪自己一句。此时此刻,车内过于安静的气氛,助理Paul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不由得局促起来......
枫少爷遇事太过冷静了,冷静得好像看透了一切世态炎凉!可是他刚才看那个女孩的眼神,好像……以前跟谢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见过他如此关切灼热的眼眸。
——
昂贵的雕瓷天花板,一座豪华奢侈的水晶灯,那华丽的光芒将宽敞的大厅装饰得美轮美奂。
巨大的桃木餐桌周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就这样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了,可是老人没有发话,还没有人敢径自离开。
宇文枫那家伙居然没来!果然是有恃无恐啊!羽子凌双手抱肘,靠在椅背上,心中一阵坏笑。现在他更想知道他的外公将怎样处理这件事情,怎么下这个台?
握着黑玉拐杖的枯瘦双手微微颤抖着,老人的嘴角紧抿着牵动。他没有想到自己最宠爱的孙子竟然如此忤逆他的意志,当众让他难堪。
餐桌上的气氛凝滞,带出一线诡异的阴霾。
“爸,你别生气!枫儿肯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所以才会没来!”第一个大胆说话的人是宇文枫的妈妈庄鸣凤,虽然觉得这个理由可能有些牵强,但是爱子心切的她深知得罪了这位在商场上风雨了半辈子的老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还是忍不住开口为儿子开脱了。
“对哦!爷爷,枫哥哥刚回国,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的。而且我听说欣语姐姐病了,他一定是跑去看欣语姐姐了,你就不要生气啦吗?”一身金灿灿公主打扮的宇文熙也忍不住开口替哥哥解围了。她就坐在老人的身侧,所以可以抓着老人的手臂可爱地撒娇。老人另一侧的座位是空的,预备给宇文枫的!而羽子凌是坐在老人对面的,亲近远淡,自然一清二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餐桌上的美食珍馐都已经凉透了,拉小提琴的乐师也退下了。
无奈的僵持中。
“爸!时间也不早了,您还是回房休息吧!枫儿这孩子要是回来了,我们一定第一个让他去见您,好不好?”羽子凌的爸爸羽天豪也开口了,一脸的恭敬与卑微。他向来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也懂得在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这也是老人把手下的一部分生意交给这个精明能干的女婿去做的原因。
在众人的劝解下,老人微微动容,长长地叹息,厉色稍缓。
羽子凌知道,他的外公已经原谅了公开放自己鸽子的孙子——宇文枫。
毕竟血缘关系胜于一切。他明白,倘若今天换成是他,绝对没有被原谅的可能。
离开宇文家以后,羽子凌如往常一样,一路开车赶回自己的住宅,此刻他的心底还是很挂念那个生病的女孩。
车子疾驰在灯火阑珊的马路上,羽子凌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神坚定漆暗,面无表情。
他从小就知道,他姓羽,不姓宇文,这姓两个读音相近,差别却很大。何况他的妈妈宇文绮,只是宇文家的养女,天羽传媒也只不过是寰宇集团名下的一个公司。
他从未忘记这一点,因为他爸爸在宇文家族间趋炎附势,即高傲又卑微的表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卑微的出生。
从小到大,宇文枫要的东西,是没有人敢跟他抢的,他当然也不例外!
——
靖晚冰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附近的站牌,准备搭乘出租车回到熟悉的校园区。下了车,她又徒步走了十分钟,终于在S大校门即将关闭之际安全地进去了。
校园屋舍变得安静起来,走在走廊里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浑身冷得发悚,额头冒着虚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四楼的宿舍门口的。
微微松了一口气,靖晚冰面容苍白,身体颤抖,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晕厥。她鼓起劲去推门,可是门已经被舍友们从里面插上了。
靖晚冰抬起手指,轻轻叩门,喘息有些低促。
宿舍里的灯在刹那间熄灭,没有人理会她。
唇齿间弥漫着深夜的冷气,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去喊了,白衣女孩安静柔和地坐在空旷的走廊长椅上,身子抵着冰凉的墙壁,恍然间有一种黯然伤神的感觉。
昏暗冷清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泪水热辣辣地流了下来,爬了满腮。她想她终究还是不够坚强的。只是在她一个人寂寞无助的时候,这种**裸的脆弱便瞬间吞没了她。她不知所措,她害怕孤单,脑袋里的剧痛让她无法去想清楚任何问题。
我的快乐究竟去了哪里?随着楚思南和若冰走了吗?
闭上眼睛,靖晚冰的脑海里涌出来却是羽子凌寒冷沉默的双眸。
——
上午,窗外明媚,洁白的云朵在天空中游来游去。一缕缕金灿灿的阳光射到了明净的玻璃窗上。
区域经济学老师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着字,教室里同学们静静做着笔记。
窗外有欢洽的鸟鸣和落叶擦地的“沙沙”声。白花花的阳光肆虐的照在靖晚冰单薄孱弱的身子上,她的面容映得异常透明,望着黑板,手指怔怔地握住笔,眼睛空洞没有焦距。
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窗户的座位上没有人,桌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偶尔会有一只小鸟飞进来,在上面画上一幅简画。
教室里没有羽子凌和谢欣语!
下课了,老师走了,又进来了几个宿管人员,将心不在焉的靖晚冰叫了出去。
教室里沸腾成一锅粥,男生女生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激烈讨论着感兴趣的话题。
就在这时,羽子凌提着书包走了进来,抬起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发现靖晚冰的身影。
羽子凌的目光变得沉痛。
他提着NIKE书包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了最后一排,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他呆呆地望向窗外,目光有些僵直。
教室里有同学们的高声诳语,窗外有飞鸟振翅掠过树叶,整个世界忽然变得那么喧嚣,那么烦乱,羽子凌抿紧了唇角,双手在桌面上握成拳,双眸如黑夜般漆黑可怕。
女生们回头看了看他,表情有点小小兴奋了,声音愈发大了。
“教务处的人把晚冰叫出去干嘛?”
“听说,有同学举报她夜不归宿!”
“哎呀呀!我就说吗!越是像她那种柔弱清纯的女生其实最阴险可怕!”说话的是一身火红艳装的刘美娜。
“可是晚冰平时挺乖的,不像是在外面鬼混的人?”一男生插了一句进来,满脸的不信。
“看看,你又被她的表面假象给骗了。”站在人群中,刘美娜不屑的得瑟两下肩膀,哼笑着道:“她家又不在这儿,昨天晚上夜不归宿,那你们以为她会去了哪儿!是宾馆还是迪厅啊?依我看,她肯定是——”
话还未完。
“嗖——!”
耳畔一记狂烈的风动,一本书从从后面哗啦啦飞了过来,照准砸在了刘美娜的脸上。
刘美娜吃痛地扁着嘴巴,捂着鼻子趴在了桌子上,她疼得跺脚,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众人微张着嘴巴,女生们忐忑不安地屏住呼吸,悄悄扭过脸望去。
羽子凌站起身来,一脚踢开了椅子,大步往教室外面走去,眼神凶狠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