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走出了医院的大门,靖晚冰打算先去赴孙程程的约。穿着洗得灰白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她安静地走在长满法国梧桐的大道上。面对着虚空,她莞尔一笑,那恬淡的笑容,像头顶的月光一样有点心凉。
咖啡店里回荡着充满淡淡忧伤的音乐,墙壁用深绿色的苕藤装饰,两侧是木制桌椅,颜色都是专门做旧的古铜色。灯光色调缓和,各种摆设琳琅满目。
孙程程见到晚冰的第一眼,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两个月不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圈,比先前看起来更纤弱,更楚楚动人。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她拉着晚冰坐下,轻轻地问,仿佛怕吓倒她。
晚冰瞪着膝盖,婉约一笑,“半个月前”她的目光平静而又坦然。
“我再也不会和爸爸妈妈分开了!”她的声音轻若浮冰,隐含着一丝丝刻骨的悲凉。
“晚冰!!!”孙程程抿了抿嘴,神色担忧:“你爸爸的事,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现在的医疗事业发展的那么好,我相信伯父一定能好起来!”她宽慰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晚冰看起来很憔悴,似乎是病了!
“我要救我的爸爸!不惜一切代价!”神情迷离而坚定,晚冰轻柔地说出了心底的誓言。
孙程程握紧了她冰凉的双手,想要给她力量。“对了,羽子凌回来了,你知道吗?”她忽然想了起来,亮着眼睛问。
靖晚冰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继而茫然地笑了,有些凄迷,“我见过他了!”她故作淡定地道,白皙的脸颊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看着她恍惚脆弱的样子,孙程程有些心疼,有些着急。
“或许他可以帮你呢?还有宇文枫,他是寰宇的少董,又是你的朋友,我觉得只要你开口,他们都会帮你的!”她一本正经地劝慰着。
晚冰苍白地凝望着好友,啼笑皆非。
“我不需要他们的帮助,我要靠我自己!”她垂下了眼帘,语气舒缓而平静。
眨了眨眼睛,孙程程有些着急地摇了摇她的手,“你一个人不分昼夜的工作赚钱,身体会受不了的!”她坚决不同意,固执地道:“白天报社上班,晚上还要去酒吧做杂工,你看你都消瘦成啥样子了?”
晚冰抿嘴淡笑,“我还挺得住......”
“晚冰,你为什么不试着找个人依靠,以你的条件——”孙程程嘀咕不止。
“不!”抽回了手,晚冰急促地打断了她的话,“不是不想依靠,只是不想因依靠而变得脆弱!”她冷静地看着好友,清莹的眸子里却闪烁着复杂而慌乱的神色。
孙程程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晚冰,你好像变了!”
泛着泪光的眼眶糅入一抹深深的忧郁,靖晚冰勉强笑了笑,不置可否。
“无论我怎么变?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幽幽地低诉道。
这一句话立马将孙程程感动得一塌糊涂,她的眼眶也开始泛红,“晚冰,一定要坚强!”
玻璃橱窗外,灯火霓虹,行人和车辆来来往往。这座繁华的城市进入了笙歌**的迷醉时段。
天羽传媒大厦的顶层音乐大厅内,亮晶晶的灯光华丽四射,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泛着点点星波。
一个女孩站在台前轻轻的唱着歌,浑身微微颤抖着,由于紧张,她那原本甜美的歌声变得断续而低哑。
“Pass!”一声毫不客气的断言洪亮地抵达众人耳畔。
女孩苍白着脸,微微咬唇,然后掩面跑下。
红缎包裹的雅座上,各位西装革履的音乐总监和制作人均是苍白着脸。
20万女选手尽然没有一位能达到钟总监的要求,看来这新秀还真是不好挖掘啊!
“啪”一声巨响,一沓资料被狠狠地甩在了深红色的闪光桌上。
“我要的是有灵气的天使新声带!这就是你们找来的所谓新声音吗?”一身白色的西装,清查胡子,戴着黑框眼镜,钟小寒双手抵住桌面站了起来,脸色阴青,目光平平地扫过整个桌面。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硬着头皮挨训。
深吸了一口气,钟小寒紧抿着嘴,“我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到时候如果还没有找到我心目中的新声音,你们都准备降职吧!”低沉地说完话,他毅然地离开了座位。
空旷的大厅内,依旧是一片鸦雀无声。直到他的背影转瞬消失在大门外,随即开始喧腾。
“总监,这不是为难人吗?他找了两个多月,在各个城市蹲点,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声音!我们上哪儿去找啊!”
“桑青不是挺好的吗?三年了,他想换新人了!”
“哎!总监好像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何必这么着急呢,何况这是急不来的!”刚走出了大厅的玻璃门,羽子凌就站在宽敞的走廊上等他。
钟小寒沉默不语,缓缓地走到了高大的落地玻璃墙前。
羽子凌转身跟上,站在他的身侧,静静的俯视着脚下的繁华都市夜景。
“就像你当年发现了桑青,柯理司发现了楚思南一样,这是需要缘分的!”羽子凌侧头看着他,淡淡道。
“可是!”钟小寒颓然地眨了眨眼睛白,双手抱胸,“我总觉得她就在我的身边,就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等着我去注意她!”
“是吗?”羽子凌觉得不可思议,咧嘴一笑,“你们这些搞艺术的,总是相信什么灵感!真是.....?”他欲言又止。
“子凌,你爸爸迟早也是要将这一座传媒大厦交到你手上的!为什么我觉得你冷淡得像一个局外人,身为传媒的总经理,你对公司的事好像过问得很少!”钟小寒叹了一口气,望着神色闲散的羽子凌,不解地问。
“不是有你们在吗?”羽子凌挑了挑眉,神色诡异地笑着:“我现在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才比较痛快吗?”他轻描淡写地道。
钟小寒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是跟三年前一样,跟枫比起来就是少了一些成熟稳重!”他语气惆怅而阴沉。
空气开始僵滞,两个人不再说话。
许久的沉默后,羽子凌忽然笑出声。
“宇文枫是比较厉害,高科技IT人才,但看这一次他单挑美国老鹰基金组织,在股票上反降对方一马,为寰宇创下了3亿的额外收入就知道了!”
羽子凌咧开嘴低沉地说道,深沉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甚至划过一丝绝然的冷气。
他实在是低估了宇文枫的智谋和能力。
夜色狂舞,灯红酒绿。
彩蝶轩酒吧,驻唱歌手在台上唱着淡淡华美忧伤的情歌,台下的客人喝得是酣畅淋漓。在一片昏红如残阳的气氛中,所有人都可以将内心的苦闷抛到酒醒以后。
长发盘到脑后,白色的衬衫领口的黑色蝴蝶结跃跃欲飞。收拾了一张又一张桌子上的残羹后,她端着盘子往后方的工作室走去。
吧台旁边的高脚椅上,坐着一位身着花色衬衫的年轻人。他一眼就瞟到了刚刚走进大厅的漂亮女孩。尤其是她那双凄迷的眼睛和白皙的肌肤,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喂,就是你啊!过来给我倒一杯酒!”见酒杯空了,他趁机向晚冰大喊。
见多了酒醉后不讲理的客人,晚冰懒得理他。
“对不起,先生,你有什么需要请找酒保!”冷冷地说完,她抿嘴微笑,然后转身走出。
青年笑了笑,立刻拿起酒杯,从椅子上滑下,虎视眈眈地一路往目标挺进。
“干吗这么急着走啊!”他拦在了她的面前,一脸的坏笑。
晚冰面无表情的回瞪着他,“走开!”她的语气平平而冷硬。
“哟!脾气挺大的吗?”青年眯起眼,这个女孩有点意思。
晚冰抿了抿嘴,想要绕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小姐,你真漂亮!”他的笑声充满了猥亵之意。
“先生,你要的酒来了!”见形势不对,柜台前的酒保及时走了出来,为晚冰解围,“你赶紧去吧!老板找你呢?”
晚冰借机挣开了青年的束缚,慌忙跑开。将身后的吵闹声丢在脑后。
跑进了后方的工作室,关上门,她惊恐地闭上眼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屏息了多久。
“怎么,怕了吗?”羽子凌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突然出声,吓了晚冰一大跳。
回过头来,晚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困惑地问。
“因为担心羊入虎口,所以我等在这里,预备等不到你时可以报警救人!”他嘲弄道,目光阴寒。
晚冰倒抽了一口气,走上前将盘子放进水池了,她将水开到最大。
“我太小看你了,不是吗?”羽子凌转身跟上她。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尖酸刻薄吗?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是吗?”他冷笑,慢慢走近他的身边,“你的意思是,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别开脸,没有回答,水花泡沫浸泡着她白皙的双手,她的心里开始打鼓。
羽子凌突然扳过她的身子,将措手不及的晚冰按在了墙壁上。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他的笑容敛住,阴暗的眸子变得可怕。
“放开我!”这是她的回答。
“你还在怪我那一天晚上轻薄于你?”他玩弄着她领口的蝴蝶结。
心中一阵恐慌,“那已经过去了!”晚冰无助地大喊。
“但是你没有忘记!”羽子凌的眼睛里闪着幽暗的火光。
“我有没有忘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看清了你这种人?”她冷冷道,闪避着他荫翳的目光。
羽子凌紧盯着她逃避的水眸,“看样子,你已经把我当成一个只会伤害你的小人?”
“难道不是吗”?晚冰要求自己,直视他的眼睛。
在他面前,她绝对不可以脆弱。
羽子凌冷下脸,“眼睛放亮一点,靖大小姐!”他握紧了她,用力的程度足以掐碎她娇嫩的肩头。看到他眼里的怒火,晚冰感到茫然和虚脱。
“对不起,我要出去工作了!”她想走,他却握紧她,“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里的老板是谁吗?”他失笑地问,“在你刚到这里上夜班的第一天,我就买下了这桩业务!”
靖晚冰一愣,侧过脸来看着他,盈眸闪烁。
“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也知道你现在需要很多钱,如果你开口我可以帮你的”他的口吻很无情,眼底的微笑很冰冷。
晚冰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苍白的素颜上没有一丝血色。这一刻,她的心荒凉如死。
她迷蒙的眼神挑起了他一阵阵躁动的心悸,紧抿着嘴深呼吸一口,羽子凌的表情有些悲悯,“宇文枫说你变了,可是我觉得你还是跟三年前一样!”说完,他抓起晚冰的手,打开门,将她拉了出去。
街心公园的华丽喷泉前,各色彩灯分外妖娆,行人络绎不绝。
下了车,羽子凌将她拉了下来。
走到了水池边,他松开了她的手,仰头望着星光闪烁的夜幕。
靖晚冰缓缓蹲了下去,抬起手轻触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三年前,从你跳进了喷泉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他低诉道,声音轻如海上的冷风。“你知道吗?”
心底暗暗颤抖着,她觉得这一切恍若隔世。
“我们明明是可以相爱的,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