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哗然一片,晚冰悄然缓缓转过身,看到一大堆女同事拥挤在她的工作室门口。
抿着嘴微笑,捧起一束鲜花。
“你们知道是谁送的吗?为什么没有署名啊?”晚冰走到了她们面前,左顾右盼着问,神色有些恍惚。
各位同事互相看了看,一脸的诧异与惊奇。“你不知道吗?是不是你男朋友送的啊!”一个女职员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问道。
“早上来到大厅的送花队伍排得长长的,各个身着绿色制服,整整一百束啊!指名道姓说送给你的”另一位同事仰起头,激动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一百束!”回头望着身后的花海,晚冰的心中阵阵发寒,眨了眨眼睛,她抑郁地低下了头。是谁?
“你们要是喜欢,可以拿几束回去!毕竟摆成这样,我根本没有办法工作”她淡淡地开口了,眼睛里有一丝挥不去的哀愁与困惑。
“真的!”同事们一哄而上。
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大把大把的鲜艳花束被兴致勃勃地抱走了。
看着眼前乱成一片的情景,那种刺骨的冷意漫延到了她的指尖。
她依然在微笑着,落落大方地跟众位欢天喜地的捧着花束的女同事擦肩而过。
是谁?会不会是那个人?可是......
天羽传媒大厦顶层音乐大厅内。
“我想知道在我失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步走了进去,他站在了经纪人面前,倔强地冷声问道。
沙发上无聊闲坐的美艳女子听到了楚思南的声音,高兴地站了起来。“思南,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羽天豪先生决定让我们代言Eshavl珠宝行最新的的铂钻首饰广告!”安妮跑上前挽住了楚思南的胳膊,侧着头甜甜地笑着。
楚思南没有一丝反应,凛冽的目光锁定在玻璃墙前静默的人身上。
“我真的想知道,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请你告诉我!”他拉开了安妮的手,快步走到柯理司面前,正视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倔强呢?有些事忘记了对你才是最好的,既然老天让你忘记这段过去,自然是希望你有一个新的开始,你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柯理司的脸色很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幕,“抑或是,你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人,刺激了你?”他故意加重了“刺激”这个字眼。
低下头剧烈喘息,楚思南闭了闭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思南,你怎么了?”安妮走上前,停在了他们身侧,有些不解。“在美国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在你身边,以前的一切你可以完全不乎吗?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你可以这么冷漠?”她哀声喃喃道。
楚思南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种压抑的愧疚,但更多的是无奈的固执。“对不起”他淡淡开口了,“我只是有太多的困惑,现在有一个完整的记忆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想起往事的时候,我的大脑是一片惨白,那样我会感到恐慌和无措,你明白吗?”
在他的注视下,安妮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望向自己的哥哥。
“Rechel,你能有今天这份耀眼的光芒,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柯理司大声问道,语气中隐隐有爆发的怒气。
“安妮为了你,跑了多少唱片公司,你的第一张个人专辑的发行,她的努力让我看了都感动,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他冷声警告,眼底划过一层重重的墨彩。他的回避让楚思南感到烦躁和厌恶。
“我...要知道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楚思南抿着嘴,一挥手将侧旁桌子上的大堆手稿挥到了地板上。
“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发怒,你可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一切足以让我失望透顶,我的小天王,你醒醒吧!”柯理司冷笑着,摊开双手再次警告。
安妮看着眼前火气冲冲的两个人,神色悲悯地蹲了下去,一张一张地捡着飘落的一地的乐谱。她看到了一张记者证,照片上的女子微笑着,但眉宇间的忧愁还是隐逸可见。
拿着这张卡片,她有些迷惑地站了起来。
下一刻,楚思南迷离的目光转移到了她的手上。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卡片已被人夺走。
“靖晚冰”上面的名字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修长的手指指关节渐渐发白,楚思南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人。
“买一些槟榔吧!很好吃哦!”灯火璀璨的马路上,一个六岁大的小女孩拦住了散步的他和爸爸妈妈微笑着问道。
“买一束花送给你夫人吧!祝你们天天开心!”广场上,一个12岁光景穿着白裙的女孩,又一次拦在了他们面前,诚恳地微笑。
“咔嚓”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他茫然地转过头望去,纤弱的身影在夕阳的映射下,有些恍如梦境。他看到了一个双手比划成相框的女孩在对着他微笑。
“你好!”她缓缓地伸出手,跟他交握。“我是若冰的好朋友!很高兴认识你!”淡笑如菊,明媚动人。
“靖晚冰是永远的年级第一名哦!有她在,你只能做第二名!”樱花树下,沈若冰苦笑着说道,欣赏着他作为一个男生的受挫表情。
“今天,市文化馆,钟山龙大师有一场作品展,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林**上,他终于等到了迟迟出现的她。
“你在画什么,给我看看?”午后的画室里她突出现在了他的身侧,心中一惊,他慌忙抬手挡住了她的视线。“画好了,送给你!”
“我不敢啦,我怕摔倒!”旱冰场上,她迟迟不肯换鞋入场。
“你放心,我是高手,我带着你滑!”他信心十足地向她伸出了手。
“啊!”两个人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她扭伤了脚。此后,每天早晨,他会准时去她家,用脚踏车载着她一起上学。以表示自己暗暗窃喜之余的愧疚之情。
元旦那一天,天空下起了晶莹的小雪,洋洋洒洒,美得不可思议。舞会上,他第一次邀请的舞伴是她,而非是坐在她身边的沈若冰。她的舞步跟有白天鹅之称的若冰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可是他却希望能够永远跟她这样磕磕碰碰地跳下去,跳到天荒地老,跳到海枯石烂!
昏黄的灯光下,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失去了原有的节奏。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去找她,这是她对他说的话。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大片大片的雪鹅自他们的头顶散落,他怔怔地问“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绝然地转身离开,在渐渐煞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烙印般的脚纹。
放学后,不死心的他,推着自行车,一路跟在她身后。她一直没有回头,可是他却能感觉到她的心痛。
她进去了,然后关上了铁门,将他阻拦在门外的大雪中。他的目光不曾转移,身子渐渐被覆盖成一个雪人。这一刻,他忽然憎恨她的绝情。
第二天,去往图书馆的路上他拉着另外一个女生的手拦住了面色憔悴的她。
“靖晚冰,你当真...当真以为我...我非你...非你不可了吗?”他挑衅似地瞪着她,语气很冷,冷得他自己都感到窒息。
她一笑而过,不曾回头。他转过身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想要杀人。他要报复她,此后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回馈于她今天的冷漠。
晚上,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沈若冰走了过来。“思南。你的生日快到了,你打算怎么过啊?”倚在他的桌子旁,她笑着问他。
生日Patry前,他再次去找她,她的态度依然很坚决。于是乎,楚思南知道自己没希望了!
晚上,发表完生日感言,心不在焉的他和兴高采烈的沈若冰穿梭在派对的人浪中时,他见到了沈先生和沈夫人。
“思南,我们若冰,能有你照顾实在是太荣幸了!虽然她左耳听不见,但是这丝毫都不影响她在舞蹈方面的天赋!”沈夫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妈,你在说什么?”沈若冰咬了咬嘴唇,生气地瞪着自己多嘴的母亲。
楚思南有些惊讶地侧过头望着身侧的女孩。“若冰,你的左耳.....”她从来都不曾跟他说起过这件事。
“还不是因为晚冰!六岁那一年,若冰就是为了救她,才落水的!”沈夫人有些愤慨地轻哼一声。
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对不起,失陪了!”他急急转身离去,他想他知道为什么了?
终于,他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靖晚冰。她抬起头,他一眼就看见了她眼眶里的泪水。
不再多言,他径直拉着她从后门走出了喧闹的人群。
夜路边上止住了脚步,他抱住了浑身颤抖的她。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大胆地抱住她。她哭了,在他的怀里哭得天昏地暗,哭得他快要心碎得死掉。
这时若冰出现了,他松开了怀里的靖晚冰。
下一刻,他看到沈若冰扇了她一个耳光,他惊呆了。沈若冰当时的面色很狰狞,失去了以往清平的气息。
若冰打她的每一记耳光都好像是重击在他的心脏上,意识到这时的若冰已经失控。
“够了!”他怒不可歇,一把拉住了若冰的手,然后无法控制地掀了她一记耳光。她怎么可以在他的面前这样打她。
若冰摔倒在地上的那一霎那,他清醒了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打人了,而且打的是一个从小就喜欢叫他哥哥的女孩。
若冰冲向马路中央的那一刻,他疾步追了上去。但是已经晚了!泛滥的血花格外刺眼,将他的灵魂刺得粉碎。
于是,他知道这里的一切他再也无法去面对。
到了美国,他本想要忘记一切,可是来自己家庭方面的影响让他心力交瘁。他好累啊!他开始厌世,开始自暴自弃。
爸爸妈妈死的那一天。心脏失去了起伏的力道,他急匆匆赶到了车祸现场。看到的是依然鲜红的血花。爸爸被抬走了,他没有哭,想哭哭不出来,心中好像被巨石压住,另他没有丝毫反应的能力。
妈妈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思南....是妈妈对不起....你....和爸爸!”
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他拼命地摇着头。
“妈妈...要告诉...你,我...骗了你们18年,你的亲生父亲不是..不是楚逸山,而是.....”话语未完,生命之弦嘎然而断。
全世界的云雾一下子涌到了他的面前,他什么也看不到了。笑着摇头,“妈,你在说什么?”他喃喃地问,抱紧了自己的妈妈。
“我是你和爸爸的儿子,你一定是能糊涂了,可是这样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有两个警察走了过来,强行将妈妈从他的怀里夺走了。他呆呆地跪在热辣辣的马路上,面无表情。
这一刻,生不如死!对他而言。
额头大汉淋漓,握着卡片的手指在一瞬间下垂,手指尖的东西悠然下滑。脑神经的剧痛已经让他麻木了。嘴角神经质地抽动,他抑郁地抿着嘴。
“思南,你怎么了?”安妮焦急地看着他,神色颤抖着。
“我没事!”他的语气轻得让人心疼,好像来自另外一个虚幻的世界。下一刻,疼痛让他的身体下滑落到了地板上。
“思南,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安妮哭喊着抱住了浑身颤抖的楚思南。
双手抱住头,重重地磕向地面。他发疯地自残着,他好恨,恨她骗了他,恨妈妈死前说的话。
“思南!”安妮的嘶喊声格外悲凉,“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跪在地板上,她痛哭着抱紧了他,想要安抚躁动不安的他。
柯理司静静地站着,看着地上的人,没有言语,仿佛置身事外般神色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