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人声鼎沸,房梁不断烧塌,正当祁出暗道的时候,一根粗大的房梁塌了下来,祁闪身躲过,迅速飞身出了火海。身后的房子也就塌了下来。
“王爷!”那统领见祁出来,舒了一口气。
“他们人呢!”极目望去没有他们的踪影,祁声色俱厉。
楞了一下,那统领抱拳回答:“回王爷,没有看见。只是,这永德宫中能封锁的地方都已经封锁了。”
封锁?那里肯定没有!
“废物!”低咒一声,祁提剑而去,“多派些人过来。”
“是!”看着祁的身影,那统领楞了楞,随即招呼来一群侍卫:“过来,你们都过来!你们都跟着王爷去,保护王爷不得有误!”
“是!”弃了水桶,那些侍卫按剑跟上了祁。
“从这里翻出去,从这里出去,应该安全。”指着墙角,凌霄说了一声。祁原先不甚得宠,才得了这座偏僻的永德宫。这里是永德宫的死角,破败不已,和冷宫相连,平时从来没有人注意。
点点头,蒙哥汗提起凌霄,飞身出去,也和也跟着出去。果然,通向了破败的冷宫,没有人守。
“走!”三人翻墙越瓦,在宫内穿梭。
宴会已经结束,奕正和小顺子朝落华宫走去,突见永德宫火光冲天,诧异不已。
“小顺子,怎么回事?”
“好像是永德宫起火了。”踮起脚尖,小顺子引颈望去,也很是惊讶。
“走!”一撩衣摆,奕皱着眉大步朝永德宫走去。
一大群侍卫神色戒备地匆匆过来,刀剑出鞘,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搜查什么人。
看到奕,为首的过来抱拳一问:“参见宏王殿下,请问宏王殿下可有看见可疑人物经过?”
“可疑人物?”楞了一下,奕问道:“什么可疑人物?永德宫中失火,你们不去救火在宫中瞎逛什么?还不快去救火!今日端王殿下大喜,可不能触了眉头!”
“是!不过夜深寒重,还请宏王殿下先行回宫休息。”话说的恭敬,却也不容人反驳,朝手下的侍卫使了一个颜色,那些人就上来架住奕,将他拖回落华宫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犯上作乱吗!”奕大怒,却也奈何不得。
“宏王殿下,得罪了!”驾着奕,那些人大步进了落华宫,小顺子也战战兢兢地跟了上去。
“宏王殿下,这几日大雪刚过,路滑,殿下还是闭门不出的好,属下告辞!”趁着沉着脸,侍卫将奕丢进了落华宫大殿,大步匆匆出去。
“你们……”
这是怎么回事?永德宫怎么会莫名起火?这些侍卫都怎么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以下犯上?
“殿下!”小顺子赶紧上来扶起奕,其他几个宫人也战战兢兢地进来。
“殿下,也不知怎的了,侍卫都已经来搜过两次了,连角落都不放过。刚刚那些侍卫出去的时候,将宫门给锁了。看来,我们是被软禁了。”一个宫女颤声道。
“什么?”奕大惊。
倒底发生什么事了?
“落晖宫已经搜过,锁了宫门,不要让人进出。走,我们去别的地方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挖出来。”
“是!”
一群侍卫气势汹汹地离了落华宫,暗处几个人影舒了一口气,提气翻进了永德宫。
“你们先出去吧。本王想静一静。”这宫中风雨欲来啊!这落华宫还能保多久?奕摇摇头。
“是。”轻声应下,小顺子招呼着众宫人,掩门而出。
“走吧,都退下吧。殿下不喜别人打扰。”赶走了众宫人,小顺子自己也退了下去。
看着那些宫人走远,凌霄和蒙哥汗点头相视一下。三条人影翻窗而入。
“不是说了让你们下去吗?”头沉着,奕继续做着木雕,有些不悦。
“奕。”
是凌霄!奕赶紧抬头,定睛一看,果真是凌霄,黑发散下,一身鲜红,身边还有蒙哥汗和一个侍卫。
“凌霄?”放下手中的木雕,奕惊讶不已,走上前去,“凌霄,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下打量着,她身上的衣装,分明是喜服。难怪,刚才的身影这么像她!
“刚才的新娘是……你?怎么回事?你和祁怎么了?这倒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点点头,凌霄也不多说。
鲜血嘀嗒嘀嗒地顺着蒙哥汗的伤腿滴下来。另外一个侍卫也是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三人脸上都黑乎乎的,身上有很重的烟火气,好像刚从火场里出来……
“你们,你们从永德宫出来?侍卫是在找你们?”让他们坐下,奕问道,心中却已经是肯定。
“是。现在,整个皇宫都被封锁了,我们出不去。”冷的直打哆嗦,凌霄接过奕递来的水。
“先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拿些药和吃的东西过来。”扫了一眼三人狼狈的样子,奕转身就要出去,却被凌霄喊住。
“不用,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你这里也只是暂时安全,找不到我们,他们还会来搜。”
“我们必须马上走,不知宏王殿下可有办法?”身上剧痛,蒙哥汗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安之若素。
以手支额,奕沉思。
落华宫已经被封,自然不能走正门。就算从落华宫的正门出去又怎样?还是出不了宫门。要走只能走的神不知鬼不觉……
迈开脚步,奕出了大殿,视线落在远处。
怎么出去呢?
湖!
眼前的湖!
落华宫已经在皇宫周边,这个湖的水会流向宫外,潜水应该可以出去……可是,天这么冷,人怎么可能潜的下去?
“怎么了?没有办法吗?”凌霄跟了出来,有些失望。
“方法也不是没有,就是不知道你们做不做的到。”看着湖上厚厚的冰雪,奕摇头苦笑。
蒙哥汗和也和也跟了出来,顺着奕的视线看去,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做的到。”坚定的回答,让奕吃了一惊。
“你知道这水有多冷吗?”
“知道。”同样的坚定,同样的无谓。
定定地看着蒙哥汗,凌霄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瞥了凌霄一眼,蒙哥汗却没有对她说话,只是转向了奕:“最好来一口防水的箱子。”
看了一眼凌霄,奕顿时明白过来,点点头:“好的,我会准备,你们先进去吧,别让人看见了。”
说完,奕大步离去,三人进了屋子。
“你的伤……”看着那鲜红的血,依旧留在腿里的箭,凌霄的眉抽了抽,目光闪烁。
顺着凌霄的视线看去,蒙哥汗笑了笑:“小伤而已。”
“属下就是拼了命也会护送蒙哥汗和霄后出去的。”捂着肩头的伤,也和也是一脸坚定,连眉都不皱一下。
正说着,门外一阵嘈杂,是奕带着几个太监抗了一口大箱子过来了。
“行了,这箱子就放在这里吧。本王会自己把木雕装进去。都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到这个园子里来,听到没有?”奕喝住了要把箱子抬进去的太监,太监也就将箱子放了下来,应声下去了。
推门而进,奕说道:“我让人在箱子里贴了防水油纸,也在里面放了一床薄被,可以保暖。”
“谢谢,奕。”
朝奕点点头,蒙哥汗的眼中有些感激。
跨进箱子,凌霄转身对上奕,很是不安:“小心祁,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微微怔了怔,奕却也并不十分意外。这是皇宫,没有人能做到纯的像水一样,他早有心里准备。对于原来的祁,他一只认为是皇宫里的异数,没想到,其实他也脱不了这个环境。
“我明白。你们先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盖上盖子,蒙哥汗将箱子抗了起来,毫不犹豫地下了冰水。
积了冰的水啊,是何等刺骨!眉紧紧皱着,两个男人深呼吸,二话不说钻了下去,很快,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看着那个被砸开的冰窟窿里泛起的层层涟漪,奕摇头苦笑,低叹一声:“凌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失去你,终究,我比不上他。”
抬头,冷月梦寐,寒风习习,奕紧了紧身上的貂皮袍子,转身进了屋子。
再说薛茗兰,从婚礼上回来,凭栏而立,看着天上璀璨的烟花,心中也是喜滋滋的,毕竟儿子成亲了,自己也快要抱孙子了,自己怎能不开心。
可是,宴会上,旁边那粘人的视线呢?心头永远的痛啊……该是做个了结了……低头,却听莫伊大剌剌地跑了来:“娘,看你的手冷的,把暖炉拿上。”
接过莫伊递过来的暖炉,薛茗兰淡淡笑了笑。
“娘,今天虽然我没有看见嫂子的脸,但是,我感觉我嫂子是一个大美人。”莫伊一脸兴奋,不断地说着,“娘,你看到她的手没有,跟您的差不多,可漂亮了,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我那嫂子的脸肯定也美。还有,娘,你看哥哥和她多恩爱啊。哥哥当众就和她耳鬓厮磨,羞死人了。”
“你这孩子!你哥哥能找到个自己可心的人,娘也替他高兴。”
“娘,明天,我就去看嫂子。”
“你可小心点,玲珑现在可是有了身孕的人,你可别再这么咋咋呼呼的。”薛茗兰看着莫伊猴急的样子,暗自好笑,佯装生气。
“啊!有身孕了!”大惊出声,莫伊赶紧闭上嘴,朝四周看了看。毕竟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这孩子。”薛茗兰低声说了她一句。
“我要做姑姑了呢,娘。”开心地摇着薛茗兰的手,莫伊笑的春花灿烂。
“嗯,以后啊,可别再这么小孩子脾气了,省的把小侄子,小侄女给教坏了。”笑着点了点莫伊的额头,薛茗兰满是宠溺。
“娘!你看烟花,看烟花!”指着天上璀璨的烟花,莫伊高兴之极。
抬头,烟花璀璨,划过深沉的夜空。
看着,看着,仿佛回到了以往呢……以往,他也曾替她放过烟花,甚至,比今天的更加璀璨,她依偎在他的怀来,以为就会这样过一辈子了呢,以为这就是幸福……幸福?幸福对她来说,终究只是天上的烟花啊,绚丽却也短暂……
“伊伊,你先去睡吧,娘要出去一趟。”挣开莫伊的手,薛茗兰强颜欢笑却更显落寞。
“娘,我陪你去。”猜中薛茗兰的心事,莫伊却也不点破,笑嘻嘻地撒娇。
“好,随你。”拗不过莫伊,两人坐着宫辇到了皇帝寝宫。
“娘娘!公主!”宫门口,一见来人,侍卫就跪了下去。
“陛下在里面吗?”薛茗兰看了看紧闭的门。
“回娘娘,陛下在里面。”
伸手,触到了门环,薛茗兰却犹豫着不敢进去。这一辈子的等待啊,就这样结束吗?心疼的滴血啊……
“娘……”莫伊上前一小步,在薛茗兰耳边低低唤了一声。
垂眸,手一用力,沉重的门缓缓而开,泻出一片辉煌灯火来。
立着的明黄色身影转了过来,嘴角抽动一下,还是开了口:“你来了。”仿佛,他已经等了很久。现在,他出不了这里半步,只能等她来。
将身后的门掩上,薛茗兰小步上前,手中的手巾不断绞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化成一声低低的呼唤:“烈……”
“朕知道,今晚,你肯定会来。”
触到皇帝的目光,电击般,薛茗兰垂眸。“我来,是还你这个。”紧紧握着的手摊开,里面赫然是那个玉扳指。
仰天苦笑两声,皇帝的眼角已经有了些许水迹。“你终究是不能原谅朕……你终究为了那些不相干的性命而记恨朕!”
浑身一颤,薛茗兰抬头,迎上皇帝:“不相干的性命?他们也是人!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残忍吗?”
“残忍?朕是皇帝。朕手里本就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无所谓残忍二字。朕想要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有什么不对?朕是皇帝,人人以为朕可以为所欲为,可是你又明不明白身为皇帝,我有很多身不由己……我需要顾及伦理纲常,我需要顾及皇家颜面!”
冷笑一声,薛茗兰问道:“伦理纲常?皇家颜面?我薛茗兰就这么让你抬不起头来?这么多人的性命竟比不上面子重要?”
“铭兰,”皇帝上前一步,眼中尽是心痛,“我首先是一个皇帝,然后才是一个男人!我身不由己!”
向后一步,薛茗兰抬眼,对上他:“我首先是一个妓女,然后才是一个女人,对不对?”
“铭兰,事情本就如此……你怎么才明白呢?”
冷笑两声,愤然转身。“是啊,事情本就如此,只是我到现在才明白!”温婉的声音突然激烈起来。
“铭兰,难道你就没有做过错事吗?你也欺骗了朕!你和祁早就认识了,可是你们却合起伙来欺骗朕!”
“是。”没有转身,薛茗兰深吸一口气。
相互欺骗,痴守了一生的情感到最后,竟然成了赤裸裸的欺骗,相互欺骗,讽刺!心寒!
“你对我的感情,太沉重。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承受不来一百多条命。”依旧没有转身,伸出手,摊开,依旧是那枚玉扳指,那枚她曾经看的比命都重要的玉扳指。
“从现在开始,我们是陌路。”
“啪”的一声,那玉扳指狠狠地撞到地砖上,碎屑满室……
泪无声滑过脸颊,不知是为了祭奠自己无知的年少情怀还是为了祭奠自己荒芜了二十年的人生……
“铭兰……”皇帝惊慌,半蹲着身子,看着那满地的翠屑……
“娘,着火了,永德宫着火了!”门被粗暴地推开,莫伊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什么?”薛茗兰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引颈长立,望着永德宫的方向。
火光冲天,巍峨的宫殿竟然全都浸在火海里……
十指紧紧地扣着冰冷的石栏,薛茗兰战栗起来。“伊伊,咱们去看看。”
说着,薛茗兰已经提起裙裾下了玉阶。
“娘,小心脚下!”莫伊只能跟了上去。
走出屋子,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皇帝沉沉叹了一声。
“陛下,夜深寒重,地上也滑,请回吧。”侍卫走上前来,将皇帝拉进了屋子,门重重关上。
“人呢!”紧紧握着剑,祁在冷宫角发现了鲜红的血迹和三个人的脚印,脚印到一半却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他们。
“回王爷,宫里都搜过了,就是没有他们的踪影。”抱拳,一个御林军侍卫惶恐地回禀。
“废物!”胸口一阵腥咸逼来,祁仗剑単膝跪下,头上冷汗淋漓。
“王爷!”侍卫赶紧上前搀扶,却被祁一手扫开。
“滚!继续搜!不能放过一个角落!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
“是!”那人领命欲走,却又被祁唤住。
“回来!”仗剑起身,祁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不能伤了王妃一根头发!”
楞了一下,那人抱拳应承:“是,属下明白!”
永德宫,他住了十年的地方,已经彻底化成火海,他却没有一丝留恋,转身,毫不忧郁,在无边的黑暗中开始寻找那抹鲜红的身影……
突然,响箭如龙,划过深沉的夜幕,留下瞬间的辉煌。
该死!他们竟然出宫了!还能有谁!肯定是奕帮的忙!早知道何苦仁慈留他一命!
“来人!”一声厉喝,顿时有人上前跪下。
“王爷!”
“点兵出宫!他们在宫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