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受伤?”见凌霄冷着脸,一声不吭,蒙哥汗也冷冷地问了一声。
“不劳费心!”
阴郁沉闷了这么久,老天终于发威了,天际耀眼的闪电扯裂天幕,闷雷也沉沉地咆哮了几声,倾盆大雨便铺天盖地地袭来,深深地在泥地上打出一个个小坑,顷刻间,地上泥浆横流。
到凌府时,正是暴雨最嚣张的时候。马车刚停,凌霄便径自下了马车,一把推开打着伞来接她的宫女,穿过那密不可分的雨幕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恼怒地推开打着伞来接自己的宫女,蒙哥汗大步地跟上凌霄。看着怒气冲冲的北番最高贵的男人和最高贵的女人,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哐当’一声,锁着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一个湿漉漉的黑色身影怒气冲冲地踏了进来。
正在换衣服的凌霄吓了一跳,赶紧拿衣服护住胸前,脸色铁青。
看到这个情形,蒙哥汗怔了一下,掩上身后的门,大步走了过去,气息粗重:“你到底生什么气!”
向后退了两步,凌霄保持了和蒙哥汗的距离:“不敢!我怎么敢生气?”
猛的上前,一把揽过几近赤裸呈现的凌霄,粗重的气息打在凌霄的脸上:“记住!你是我的女人!”
是又怎样?
不是又怎样?
抬头,凌霄盯着蒙哥汗,紧紧咬着牙关,眼里闪着的光芒,倔强而决绝。
没来由,蒙哥汗心中一阵恐慌,眸光闪烁了一下,触及了那精巧锁骨上的清晰压印,心中一丝恍惚……迅速地低头,在凌霄的另一锁骨上狠狠咬了下去,愤懑与心痛一齐涌上心头,强劲的牙丝毫不放松。直到满嘴腥咸才放开。
为什么他还是无法在她心中留下痕迹,为什么他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决绝!他到底要怎样做!
是不是咬一口不够!
可是除了咬她一口,他还能做什么!
蒙哥汗的发让雨水打湿了,纠结成一股股,水滴,滴答滴答地滴下来,和着鲜红的血液,滴在凌霄的胸前……
眉微微蹙了起来,凌霄紧紧地咬着牙关,一声不吭,指甲却深深地嵌入了蒙哥汗的肩,带着深且沉的怒……
自己没有错!
锁骨上殷红的血迹和着水滴顺着白嫩的肌肤舒缓地滑到胸口,隐藏在护着胸部的衣物中,在莹白的背景下,更显耀眼鬼魅,撩拨起蒙哥汗原始的欲望。
猛地推开凌霄,蒙哥汗转过身去:“穿上!”
凌霄一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慌乱地将衣物套上。可是一动手臂,锁骨上的伤口就痛的让她皱眉。
衣服穿好了,锁骨上的血却不断渗出,染的衣服上一片殷红。
“蒙哥汗,请更衣。”也和在门外,轻咳一声之后,低声禀报。
“进来。”也和闻声进来,将衣物放在床铺上后就出去了,眼睛不敢往其他地方看。
看蒙哥汗一把扯掉身上湿漉漉的袍子,凌霄仓皇转过身去。
“转过来!”身后传来沉沉地一声低喝,凌霄缓缓地转了过去,迎上微微裸露的结实的古铜色胸膛。
细白的虬颈下殷红的血迹不断晕染开来,刺的蒙哥汗双眸微微闪了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休息吧!”说完,摔门而去。
重新揭开衣服,看着左边已经愈合的两行清晰牙印和右边两行鲜血淋漓的模糊牙印,凌霄苦笑着摇摇头。眼角的泪却不争气地滴了下来,和鲜红的血迹一起流到胸口,也流进心里去。
身上留了他的记号,心里也尽是他的深邃棕眸,可是又能怎样呢?他们之间横亘的仇恨和猜忌无法抹去,也无法逾越!
一个清瘦身影立在窗前,目光落在了透过密不可分的雨幕,落在远处,身上粘了些泥水,身上的衣衫也颇有湿意。
一个精壮的男子匆匆地进来,正是刚刚坟前那匪首,恭敬地跪下:“阁主!”
“起来,”转过身,男子的脸上有一幅银白色的面具,“他们都还好吧?”
地上跪着的男子起身,却不敢抬头看眼前的男子,低下头去:“都受了些伤,有几人很严重,恐怕一时无法恢复。”
轻叹一口气,面具男子的声音依旧冰冷:“这次本就为探他虚实。现在看来,他的实力真的非同小可,难怪乌玛那老东西杀不了他。下去准备吧,也许还会有下一次进攻。那次就不是探虚实这么简单了,要做到一击必中。知道怎么做?”
“是。”男子深深行了一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手指一弹,桌上的笔筒重重地摔了下来,碎片溅了一地。“蒙哥汗,你不死,我心难安!”说完,男子猛烈地咳了起来,满嘴腥咸,嘴角也留出一条殷红的线来。
傍晚雨刚停,空气很是清新,也完全不似下雨前那般闷热。令人神清气爽不少。
高高的高台上,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玉栏后,捻着胡子望着亭台重叠、金壁辉煌的皇宫。身后躬身立着的是伛偻但是精明的荣福。
皇帝抬脚走了几步。荣福赶紧恭声提醒:“陛下,雨天路滑,小心脚下。”
没有在意,皇帝继续在玉栏后徘徊着:“荣福,兵符的事怎样了?”
“恕奴才直言,太子殿下对凌霄余情未了,完全有可能冲冠一怒为红颜。那日,蒙哥汗和凌霄走了之后,太子殿下曾上前阻拦,对着蒙哥汗做出失态、失仪之事。幸亏二殿下赶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劝止了太子殿下。”
皇帝眉头一紧,眼中闪过不悦:“有这种事?”
“老奴看的千真万确。”
皇帝声音沉重起来:“看来这偷兵符一事太子是脱不了干系了。那玳呢?”
“三殿下也脱不了干系。那个指认太子妃娘娘的侍卫就是三殿下买通的。而且,太子殿下原本不知道蒙哥汗进宫的消息,是三殿下的贴身太监小安子亲自告诉了太子殿下的宫人小顺子,太子殿下才得知的。而且那日太子殿下阻拦蒙哥汗出宫的时候,三殿下也在场,不过他并没有劝阻,只是一味看戏。看来,三殿下是想引诱太子殿下犯错,他好从中获利。”
皇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混浊的双眸中尽是伤痛。自古以来,宫闱之中兄弟阋墙的事就不在少数,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自己屁股下的龙椅掐的你死我活,他怎那不伤心。
“兵符之事先压下,密密办了,别张扬。太子失德,看来储君之位要另选他人。选谁好呢?”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储君之事不必急在一时。而且四殿下才七岁,五殿下才六岁。也许以后还会有殿下出世,陛下不必急。”
长叹一声,皇帝的神情甚是凄然:“已是天命之年了。活一天,少一天了。四子,五子太小,生母地位又低,没什么势力,封他们做储君也不安稳。还是从奕、祁、玳里面选吧。”
荣福身体微滞,但是随后跟上了皇帝:“陛下,您以前是从来不考虑二殿下的,二殿下的出身。。。”
皇帝面上带了些愠色:“记住,他的生母是德妃。”说完,皇帝又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了,奕和玳的德行怕都是担不起江山啊。”
荣福躬身道:“是,奴才糊涂了。二殿下的才学见地虽并不逊于其他二位,只是,二殿下从无从政之心啊。”
皇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慈爱的光芒:“祁这孩子是这么多儿子中最孝顺的,也是最让朕省心的。论人品,众皇子谁都比不上他。在这么多皇子中他也是最能顾全大局的。祁是个有责任心的孩子,只要朕把江山托付给他,他会担起来的。上次议和的时候,那些老臣不都说祁的好话吗?
不过,还是先观望一段时间吧。最好奕能改过自新,这样朕也不用大费周章地改立太子。”
听了皇帝的话,荣福不再说话。只是躬身跟在皇帝后面,陪皇帝赏着宫景。
芙蓉帐里春意浓浓。过了许久,那温柔如水,娇艳如花的女人挣扎着要起来了。腰间却被一直强有力的胳膊一带重新跌回到男子精壮的胸膛上。
“讨厌,我要起来了。”娇嗔地轻轻打了男子的胸膛一下,女子却不急着起来,继续舒坦地躺在男子的胸膛上。
“梅儿,等我当上皇帝,我就娶你。我们就朝夕相处,再也不分开。”玳轻轻抚着梅妃的娇颜,粗重地喘着。
玳的话像是一颗小石子,在梅妃的脸上激起幸福的笑容:“我啊,没什么盼头了,可就盼着你能做皇帝。伺候你那皇帝老子真是让我生不如死!”说着,晶莹的泪水打湿了玳的胸膛。
玳轻轻欠起身,吻干了梅妃眼角的泪水:“快了,太子妃偷兵符,被我发现了。我已经买通侍卫让他一口咬定兵符是太子妃偷的,父皇正在查这件事。很快,奕就不是太子了。到那时,太子就非我莫属。”
微微点点头,梅妃的眼里满是幸福:“我知道,你是最优秀的。”
眉头蹙了蹙,玳有些忧虑地开口说道:“不过,梅儿,你可得在父皇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你我双管齐下事儿才成的快。”
“那是自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梅妃赶紧坐了起来,“我今天被翻到牌子了,该起来准备了。”说完,披衣起来,到梳妆镜前细细梳起三千青丝来。
玳也披衣起身跟着过去,拿过梳子替梅妃细细地梳了起来,梅妃花一样娇艳的笑颜印在明亮的铜镜里。“梅儿,我替你画眉。”梳完青丝,玳拿起了眉笔细细地替梅妃画了个最时兴的眉形。梅妃的眼里盈满幸福甜蜜。
可是突然,梅妃眉头一皱,眼里尽是晶莹的泪水:“每次你都来去匆匆,我却要经常在你那皇帝老子面前强颜欢笑,讨他欢心,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说完,梅妃泪水涟涟地抱住了玳的腰,嘤嘤啜泣起来。
玳有些厌烦,眉头皱了皱,但是还是轻轻地抚着梅妃的头,柔声安慰:“梅儿,很快了,我保证。不过你要记得在父皇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正在这时,门外守着的宫女轻轻咳了一声,惊醒了这对野鸳鸯。
“我要走了。”梅妃也赶紧松开双手,看着玳朝窗口大步走去。
翻身一跃,玳轻松地翻出了窗户,临走还不忘朝里面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梅妃说了一句:“别忘了我要你做的事。”
梅妃嫣然一笑:“忘不了。下次早点来。”
向梅妃投了一个绝美的笑容,玳转身理了理衣服,朝还在往里面看的小安子喝了一声:“还不快走!”
小安子缩回头,赶紧大步跟上了玳。“三殿下,文美人那边昨天还让人过来问您最近都没去呢?文美人好像有些生气呢。”
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玳嘴角撇出一丝厌恶:“那个女人蠢的不行,连父皇的宠爱都巩固不了,我才懒得去伺候她。让她等着吧。什么时候她重新得了皇宠,我再去。”
小安子在玳的身后贼贼地笑着:“是,三殿下英明。”
这一切都被一个隐藏在假山里的宫女看在眼里。看到这一切,这个宫女嘴角扬起得意而轻蔑的弧度,然后小心翼翼地离去了。
玳的寝宫风华宫里,小安子大摇大摆地出了玳的寝宫。
“安公公。”门口的侍女看见小安子出来赶紧恭敬地福了福。小安子斜眼撇了两个宫女一眼,从鼻子哼出两个字来,算是对她们的回应了,然后目空一切地出了风华宫的大门。玳不在,这整个风华宫里还有谁能在他面前装大爷?他才是大爷!那些侍妾为了能见玳一面都得贿赂他。
走着走着,便到了偏僻的地方。他可不是来做什么好事的,当然不能找人多的地方。
轻轻咳了两声,小安子四处望了望,没有人回应。又咳了两声,才有一个粗鄙男子从假山后钻了出来,满脸谄笑:“安公公。”
小安子很是不悦:“表哥,我说你是耳聋了!我咳这么多声你才反应过来!”
对于小安子的尖细嗓音很是鄙视,可是男子还是谄媚地点头哈腰赔礼道歉:“是我错,是我不好。安公公教训的是。”
鄙夷地看了一眼那粗鄙男子,小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来,递了过去。那男子看到这个包袱,眼里顿时精光闪过。
“表哥,这次可要卖个好价钱。上次我给你那个可是陛下赐给梅妃娘娘的极品西域夜光杯。后来看三殿下喜欢,梅妃才送给三殿下的。看看你的价钱,五百两!那个当铺怎么不去抢啊?这次换个好当铺,一定要当个好价钱!”
小安子的话,那男子哪里听的进去?只是两眼放光地看着手里的宝贝。反正价钱再高,他也要伸手拿一点,到小安子手里,也就所剩无几了。
“我说你听到没有!”小安子恼怒了,双手叉腰地呵斥起男子来。正准备说话,话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那男子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小安子也楞住了,一动不动。
一个身影闪了过来。是个宫女,眉清目秀,嘴角轻蔑而得意地斜着。双手抱胸,那宫女绕着似雕塑一样的两个人走了一圈,伸手拿过那个小包袱,打开一看里面尽是奇珍异玩。那宫女勾过小安子的下巴。小安子惊恐地看着她,用眼神向她求饶。
在小安子胸前一点,小安子的求饶声便不绝于耳:“女侠饶命!女侠饶命!要是要钱的话,女侠就拿去好了!”
“闭嘴!”
小安子顿时噤声。
“敢偷三殿下的东西,你胆子不小!现在我把你人赃俱获,要是我去告诉三殿下,你觉得三殿下会怎么对你?”女子虽是笑着,但是眼里的光却狠毒异常。
听了女子的话,小安子顿时周身一冷。以玳的性子肯定会把他当成箭靶。
“女侠,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就算给女侠当牛做马,小安子都没有怨言!”换上最可怜的眼神,小安子赶紧求饶。
轻蔑地笑了笑,宫女将任务说给了小安子听,小安子一听顿时面如土色:“女侠,这可是……这太为难小安子我了!”
“刚刚不是说当牛做马吗?这么点小事就推三阻四?那好,我这就去告诉三殿下去。”说着,女子掂了掂手里的包袱,假装要离去。
“回来,我,我做还不行吗!”小安子已经急得连泪水都出来了。
“很好,识时务。”玉指又是胸前一点,小安子便能动了。
看了眼前仍然如雕塑一样的粗鄙男子,女子眼中凶光一闪。寒光一闪,男子血溅三尺,直直地倒了下去。小安子吓得双腿发软。
“他知道的太多了,留不得。要是你完不成任务,下场会比他还惨,我会把你扔进蛇窝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明白没有!”女子步步逼近,吓得小安子在原地抖如筛糠。“知。。。知道。”
轻蔑地看了小安子一眼,那女子掂了掂手里的包袱便走了。小安子顿时瘫倒在地。
到了宫廷繁华处,那女子躬身安分地行着,迎面走来一个同样躬身急步行走的太监。
那宫女朝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都不着痕迹地向各自的方向走去。
一排排的灵位层层的放着,灵位下的香,青烟袅袅。这里是女祠,放着南朝建国六百年以来一百零六位贤后贤妃的灵位。
容蕴颦恭敬地跪在蒲团上焚香叩拜,嘴里念念有词地祷告着。身边的锦妞恭敬的立着,女祠的主事是一个面目狰狞但是没什么表情的剽悍嬷嬷,叫熊嬷嬷,也静静地立在一旁,像雕塑,或者更像僵尸。锦妞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许久,容蕴颦在锦妞的搀扶下从蒲团下站了起来。正欲开口说话,门外传来几个疯女人凄惨的嘻笑声。
熊嬷嬷木愣愣地开口:“竟敢打扰太子妃娘娘祈祷?”说完,就直挺挺地走了出去。她走出去的气势让容蕴颦和锦妞都吓了一跳。然后门后传来了一阵拳打脚踢声和更为凄厉的叫声。过了许久,凄厉的叫声停止了,拳打脚踢声也停止了。熊嬷嬷重新走了进来。脏旧的宽大袍子上血迹斑斑。容蕴颦和锦妞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血!”锦妞缩成一团,指了指熊嬷嬷地衣服。
木愣愣地看了一眼衣服上的血迹,熊嬷嬷随手擦了擦,僵硬地说道:“没事。”
容蕴颦吞了口唾沫,使自己镇定下来:“熊嬷嬷,自本宫来了之后,这些灵位就没有擦过。为了体现本宫求子的诚意,本宫想将这些灵位亲自擦一遍,亲自擦,不要别人帮忙,也不要别人在旁边看着。”
“是。”僵硬的说完,熊嬷嬷僵硬地转身,僵硬地走了出去。
眼神暗示了锦妞,锦妞尽管很害怕熊嬷嬷还是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来了已经六天了,过了今晚,明天就是皇帝寿宴,她就要出去了。今晚是最后机会,她一定要拿到德佑帝陈贤妃的灵位。
门外不时传来疯女人凄厉的哭喊声或者痴傻的疯笑声。在拳打脚踢声音之后,这种声音总是能消失一阵,然后重新响起,然后再静下去。
想她们也曾经风华绝代,想她们也曾经荣宠之至,可是现在呢?荣华富贵转眼成空,恩爱皇宠瞬间褪色,她们在这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以奕对她的态度,或许,她很快就会成为这里的一分子。想到这里,容蕴颦觉得阵阵寒意袭来,打了好几个寒战。
抬头望去,陈贤妃的灵位在最高层。
容蕴颦拿着抹布一个灵位一个灵位细细地擦着。从第一排擦到最高一排。容蕴颦已经精疲力竭。站在梯子上,容蕴颦有些恐高,再加上疲惫,伸手去拿陈贤妃的灵位的时候,一时没有拿稳,整个人都摔了下来。连着陈贤妃的灵位,和她准备拿来滥竽充数的替代灵位也一起掉了下来。声音巨大,惊动了熊嬷嬷和锦妞。熊嬷嬷一看情景就支手将锦妞挡在了外面,然后带上门僵硬地走了进来。
容蕴颦看见两块灵位都掉了出来,顿时觉得露馅,不知道该怎样应付。挣扎着站了起来,容蕴颦还没开口却被熊嬷嬷抢先开口。
“我知道她会回来拿。”僵硬的声音让容蕴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容蕴颦反应过来时,熊嬷嬷已经从地上拾起灵位,然后将真的陈贤妃递给了容蕴颦,自己僵硬地爬上梯子将假的陈贤妃灵位摆了上去。
容蕴颦的心猛烈撞击着胸膛,完全搞不清状况。
“太子妃娘娘还擦吗?不擦的话,我让外面的人来擦。”僵硬的声音刚落地,熊嬷嬷已经僵硬地迈了出去,然后僵硬地拖着两个哀嚎不已的疯女人进来,让她们擦灵位。
容蕴颦见此情景,赶紧将那灵位以宽大的衣袖掩住,仓皇地回了卧房。锦妞也赶紧跟了上去。
夕阳的光透过破败的窗户射了进来。但是卧房里却是阴冷的很,完全不似盛夏。窗子外是同样破败的残垣断瓦,杂草横生。
焦灼地徘徊着,容蕴颦时不时看向那个灵位。一个死了五百年的可怜女人的灵位能有什么用?那个蒙面的男人要这个东西做什么?还有,为什么那个僵尸一样的熊嬷嬷会知道有人会回来拿?千万个问题萦绕在容蕴颦的脑海里,再也解不开。
夜深了,容蕴颦还是坐在床上,看着床上的灵位。
“娘娘,吃饭了。”锦妞端了饭菜进来,撅的老高。
容蕴颦赶紧将灵位用被子掩住,再转头对上锦妞:“不吃,端走。”
“娘娘,你这是何苦,好好的太子妃跑到这个地方来受这种苦?在东宫里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也不用一天到晚听那些疯女人的哭喊声。更重要的是不用对着那个吓死人的熊嬷嬷。什么熊嬷嬷?简直叫鬼姥姥好了。”锦妞完全没有发现容蕴颦的面色不正常,一个人絮絮叨叨地埋怨着,“娘娘这样求子真的会有用吗?要是没有用。。”
“好了,本宫累了,你先出去。本宫要睡了,今晚你不用守着。”容蕴颦不耐烦起来,打断了锦妞的聒噪。
锦妞一听害怕起来:“娘娘!不守夜让我去哪里?难道和那群疯女人扎堆吗?还有那个鬼姥姥!”
皱了皱眉,容蕴颦加重了语气:“出去!”
锦妞不敢再造次,战战兢兢地端着饭菜出去了。
确定锦妞已经出去,走远。容蕴颦掏出那个灵位仔细端详起来,竟然发现这个灵位因为刚才从高出摔下,旁边已经有了一条很大的裂痕。原来有夹层!
小心翼翼地掰开夹层,一个玉扳指从里面滚了出来。这个玉扳指通体翠绿,水头足,质地好,看样子是皇家御用之物。一圈圈地转着,容蕴颦发现里面竟刻了字!
凑到烛火下细细辨认,竟是一个“烈”字。
烈?应该与德佑帝无关。
那是什么意思呢?
是自己的公公,皇帝陛下的名讳!难道这个玉扳指是皇帝的?皇帝绝对不会重名,如果这个字是皇帝的名字的话,那这个玉扳指绝对是当朝皇帝的。
容蕴颦顿时更加不解起来,那个蒙面人为什么要这个玉扳指?这和皇帝到底有什么关系?那个神秘的蒙面人到底是谁?
越来越多的疑问,让容蕴颦越来越觉得这个玉扳指后面也许有着一个惊天的阴谋,而她容蕴颦或者甚至还有奕以及其他很多人都只是这个阴谋中的一个小棋子。这种预感让容蕴颦的心沉了下去,恐惧感顿生。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和无处不在的恐惧感让容蕴颦一夜无眠。
“蕴颦,你回来了?”容蕴颦刚回东宫,祁就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理着东西的容蕴颦停了下来,冲着祁淡淡一笑:“是啊,回来了。”接着,容蕴颦觉得祁的不对劲关切地扶他坐下:“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同样淡淡一笑,祁的双眸还是一如既往的璨若晨星,清若山泉:“没事,就是肺里的旧伤又发了一次。现在好了。”祁青白的脸色上紫黑色的经脉隐隐可见,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给他倒了杯茶,容蕴颦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你以后要小心,好像最近你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人也越来越清减。”
“我知道。”还是淡淡一笑,祁转移了话题,“在女祠里过的好吗?”
脸上僵硬了一下,容蕴颦随即挤出一丝笑容:“挺好的。皇后做了安排的,那些犯妇烦不到我。就是里面有个管事嬷嬷,叫熊嬷嬷,很是怪异。用锦妞的话说不应该叫熊嬷嬷,应该叫鬼姥姥。”
“是吗?”看着容蕴颦笑了,祁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祁才起身离去。走到门口祁艰难地转身提醒道:“今晚是父皇的寿宴,别忘了准备礼物。还有,凌霄和蒙哥汗会出席,你看着点奕。”
说完,拖着他的残腿,祁艰难但是大步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