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圣诞节前夕的一次员工聚会上,我应邀在会上做了一个简短的演讲,我的幽默、风趣赢得了全场的哄堂大笑和热烈掌声。当时我们第一批中国办事处的新员工恰巧在总部培训,亲眼目睹了在他们认为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中国大陆来的留学生不但在商界做到了这么高的职位,而且能在几百人聚会上用英语谈笑风生,妙语连珠,把整个会场的气氛操纵得得心应手。
两个星期后,我又和这批新雇员在深圳举行的亚洲供应商大会上相逢。我致开幕词。我以简单、易懂的语言深入浅出地介绍了公司在深圳设立办事处的战略意义和今后合作需要注意的事项。我的发言完全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同样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会议休息期间,商品部主任白女士终于按捺不住,她对我说:“朱先生,我在短短的两个星期里目睹了两次您在众多听众面前用英语做的演讲,实在是太佩服了。您可以传授一下奥秘吗?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哪个中国人能像您这样得心应手地驾驭英语。”“谢谢您的夸奖,”我回答说,“奥秘谈不上,我的体会是‘天赋加实践’。”我当时用的英文是“talent plus practice”。
英语中talent这个词常常被译为“天才,天赋”,其实天才和天赋在中文里的含义是颇为不同的。“天才”往往是天赋加实践的结果,要想成为天才光有其中的一项是不够的。正确地理解天赋与实践的关系会让我们事半功倍,不但事业有成,而且能够充分地享受人生,这对我们自身的人生道路,尤其是事业上的成功和人生的幸福至关重要,对望子成龙的中国父母们如何把子女培养成世界水准大师级的优秀人才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还拿英语演讲为例,我从小就继承了母亲思维清晰、口齿伶俐的语言天赋,所以很早就以能言善辩小有名气,但这只能说明我具有对于语言,尤其是用说话这种方式使用语言的天赋。可是我的英语启蒙老师却是父亲。父亲和母亲相反,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写起信来却让读信人爱不释手,看了还要看,所以他也有语言的功力,但我不认为那是天赋。父亲是个非常勤奋的人,他自称是个笨人,所以坚信“笨鸟先飞”,不管做什么他总是比别人多付出几倍的努力。从他那里我学到了西方谚语“反复练习造就完美”,英文原文是:practice makes perfect。
说到学英语,语言天赋起了绝对的作用。我从小不是个专心听讲的学生,大部分功课我都不感兴趣,所以总是在及格的边缘转悠,唯一学得好的功课就是语文和英语,可见天赋的重要性。因为天赋产生兴趣,兴趣带来乐趣,学习如果能乐此不疲,哪有不成功之理?
光有天赋行不行?仅仅天赋能不能造就天才?我想鲁迅的名言是最精辟不过的了:“即使天才,在生下来的时候的第一声啼哭,也和平常的儿童一样,决不会就是一首好诗。”我还记得自己当年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英文演讲的情景,那是20世纪80年代初我硬着头皮去所在工厂的子弟中学应聘英语教师的一堂试讲课,试讲很成功,我被顺利聘用,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时的心情是如何的紧张。从当年的试讲到今天的英语演讲,不知道有多少场真刀真枪的实战经验和多少次为演讲而做的彩排和练习。仅仅是天赋当然是不会有今天的成功。
还有一个例子很能从反面说明问题:在我母亲为我保存下来的一份幼儿园成绩报告单的评语栏里老师这样写道:“有音乐天赋,会随着音乐的节奏打拍子”。我那时才三岁。可是因为天赋没有得到父母的重视和开发,再加上“文化大革命”,直到今天我还是一个不识五线谱的音乐残疾人,不过天赋未泯,高兴时会唱几支我们那个年代的革命歌曲过过瘾,百分之百的五音不全和跑调。好在太太嫁鸡随鸡,对我制造的噪音基本忽略。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会悄悄地戴上坐飞机时发的海绵耳塞避难。可见光是有天赋没有得到实践照样不会成为天才。
那么光有实践行不行?我的观点是实践总比不实践好,成才还是可能的,不过没有天赋肯定成不了天才。郎朗是当今著名的天才钢琴家,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反复练习和实践,可是学钢琴的中国孩子有的是,大多非常勤奋,至少是在父母逼迫下勤奋练习。能弹得不错的也不在少数,有的还参加比赛得过这个大奖、那个大奖,但是大多数最后都不了了之。为什么?因为没有郎朗那份天赋。同样,没有人会怀疑姚明为篮球付出的辛劳和汗水,可是梦想成为NBA球员的运动员哪个不付出同样甚至更多的辛劳和汗水?但绝大多数却只能是做他们的梦,因为没有姚明那份天赋。
我们常说“有志者事竟成”,其实光有志向还不行,还得有天赋。年轻时读过清朝历史学家赵翼的诗:
少时学语苦难圆,只道功夫半未全。
到老方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
当时觉得这赵先生太信命了,颇不以为然。后来自己经历得多了,看得多了,才体会到这个“七分天”的含义。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天赋,发现和把握自己的天赋对我们的成功极为重要。中国人以勤奋闻名于世,但是发掘天赋的能力不足。只有“天赋加实践”才会造就天才,不是昙花一现的天才,而是实实在在世界水平大师级的天才。有天赋而没有得到开发的人好像是冻死、饿死在金矿表层的乞丐,既可悲又可怜;空有天赋而不愿辛勤耕耘的人,最终只能是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他们大多还眼高手低,怀才不遇,怨天尤人;唯有当天赋和勤奋结合时,天才才能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