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
晏子将至楚，楚闻之，谓左右曰：“晏婴，齐之习辞①者也，今方来，吾欲辱之，何以也？”左右对曰：“为其来也，臣请缚一人过王而行。王曰：‘何为者也？’对曰：“齐人也。”王曰：“何坐②？”曰：“坐盗。””晏子至，楚王赐晏子酒。酒酣，吏二缚一人诣③王。王曰：“缚者曷为者也？”对曰：“齐人也，坐盗。”王视晏子曰：“齐人固善盗乎？”晏子避席④对曰：“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⑤，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今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民善盗耶？”王笑曰：“圣人非所与熙⑥也，寡人反取病⑦焉。”
注释
①习辞：习，熟练；辞，言辞。
②坐：犯罪。
③诣：来到。
④避席：离开座位，表示郑重和严肃。
⑤枳（zhǐ）：也叫枸橘，果实酸苦。橘和枳并不同种，古人误为同种，因而有“橘化为枳”的说法。
⑥熙：同“嬉”，戏弄意。
⑦病：侮辱。
译文
晏婴将要出使到楚国去。楚王听到这个消息，告诉身旁的近臣说：“晏婴是齐国很会说话的人。现在正要来，我想羞辱他，用什么办法呢？”近臣回答说：“当他到来的时候，请允许我们绑着一个人从大王面前走过。大王就问：“是什么人呀？”我们就回答说：“他是齐国人。”大王再问：“犯了什么罪？”我们就说：“他犯了偷盗的罪。””晏子到了，楚王设宴招待他。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两个小吏绑着一个人来到楚王面前。楚王问：“绑着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呀？”小吏回答说：“是齐国人，犯了偷盗的罪。”楚王看着晏子说：“齐国人原来就是爱偷东西的吧？”晏子离开座位回答说：“我听过这样的事，橘子树生长在淮河以南就是橘子树，生长在淮河以北就成了枳树，只是树叶相似，果实、味道却大不相同。这原因是什么呢？是水土不一样吧。现在人们生长在齐国不偷东西，一到楚国就偷起来了，莫不是楚国的水土使人爱偷东西吧？”楚王苦笑着说：“同你这样的圣人是不能开玩笑的，我反倒自取其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