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战斗意志的人同时也失去了被人看重的价值。
魏肇是晋国首屈一指的猛将,早年曾随晋文公流亡各地。由于他骁勇善战,因此晋文公即位后,在军事方面十分倚重他。
晋楚城濮大战之前,晋军攻破曹国首都,将曹共公及三百大夫尽皆俘虏,封闭其宫室府第。一个名叫僖负羁的大夫,由于当初晋文公流亡路经曹国时,曾受到他的礼遇重视,所以晋文公现在特别保护他,命令晋军不许私人其宅,违者定斩不赦。但没想到这却引来晋国将领魏簟和颠颉的不满,两人竟在酒后冲入僖负羁府邸,杀害了僖负羁。不过在这场争斗中,魏荤也受了重伤。
晋文公听说这件事后大为震怒,立刻下令逮捕魏辇、颠颉二人,决定依律斩首示众,以昭军纪。众臣急忙跪地求情告免,说二人酒后乱性,非出本心,而且又有十九年流亡相从之劳,恳请晋文公赦罪。但晋文公觉得对不起僖负羁,且又必须维系军队的法纪,因此不允众臣之请,执意要处死二人。
众臣告退之后,狐偃却留了下来,对晋文公说:
“我知道为昭军纪,取信于天下,所以必须杀了二将,以服人心。但如今与楚国决战在即,像魏肇这样勇猛不可多得的将才,怎能轻易失去呢?只杀颠颉一人,便能达到整肃军令的目的了,何必一定要处死二人?”
晋文公心中一动,考虑了一下,便命狐偃先去探望魏肇的伤势,回来再作打算。
狐偃来到魏肇帐外,军卒连忙入内通报。魏肇原本躺在床上养伤,正痛得死去活来,但一听到狐偃前来探视,立即从床上跳下,亲自出帐迎接。狐偃向魏肇慰问伤势如何?魏肇言笑自若,宣称已无大碍,并向上跳跃了几次,来回奔跑了几步,表示自己已经康复。等到狐偃离开之后,在帐中的魏肇却已不支倒地,血流不止。但他还特别严厉地嘱咐左右军卒,不得将他的伤势泄露出去。
狐偃当然看得出魏肇的作假,但因为爱惜魏肇的人才,想要救他性命,所以当下也不说破。回去禀告晋文公时,狐偃便说魏肇的伤不碍事,还可以再上战场杀敌。晋文公点头说道:
“昭显军纪,杀一个人就够了。”
于是就处死颠颉,而饶过了魏肇一命。
本来是两个大将都要处死,因为狐偃一句话,有一个人可以活!问题是——要留谁?要留谁?有两个考虑!一、在晋文公的心目中,谁的分量比较重?二、谁比较有价值?从狐偃和晋文公的反应来看,显然在晋文公的心目中,魏肇的分量比颠颉重,所以叫狐偃第一个就去看他!魏肇有这种分量可能和他长期跟随晋文公(重耳)流亡以及骁勇善战有关,但他会不会被处死的关键却在他能不能再上战场,假如他伤重得连动都不能动,就算晋文公和他有深厚的情感,也不得不杀他而留下颠颉!
或许是魏簟的战将本性,或许是为了军人的尊严,魏肇的强撑硬起向狐偃传达了一个重要的讯息——我是个硬汉,我没事,我还是可以上战场的!就算狐偃看穿了魏肇的作假,至少也要被魏肇的战斗精神感动!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魏肇的硬撑至少让狐偃有话向晋文公交代;假如魏肇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甚至向狐偃呼冤诉苦,这已有如失去战斗意志,狐偃就算有心也找不到理由救他呢!
说晋文公和狐偃偏心也可以,但有时候偏心也救不了平庸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