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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伞

三合村通往县城的公路被大地震的泥石流堵断已十多天了。客车停运、电话中断,月儿妈得不到嫁到三合村的月儿是否平安的消息。月儿妈听说今天上午从三合村开往县城的一天一趟的灾后第一辆公交车会路过这里,一大早就冒着突然袭来的大雨,带上两把伞早早来到大路口去接她的姑娘月儿。

等啊等,在泥泞里艰难行驶的公交车开了过来。车停了。

下来的人里没有月儿妈日夜思念的女儿。

月儿妈心想:如果月儿还活着,她一定会赶乘这头一辆车回娘家来的。不见她乘车回来,定然是凶多吉少。目送着渐行渐远的公交车,月儿妈泪流满面。

透过雨幕,月儿妈看见从这辆车上下来一个姑娘,她浑身湿透,正冒着大雨从她的身后走过来,于是她就站在路旁等候这位姑娘。

“姑娘,你去哪里?”

“我去天井沟,回娘家看我妈。”

“你去天井沟,我们将会走同一条路。我多带了一把雨伞,你拿去打上吧。”

“谢了,大娘。”

姑娘一手打伞,一手搀扶着月儿妈在山路上行走。月儿妈告诉她说她是来接她嫁到三合村的女儿。可她没见女儿回来。

借月儿妈雨伞的姑娘已出嫁两年,这次大地震她一家都侥幸活了下来。她十分挂念娘家的双亲,今天公路通了,她一大早就急着赶了回来,连雨伞都没顾得带。她路过三合村了,村子里竟见不到一间没有倒塌的房屋。她估计大娘那嫁到三合村的月儿可能已经遇难了。想到这些,姑娘不由得把牵着月儿妈的手攥得更紧,唯恐她老人家在路上跌倒。同时姑娘还不断地对老妈妈说些宽心的话。

中午时分,月儿妈和姑娘来到月儿妈暂住的赈灾帐篷前。姑娘把雨伞还给月儿妈。月儿妈不接这把雨伞,她说:“雨还下着呢。你回娘家还有好几里路,伞你打着,不用还给我。”当天下午,雨仍旧下着。月儿妈从来自三合村的人口中打听到她的月儿已在大地震中遇难了。月儿妈想念月儿,想见月儿,她就冒着雨来到她那已倒塌的房屋里来翻箱倒柜,想找寻月儿的遗物。

她终于找到了她家的那本相册,从中看到了她与月儿的合影。

此时,借去雨伞的姑娘正一步步向月儿妈走来。

“姑娘,你来这里干啥?雨这么大,你怎么不在你娘家住下来?”月儿妈问。

“我来还你借给我的雨伞。”姑娘答非所问地说,“我刚才去你暂住的帐篷里找你,他们说你到这里来了。”

姑娘红肿的双眼告诉月儿妈:她的亲娘已在地震中遇难了。

姑娘靠近月儿妈,一同看月儿妈手中的相册。姑娘指着月儿妈与月儿的照片说:“我和我妈也照过这样一张照片,可惜现在……已找不着了。我多么希望我妈能再抱抱我啊。”说到这里,姑娘情不自禁地扑向月儿妈的怀抱,深情地说:“妈妈,您就让我代替您死去的月儿吧,让我代替她叫您一声妈妈吧。我想让您把我当做您的女儿。妈妈,您答应吗?”

“对,对!我的女儿没有死——你不就是我的女儿吗?”

“是的,妈妈。我的妈妈也没有死——您就是我的妈妈呀!”

在遮风挡雨的大伞下,母女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是一把遮风挡雨的伞,伞下萌生相互关爱之情,伞下汇集母女之情。大地震毁灭不了人间的爱。有了这把遮风挡雨的伞,妈妈就有了女儿,女儿就有了妈妈。(刘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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