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厂长在与N国S公司洽谈一合资项目时,获悉该公司研制的内心隐秘探测器已问世。N国权威部门鉴定认为:该产品不仅探测结果准确无误,而且使用时无须被测试人到场,只要将被测试人的基因输入,便能全方位准确地测出他(她)的包括潜意识在内的一切思维活动。目前因专利权归属未定,只有经该公司特许才能使用。徐厂长见机会难得,竟不惜以中方损失近亿元的让步换回了特许其使用探测器一人次的许诺。
徐厂长的老伴死后,续弦是纪委办公室秘书乔娜。如今他俩尽管感情笃厚,但毕竟人心隔肚皮,能否永无变故,显然仍是一个未知数。
为了解出这个未知数,徐厂长来到了N国。头三天旅游购物,第四天是S公司安排他使用探测器的日子。按要求,他把藏在笔记本中的乔娜的几根头发交出来供提取基因使用。当探测器视屏上显现出处于似睡非睡状态的全裸的乔娜的形象后,操作者对他说:“先生想知道这位女士的任何情况,只须提问,她会立即一一如实作答。”
于是徐厂长问:“乔娜女士,你如此年轻漂亮,为什么要嫁给年近花甲的徐厂长?”
乔娜答:“徐厂长精明能干,是官场上的敛财高手。我嫁给他能够永享荣华富贵。”
“你将如何面对他即将退休的新情况?”
“他目前的境况的确不妙。上月,我曾见到几份举报他的材料转到纪委,问题十分严重。”
“你是纪委秘书,就不能想办法帮帮他?”
“想过不少办法,但都不保险。最近想出的一个办法,才算得上是万全之策。”
“你真行。想出啥好办法了,快些说呀。”
“这就是尽快让他死去。因为死无对证,故能一了百了。这样,他的房子、票子、车子才能永远归我所有。如果他的问题暴露,不但人会被杀,而且家会被抄。因此,希望他死的人不仅有我,而且还有他的子女。”
“只可惜你杀不了他,如今他在N国哩。”
“他死定了。他出国前夕,就喝了我放在饮料里的毒药水K3.这K3,俗称无声定时炸弹。可通过调节用量来控制其致人死亡的时间。毒药在体内的潜伏期,被害人不会有任何不适;药力发作时,才会在几分钟内死亡。再一个特点是:死者的尸体无任何伤痕,形同自然死亡。”
“毒杀他,预控的死亡时间是哪天?”
“是5月8日,也就是今天午夜11点钟。”
徐厂长顿时被吓懵了,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就忍心让他死在异国他乡?”
“他死在国外,谁都不会怀疑我是凶手。”
徐厂长抬头看见墙头挂历中间那个酷似绞索套圈的“8”字,当即被吓昏了过去……
毒药K3的特点及其巨大威力,别人可能不会相信,但徐厂长相信。因为这药是他前年叫乔娜去黑市上买来的,当时只用了一半就毒死了他那黄脸婆前妻。他怎么也没料到那剩下来的一半,乔娜会用来毒杀他!
公司的侍者只好将悲悲戚戚、神志不清的徐厂长送回他下榻宾馆的总统套间。徐厂长苏醒后,当即就想到要拨打110报警。但转念一想,他没敢报警。因为即使中国警察立即站在他面前,他能说些什么呢?他能自己出来揭发自己——说出乔娜暗害他的缘由?更何况K3早已潜入体内,那是无药可救的呀!
他想到了明天:明天,当他“病死”在N国的消息传到国内,他所在的单位一定会为他开一个局处级规格的追悼会,会为他念一篇写有“徐××同志××年参加革命,历任××长××长”的悼词。能这样,难道不是不幸中的幸事?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数十年里费尽心机地敛聚钱财,并不是在给自己构筑安乐窝,而是给自己构筑了一座必须提前进入的坟墓!壁钟敲了九响,距徐厂长死亡的时间还有两小时。徐厂长打开皮箱,把几大捆美钞和前几天在皇家购物中心买来的珠宝首饰和准备用三五年的第二代“伟哥”等物品悄悄投进了人工湖里。
徐厂长回到套间已是午夜10点钟。一种挥之不去的嗜睡感与时俱增。他知道药性已发作。他挣扎着想到壁镜前梳梳头发、整整领带,想最后再看自己一次,然而他那两条腿怎么也迈动不开……
万籁俱寂。他只听得见壁钟走动的声音:嚓嚓嚓嚓……
他知道这是死神向他走来的脚步声。
荒诞的外壳里蕴藏着厂长夫妇以金钱利禄为轴心的同床异梦的故事。读者明知这个故事是虚构的,但始终都不怀疑它的真实性。作家的笔锋深入到这对夫妻的灵魂深处,见骨见血、面面俱到的剖析,把官场腐败的一隅展现在读者面前。(魏然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