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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成龙

搽耳山南坡墓地,自上而下依辈分埋葬着龙氏家族的列祖列宗。

清明节,老子带领儿子来这里扫墓。

“孩子,快磕头作揖,这里葬的是咱龙家的老祖宗。”

儿子指着墓碑上的“故显考鱼府梦龙公之墓”说:“爸,不对,咱姓龙,老祖宗咋能姓鱼?”

“你问得正好。爸叫你来上坟,就是为了给你上这一课呢。你先看看这段碑文吧。”

碑石上刻着:

呜呼惜哉!上溯千载,鱼氏门宗尚无子嗣跻身仕途,惠泽万民,名垂青史;亦无圣哲鸿儒,著书立说,勉为大业。吾深感愧对世人,有负祖望,故于大唐贞观四年玄月改鱼姓为龙姓。意在望子成龙,光宗耀祖。

“你看懂了?”老子问。

“也懂,也不懂。”儿子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埋在这里的几十代祖宗,我没见过。他们的坟堆为什么都小得像馒头疙瘩,我不清楚。我想知道的是:我见过面的爷爷和你……咋也没……没成个什么气候?”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兵荒马乱,他哪有机会上学读书?”

“爸——你呢?”

“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正碰上‘文化大革命’,成天砸课桌、斗老师,能从哪里去学真本领?”

“你现在也可以学呀。”

“现在学?咋学?常言道:‘人过三十不学艺。’我都35岁了,还学得进去么?看到别人办厂呀,经商呀,一个比一个有出息,我能不着急、不难受?我也他妈的烦透了!要不,成天去搬‘砖头’?——呃,你给我别岔话;现在我说的是你!如今不愁吃、不愁穿,天下太平,可你偏偏不发奋读书,竟然有四门功课不及格!你跪在咱老祖宗坟前难道不脸红么?我看哪,不来硬的不行!从今晚上起,再不准早早就睡觉。你得给我好好复习功课!”

“屋里麻将哗哗响,我怎么复习功课?”

“这个嘛——我有办法:咱院子里有电灯,你放个小凳子在窗下看书做作业,牌局一完,我自然会来叫你进屋睡觉。”

老子万万没料到,他的硬措施头天晚上就泡了汤:牌局未完,儿子就趴在凳子上睡着了。

老子不得不把“螺丝”往紧里再拧一圈:“从明天晚上起,看书不准坐凳子!——我倒要看看你站着咋睡觉!”

哈,这个办法还真奏效:每天深夜牌局散场之时,老子见儿子果然老老实实立在窗前看书了。

只可惜终极效果不佳:儿子中考又添了两科不及格。老子大惑不解。

个中缘由,只有儿子知道:他每天晚上悄悄透过窗户,看清了爸爸熬夜不瞌睡的秘密:原来麻将牌是驱赶睡魔的灵符!儿子悟性不差,几个晚上过去,便搞通了牌路。从此,屋里牌桌上的“战斗”进行到何时,儿子在窗外“观战”就到何时。直到屋里“休战”,儿子才转向路灯佯装刻苦攻读。

一天深夜,老子从牌桌上败下阵来,气咻咻地把儿子叫进屋睡觉。

儿子在老子的叹息声中,一边脱衣一边说:“爸,你最后一盘打得太臭。那牌要是让我来打,我就一定把那一对三条留下,等对面的三条出来一碰,那我就成龙了!是吧,嗯?”

鱼氏家族一代又一代皆庸庸碌碌之辈。到了“老子”这一辈,他依旧把振兴家族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要改变儿子不努力读书的现状。当父亲的夜夜打麻将的同时,却要儿子夜夜复习功课。不料儿子居然无师自通地也学会了打麻将。“老子”望子成龙的希望哪能不破灭?须知: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父母应当给孩子做出榜样。(任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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