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尾明
一、最后一次游玩
我叫蓉子，8岁，是小学三年级学生。
哥哥叫小进，13岁，是中学一年级学生。
我们俩都是在火星生，火星长，最喜好游玩。我们每次出游，必得有大个子机器人跟着。大个子本来叫P203号家用机器人，因为个子大，为了方便起见，大家干脆叫他大个子。
今天，我们放学回来，穿上宇宙服，坐上喷气车，到火星沙漠玩去了。
火星上也有空气一样的东西，但和地球上的空气不同，人不能呼吸。因此，火星市居民点的楼房都密实地罩上大圆顶，里面充满了同地球上一样的空气。所以，外出得穿宇宙服。
穿上宇宙服，到处都可呼吸新鲜空气，还能御寒防暑。宇宙服的头盔里装有无线电话，可以同他人自由通话。
机器人可不需要宇宙服。没有空气它不在乎，也能耐热抗寒。所以大个子每次出游时，只穿一条蓝短裤。
呼呼呼——
银白色喷气车卷起通红通红的沙尘，飞驰而去。
哥哥驾驶着车子。
“爸爸、妈妈也太狠心了！竟要把大个子扔掉……”
哥哥一边儿嘟囔，一边儿用劲开大油门。
“超速了，小心点！”大个子轻声提醒说。
“当心哪，哥哥！”我也害怕地求他。
“蓉子，你沉住气呀。现在，咱们是去机器人坟地，去扔掉大个子呀。”哥哥焦躁地喊道。
“真没有办法！”
要向大个子告别，我心里非常难过，可也没有法子。
我们心里万分焦急，极端痛苦，可是马上要被抛弃的大个子，却像与己无关似的仍旧轻声说道：
“在火星上，P型家用机器人不能用二十年以上。规定出厂后二十年就要扔掉。”
“可是你的部件都还能用啊，是这样吧？”
哥哥一问，大个子摇了摇金属脑袋说：
“总而言之，遵守人类制度的规则是机器人的义务。”
“哼，规则又怎么样！”哥哥厌恶地耸了耸肩。
喷气车又开大油门，驶过了环形山麓。环形山的山顶深凹下去，那是因为火山喷火或流星撞击而形成的。
对我们来说，与其说大个子是家用机器人，不如说是家庭成员。早在我们出生前，大个子就到我们家了。我们出生后，它身兼三职：保姆、游伴和家庭教师。所以，他对我们了如指掌。
“小进，你生下来才2.45千克，很小。蓉子生下来3.05千克，比小进大，很结实。”
机器人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决不会忘记。
“小进的体质差，爱哭，老是哇哇地哭个不停。况且，7岁以前，似乎每晚尿床。”
“唉呀，讨厌死了。”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哥哥一听满面通红，噘嘴说：
“大个子，我们当娃娃时的事，算了吧！”
“是，知道了。小进7岁以后，身体结实了。现在已是13岁的少年，个儿挺大。”
“那是多亏了你呀。”哥哥悄声说。
教哥哥开喷气车的也是大个子，多可惜呀，我原来还想等上了中学以后跟大个子学开车呢。
大个子的手只有3根手指头，可做起细活来却胜过人。它的拳头顶30个人的力量，能砸碎坚硬的岩石。
通常，机器人总是服从人的命令。可实际上，它常出故障，不听人的话。特别是自动控制装置失灵后，它就会无所适从。这时，有的机器人还会抡起铁拳揍它的主人。但二十年来，大个子没出过一点故障。按人的说法，它是个优质机器人。
然而，火星市有个规定：“凡家用机器人，出厂后20年不得再用。”
机器人一到20年，部件遭到磨损，容易出故障。昨天，大个子刚过了第20个生日。
“按规定，明天必须扔掉大个子。”
爸爸当着大个子的面，脱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行！大个子还好好的，干吗要扔掉它？”哥哥大声喊道。
我也拉着爸爸的胳膊央求说：“我不离开大个子！不行！不行！”
于是，爸爸抚摩着我的头说：
“我也喜欢大个子。要能不扔，就不会扔。可是用过20年的机器人很危险啊。里面的部件已磨损。外表看上去挺好，可一旦出了毛病，铁拳头就会像砸西红柿那样砸你们的脑袋呀。况且，过了20年的机器人出了事故，也领不到保险金。”
“可是要扔掉它，太可怜了……”我终于哭了起来。
这时妈妈开口说：
“你们都乖乖儿地听话！爸爸是火星市警察局长呀。专门监督人们遵守规则。所以，爸爸自己决不能违反规则。你们明白吗？”
这样，哥哥终于想通了。
“那好吧，我去机器人坟地把大个子扔了！”
哥哥主动把这件苦差事应承下来。
“我也去。”我用手背擦着眼泪说。
这样，哥哥和我领着大个子作了最后一次郊游。
二、山里的坟地
不久，我们前面出现一座光秃秃的石山。山高约30公尺。
“那是机器人坟地。”
哥哥减低了车速，缓缓地行驶着。他尽心竭力地推延着同大个子告别的时间。
“大个子，咱们就要分别了。”我心里一酸，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可大个子却冷淡地回答说：
“是，要告别了。”
机器人并没有感到凄凉和悲伤。
哥哥终于把喷气车驶进了陡峭的山脚。那儿早已停着一辆黑色喷气车。
“也许是火星市的人来扔家用机器人吧。”
哥哥把银白色喷气车停在黑色喷气车旁。
大个子先下车，把我抱起放在它的右肩上。然后，它向石山的一条山径走去。机器人坟地在山顶上。
“不要走那么快嘛！”哥哥大声喊道。
于是大个子问：“小进也要抱吗？”
“别胡说，这样的山我自己能爬！”哥哥不由得眼泪盈眶。人要把大个子扔掉，可它却仍旧一心为人效力。
“走吧！”
大个子扛着我，迈开铁脚，沿着山道，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坟地。
来到山上，我们看见了一个身穿宇宙服的人。他旁边站着一个弄脏了的家用机器人。它身后的火山口，张开了一个可怕的大嘴。
身穿宇宙服的男人，打开机器人的前胸，正在取电池。
“啊！”
那人瞪了大个子一眼，向哥哥招呼说：
“你也来扔机器人吗？”
“是啊。到昨天已用了20年了。”
“嗯，那么说来，你们的机器人保养得还真不错。看上去好像才用了五六年的样子。而我家的机器人却只用了12年，就到坟地来了。里面重要的自动控制装置全弄环了。”
他边说边取出电池，用一只手把伫立不动的机器人的脸推了一把。
机器人仰面朝天地倒下去，哗啦一声，向着火山口的深凹处落下去了。
金属撞击岩石，在火山口里激起了深邃恐怖的回声。
“活该！不中用的机器人！”
机器人掉进坑后，那人吐了口唾沫说：
“啊，这下子痛快了。这星期，从地球上预订的优质新型机器人就要到啦。那么，我先走啦！”
那人冲我和哥哥笑了笑，一边哼着歌儿，一边下山去了。
我从大个子肩上提心吊胆地俯视着坟地那个深坑。坑的直径300公尺，深30公尺，机器人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地，许是摔坏的吧！手、脚和脑袋都散得七零八落。而且坑壁黑黝黝的，这坟地阴森可怕，我吓得全身直哆嗦，赶紧把视线从那些已成废铁的机器人身上移开。
“大个子，就要分别了。”哥哥说道。
“是。”大个子把我从肩上轻轻放在哥哥身边，径直走向坟地深坑。
“多承你们帮助，谢谢。祝你们健康！”
我实在不忍心去看大个子，于是低下了头。我的喉咙哽得说不出一声“再见”来。
哥哥打开大个子的前胸，取出了电池，电能用完了。
这时，只要像刚才那人一样，朝大个子的面部一推就完事了。可是，哥哥未曾向大个子伸手。他正在抽抽嗒嗒地哭的时候，蓦然看见了刚才那人丢下的电池。
“他忘记扔到坟地里去了。”
哥哥随手捡起了电池。
“好重哪！剩的电能够用10天呢！”
突然，哥哥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神情。
“对了！没有人会逐个检查被扔进坟地的机器人的。”
哥哥冲我微微一笑，把那个电池塞进大个子的前胸，关上了盖子。
电能又有了，大个子摆了摆脑袋，望着哥哥问道：
“怎么回事？”
“不扔了！”
“不扔了？”
“对呀，怎么能把你扔进坟地做废铁呢！好了，刚才装上的电池够用十天，等那个电池快用完的时候，我会拿新电池来的，你就藏在那边吧？”
哥哥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可是大个子却轻声说道：
“不行，决不能违反规则！快取出电池，把我推下坟地吧。”
“住口，不要胡说八道。我还是你的主人呢！”
“可是……”
“讨厌！你要等我下次来！”
哥哥斥责了大个子一顿，拉着我的手下山去了。
我一点儿也不明白哥哥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对他不扔大个子的做法，我是很赞成的。
我们坐上喷气车，嗖的一声开走了。
喷气车又卷起沙尘，飞驰而去。
“危险，危险！超速了！”山顶上传来了大个子的喊叫声。
三、大个子不见了
我和哥哥从机器人坟地回来，爸爸见我们不很悲伤，也就放心了。
“怎样啊，向地球工厂再订一个新的家用机器人吧？”爸爸问道。
“不用了，没有机器人，我们坐上喷气车哪儿都能去。”哥哥拒绝说。
过后，爸爸、妈妈不在时，哥哥叮嘱我说：“大个子的事，要绝对保密呀！”
“好！”我点头答应说。对当警察局长的爸爸隐秘不说固然不好，但是为了大个子也是出于不得已。不过，我心里可是担心极了。给大个子装的电池能用十天吗？要是有人去扔机器人，发现大个子怎么办呢？
我去学校上课时，大个子的事老在我脑海里萦回。
第五天下午，哥哥悄悄对我说：
“蓉子，好不容易弄到了新电池！明天是星期天，咱们俩趁早去石山吧！”
听哥哥这么一说，我才放下心来。
不料，当晚爸爸从警察局回来，对我们说：“最近，火星市缺金属材料，打算从机器人坟地回收废机器人熔化再用。”
啊，这可不得了！
我全身直哆嗦。
哥哥真不愧是中学生，他佯装不知，向爸爸问道：
“噢，什么时候回收呢？”
“说明天用大型起重机回收机器人。以前扔掉的机器人至少有七八十个，工作量很大呀。是啊，大个子那个家伙的金属材料挺新，还可派用场。”
爸爸这一席话吓得哥哥脸色苍白。
要是回收机器人时发现了大个子，那可不得了。那时，能源中断，大个子便无法藏身。
我放心不下，彻夜难眠。
次日清早，哥哥和我驾起喷气车，直向机器人坟地驰去。我的座位下，藏着一个新电池。
喷气车驰进石山背后，刚刹车，忽地闪出了大个子健壮的身躯。
“大个子，不好啦！起重机马上就要开来啦！”
哥哥把新电池放进大个子的前胸，详细解释道：
“要从30公尺深的坑里，把七八十个机器人吊上来，得花两天时间呢！在这期间，你千万别上这儿来呀！”
“可是，也不能老是东奔西跑啊。以后，该怎么办呢？一旦被别人发现，你、蓉子，还有你们的爸爸都会因为违反规则受罚的。”
大个子一个劲儿地劝阻我们就此罢手。
“讨厌！现在我脑子里想的是把你藏好。好吧，绝对不要莽撞，不要被人发现呀。”
哥哥同大个子商量好之后，坐上了喷气车。
“等一等！中途遇到人们来回收机器人，就麻烦了。”
我们特地兜了一个圈子，就回火星市圆顶了。
过后不到两小时，去机器人坟地的人传扬出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扔在坟地里的机器人，一个也不见了。就连七零八落的手和脚，也毫无踪影！”
火星市内，舆论大哗。
“莫非机器人都复活逃出了坟地不成？”
“谁又会相信竟有人去偷那些废铁呢？”
“不，会不会突然发生山崩，机器人全被埋在地下了？”
城里各种猜测和谣传不胫而走，但真相不明。
总之，几十吨废铁从30公尺深的坑里不翼而飞了。
哥哥歪着头，心中有些纳闷儿：
“我们刚才在石山脚遇见大个子时，山顶深坑里的废损机器人就不在吗？”
我也感到莫名其妙。
“我说，哥哥，也许大个子知道这个秘密！”
“对呀，咱们去找大个子！”
我们本想马上去见大个子，可是搜查工作要进行好几天，无法靠近机器人坟地。
一星期后，搜查工作结束了。失踪的机器人还是下落不明。
“喂，出发！”
哥哥和我坐上喷气车，朝着机器人坟地驶去。
我们把喷气车停在空荡荡的山脚下，等了半晌，仍没见大个子的身影。
“警察们每天在山周围转来转去，大个子准是藏起来了！”
哥哥驾着喷气车，沿山脚一圈又一圈地转起来。我们俩不时地停车，一起大喊：
“大个子，你在哪儿？”
“大个子，快出来！”
找了两个小时，不见大个子的影子。最后，为慎重起见，我们爬上山顶去看。
正如大家所说，坑里一个机器人也没有。连零零碎碎的铁片，都像磁铁吸走了似的，一无所剩。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一直等到天黑，还是不见大个子的影子。
“这家伙一定藏得相当远！”
哥哥终于失望地对我说：
“蓉子，今天就回去吧！”
此后，哥哥和我几乎每天放学都要去机器人坟地。每次都要从机器人坟地一直找到相当远的地方，可还是不见大个子的身影。
“大个子这家伙，电用完了会怎么样呢？”
哥哥焦躁地嘀咕，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我们总是在座位下准备有新电池，可都是白搭。
一个月之后，我们也死了心。大个子纵然藏了起来，可电池一用完，它也就不能动弹了。
最后一天，我们俩登山环视地平线，哥哥突然大声喊叫起来：
“傻瓜，笨蛋！笨蛋！大个子糊涂虫！蠢货！”
哥哥边喊边哭，我也泪如雨下。
四、夜半地震
两年过去了。
我成了小学五年级学生，哥哥上了中学三年级。我们也常常想起机器人失踪事件，但大个子丢失后引起的悲伤已经过去了。
一天夜里，火星市突然被地震从梦中惊醒。
我家的地下住房咯吱咯吱直响，一阵摇晃，好像马上就要倒塌似的。
“小进！蓉子！快穿上宇宙服，到外面去！”爸爸大声喊道。
“快，快走哇！”妈妈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四个人总算平安到了地面。地震很短促，但火星市坚固的房屋几乎都毁坏了。地面尽是裂缝。到处塌陷，连密密实实地罩着火星市的圆顶也裂成了两半。
火星上没有地球上那样的空气，居民点罩着圆顶，充满了空气。圆顶一破，空气就完全消散了。
“不只是圆顶，可能地下住房的空气输送装置也坏啦！幸亏我们穿了宇宙服，不然就没救了。”
“说其他人都平安无事，不过……”
爸爸和妈妈在寻找熟人。我紧紧抱住哥哥，仰望着圆顶裂口外黑咕隆咚的天空。
很快，身穿宇宙服的市民们都聚拢到一块儿来了。哎，全市只有一半市民从地下住房和工厂来到地面。
市长对爸爸说：
“重建这座城市，得花费一年时间呀！”
“可从明天起住在哪里呢？日子怎么过？沙漠避难所也容纳不下全部幸存下来的市民呀。况且，没有吃的。”
爸爸忧心忡忡。
他们俩商量了一阵，看来只好撤回地球了。可是又不能马上离开火星，因为火星机场的宇宙飞船都被地震破坏了。
市长向大家说：
“刚才，我已经用宇宙电话向地球呼救。不过，等地球上的宇宙飞船开到，至少也要40天。在这之前，我们能否维持下去……”
听市长一说，我更加忐忑不安。幸存的人们都挤在一块儿，瑟瑟发抖，等待黎明。
拂晓，哥哥蓦地跳起来，大声喊道：
“啊，那是什么呀？”
我也站起来。顺着哥哥指的方向望去。
沙漠那边儿，沙尘滚滚，正以惊人的速度越过沙漠，朝火星市奔来。
“也许是强劲的旋风呢？”
爸爸和妈妈也站起来了。
越来越近，在红沙尘旋涡里，有一片黑压压的东西。
“哎呀，是机器人！有五六十个呢！”
哥哥眼尖，第一个认出了对方。
“哪儿来的机器人呢？”
“火星市不会有跑得那么快的机器人呀！”
大伙儿都站起来，心慌意乱地注视着奔来的机器人。
突然，哥哥身子一跃，越过圆顶裂口，径直向沙漠奔去。我也跟随而去。
“你们上哪儿去？”
“危险啊，快回来！”
不论爸爸妈妈怎样喊叫，我们俩都没停步。
“喂，大个子！”哥哥喊道。
“大个子！”我也边跑边喊。
我们俩一喊，跑在前头的那个机器人嘎地一声刹住了。果真是大个子！
“你还在呀！”哥哥一把抱住了大个子。
“是啊。”大个子左手抱住哥哥，右手把我抱起轻轻地放在它的肩上。
完全同两年前的大个子一个模样。这会是真的吗？我向大个子问道：
“你是从哪儿弄到新电池的？”
“我自己做的。还给其他机器人做了……”
大个子指了指它身后的一伙机器人。原来都是被扔掉的。
“是么？就是说，是你把机器人弄走的吗？”说完，哥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时，市长和爸爸赶来了，市长气喘吁吁地向大个子问道：
“可也怪呀！又要造电池，又要修复废机器人体，你是在哪儿弄到材料和工具的？”
“我带着你们去参观一下那个地方吧，请上车！”
大个子指着一辆完好无损的大型喷气车。
先是哥哥和我，接着是爸爸和市长上了车。看来市长和爸爸都忘了责备我们没按规定扔掉大个子。
“出发！”大个子自己坐上了驾驶台。
五、再见，大个子！
喷气车越过红沙漠，速度越开越快。
“大个子，你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哥哥一再询问，而大个子却冷淡地答道：
“去了就明白了。”
一直跑了300公里，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顶。在阳光下，圆顶如同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哎呀，那不是从前火星基地的遗址么？”市长从座位上探出了身子。
当初，人们刚到火星时建造过一种简易住宅区。这就是那个火星基地。
“对呀。那儿就是两年前遗留下来的火星基地。我们用那儿的材料，做了很多电池，开动了其他机器人。建立了第二个火星市。建立的住宅、工厂、农场……并不比你们人类造的火星市逊色。”
大个子说得句句是实。
市长和爸爸实地看到第二火星市漂亮的建筑和设备，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是拯救火星市人的英雄啊！”哥哥一把搂住了大个子粗壮的脖子。
我也赶紧说：“再上我们家来，咱们一起去玩吗？”
“这可不行了。”
“为什么呀？是像我们这样的孩子配不上你吗？”哥哥噘起了嘴。
“哪儿的话呀！我现在还是小进和蓉子的机器人。”
“那么，为什么不可以生活在一起？”
“我因劳累过度，自动控制装置的部件已经磨损……行动不便啦，而且这种部件，火星市现有的材料无论如何也生产不出来。”
“可以叫地球送来呀！”
“不，已经晚了……”
大个子说着，打了个趔趄。
“喂，大个子，挺起来！”
哥哥用力扶着大个子，我也使劲抱住大个子的铁胳膊。
“我的寿命到头了。来吧，快把我送到机器人坟地去！”
大个子踉踉跄跄，坐上了喷气车，好像它的部件骤然不中用了。
“好，我来开车！”
哥哥坐上驾驶台，让我坐到旁边。
喷气车嗖的一声开走了。
两小时后，哥哥和我同大个子一起伫立在机器人坟地的山顶上。
大个子胸膛里不时传来一种讨厌的唧唧声。
“咱们三个是第二次站到这儿。可是，这次真要告别了。请多多爱护其他的机器人。只要保养得好，就能用十年……不，二十年……”
大个子的声音低微，慢慢悠悠向我们伸出了右手。
“你不能死呀！”
“大个子，别死！”
哥哥和我紧紧地抱住了大个子的身体。
“再见了……小进，蓉子！”
大个子轻轻地把我们推开，自己滑进了深坑，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响声。
大个子朝坑底跌落下去，蹦达了几下，便在这空落落的坟地，仰面朝天地躺下了。
它这样躺着，再也没有动弹过。
大个子死了。
这时，哥哥和我的身影从山顶一直伸展下去，同大个子重合在一起，好像在同大个子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