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还有火一把的时日,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文化瑰宝,没那么容易灰飞烟灭。
——侯艳
侯艳在博客里写道:“世上的人们,有人喜欢浓桃艳李,有人喜欢水仙寒梅,我会保持自己特有的芬芳,不去随俗浮沉……”
秦腔,正是侯艳一生的坚守。
能与秦腔相遇,并与它结缘,得益于母亲罗晓英的深刻影响。
罗晓英,宁夏著名秦腔艺术家,曾任银川秦腔剧团团长。侯艳未出生前,她就已经是固原地区的秦腔名角、台柱子。
自打侯艳出生那天起,罗晓英就有了将女儿培养成秦腔演员的想法。受她的熏陶,侯艳也走上了秦腔艺术之路。
儿时,侯艳记忆力出奇的好。四岁时,在家里听母亲背戏词,往往母亲还没有熟记,小侯艳就已经牢记在心。
“妈,错啦,错啦!”侯艳心直口快,说话没遮没拦,只要母亲哪句词背得不对,不管三七二十一,嚷嚷着就给母亲“挑错”。
从小耳熏目染,侯艳对秦腔舞台十分迷恋。她就像个跟屁虫,天天随着母亲在后台转。
戏服上闪亮的装饰和鲜艳的色彩,以及长衣水袖的飘逸令她心动。固原秦剧团演员们在舞台上的每一个台步、眼神,举手投足间的一招一式都让她羡慕不已。秦腔的幼芽,就这样开始在侯艳幼小的心灵中悄然生根。
四岁时,在母亲调教下,侯艳第一次登上舞台饰演《祝福》一戏中的阿毛。
六岁时,为了使她得到系统的戏曲教育,母亲狠下心来,将小侯艳送进固原秦腔剧团学员班。三年后,九岁的侯艳又被母亲送到了秦腔发源地陕西,在长安县戏校学习秦腔。
1985年,十一岁的侯艳考入宁夏艺术学校戏曲学科秦腔班,主工花旦,学戏之路,漫长而艰苦。
中国传统戏曲与其他艺术门类不同,讲究的是真功夫,秦腔也是如此。秦腔的唱腔、道白、板式、脸谱等自成一体。其唱腔高昂激扬,表演朴实、粗犷、豪放、富有夸张性。
秦腔的角色行当分为四生(老生、须生、小生、幼生)、六旦(老旦、正旦、小旦、花旦、武旦、媒旦)、二净(大净、毛净)、一丑,计十三门,又称“十三头网子”。其喜、笑、怒、骂、悲、愁、怨、爱等表演形式贴近生活,能充分反映出人们的痛苦与欢乐,有着淳朴深厚的生活根基,是真正的民间大众艺术。因此,为了使秦腔这门艺术延续下去,艺校的老师们沿袭着相当严格的传统教学模式。学戏的孩子没有不挨打的。练功时,老师手中拿着棍子,哪位学生的动作稍有迟疑,举手就打。
在老师严格的要求下,侯艳苦练基本功。训练时,每一个基础动作都要坚持半个小时,有半点差错都得重来,稍有不慎就会受到老师的惩罚。
在艺校期间,侯艳和同学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在酷暑严寒里,打把式、下腰、摔背、劈叉……
同龄人开心玩耍时,侯艳和她的同学们在艺校偌大的教室里,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老师严厉的目光和严酷的基本功训练,整日与汗水、泪水为伴……
1990年7月,十六岁的侯艳从艺校毕业,成为宁夏秦腔剧团的一名正式演员。
1992年,为参加“宁夏青年戏曲演员大奖赛”,侯艳开始排练折子戏《打神告庙》,以备参赛。
与此同时,银川市秦腔剧团的演员几乎都在积极筹备参加“宁夏青年戏曲演员大奖赛”。为了集体的荣誉,时任银川市秦腔剧团团长的罗晓英将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对团里演员的指导、排练中,只在临近比赛的前几天,才抽出空来对侯艳进行辅导。
作为当时著名的秦腔表演艺术家,母亲罗晓英的辅导极为严格。而这时又赶上侯艳的生理期,痛经使她冒着虚汗,靠吃止痛药才能够坚持排练。
《打神告庙》一戏的结尾,敫桂英有一个高难度的“倒拾虎”动作,不适合生理期的女孩子做。侯艳以为母亲在辅导中可以越过这个环节,但母亲毫不留情地要求侯艳不仅动作要做到位,而且要做得好,做得精。
强忍着小腹疼痛,侯艳艰难地完成了这个动作。看着母亲一脸的无情,侯艳委屈地大哭起来。
在侯艳心中,母亲一下变成冷酷无情的代名词。
不久,侯艳代表宁夏秦腔剧团参加“宁夏青年戏曲演员大奖赛”时,获得表演三等奖。
按说,这个成绩对于刚刚从艺校毕业不久的侯艳来说已经相当不错,可是,她总认为是母亲顾及工作太多,辅导自己太少,才使她与一等奖擦肩而过。
侯艳对母亲的这种偏见一直持续了很多年。随着年龄增长,经历了秦腔舞台的打磨和历练,她对秦腔表演艺术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和理解后,才对母亲极为苛刻的言传身教,有了新的认识。这时,她体会到母亲严厉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充满阳光的博爱的心。
“啊,太阳舒展你光的金莲举起锃亮的巨钺劈开饱盈泪水与苦难的乌黑云团我知你端坐在莲花中央披散的发丝金光闪闪用梵音催醒万物……”
读这首题为《太阳颂》的诗时,侯艳常常联想到母爱的伟大。她感悟到,爱需要过程,需要岁月沉淀。时光飞逝,母爱已经成为至真、至纯的情感。这种真正的精神依托,像一座凝固的令人顶礼膜拜的雕像,深深扎根在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