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云深处。哪怕是到离家最近的小镇,也要走上3个多小时。
7年前,她初中毕业。村里唯一的女老师因为结婚远嫁离开了村里的学校,公派老师没有来,她便自告奋勇地成了这里的老师。
她一个人教4个年级的所有课程。3间破旧的石头房子,由于年代久远,石缝间的水泥多处掉落,教室的窗户没有玻璃,屋顶的瓦片破碎了很多,常常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上课用的黑板,也是用3块木板拼成。学生没有成套的课桌,她用几个高点的方凳当桌子,配上矮点的竹椅做凳子。风雨来临的时候,她担心教室会倒塌,就领着孩子钻山洞,到野外上课。遇上下雪天,学校就移到了她自己家里,而她的床铺,就成了孩子们的课桌。
刚教满一年,乡里就通知她,上面要派一个公办教师过来,让她暑假过后就不用再去了。但暑假过后,公派教师却没有来,这样,她才回到了学生身边。
又一年过去了,乡里又通知她说马上要派一名公办教师过来,可最后还是没有来。她又回到了学校。
当乡里第三次通知她离开学校时,连她打工回乡的儿时伙伴都气不过,向她讲起了外面的繁华世界,说:“我介绍你去我们厂,会好过这里一百倍。”她却依然是甜甜地一笑,说:“再等到开学吧,说不准公家又派不来老师。”果然,到了秋季开学,公派教师没来,乡里又让她教。
那一年的教师节,上课时间过了一个小时了,她的学生还没来,她便向学生的家里找去。半路上,她的学生们每个人手里捧了一大束野菊花,上面还滚动着白亮的露珠,齐声说:“今天是教师节,我们去采了最大最好看的花想送给您,祝老师节日快乐!”孩子们为了采摘野菊花,裤子都湿透了,鞋子上沾满了泥巴。于是,她眼眶里的泪珠像野菊花上的露珠一样,温热地滚落——
那一天,她向她的学生保证:只要还有一名学生在,她就不会离开学校。
因为她的教学点条件差,学生五年级以后就要到20公里外的镇上或邻县的学校上学,不少人家干脆举家带着孩子迁往外地。她的学生越来越少,到春天开学,只剩下来两名女学生。
好心人要给她介绍对象。问她有什么条件,她羞赧地一笑,答:“只要心眼好,再就是能同意我留在山里教书。”去年年底,她在学校里举行了村里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礼:虽然没有轿车,没有洁白的婚纱,但附近家里的人都来贺喜,贺礼堆了一屋子。一位90岁的村民说:“活到今天,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参加的婚礼。”
2007年,以她的名字作片名的纪录片《梅香》斩获东京电影节优秀奖。影片中,有一个镜头:青嫩草色中,她带着她仅有的两名学生在树阴下放声朗读。全场观众用各种语言齐声惊叹:“好漂亮啊,真的是美若天仙。”
浮云之上,她素颜恬淡,心思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