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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拍拖一样兼职

须须见她的杯已经空了,得意地说,鲜奶、蜂蜜、玫瑰露、柠檬汁和一小勺金黄的威斯忌。怎样?喜欢吧!蛾蛾轻轻地点头,不过我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经管系班,其实“星际管理一班”才是他们心目中真正的叫法,只有管理星球才够气派,才够无限,才够抽象,才够超越潮流,才够有种吧。“一”来自《易经》万物起源于“一”的伟大构想。这可是宇宙的起源问题哦,已经被霍金证实了,宇宙学管这“一”叫奇点。

这就是星际管理一班了,此刻坐在下方的鸦雀们是无声的,鸦雀无声之外有一个如机器般平稳的声音在响彻天花板,这百年难得一现的声响呀,就是从鸦雀们的班主任王苦口先生嘴里发出来的,因为他正在上百年如一日的班会理论课。

在班会课上,他们要一如既往保持被他的讲话所震慑的情状。他一开口,首先鸦雀们要如同套了消声器般静寂,坐得笔直。接着呼吸稍微加速,脸色潮红,这是深受感动的表现。最后时不时点点头,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他,问上两三个问题,这是深受启发已有所得的表现。王苦口也就心满意足地结束他的讲话,果断地做“杀”的手势,同时说“下课,(鸦雀们)自强不息,与时俱进”!

然而今天鸦雀虽仍然不敢有声,每个人心里却都绷得紧实密致的,实不敢相瞒,连呼吸都有些艰难。紧张所致,生怕原本驾轻就熟的表演三部曲有任何差错,有任何瑕疵。今天的形势是非一般的严峻,问题就出在无精打采,随时都会倒在瞌睡虫怀里的须须这丫身上。

须须此丫疲乏难掩地坐在那里,俨然是一颗较准了的定时炸弹。尽管他的位置已经他们再三调动,坐到最不显眼的角落。但在王苦口的如炬目光照射之下,连头顶飞翔的蚊子都难逃一照,何况……

王苦口每橫扫须须一眼,他们每个人便应声打一下冷战,这冷战就像轻微的抽筋。虽然须须已经用上一百米冲刺的努力在与瞌睡虫搏斗,努力装扮得跟同志们一样精神“败北”,但丝毫不能舒缓同志们被他拖累的抽筋。王苦口的讲话实在太平稳太有条不紊,他本已沉重的眼皮再也受不了如此温情的按摩,瞌睡虫嘻嘻哈哈来如洪水猛兽。他应声耷拉了脑门,鸡啄米的一点头,立即被自己的瞌睡吓出一身冷汗,精神“败北”。随之所有的鸦雀都嗅到“完了”的气息。

参照以往的经验,王苦口该做出“杀”的手势了。可是从他现在说话的惯性来看,他并没有结束这次班会的意思。所有鸦雀都为没准备冰块和纸巾懊悔不已。

王苦口将把会继续开下去,一直到别的老师来上课不忍心打断他。这个会将延续下去,第二天的课前预备钟,预备钟一响他准在讲台上站着。第三天放学前十分钟,他准出现在门口,一直到下下个星期的班会课,一直重复同样的主题,“关于上课打瞌睡的若干问题”。所以,同志们往往要借助冰块来控制情绪,要能弄到没有副作用的镇静剂就更加完美,疯是绝对不适合发的。“关于上课打瞌睡的若干问题”,他引经据典,从宇宙大爆炸讲起,时空穿梭古今中外。他语调铿锵,慷慨激昂,情绪激动,讲着讲着眼睛为鸦雀们的不争气湿润。同志们没有不被感染落泪的,以致集体恸哭,这就需要大量纸巾堵住决堤的泪水了。

鸦雀每次都自问,同志们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迁就他,为什么要活得如此地压抑?没有标准答案,可能因为他是个极为难得的好人吧,是个好教师吧,他是那样地不放心他的学生吧——鸦雀们都是被宠坏的长不大的孩子。这样的好人特别的脆弱,需要鸦雀的宽容和爱护,否则便会从地球消失。有违物种多样化原理,多不好!

突然,王苦口小声地,“下课。”他忘了打手势,声音小得他们几乎没听见,直到第一排的同志充满快感地,“哇——”怪叫起来,他们才回过神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举国欢腾。

王苦口今天是怎么了!他蹬着那对光亮胜镜的皮鞋向须须走去,军靴一般的响,能震心的声音哪,一直悲情地晾着两汪忧郁的眼神。须须就这样奇妙的让他看矮了半截。走到须须跟前,他也不出声,仍顶着那对忧郁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须须居然缩着脖子,哈了腰,自动“坦白”,“我病了,有点莫名其妙的低烧,就一个劲地犯困。”

“病了,医生写证明了吧?一定要看医生。”

王苦口离开教室,又回过头瞧了他两眼,似乎已将他看了个透明。须须十分明白必须在晚自修前把医生的证明交上去,否则老王的足够装订成辞海的教诲就要将人压成饼了。

尚书、朱九和娘娘腔对他一阵怪笑,“嘿嘿……医生的证明!”

号9号0号……同学接二连三地来了,“须须,刚才我们让你给累惨了,被惊吓致死的细胞无数N个,你至少要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打个折一人一百块。”

须须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撑得那么圆,好像蟑螂爬上身那么恐怖,地球上的生物蟑螂居然是他的最怕。

“老实告诉你们,我没钱!”

尚书紧追不放,“没钱?你要是没钱,我们就是叫花子。你钱花哪儿?那么快就风月掉了吗,老实道来,兄弟我放你一马。”

“你们忘了!我请你们在穷人勿近吃夜宵,把这个月下个月的生活费全吃光了。”他说得心平气和态度和蔼,足以表明他的慷慨和坦诚。兄弟们无语远去。

午休的时候,舍中四人都已顺利撤退上床。9号和号同学兴奋地奔他们宿舍来了,他们俩站在须须床前,大声宣读,“蓝楼B座六楼的厕所堵塞,请通渠工的价钱六十块,本校学生愿意干是七十块。”

立即,俩人遭遇娘娘腔尖细嗓门的轰骂落荒而逃。须须倒是记着“通知”,并在心中掂量着,当然他不懂通渠的活。很快舍中又恢复平静,接着鼾声大作。

上锁的门忽又拍响了,把鼾声轰走。来的是三人,“须须,我们算是帮上忙了。洗衣部招洗衣工,每小时五块钱。饭堂招钟点工,每小时四块——”

“把食物进入的口给我堵上吧,告诉我信息的来源就行。”

“勤工部的墙上。”

不速之客离开。“好梦被扰,好梦何处寻,找谁赔来……”朱九又在继续他的梦话西游。他咂着嘴甜蜜有声,大概又流口水了。这次他的兄弟没空将梦话录音。

除了朱九仍鼾声雷动,其他人都精神着。他是出了名能睡的,不愧为猪悟能的嫡传后代。猪悟能情商之高为世界之最,这正是朱九之最自豪的秘密,难怪他总是有着甜蜜的梦乡。

“我成了债主,都是请你们吃夜宵给害的。”

“勤工部的墙上得有多少勤工指南啊!这样下去恐怕晚上都没觉睡了。”

“在门口写个牌子,须须同志已不在了。”

“人家以为你乘鹤飞黄鹤楼了呢。”

兄弟说了会儿话便都“销声匿迹”,连朱九的鼾声都温柔起来。须须却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静悄悄地出门。

尚书经常被神经衰弱所扰,经常是窝中最迟入睡的一位。须须的“诡异”行动马上被他所警觉。他高声呼唤娘娘腔。

“别吓人啊,你做噩梦了不成!”

“酷须很诡异地出门了,你感觉了没有?”

“我在迷糊之中,感觉有个白影掠过床前。”

尚书马上跳将起来,来到娘娘腔床前,一把将他拽起。

“他走不远,快,快!咱们跟去看看。”

“这不叫跟踪吗,有失光明正大。”可是他走得比尚书还急还快。

俩人都心照不宣,酷须八成跟那位让人心痒痒的舞会皇后蛾蛾有问题了,已经地上地下的活动开了。看看这中午的路上静悄悄的,虽然短暂却比午夜还迷人啦。

他们俩看见须须走进“钱小钱”小卖部,认定他“果有阴谋”,既然没钱趁地广人稀的时刻进小卖部作甚!接着见他从小卖部出来,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袋子。这下他们更被自己“高超”的推断力所感动。马上当机立断兵分两路,娘娘腔继续跟踪目标,尚书去小卖部侦查一下。

钱小钱看见尚书,笑得两条八字眉都陡直了,赶忙问:“想要点啥?”尚书想,至少该买支水才能获得情报吧。钱小钱听说他要买水,便将八字眉放回原位。因为一支水能赚的是根汗毛。尚书想,总不能买一箱的水吧,要瓶葡萄昔,让他多赚点开心点。

“刚刚那位买的什么?”

“雀巢咖啡、立顿红茶。”

“一共要多少钱?”

“哈,还没给钱,赊账啦。”

“赊账!他用什么东西抵押?”

月底银根短缺时,他们拿了值点钱的东西,在钱小钱那儿抵押赊账并不属什么稀奇的行径。钱小钱拉开钱柜,拿出一块玉佩。尚书一眼认出那是须须的平安符,此玉晶莹剔透,一点瑕疵都没有,是他外婆留给他的,很珍贵的,他们曾开玩笑说它必定是贾宝玉含在嘴里的那块“通灵宝玉”。

跟踪须须的娘娘腔工作进展可没那么顺利,差点让须须发现。是他急中生智,扯了片芭蕉叶子往头上一盖,遮住半张脸,人家以为叶子底下是个捡破烂的,才算化险为夷不辱使命。一路上阳光舞得猛烈,娘娘腔觉得头晕目眩了,大概过于紧张,要是被酷须发现这“尾巴”,肯定吃他拳包。突然,须须停住不走了。

路边的草丛站着个中年男人,须须一见这人便被牵似的奔过去,连娘娘腔见状也做出同样的动作,立刻失忆跟踪监视的任务了。

男人双手捂脸似乎在哭泣,脚上的皮鞋镜般的亮,前面的地上躺着只雪白小狗,小白狗嘴边挂着黑红的血。树木还挺密的,虽不算在阴森恐怖的原始森林,但树影婆娑,林阴蔽日,也够让人心里毛毛的。

娘娘腔听到须须在说,“老师、老师是谁杀死你的爱犬,我替你报仇。”接着又道,“是的是的,老师,谁这么灭绝人性,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王苦口:“它是中毒死的,是我害死它。爱人吃了我毒鼠的牛肉……爱人开笼把肉吃了,我曾经教过它开笼,没想到它这么聪明……那只该死的老鼠咬烂了我的书,我的书稿,该死的不死,我的爱人却死了,怎么办哪!是我害死了它!”

死了爱犬,难怪王苦口伤心的不成体统,因为他苦心教育的学生没一个及得上爱犬上教啊。

须须和娘娘腔鼓捣了半天脑汁都找不到合适的能安慰老王的话,想王苦口学贯中西,满腹经纶,什么道理他不懂啊!可眼见老王悲痛欲绝的样子能一言不发吗,那跟麻木不仁、冷血有什么区别,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对得起那只小狗吗!

须须:“老师,弟子恳请你节哀顺变,俗话说,不能为了一棵枯死的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同理,死了一个爱人将有干万个爱人等着你爱。”

娘娘腔:“是啊,老师,须须说的睿智。况且狗死不能复生,现在有克隆技术就不怕了,只要有钱,克隆爱人就跟吃白菜一样容易,钱嘛,我们替你找同学们募捐——”

王苦口:“胡说!这叫变相要钱!你们走吧,我要静一静。等把爱人埋了,我就接哀顺变了。”

关于“爱人”这昵称,有一段传奇。话说老王早过了适婚佳龄,曾谈过八年马拉松恋爱的他,恪守钱财乃身外之物,穷是好事,每被女友问及存款,总是糊涂懵懂,女友受不了这份闲气,索性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脚将他永远踹了。老王开始养狗并将养狗上升到嗜好的高度,与爱犬相依为命,不亦乐乎。什么狗一到老王手里就变成比人还聪明的宝贝,养狗是王苦口的唯一传奇,这传奇在他的学生当中代代相传。第一代传人就是几年前的某一届毕业生,他们那一届没有一个失业或待业的,而且全都找到了好职位,王苦口高兴极了,放开怀抱跟他们喝酒,在醉意朦胧之际将他的这段传奇大白天下。

须须和娘娘腔离开王苦口,俩人心里仍惦记老王,商量着暗地里在班中发起捐款,好买一只跟“爱人”同样的狗送给他,让他有些安慰和寄托。

娘娘腔一眼看到须须手上提的东西,才记起跟踪他的光荣任务。

“你拿的什么?怪神秘的,送给蛾蛾的补品吗?”

“什么!你这人连想法都跟娘儿们似的,离我远点,别让人家误会我们是同志。”

“呵!最近每晚子夜后,我们窝总有个黑色幽灵飘进来,我知道是你,尚书也知道。你肯定跟那位舞会皇后钻相思林如此那般了哈!在阶级斗争的紧要关头,千万别忘了戴套!”

“阶级斗争,好!经典。不过你再提她,别怪我扁你。”

“虚伪!你真的没钱了吗?怎么还买那么好的东西。我愿意借点钱给你,不收利息。”

他们走进宿舍,见尚书也回了,朱九也醒了,正在守候他们俩。

尚书忽然拿出一样东西举在须须眼前荡着,正是“通灵宝玉”。

尚书:“我帮你赎回来了。”

兄弟以为可以博他感激的一笑,谁知他老大不高兴让尚书将东西送回钱小钱处。众人皆惊,不知他葫芦里到底装了啥子药。

须须用他刷牙的杯子冲了赊来的雀巢咖啡,倒了一些让兄弟们尝尝,余下的装在玻璃瓶里,准备拿到课室当上课醒脑剂。兄弟们先是声明凡属来历不明的东西都带毒,要避之大吉,后来却都尝了,还咂着嘴大叫此物原来这等好味,岂能就此罢休。

须须:“要喝我的咖啡,可以,每杯五十块,我就不用兼职了。”

兄弟很是失望,原来是兼职啊,还以为有什么新鲜刺激的呢,晕!

第一节课,大约十分钟,须须已经把一瓶咖啡喝完。他从天亮持续而来的疲乏力量太强大,并不是弱小的雀巢咖啡所能应付得来的。兄弟笑话迷迷糊糊的他,闻名遐迩的雀巢咖啡神奇变安眠药了。最后,不管他咬手指还是拧大腿都不顶用,应声合眼,咕咚趴倒在桌面,是唯一的选择。

“喂!须须,医生证明?”这一声喊将须须从甜蜜的梦乡轰跳起来,此人是他们的班长争气。其他同志闻声也起舞了,“须须,下课前你要把医生证明交给王苦口啊,别让他跑来开会,开会呀,你上次拖欠我们的精神赔偿费还没落实!”须须意会事态的严重,睡意全消,将争气拉过一边,“你是我们的智多星,否则别叫争气。”

争气便笑,立即面授机宜,咱们学校东门附近有间医院,你往急诊去,跟医生说想开个发烧证明,他必定拿体温记让你探热。你把冬天暖脚的热水袋带上,到时把体温记往热水袋上一放,等上升到你想要的温度拿了给医生看就成了。接下来是体育课比较容易请假,那就机不可失。

须须将争气的妙计跟尚书他们仨说了。这仨喜上眉梢,表示愿意舍命相陪拿到医生的发烧证明。须须考虑一下子有四个人一齐请假,怕引起体育老师竹竿李起疑,然后汇报王苦口,岂不坏了大事,只让尚书相随。

须须喜滋滋回到座位,发现书桌的抽屉里多了个奶瓶。马上班里那位小巧玲珑的可爱小女生来到跟前,笑容无比灿烂的她说:须须,这个借你,看你用玻璃瓶喝东西多不方便,我的这个借你。传闻女生怕睡觉打呼噜流口水而含奶嘴的,不知是否就是指的这个她,哑然失笑。

尚书先跟竹竿李请了假,理由是“早晨跑步不幸扭伤了脚”,再不敢用“病了”,便同须须跑回宿舍拿了热水袋直奔医院。

竹竿李今天似乎心情不佳,所以提前让他们下课。大家都不敢回教室,担心须须同志任务失败,王苦口堵在教室等着开会,继续“关于打瞌睡的若干问题”等。会开完,饭堂都快刷锅了,锅底有锅巴和叮当作响的沙子及够硬的菜梗,你请吧。当然王苦口会请客,但那是谁敢去的问题!

娘娘腔和朱九告别竹竿李立即往宿舍跑,巴望马上看到须须和尚书。俩人在百米之外只要吸吸鼻子便嗅出屋里有人,因为他们的脚都有“天香”之气。不过一阵欣喜过后,脚步仍然谨慎地放轻,并且做好两手准备。万一王苦口也在,他们俩肯定要安全转移。至于转移到哪个角落才算安全,“天晓得”。

进门见须须已躺在床上安详地“安息”了,一向学习勤奋的尚书同志正在日记本上画画涂涂的,看样子他们是胜利完成任务了。娘娘腔、朱九大喜过望,急于知道详情。

尚书悠闲地合上日记本,“做梦都想不到,热水袋漏水,一路上漏过去,我和须须都没有察觉,到医院都漏光了。”

娘娘腔、朱九大惊失色连叫,不幸、不幸,真是天大的不幸!屋漏兼逢夜雨和尿床。

尚书:“不是不幸,是走狗屎运。咱们的须须同志把上课打瞌睡啊谎称生病啊,老师要医生证明,原汁原味跟医生说了。真没想到,那医生是过来人,二话没说写了证明,这还不算,你们猜吧。”

娘娘腔和朱九直是摇头,齐叫卖关子的人容易得哮喘病,立马道来就不得病。

“那医生居然写了二十几张证明给的须,以备后用,日期自己填。以后咱们也沾光了。”

这时,走廊响起汤匙饭盒交响曲,在饭堂进行曲中,在太阳的余晖中,填肚子先锋们已经得意洋洋捧回热气腾腾的饭食。须须仍在酣睡,他咂着嘴,大概是肚子饿的条件反射。在热谈中的三人如梦方醒,赶紧抓上饭盒奔赴饭堂阵地。

大概九点钟,须须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兄弟们赶紧尾随而去,见须须往西门的方向走。娘娘腔连叫“让我说中了吧,一定去跟蛾蛾幽会”。又见须须并没有钻进那片茂密的相思林,人影一拐往东门的方向去。尚书气喘兮兮道“这下更有谱,他们俩在外头租了房子,只怕快有小猪猪了”。

幸亏军事迷娘娘腔带了红外线夜视眼镜,否则,他们六只眼可要把须须盯丢了。他们跟踪他进了叫“不是人”的酒吧,酒吧的光线是昏幽的妖媚的眼,欲望的眼,弄得他们一时也冒冒失失的了。

他们从没泡过吧,在接受教诲的印象中,酒吧无疑就是潘多拉的盒子,好学生都不会在那里出现。他们从来没怀疑过自己身上百炼成钢的好学生特质,现在却突然投进“妖魔”的怀中。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又兴奋又害怕。看须须的样子对这酒吧很熟悉哪,他们立即断定他迷上泡吧了,他的那些有吊诡嫌疑的行为,终有了合理解释。

在娘娘腔的红外线夜视眼镜监视下,须须走进一段黑漆漆的走廊,接着他穿墙而入。其实有门,门上还有三个规规矩矩的大字“更衣室”。他们三人站在门口等着,准备逮他个正着。仿佛一秒钟有一小时那么久,几分钟过去,他们耐不住了,须须再不出来,他们就要砸门了。

须须无疑是很快出来的,他穿着服务生的工作服,非常帅气,这“摔锅”穿什么都好看,真让人匍匐啊。

在酒吧当钟点工的须须当然比泡吧须须强千万倍。因为学校严禁学生到酒吧勤工俭学,所以他才瞒着他们吧,他们只好这么想啦。

兄弟们的突然出现,须须竟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模样,真让他们失望的暴怒。须须苦笑了一下,“你们来了真想请你们喝点,可惜你们来早了,我才工作了三天,那点工钱不够挤你们的牙缝。”

朱九忍不住了,“别装穷啦,谁不知道你家有钱。”

须须:“是!我家有钱不等于我富有。我爸对付我的章法可繁复了,他只给我基本的生活费,超出的花费要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我最不愿意让他看扁,我就是要让他看看,没有他,我更行。”

谁信他那些酸不溜牙的大道理,纯粹是借口,一点新意都没有。拿王苦口的大小道理变个花样,“离开父母,你们更棒”,离开父母,我们走不远!为什么要离开,根本就离不开!

这时有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在喊“须须——”,须须说“老板叫我干活了”,抽脚急走而去。

后来听须须介绍老板外号称九头鸟,属于神通广大既白既黑的人物。

九头鸟听说来了几个大学生表示要请客。他们仨听说九头鸟要请客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推谢,匆匆离开“不是人”。对此尚书毫不掩饰体会,明明称得上是个人物,怎么可以叫“不是人”呢?改叫“好人酒吧”多合适!未成年人一见准放心。

须须在酒吧兼职的消息传到跟尚书有点暧昧的野马耳里,当然她们就全知道了。不过野马因此深感莫大的幸福,因为蛾蛾比她晚知道。

尚书听野马说蛾蛾居然不知须须兼职的秘密,他差点乐疯。这足以说明他们俩的关系还没到那个火候,他尚书还有机会出手追求舞会皇后。出于对野马的尊重,他才拼命捂住那个高兴劲。

蛾蛾的心理反应非常复杂,这是野马观察所得的总结。蛾蛾提出要帮助须须,以便他更好地兼职。野马被自己的嫉妒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便调整过来。

他们第一次人齐地在饭堂相聚,激动地为各自的窝起了个动听的名字,“象牙塔”和“皇宫”。虽然形与名无法取得一致,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所以对这命名他们最后十分满意地确定下来。

兄弟姐妹当务之急是要帮助须须打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达到学习兼职两不误。经蛾蛾的再三促合,象牙塔的所有成员和皇宫的三位成员百忙抽空,相约黄昏后在足球场开会,一套完美无缺的“双赢计划”便新鲜出炉了。

“双赢计划”交到须须手中,已经买了精确计时器的计划总监尚书紧张地问:“怎样?”

须须点着头,斩钉截铁地说:“好!听你们的。”

除了尚书受命双赢计划的总监之外,其余六人也各有任务和官职。朱九是执行官,娘娘腔是审计专员。象牙塔诸女生总称骑士加油站,蛾蛾任美人站长,野马为副美人站长,大眼镜和标签分别为美人站长助理、副美人站长助理。

计划执行的第一天,朱人帮助须买回早餐,让他多睡了一小时。果然,增加一小时的睡眠让他在王苦口的政治课上一直能保持脖子和腰背的挺直,让计划的制订者们倍感鼓舞。

中午,他们的“双赢计划”差点脱轨。最后一节课被延长了十分钟,拖累他们不能按时到达饭堂,结果排了半小时的队才拼到饭菜。身为计划执行官的朱九太过紧张打翻了饭盒,结果他自负盈亏,重新排队买饭又花了半小时。在计划中,十二点钟之前须须必须完成吃饭程序。在十二点到两点的时间段,一小时温习功课一小时睡觉。计划不能印模落实,他们于心不甘又花了半小时研究下午补救的措施,最后建议须须放弃打球和洗澡。须须说球可以不打,但绝不可以不洗澡,计划之舟触礁。

下午的课须须因为精神不济笔记没做好,补做笔记又花了不少时间。洗澡排队,尽管洗澡过程节约了十分三十秒,速度之快跟没洗差不多。按照朱九的预算是忽略洗衣服时间的,须须却发现脏衣服已经累积到极限,再不理它们穿的人准成疯子兼流浪汉,任他有多么的酷和多么的帅,女人一样地怕靠近。须须就说,你们来帮忙洗吧,一人两三件,花不了多少时间。没人理会!计划之舟终逃脱不了沉船的命运。

审计专员娘娘腔做出正确的评估,“双赢计划”受到暂时性阻碍,但相信明天会更好,须须同志及他的同道们必能战胜困难,取得最终的胜利。

伟大蓝图的缔造者们只好提前施行防渗防漏方案,有定理云,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咱们可以慢慢补。

第二天上午最后两节课蛾蛾作为旁听生如期出现在他们的教室。她对须须说,我坐在你后面吧,我会一直盯着你。大美人要盯着自己,那还了得,腰板肯定要挺直,精神肯定要抖擞,男人的威风来了。岂止须须如此,其他男生也不甘示弱,努力争取表现,赢得美人白眼青睐都无所谓,至少芳心有他的印。时间过得太快,课下得太快。任课老师意味深长地说,今天大家怎么这样的精神抖擞啊。美丽的魅力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什么叫下半身扭不过上半身就这样了。

接着便是周末,蛾蛾忍不住对野马说,“我好想看看他的工作环境,就咱俩,悄悄地。”

野马欣然鼓掌,“好!杀他个措手不及。”她们俩走进“不是人”,放眼四望,台凳井然空无一人,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蛾蛾对香味有些学问,她告诉野马这是甜香。立即遭野马讥笑,奔什么来了,她的白马王子须须哟,心甜着,连香都甜了。这时吧台后面晃动服务生忙碌的身影,蛾蛾惊为须须,急忙捂住她的嘴。

九头鸟不知从哪个角落悄无声息地转出来,他打量着两个正在小鸟扑腾的大姑娘,两只铃铛眼骨碌碌在她们身上滚动着,亮得刺眼。

野马生性泼辣,没好气道,“你从冥王星来的?没见过女人。”

哈哈……这两个小妞非常有趣。刹那间九头鸟犹被灌了迷魂汤,喜形于色,兴奋得忘记自己是谁了。“两位小姐快请坐,本酒吧有顶级优惠,凡今天第一批到来的客人,又是两个人,不论男女,消费低于9元的,免费。”

蛾蛾咬着嘴唇笑,对野马耳语,“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只怕是消费低于9元的双倍收费,没准是黑店。”

野马:“有须须在,怕什么!”

九头鸟给她们派发名片,然后坐在她们对面,肆无忌惮地看着她们,两个女生强烈感觉这赤裸裸的火辣眼很烦人,连忙抓过面前的菜单看着,不再搭理那个人。

蛾蛾并不看他:“我们要两杯果汁就行。”

九头鸟:“不喝点带酒精的饮料,白来!红粉佳人、白马王子、初恋、初夜是我的酒吧特有的,最适合你们。”

野马和蛾蛾皱着眉头,认定九头鸟的推荐不怀好意不安好心。可是对他所说的那几样又心痒痒的,十分的好奇。野马见桌上插了张漂亮的小纸牌,上面写着:调酒师的最新杰作=三年之磨、七年之痒、十年之痛、北国之春。她立即指着这纸牌道:“我要尝尝十年之痛。”

九头鸟:“酒精浓度很高的,你的酒量很厉害吧?”

野马:“北国之春又是什么东东?”

九头鸟哈哈大笑很放肆的笑,笑得两排牙齿暴露无遗,幸亏他那牙如黑人牙膏般白。他以夸张的笑作答,这怪笑的背后,是她问的唐突可笑,是暧昧的羞于启齿的掩饰。冰雪聪明的蛾蛾似乎猜到某些蛛丝马迹。

蛾蛾:“为什么不叫梅开二度?”

九头鸟面现诧异,随着微笑点头。经蛾蛾这一点拨野马才恍然大悟。

九头鸟差人将须须叫来。见是她们,他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表面还装得漫不经心的。九头鸟识趣地告辞。她们便把刚才跟九头鸟的谈话绘声绘色告诉他。须须:“九头鸟是个社会大染缸,红白黑好坏对他定不了性的。我在学调酒,初恋刚上手,二位可以尝尝我的杰作。”

他说罢起身,野马仍坚持要尝尝“北国之春”。须须便向同事打听里头到底碰撞了什么古怪元素。

他很快转回,给她们端来两杯“初恋”,并且告诉野马“北国之春”确实不适合她,那是男人的专利。这时酒吧已没有空位了。野马因为不能如愿,心里不痛快,借口上洗手间离座而去。大概想自个儿去要“北国之春”。她明显是个没长大的,别人越说不行的,她越好奇,越想得到。

蛾蛾小心翼翼品尝那杯“初恋”。须须见她的脸色比先前红润了,眼橫秋波,妩媚可爱的美态令人好稀罕。

脸红耳热,头有点昏,目光有点朦胧,口里的感觉先是甜丝丝,接着是淡淡的苦涩,越喝下去,苦涩的味道越占了优势,令人惊讶的是越是这样越想喝它。蛾蛾在心中惊呼,难道这就是初恋的感觉?

“请告诉我初恋的配方是什么?”

须须见她的杯已经空了,得意地说,“鲜奶、蜂蜜、玫瑰露、柠檬汁和一小勺金黄的威斯忌。怎样?喜欢吧!”

蛾蛾轻轻地点头,“不过我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情人的眼泪!我心里藏了个秘密,跟你有关。”

“初恋缺少情人的眼泪,太酷了。你心里的秘密,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不能呆在学校,我的脑子里老站着那个人,所以想逃避那个人,想逃避初恋,不想让它过早跑来占据我伟大而渺小的心。”

“初恋又多了一样注释,那就是逃到酒吧兼职。”借助酒精的魅力,她变得大胆,且妙语连珠。

他们俩亲密而甜蜜的“笑话”,让溜了一圈转回来的野马触景生情、伤心欲绝,索性躲到一边跟九头鸟斗酒。这家伙真是不自量力,当他们俩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站立不稳睁眼所见皆浓雾了。九头鸟让她尝遍有颜色的穿肠毒药,就是他那些有着诱人名字的鸡尾酒,这些名字真是害人不浅,野马遇害了,蛾蛾和须须也被拖下水了。

九头鸟要用他的车送野马回校,蛾蛾已经对他非常反感,认为是他有意将野马灌醉的,野马是被她拖累来的酒吧,她有义务保护野马。所以她连碰都不让他碰野马一下。

蛾蛾对须须说,“你背野马吧,我们打车回校。”

“我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不能走,这是职业操守。”

“跟九头鸟请假,他不至于那么冷血吧。”

“要扣工资,我今晚算是白干。我可是在挣生活费,我的生活费早让你们给吃光了。”

蛾蛾以为他真的就撒手不管了,他却弯下腰拉了拉野马的胳膊,野马的胳膊晃了晃给人的感觉是断了,蛾蛾见此情景突然想笑。

“你说怎么把她弄上车去?”

“肯定是你背她,我背不动。”

“不行!我从来没背过女人。”

“难道让九头鸟来抱她占便宜吗?我们还算不算是她的朋友?”

下车时,他却抢着付了车费,却仍然说昨晚他又白干了。蛾蛾又想笑,深以为这男生真是典型的铁嘴豆腐心的人,万分可爱有趣。

野马一下车就发起酒疯,须须和蛾蛾在两边扶着她,才进校门她便不争气地狂吐起来。惊动了保安过来查问。蛾蛾急中生智告诉他野马得了急性肠胃炎,然而野马要继续吐就好了,偏偏她还要嚷嚷“好酒、好酒哇——”。那保安员便将眼一睁,“酗酒啊!”就差没说“堕落”!她和须须赶紧如拖死狗般拖着野马逃窜夭夭。

眼看就到宿舍的城门了,城门即围墙,冷不丁冒出个“鬼”。

“鬼”是马主义,她穿着雪白的衬衫,拉直的披肩长发,白皙的脸总是冰冷冰冷的。在白天都是鬼气十足的,学生们见了她没有不躲的。马主义在学校的知名度很高,她管的是学生和老师的生活,知名度和权力仅次于校长。

蛾蛾早见识过马主义的厉害,立时从喉咙冒出缺氧的哮喘之声,甩开如烂泥贴身的野马躲到树后去了。须须因为还要扮酷,动作慢了点儿,而且不忍放手野马倒地,正不知如何是好。立即让马主义手到擒来,甩于马前,厉声考问。

对于马主义的考问,须须有问必答,完全没有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蛾蛾在树后紧张得手脚抽筋。听她指着睡得很香甜的野马,沉声问:“她怎么醉成这样?”

“不知道,我在路上捡的。”

“捡的,人能捡人吗?我让你再去捡一个来,行吗?刚才那个女生呢?她为什么见我像见了鬼,不干坏事见鬼也不怕!”

“见了鬼就跑的女生,是路过的,被我叫过来帮忙的。”

蛾蛾忍不住了,躲在树后面咬住嘴唇笑,在肚子里笑,笑得肚子生疼。心想,这家伙倒是讲义气的铁杆子,自己彻底暴露了,却把她和野马维护得严严实实的。

“你写个详细的事件经过,明天交到我办公室。我会找你们班主任,也会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须须嗯了一下扶着野马想走,又被马主义喝住。她不让须须“搂抱”着野马走,有失体统有违校风的行为,看学生们都随便成这样了,真是屡教不化啊,令人痛心疾首哇。

马主义背起野马,那野马居然哼哼“妈妈呀,我头好痛哦”。

须须想,惨了,把马主义当成妈了,马主义最忌讳的就是人家认为她老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按照惯例正是大家嗜睡如命的好日子。蛾蛾醒时一睁眼便让床前野马蜡黄的脸吓了一跳。

“谢谢啦,你总算醒了,我起床小便又吐了三次,都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她话还没说完又捂住嘴跑出去吐了。

蛾蛾担心野马会不会就这样吐着吐着脱水死了,越想越怕,一骨碌爬起身。不敢将昨晚碰到马主义的事告诉她,她吐得半死外加一吓那是必死无疑,陪她去了校医处。

须须正在宿舍的床上望穿蚊帐顶,苦思冥想如何将“犯罪”经过及忏悔检讨三合一写了,好省去下次麻烦。标签咚咚冲进门来,他们还都穿着三角裤的,有的还没穿“安得威儿”的,她就那样冲进男生宿舍如入无人之境。幸甚的是大家只敢将头伸出去让她瞧个清楚。

“快起床帮忙,野马食物中毒了,要抬去医院!”她说完眼一闭赶紧识趣地跑了。

尚书、娘娘腔和朱九还不知道须须栽进了马主义的魔掌,听完须须简述案情之后都直抽冷气。大叫,前无救兵后无退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又要听王苦口念紧箍咒了,酷须同学,等着让全班无辜者的愤怒之火煅烧你吧。

医生诊断野马是由酒精引起的食物中毒,需在医院打点滴,象牙塔和皇宫的所有成员都到场陪着。须须说要回去向马主义递交“伏罪书”。“涉案”的他们仨先将必须一致的口径演练了一遍,野马是去校外的大排档吃了东西引致食物中毒的,须须和蛾蛾是撞巧碰到她的,须须在酒吧兼职的事是他自己太过老实向马主义招认的,与她们没有任何关系。余下人等都认为如此这般甚是合理,值得贯彻。

须须拿着墨迹才干的“伏罪书”,一副霜打的茄子样朝马主义的办公室走来。心想着,真是无聊可耻,从幼儿园开始的检讨书一路写进大学,写这种玩意儿都写成专家了,检讨书检讨信你就是中国特色的新文体和教育精华。索性在“伏罪书”的背面写了一首打油诗:检讨书啊检讨书,你检的啥讨的啥,不断复制谎言和虚伪,把真检成假,把人性讨成没人性。我要的是自由和直率,我不能不要教育,我还没找到那条路,只是我习惯当检讨的奴才。

须须猛然看见王苦口走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躲着藏了。心想,他也是应马主义之招来的吧。立即偷眼去望,果见他敲响了马主义的门。

过了一会,仍没见王苦口出来。须须一时好奇,悄悄潜到门边干起贴耳偷听的勾当。

“你的学生跑去酒吧兼职,你蒙在鼓里,你这个班主任是怎么当的?你逃得了责任吗!”马主义嗓门吊得那么高,咄咄逼人的口气。

“你说这件事就没有商量余地了吗?就非得那么办吗?给他们个机会,我们都年轻过,年轻人就喜欢尝试新事物。”

“不行,你的那位得意门生必须处分,这叫杀一儆百,避免以后再有仿效之徒——”

“你想处分他,连我都一并处决吧。我也有责任,看管不严。我请吃饭认罪,外加99朵玫瑰,行不?”

“一餐饭就想贿赂我,太便宜你了,玫瑰太娇艳就免了。”

“你希望是多少餐?”

“我随时想,你当然要随传随到。”

这时马主义的语气已经充满笑意,她肯定是在笑着说了。听说她和王苦口是研究生段的同学,看来关系还有点黏糊么。听到这里须须也想笑了,99朵玫瑰,呵呵,没想到王苦口竟有这样的艳招,绝倒!

当王苦口走出来,须须装着刚到的样子“迎接”他。

“老师,我来交伏罪书——”

“去交吧!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马主义接过须须的检讨信,冷冰冰地扔了一句,“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去酒吧兼职,若再发现定严惩不饶。”俨然冰块破碎之声,还冷飕飕地透出白气。

须须一路朝王苦口的办公室走去,心想刚刚经历了马主义的坚冰攻击,接着又要承受王苦口的紧箍咒。打从幼儿园开始,这坚冰攻击和紧箍咒轮番锤炼,虽说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有时着实憋气烦人,不如反了痛快。

见了王苦口须须觉得浑身一松,又像往常将手插进裤袋里,用那漫不经心的目光看着某处。

“老师,有个同学还在医院打点滴,这时候该我去换班照顾病人。”

“谁呀?叫什么?”

“昨晚那位女生。”

“就是昨晚喝得烂醉如泥的女生,外语系的,叫野马,我知道,这人真有点意思——”

“就是她。不过是食物中毒,校医和医生都诊断了。”

“你给我读本书,卢梭的《忏悔录》,你这个人必须多点反省,要写个心得体会,不能少于三个字。”

“学经济的看卢梭的呓语不合适吧,能不能让我自己选?”

“正因为是读经济的更要懂得反省,更要修身,否则,只会坑人!坑的不止是你自己,坑的是干干万万的人。”

“好吧。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在咱们班还开会不?”

王苦口没回答,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是须须却偷偷乐着,因为王苦口每次出现这样的奇怪表情就等于默认了他的“无理”要求。至于要码那三个字以上的读后感还不容易吗!网络可以下载N篇,换一下名称,进行一下段落调整,改变一下句子的排列,当然还有标点符号,嘿嘿……

须须就这样淡淡地逃过一劫,哥们都觉得他够邪门。老天,这吹的到底是哪个星球的风!难道这就是校草的魅力,无坚不击?然而,须须同志犹不知足,不能继续去“不是人”兼职生活还有颜色吗?吃惯辣椒的人,突然没得吃了,是什么滋味!

兄弟仨特心软,看不得须须痛苦的脸。不就是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的生活费吗,把钱借给他就是了,不计利息的。可是借的钱终究要还的,拆了东墙补西墙,结果还不是一样!象牙塔那边的女生也听到风声,蛾蛾马上响应资助他。被须须不屑,因为用女人的钱是吃软饭,那可是等同于失节和杀头的大事。坚持原则,够狠!难怪他能当选校草。

兄弟们又商量了一下,兄弟有难肯定要出点儿绵力的。让须须替他们洗衣服,每件衣服五块钱,以两件为单位,若他每天洗六件衣服就有三十块钱的收入,足够他一天的开销。

象牙塔的姐妹得知此消息也要表示一下,蛾蛾倡议帮助须洗衣服,被大家声讨了一番。经过一番枝头雀跃的讨论,就有了这样的援助计划,她们每餐轮流多买一份肉送给校草吃着,那么校草先生只要买饭就可以了,如此一来他得省多少钱哪!

须须在BBS发了一条招聘洗衣工的帖子,报酬面议。兄弟们上BBS看了也没有异议,倒满是好奇,什么样的人会应聘当他的洗衣工啊?工资那么低,这种老板比周扒皮还抠门。

须须也很吃惊怎么一下子涌出九个人应聘。最后须须挑中了一位名叫小强的物理系呆子,不是因为他有出众的条件,而是小强长得极像被他从小学欺负到中学的某位同学,倍感亲切。兄弟随声附和却是因为他叫小强,小强是蟑螂的美称,所以他们一下子都义无反顾“喜欢”上小强了。

小强卑微的诉说马上得到大家的同情,须须立即将洗每件衣服的工资从两块钱提高到三块。他来自贫瘠的山沟沟,人长得黑瘦黑瘦的,跟那山沟沟长不大的树似的,那不起眼的五官,只有在笑的时候才有活泼的生机。小强希望能长期做这份工作,除了洗衣服之外还管宿舍的清洁卫生。他们一听眉开眼笑,怎么就没想到请人搞卫生呀!小强又如愿以偿。

对于小强,娘娘腔忽有了微词,说别给他老实巴交的外表给迷惑了,这人犟的像头不可理喻的牛,可恨。须须说,偏喜欢小强这点骨气。把娘娘腔的不满打压了。

又到周末,兄弟探得须须要去“不是人”拿工资,全都自告奋勇要陪着。须须明知哥们“不怀好意”,出于要显摆一下,并无意见。四人刚出门,碰到小强来搞清洁,须须便主动拉着他一块走了。本来打算让女生也分一杯羹的,想起上次野马惹的麻烦只好作罢。

须须领到了六百块钱的工资,有一部分是小费。小强听说他才兼职了半个月就拿到这么多钱甚是羡慕,马上跟九头鸟要求也想到酒吧兼职,九头鸟却推脱现在不需要人。他们都看出九头鸟是嫌弃小强长得丑,顿生恻隐之心,想着帮腔说服九头鸟收下他。然而小强却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那倔强的眼神,真是让人可笑又可气。他们仍说出安慰他的话来,小强,以后会有机会的,别想一步登天,你在我们那里已经有那么多活干了,你还要逞强拿奖学金,你应付不来的,你看你瘦的跟竹竿似的,歇着吧,养养肉。

小强可没领会他们的一片好心苦心,那不起眼的五官突然跳了一下,活了,却硬着了,好像要向他们开火的样子,脸涨得通红。他们都感觉仿佛被蜇了一下,一愣的望着他。他终归忍住了没有任何言语。他才不屑说,他们是不会懂的!

一个从小就吃不饱的人,一个现在能吃饱的人,却要活在一群营养过剩衣冠楚楚的同龄人中间,那是什么滋味。他们可以等着家里源源不断的汇款,他却要想着能给家里寄点钱让贫穷的父母有点安慰,那是什么滋味。如果一个人拼命干活就能挣到足够的钱,那苦和累算得了什么!如果别人的好心怜悯心能让人摆脱贫穷,这世上还有穷人吗!他们怎么体会得了这些!他和他们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中间没有鸿沟,却是两个世界的人。

小强让他们觉得没劲扫兴,压根就不该带他出来。一转眼他们又把这不愉快给忘了,因为九头鸟先生在问,为何不见蛾蛾,不见那位喝得酩酊大醉豪气干云的野马小姐。须须愤愤不平地告诉他,自己之所以不能在酒吧兼职下去就是给野马乱喝酒祸害的。

九头鸟道:“须须不来兼职太TM的可惜,这边已有你不少粉丝。搬出来在外头租房啊,这样不就方便了吗!你们学校又不是没有学生在外头租房子,我有个兄弟,在你们学校附近租了十几套房子,转租出去赚了一大笔钱。”

九头鸟随口说的话到了须须的耳里,灵机一动成了扭转经济危机的希望曙光。他把刚想到的主意跟身旁的尚书和朱九说了,他们俩连连点头,娘娘腔也知道了,紧接着四人一阵“密谋”,便高举酒杯预祝胜利。小强见此很是着急,几次三番将耳朵凑近他们,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何一下又那么的兴高采烈。他们就是不让他知道,故意在排斥他。

尚书:“今天太高兴了,可惜没通知女生们。须须你那六百块今天先当作经费吧,反正有我们做你的后盾,六百能算钱吗,要真缺钱,管你妈要去,只要你一开口,要多少都给你寄来的。”

须须竞也没有表示反对,他们竞就此大吃大喝起来,在大吃大喝的境界里,小强被接纳了,他们让他多吃东西,还劝他喝酒。须须的大方让小强不可思议,他也从没去过酒吧这种高消费的地方,更从没这样大吃大喝过,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体验,而这种体验确实美好。

这是小强第一次喝酒,发现自己的酒量如此了得,他们第一次夸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羡慕的眼神。小强真的陶醉了,在心里感激他们。

次日,他们在饭堂吃午饭,特地跟象牙塔的女生们碰了面。在女士优先的号令感召之下,是她们替他们省时省力地买到了饭菜。他们向女生们介绍小强,而小强仍在排队。女生们以跟他不熟为由缩回援助之手,连最有同情心的蛾蛾都保持沉默。这世道就这样,真没办法。

小强是几天后才清楚了解这件事的,那天中午他们在一块吃饭商讨的就是租房转租的生意,这项生意女生们也不甘落后,每人都拿出积蓄参股,须须暂时没有钱入股,就算他有钱不拿出来,他们七人都没意见,都理所当然要平分一份利润给他的,没有他参与的事一点意思都没有。就是这样了,七个人出资八个人分红。小强是愤愤不平的,须须不就长得好看一点么,有什么了不起,不务正业尽想些歪门邪道。

还有更让小强眼红的是有了这项目,两地的男生女生频繁活动感情日渐甜蜜融洽。蛾蛾和须须俨然是坠入爱河的那回事了,野马和尚书,娘娘腔和标签,朱九和大眼镜都黏黏糊糊的有那么点意思在逗着了。

他们都在宿舍,小强在擦地,过了一会四位女生也来了。小强一边慢吞吞地干活一边将两只耳朵天线似的竖得高高的,想逮住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以他们现有的资金可以租两套两房两厅的房子,问题是租到房子之后必须能够马上租出去,若是被搁置个十天半月的,除非可以租个比原租价翻倍的价钱,否则,别说挣钱了,不亏本都要偷笑了滴。男生们不愧是学经济的,一出手就奔最高利润。由此考虑,他们先租了一套,而且采用兵分两路的策略,男生找房,女生负责发布广告,这么一来就能保证房子一租到手就以最快的速度转租出去。

象牙塔的女生们都能画上两手,这样制作迷你海报派上了用场。为了吸引眼球她们必须设计奇特的图案,但只是将广告贴在冲凉房和洗手间,所以她们也没必要浪费智慧。只要画上夸张一点的动画就行了。这样可以将广告的费用降低到最低,在BBS发个广告帖子也不用花钱,可是很容易被学校发现,特别是马主义,那样的话他们的赚钱宏愿非夭折不可,还要挨批受累,想想就打冷战的。大家都认为广告上留野马的电话最合适,虽然旁边多了个小括号,注明联系方式只准发短信,胆大的野马仍是心惊肉跳的。

女生们最后在男生部落的围墙上贴上广告,剩下的就是属于男生们的最隐蔽地盘了,只有交给他们干去。他们让小强去做这件事,理由是要懂得充分利用资源,他现在理所当然是他们的资源了。小强还乐得屁颠屁颠的。

她们贴出的广告很快就有了反馈,野马的手机一下子涌进好几条信息问房子的,野马非常着急,不知如何答复,因为须须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看到这种状况,小强偷偷在心里乐开了花,世上竟然有这么荒唐的事情,还没找到对象就办喜事。嘿嘿,看你们怎么出丑!

可惜小强的开心才持续了半天就被失望吞噬了。

须须他们终于如愿租到了一套两房两厅的房子,然后转手分租给了来学校上培训课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的培训课程是一个月,虽说他们只租一个月,但他们这样一转手就多了八百块的进账。出师首捷,对他们的鼓舞远远超过了八百块钱的意义。

上次租房所剩的资金加上所赚的八百,他们可以租到两套离学校远一点的房子。他们估算了一下,这两套房子至少每个月可以为他们带来一干块钱的利润。这样他们每个月暂时有了一干八的收入,再将这一干八循环投资,哇——他们不明不白就发财了。当他们在算这笔账的时候,小强才蓦然醒悟什么叫有钱人更有钱,穷人更穷的道理。

王苦口突然视察他们的宿舍来了,每次他的到来总没什么好事。自他进门的那一刻,兄弟们的心就提着了,非常神经质地紧张兮兮。小强也在,手里还拿着块抹布,他们才发觉他最近特别勤快,来的次数多了,把他们的狗窝整理得很像个人样。王苦口打量着小强,他们很是担心小强报出是他们雇的保姆,真够腐败的了,都雇上保姆了。他还算机灵,在王苦口的如炬目光注视之下从容不迫地扔下抹布,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

“听说你们最近热衷于搞经济实践,绞尽脑汁赚钱哪,先把本事学好,搞活经济适可而止,别头脑发热,让利欲熏坏了眼睛,熏坏了理智。我再强调一遍,搞活经济适可而止!”

也不知王苦口是长了干里眼还是顺风耳,还是有谁告的密,他们当中有人怀疑上小强了。不过,在他们赚怀激烈的心里,王苦口的冷水之泼并没激起多大的浪花。

他们用ABC给房子编了号,A座和B座已经租出去让人住着了,C座还在找寻中。在顺利收到B座的第一个月房租和一个月的房租押金后,大家都说应该去庆祝一番,更应该去九头鸟的酒吧慷一下慨,聊表心意,多亏他点化才有这般赚钱的意外惊喜。日子就定在本周末吧,该去的当然是一个不漏滴,外加保姆小强,一共九个人。

野马见了九头鸟一个劲地躲着。蛾蛾道,“你别躲,你只要不跟他单独在一起,他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你不明白,这叫条件反射!他害我差点醉死,其实我特想报仇雪恨!”

“拜托,你最好别去惹他,今晚咱们自个开心,拜托你别搅黄了。”只有在酒吧里,小强才感觉得到他们的平等对待,才感觉是活在同一世界的人,女生们对他也变得温情起来,对于吃喝他们随口便叫,根本没考虑价钱问题,一切都那么随心所欲。小强也不客气地慷起别人之慨,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梦里头。可是很快这梦就要醒的,一睁眼,只怕还不及亮灯梦就没了,碎了,跟烟似的毫无痕迹。

凌晨两点钟,女生们提醒该回去了,这趟回去还得偷偷摸摸地从后山翻墙进校,这都拜马主义所订的清规戒律所赐。她们不得不担心还有没有力气爬上墙去,有没有力气从墙上下来。男生们当然拍着胸脯,有他们在怕什么,大不了一个一个让他们抱上抱下的。女生们特豪爽,一副满不在乎的酷模样,其实心虚。标签拿娘娘腔开涮,说不定他就要她们背呢。在这笑闹声中,服务生将账单送过来了。他们的财务大臣野马拿出钱买单,那一百一百的钞票从野马手中溜出去,小强看得眼球飞脱直咽口水,好家伙!这一顿好吃好玩居然花掉他们转租房利润的三分之二。

一眨眼,服务生拿着那叠钱和账单又回来了,而且扔下一个重型炸弹,“这些钱全是假的!怎么一下子会有这么多的假钞?”

他们一听全都懵了。那么多的假币?假币!

经过仔细清点,B座那位租客给他们的钱当中有一半是假币,这就是说他们将损失一个月的租金。

男生们一下子怒发冲冠,拍桌敲凳地喊着连夜要去找那个鸟人算账。他们都喝了酒的,这般找上门去,不闹出人命才怪。倒是希望有个理智冷静的出来控制局面,可惜啊他们个个都像红眼兽,叫得最凶的人居然是平常最文静的娘娘腔。

蛾蛾和大眼镜不希望他们这么冲动,害怕他们打架,她们俩是胆小的女生,还没奔赴战场已经吓得战战兢兢的了。她们不知如何劝住他们,出了酒吧的门,眼看一帮“杀气腾腾”的人们就要上路了。

蛾蛾忽然拦在须须和尚书前面,说,“你们别急,我看应该再次验证一下那些假币的真伪,万一是不是人的验钞机出错了呢?我们就这样贸然上门……”

后山的围墙好像变矮了,有一处在墙脚垫了石头,梯级一样的排着,这一处的石头和墙头已磨得光滑,细心的蛾蛾注意到了,这些恐怕是他们前辈的功劳,只怕这条不算路的路比正大光明的路走的人还多吧。大多数人醉眼蒙咙怎么顾得上这些,一步就跨上了墙,后山的围墙好像真的变矮了。

回到宿舍大家倒头便睡,直睡得屁股眼冒烟,连梦都没有。被敲门声惊醒时倒怀疑昨晚的事是在做梦。是小强一头撞进门来,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

“可以走了吗?”小强道。

“等一下——”须须说。

他们想,小强这家伙还挺讲义气的。

“是不是要吃过早餐才出发?这样比较有力气吧。”他又说。

大家想,也许小强说得对,万一要干架的话,吃饱了应该更有力度。

象牙塔那边的女生从床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梳妆打扮,而是一溜烟跑去钱小钱的小卖部验钞。昨晚那些被认为是假币的钞票被钱小钱一张一张地放到验钞机前,女生们紧张地盯着钱小钱和那些钞票。

就在小强撞进门没多久,女生也冲进皇宫来。

“没错,钞票是假的!在钱小钱那儿仔细验过。”是野马气咻咻的嗓门。

于是,这好像是野马下达了命令,他们九个人冲出门去,风驰电掣地道B座找张阿狗清算损失。

这位张阿狗果然不是好东西,都时近中午了,敲门声如炸雷,跟发生火灾一样紧急,这才睡眼惺忪来开门。

须须作为大家的代表,语气和态度都相当地克制,质问张阿狗关于假币的事情,要他马上如数归还损失。

“假币?谁给你们假币了,我给的,是真金白银,你们去哪里弄的假币,赖到我头上,老子是好惹的吗!”张阿狗如是回答。

张阿狗口里喷着呛人的臭味,黄森森的一口黄牙简直就是从骷髅头移植过来的,他们真是有眼无珠,怎会将房子租给这种无耻恶棍。他们个个愤怒得都快自燃了。

须须把拳头都捏出汗来,要不是蛾蛾在边上拉着,他早伸拳砸在张阿狗脸上。原本还以为张阿狗会害怕,会向他们摇尾乞怜,他居然如此嚣张。“你到底还不还?”须须从牙缝里挤出话。

“到底还不还钱?”男生们异口同声地咆哮。

女生说,“你不还钱,我们报警!”

“报警?报去吧,看谁怕谁!”

张阿狗一伸手将他们推出门外,在这交手的刹那,站在前面的须须和尚书就跟张阿狗拳脚相加了,不知张阿狗受伤了没有,他却凶狠地把须须的手夹在了门缝里。众人手忙脚乱将门推开,这一刻无论如何都要将张阿狗痛揍一顿,就在大家气红了眼的当儿,场面是无比混乱。猛然响起女生的惊叫声,张阿狗的同伙从拉开的房门出来,手里抄着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

在混乱当中不知是女生拽着男生跑得快,还是拿刀的张阿狗的同伙只想吓唬他们而已,最后跑出门的是小强,他竟没忘记将门扣上。

确定逃离险境,大家自我检測了一下,有人受了点明显的皮外伤。蛾蛾捋起须须的衣袖,发现他的左手被门夹伤了,上面陈着青紫的肿块。大家欷欺不已,真是险,幸亏没给夹断骨头。

大家先回到学校,学校才是安全的地方,受惊吓的紧张的心这才安定下来。该死的家伙,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打吧,事实已经证明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报警吧更行不通。他们跟张阿狗没有签署正式的租赁合同,只有一张口头协议。因为他们转租房子是违反原租赁合同的,让房东知道会没收房租押金和终止合同收回房子。如果他们让张阿狗马上滚蛋,他们一样损失被换成了假币的钱,当然像张阿狗这种人是不能继续将房子租给他的。明摆着是没有挽回损失的法子了,没想到居然栽在张阿狗这种人手里,如何叫人咽得下这口恶气。他们都是一帮心高气傲的生活的骄子。

星期天,他们再次去B座,做最后一次挽回损失的争取,如果失败,那就勒令张阿狗等人马上搬离房子。到达“战场”,大家站好脚跟深呼吸,然后是须须敲门,屋里没人出现。大家轮流敲门,仍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拿出钥匙开门,忍不住庆幸张阿狗没将锁换了,其实他是为了省钱,哪有可能方便他们。门一打开,他们大惊失色,完了,损失更加惨重!

屋子里空无一人,所有的电器全不见了,想不出张阿狗们是如何躲过管理处保安员的视线,将这些东西偷走的。屋里的冰箱、热水器、煤气灶和两部窗式空调机通通不见了。他们算了算账,为了这些不见的东西,至少要赔给房东两千块钱。

房东一听电器被偷在电话那端呱呱叫了,交代他们等着,转头立即报了警。

房东带着警察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成了犯罪嫌疑人要被带去派出所接受调查。

须须说:“整件事我是主犯,合同也是我跟张阿狗签的,跟其他同学没有关系。”

尚书、朱九和娘娘腔却都对他说,你别一个人扛着,我们都有份,要坐牢也有个伴。

唯独小强没吭声,他很想有他的一份罪受,跟他们在一块受罪那也是光荣的,可就是挨不着边。男生们便被带去了派出所。小强灰沓沓地跟着女生回学校去,一路上女生没有人搭理他。在她们心里,被警察带走的四位男生才是英雄,而他小强就是狗熊,可是这件事他真的挨不着边,他就这么想着。

女生们只好向王苦口求救,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告诉了他。王苦口吓了一跳,赶紧带着女生紧跑着往校门口拦计程车,生怕慢点儿他的学生们就要被装进铁笼子车运走。

在派出所,王苦口找到所长,以老师和系领导的身份替学生说情,这时须须他们四人还在录口供。所长叫来房东调解,女生和王苦口都在场。对所长所提出的调解意见,房东没异议,女生马上跟房东结账终止合同。接着,须须他们出来了,民警表示没他们的事了,可以离开了。王苦口对所长和民警那是千恩万谢,然后带着学生们离开派出所。须须他们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男生的自尊心大受刺激,被“请”到派出所已经够没面子了,还要连累自己的老师厚着脸皮替他们求情。听女生悄悄说,跟房东清了账,赔他被偷走的电器是两千块钱,加上他们在酒吧玩花掉的,他们亏本了,亏的不多,一干来块,他们怀疑女生报少了数。现在,男生总算深刻无比体会到了那条声名远播的经济学理论——木桶盛水理论,木桶盛水的多少不是由那块最长的木头决定的,而是其中最短的那块。这就是这次经历最大的收获。

这么一来大家都心照不宣,A座是不能继续经营下去了。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万一出了事只有被人抓住把柄,动弹不得打个痛快的份,这教训已够深刻深远的了。

他们就像打败战的队伍,走到公共汽车亭等车。王苦口打量着他们,特别是男生都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也不知从此要听他多久的紧箍咒训示。

“呵——”,王苦口很生硬地笑了一下,说,“这点事算什么呢!在人生的道路上,困难和挫折是必然的,如同巨石,如同高山,年轻人就敢撬动它,年轻的心就敢迎面撞击它。因为我们年轻,跌倒了再爬起来,就像学飞的雏鹰,越是敢于迎着暴风雨磨炼翅膀,翅膀越是强劲有力。错了怕什么,人生谁能无过,我们年轻,我们错得起,青春无价因为不后悔!”

若在平时,王苦口说这么一通话,他们会觉得很滑稽很可笑。然而,今天他们忍不住地热泪盈眶,热热地在心里说,谢谢你,王苦口!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那个什么的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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