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现在她才明白母亲就是要将她打造成现代版的天使。这时她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努力回忆恶魔的样子，主啊，请你赐给我力量吧，让暴力、叛逆和仇恨还有色情通通回到我身上。
象牙塔的女生抱了书正要去图书馆晚自修，远远地见路边站了个女人，凭她们眼球之光的锐利，断定这是个漂亮女人，她就是故意要站在那里给人看的。来来往往的女生仿佛甚是了解她的“恶毒”用心，偏偏连眼角的余波都不送她一个，当她是空气。这女人突然向她们招起手来，原来她不是跑来站在那里给人看，而是来找她们的。
她们已经看清她是何方尤物了。蛾蛾想，难怪如此惹眼啊，原来是你，九尾狐！
“我打高回来，路过这里，特意来找你们。”尤物朗朗而言。
听她说是打高去了，四女生肃然起敬，深为羡慕她的优越。她也颇善解人意，说明自己只是个初学者，偶尔热身，好奇使然。
蛾蛾道，“你刚才说特意来找我们，不会是来请我们去酒吧玩吧？”
“我来向你们下邀请帖，请你们下个月的今天一定光临我的酒吧，我的三十岁生日，庆祝一下。”
九尾狐要在“不是人”摆下一场盛大的酒会，庆祝“芳龄”三十的生日，“过完这一次生日，我以后就不再过生日了”，她如是强调。女生们伸着舌头惊叹不已，为什么呢？三十岁就老了吗，不会是过的四十岁生日吧，她掩颜盗龄有方哪！要狠狠学上这一招以备后用。
九尾狐又让她们陪着去须须的宿舍，在楼下碰到他们几个才打球回来，九尾狐胜利地向他们发出同样的邀请。
接下来是九尾狐的生日酒会让她们伤透了脑筋，为了美美参加一次盛大的酒会，从此她们就要愁白头发，比白发魔女还无厘头的。拿朱九的话说，九尾狐生日门红火，象牙塔女生理智的海洋被时尚兽舔了个精光。
她们在图书馆找来一大摞时尚杂志，将那些杂志翻来覆去地看，看完更是长吁短叹摇头晃脑地深感日子过得实在没劲透顶，知识越多钱袋越空。
“九尾狐为什么邀请我们参加她的生日party？我们都是穷学生。”
“是的，我也在想，为什么她要请我们，我们跟她不外是普通朋友。”
“或许她喜欢热闹吧，反正她有钱，多请几个无所谓。”
“有钱，漂亮，整容之后更加无可挑剔，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她读过大学才得到的，我晕，我困惑，她看起来轻松地得到了她想要的。”
“是啊，看起来像是你说的那样，谁知道她是靠什么发迹的，富人都有原罪，马克思爷爷说过资本的积累每个毛孔都滴着穷人的血。”
“如果她上过大学，她会剥削得更多吧。”
“谁说的，知识分子也是被剥削者。”
“王苦口不是有一句振聋发聩的名言吗，曰，大学只是一种高级的素质教育，人生的加油站，绝非走向成功的终南捷径。这么说大学生能算是知识分子吗？”
“这只是他的一家之言，不能代表时代的声音。”
“咱们还是别争这些无聊话题，想想如何把自己打扮得超凡出众，出现在大美人的盛大的酒会上。”
“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我没有漂亮衣服，没有高级化妆品，身材和五官也是普普通通，我的出现就是把别人衬托得更加好看罢了。”
“整容吧，整容可以让你脱胎换骨，如果你幸运的话。”
“世上没有完美的美人，整容可以实现女人的自恋癖。”
麻雀们的争论戛然而止，转入有实质性的行动阶段，她们的苦闷总算找到了解决的途径——整容。
在整容广告那里，人就是由各种零件组合起来的机器人，可以由头到脚全拆了重新组装，组装过了不满意再拆，骨头可以锯短，可以拉长，肌肉可以割不说还能抽，皮肤更神了黑的可以漂白，皱的拉平是小手术，尽管有被越整越丑的，残废的。总而言之，在整容广告的地盘，只要进去整容医生的手术室呆上一分钟，丑小鸭在一分钟后就变成白天鹅了。猪都明白这样的“创意”是从科幻小说捡来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天天都经这样的广告洗脑，连猪都相信经过整容可以变成聪明猴子了。女生们暗地里各自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仍坚定初衷，整容值得一试。
就这样，四女生索性各自将衣服脱了，互相审视评判起来，从毛发到牙齿指甲都没有错过。最后，因各自的审美角度不同，难免又麻雀了一番，不过总算能达成几点共识。
标签的嘴太小，跟她的脸形非常不相称，越看越别扭，就算男生想亲吻她，害羞起来往哪儿找唇下嘴。标签应该将唇拉宽垫厚，折腾成功的话，必定为她的面貌带来惊天动地的奇效。当然最好是找到“出版”，标签说她特喜欢舒淇的嘴。大家都赞她眼光不错，舒淇的嘴确实是性感之吻，拿舒淇的嘴做版获得全数通过。但是，舒淇的嘴放在标签脸上稍嫌宽大了点，若是能收窄些就perfect了。
大眼镜的胸部太大，跟她瘦小的体形非常不协调，简直有些畸形，一定要把它们削小了。当然也要帮她找个的版才行，这下可让她们犯难了。她们所欣赏的美女，要不是体形高大配丰满乳房的，就是瘦小扁胸的，像大眼镜这样的身材称得上美女的，根本不配入她们滴眼。大眼镜自我安慰道，算了，我这样的身材也是个独特品种吧，留着吧，也算是为人类的多样性留个标本，说不定能入基因库。她们说，怪异也算是一种美，不过酒会上你千万别穿低胸衣服，这样只会显得你那么粗俗，你应该穿高领的上衣，下衬裙摆较大的短裙，弥补你不够丰满的臀部，这样才能塑造一个线条匀称流畅的好看的你。
野马的眼睛大而无神，如果割个双眼皮肯定能改观，大家众口一词地说服她。野马点着头说，我已经有一干块钱的积蓄，割双眼皮只要五百块就行，我在想，我头发的发质实在差，要能拔光再植发就好了，你们说说“种”什么颜色的头发合适，也不知要花多少钱。其余三人如梦方醒，植发！这主意真是太绝了，最好能“种”上会变色的，不就是一劳永逸的伟大创造了吗！单想想这样的前景已经感觉妙趣无穷，野马啊，你无论如何要一试，给我们作个发版，我们一定也跟你下油锅上刀山。
蛾蛾没有突出的优点，也没有突出的缺点。她们断言，蛾蛾的身体构件是经过比较精密组装的，所以才有整体和谐的美。比如她的五官，单个来看普通得令你的眼球忽略，整体瞧着你只会惊叹她长得真标致。然而，蛾蛾说，你们都是粗心大头鬼，我是有重大缺陷的，它们就隐藏在我的手指和脚趾，我的脚趾肥而短，跟我修长的身形一比简直就是多余的，再说我的小手指吧，它对我的影响更大了，我学了那么多年钢琴没什么飞什么越的，轻易将我钢琴家的梦给粉碎了，就是小手指长得太短害的，它要是能长一寸我现在都成钢琴家了，又美又酷，我在有生之年一定要请整容医生把小手指拉长。她们说，这有何难，现在都有人造骨了，别说你想拉长小手指，就算将整个人拉长拔高都不成问题的。
“改造”完身体之后，该研究着装的问题了。着装一定要秉承扬长避短的宗旨。野马拥有一双美腿，所以她穿上迷你裙再合适不过。这迷你裙要有两层，里层当然是布做的，外层用废报纸剪裁而成，时装设计系的校友可乐意效劳了，用塑料薄膜缝件上装也是相当有创意的。标签的脖子和肩性感系数蛮高的，她一定要穿露肩装才行。说起露，大家猛然深受启发。正当人生最美丽的年华，也是最值得露的季节，此时不露更待何时？娱乐圈是吸眼球圈，向来只有一条真理：我脱故我红。她们赶紧上网去搜索最佳图版。
她们开始对别人的着装也留意起来，希望有所借鉴，没事总到校门口看人，来来往往的师生们穿衣打扮都随便，不甚讲究，令人失望。大概都想当孺子牛，吃的是草恨不得穿的也是草吧。真是傻帽。而且发现穿得最差的居然是教授，教授的夫人都是黄脸婆，穿得像乡下婆。艺术系的最有创意、最前卫，可是让眼球很纳闷。时装设计系的学生穿得最漂亮。她们都感到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不选读时装设计呢！
皇宫的兄弟光临香闺，不经通报蜂拥而进，活该当头挨上一顿吓。她们可爱的小床乱七八糟堆着衣服，跟被打劫一个样。
她们设想改造旧衣，希望能点石成金，省钱不省事又何妨。
“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快走吧，我们正忙着呢。”
“你们最近是怎么了，老不见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剪旧衣发泄。”
“是呀，你们最近是不是碰到坏人，上当受骗。”
“我们去校门口看人了。”
兄弟面面相觑，一脸讶异。姐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让兄弟猜“门口看人”何来，猜对了她们请客，猜错了，他们请客，思考时间三分钟。看着姐妹不停地摇头，兄弟一筹莫展，三分钟一飞冲天没了，他们就轻而易举被讹了一餐饭，深悔如此猪头。
在餐桌上，女生才坦诚相告。男生竟不知为自己的榆木脑筋后悔，倒来一通声势浩大兼正气凛然的声讨。
“别忘了，别忘了啊！那是九尾狐的生日party，主角是人家九尾狐，你们可别喧宾夺主，水浇了人家的兴致，有失斯文。”
“这只能说明我们重视她的邀请，你看看欧美人的party衣环鬓影香熏缭绕的，女士们无不争奇斗艳孔雀开屏，多爽！真是少见多怪。”
“我们跟欧美人不一样，我们崇尚谦和，谦和就是——”
“行了、行了！别专门装成食古不化的怪物，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你还能娶上当老婆吗，我倒，服你！”
姐妹笑得“龇牙咧嘴”的，乐不可支喔。兄弟很生气，感觉受到了“莫大侮辱”，他们要组织更大的反击，她们太嚣张了。
“在动物世界，只有到了交配期，动物们才拼命打扮晒羽毛、毛皮吸引异性，呵呵呵……”
“切！人是两只脚动物。还有女为悦己者容，除了我们这些穷学生悦你们，还有谁呀？学校的舞会从没见你们如此紧张。唉！”
“少女怀春！你们如此的张扬是很危险的！”
轮到他们狂笑不已了，扬眉吐气了。
“我们只是悦自己，够资格吧。”
“我来给你们出个主意，上街买去，我们当三陪，转一圈就把问题解决了，何必浪费N多时间去看人，改良旧衣，猪头。”
“主意虽好，就怕我们买不起。”
“我们都有积蓄的，要留着整容用哈。”
兄弟们一听她们还想整容，头都大得跟锅似的了，女生们准是疯了，无可救药。都是眼球时代将她们害惨了，可怜她们年纪轻轻就要成为眼球时代的牺牲品。于是兄弟咬牙发下重誓，在咱们眼里，你们个个都是美人哪，如果某一天嫁不出去，咱们承包了。姐妹的感动细胞是铁打的。试听，那要看俺们愿不愿意，否则，宁愿当灭绝师太。
人际关系是一张无形网，这张网的神奇效力大能通天，小能升官发财。而且它是用“通天绳”编织的，你愈挣脱，它便收得越紧。在地球还没给发现是“平的”之前，大家还能关起门自得其乐，自从地球“平”了之后就无端不见这份福气了。无知识的还好，有知识的折腾的就比以前更厉害。
九尾狐的生日关女生啥事！女生们被时尚折腾又关男生啥事！男生们因此折腾得鸡飞狗跳又关谁的事了。都是“平”地球惹的祸。有什么办法，地球都平了，某兄弟气闷地自我安慰。然后是兄弟们气闷地各怀心思，心中某根脆弱敏感的弦被粗暴地拨动了。
须须率先行动起来，约蛾蛾去了“我们的天空”，校园后山有块巨石的地方，这是他们新的秘密基地。自从相思林里出现了自动售套机，以免睹物思淫，他们便“自觉”地转移阵地了。
对于新基地，他们还是相当满意的。原因在于眼前这块巨石的妙用，在你侬耳热情迷的关键时刻，可以省却许多山盟海誓。只要抚心对石说，我对你的爱犹如此石。即能形神备至令对方十二分的心领神会，感动涕零。相信此功用很快就会被发扬光大，谱写大学之恋新的篇章。
这会儿，须须摸着巨石对蛾蛾道，“我说的是真心话，有如此石！我想你不会跟她们一般见识的，只有你影响她们，绝不可能由她们来影响你，对吧？”
“别吓我！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整容的问题你想清楚了吗？”
“我不过想把小手指拉长，成为钢琴家一直是我的梦想。如果你不赞成，我可以放弃梦想，没什么难的。”
“这点小事……我们说好不干涉对方的任何决定。如果你的手指整过，人家肯定会联想到你的脸也做过整容。”
蛾蛾笑了，送了一个热吻给他，“知道了！我决定放弃梦想，而且这一决定跟你无关。”
他也心满意足露出动人的微笑：“既然你放弃这么可怕的长手指梦想，我陪你逛街，送你一件心仪的衣服，以示庆祝。”
她站在那橱窗前，眼睛亮如星辰，嘴角噙笑，如梦似幻的一副神态，须须从没见过她这样子。橱窗里的连衣裙让她如痴似醉，仿佛穿上它，她就是会飞的仙女，幸福的化身。
“你确定喜欢它？”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遍。
看到她玉笋样的脖子一弯一弯地点头，须须心里仍不踏实，觉得挺玄的。听她在说，“其实我家里有好多漂亮裙子，我妈妈不让我带来学校穿，她说，花季女孩老穿漂亮衣服，会把心穿飞的，心飞了还有心思读书吗？读不好书以后如何找工作，如何嫁人。”蛾蛾是个梦样的女孩，然而，她是不是他的梦，他心里依然不踏实。
“你妈的主意就是好，女孩全都穿上中东女人的宽大袍子，从头到脚裹上一大块会飘动的被单，还都是黑色的白色的，幽灵王国的使者。”
“漂亮衣服哪个女孩不喜欢！女人都有一个霓裳羽衣的梦，都想得到那么一件衣裳，穿上了以后让自己变得更加美丽动人，留住青春。”
须须想她说的话是一万个正确的，在他幼儿园的记忆中，学姐学妹们总被大人打扮得花团锦簇，花蝴蝶似的飞来飞去，长得好看又穿得漂亮的小女孩总得到老师的加倍宠爱和“赏赐”。童话总是属于少女，灰姑娘的童话试想是多少少女共同的梦！其实都是为了白马王子，试想她不盛装而现能吸引王子的眼球吗！灰姑娘、白马王子的童话……
就这样，须须决定为灰姑娘买盛装，买那条让蛾蛾在橱窗前直着眼发呆的裙子，他一共跑了三次，还举债。
为了送她一个惊喜的冲击，他瞒着偷着，口袋里揣着几百块钱，去了那家时装店。他又在心里合算着，现在是月中，如果蛾蛾的花痴裙子需要两百块钱的话，剩一半的钱度过半个月的肚子难关是够紧巴巴的，再说吧，反正无论如何要买到那条裙子。
眼睛扫描处，他先是吓了一大跳，橱窗里的模特已经穿上了别的裙子，难道蛾蛾的花痴裙子被别人买走了。幸亏进了店，他一眼便看见了那条裙子。他倒豪气，手一指对服务小姐说，“我要那条裙子！”接过裙子，不由瞄了瞄上面的价钱，“9”好家伙！他暗乐了一下。他掏出两百块钱，小姐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口中吐出一串数字，“一干九百八。”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他青眼走光看掉了一个零。已算他走运，灰姑娘的盛装不是十万八万，否则就用不着巫婆帮忙了。才“90”那么点儿能配叫钱吗！
出了时装店的门，须须的脑筋便短路了，服务小姐的冷眼，那闪烁的眼波鬼火似的，蛾蛾望着裙子如痴似醉的神态。这两副画面如同幻灯片交替在他的脑门上拍响，拍来拍去。他不能回学校，拐向找了九尾狐，跟她借钱。
再次走进同一间时装店，进店之前他把假胡须戴上。这时有些犹豫起来，难道给她“90”去换回不到几两布的裙子吗？他虽然于心不甘，但拿着钱的手已经伸出去了。服务小姐麻利地数着钱，他忽然谨慎起来，拿过那件裙子细细地看着，问题果然冒出来了。他觉得裙子大了，穿在蛾蛾身上一定显大，不合身的话，蛾蛾绝对不会穿，那就等同于只能看的陈列品了。
“这就是穿在模特身上的那条裙子吗？”须须问服务小姐。
“不是！那件是小码的，已经卖掉，这件是中码的。”
“还有没有小码的？”
“没有！可以在别的分店调货，要明天才送到。”
须须急出一头热汗，平生第一次感觉拿钱买衣服原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从哭着降生到现在，他身上穿的任何东西都是母亲给包办的。
蛾蛾得到她梦寐以求的裙子，更重要的是他买的，已经分不清是那样重要了，她的快乐和幸福超越了快乐和幸福本身，只能用大海来装啦。
“校园版的灰姑娘盛装”何止引发同室姐妹的羡慕浪潮，很快，几乎全校的女生都知道了，她们心目中的星偶顷刻被须须替代了，一个舍得为女生花钱、浪漫的酷毙的超级梦中情人。可惜这样的赏心乐事传到班主任王苦口的耳朵，须须同学立即被叫到办公室接受庭训。他干脆坦白从宽，把关键数字“90”改为“9”，特别强调是传闻描大的，故意添加了个“0”。
“就是啦，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一干九百八……”
“老师，你会不会给你心爱的女人买一件一干九百八的衣服？”
“一干九百八算什么呢，一万九千八也不算多吧，只要负担得起就行。我是不会花钱去买的，我动手做，我给她织毛衣、织围巾，把心意织进去，才够厚重。”
须须将他们的谈话告诉兄弟们，大家便摇头叹息，说王苦口堪称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可惜到哪里去找一个欣赏他织的毛衣的女人呀，他的马主义绝对不是这样的识货之人，除非住在山泉边的农妇，否则他有当一辈子钻石王老五之忧哪。
蛾蛾将须须送的裙子用别针钉在她的床上，她是白天看，黑夜看，站着看，躺着看，每看一眼，心里冒一通流甜淌蜜的。姐妹们却受不了她这般“折磨”，勒令她将心肝宝贝裙子收进箱子。姐妹们说，你呀，只顾自己的幸福，哪知我们的痛苦哇，同样是女生，怎么就得到天渊之别的待遇，我们又到哪里去找一个愿意为我们买舞会盛装的男生呀，一件梦一般的裙子啊！时尚是一种毒药，想逃都逃不掉的毒药。
蛾蛾本来是跟她们一样的，因为有了那件与众不同的裙子，她跟她们不同了。她在她们眼里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蛾蛾。她们要开始行动，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蛾蛾仍将骄傲的裙子挂在属于她的那面墙上，蛾蛾的姐妹倍感痛苦，深深体会到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赶不上蛾蛾的时尚。因为一件裙子而妒忌她简直幼稚可笑，她们的友谊难道那么轻易就让一件裙子给击败吗？她还独占须须，暗恋须须的女生有很多，可惜他都看不上。哎……都是那件裙子，时不时在提醒你的痛苦！
在她们散步的视线里出现了N次女生穿着跟“盛装”相同款式的裙子，“盗版盛装”的橫空出世让幸福的主人郁闷了。时尚不止是一种毒药，还是一种致命的迷幻药。
写给须须的情书如同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抽屉里，可他一封都没拆开过。她们可都是冲那件裙子来的，他心中也雪亮，已经糊里糊涂上过一次当，以后？决不！灰姑娘的美梦那可是千秋万代的事，岂在朝夕，慢慢来。
兄弟们的日子也从此不好过了，莫名其妙的悲哀总是萦绕心头。兄弟们原本是寄望须须引导他们走出一条崭新的省事又省力的大道，谁想到他居然跑去买什么“灰姑娘的盛装”，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叫兄弟们怎么跟，这不是活活生生将人家往“死路”上逼吗！
须须能好受吗！兄弟归兄弟，自个儿归自个儿，难道做什么事都要为兄弟考虑考虑吗？这多累。兄弟诚可贵，自由价更高。他也没想过“花痴”的世界变得如此的疯狂。他找了志同倾诉困惑。志同不愧是他的知己。
“知道吗，天才做事总是把事情推到极致。庸才就不同了，总以为能把握恰到好处的尺寸，其实走向糟糕的一端去了，”志同如是说，“你看买裙子这种琐事，换了别人来做就跟白开水一样了，你不同，你一出手就是轰动全城，你太能干了。”
听志同这么一说，须须自然什么烦恼和郁闷都没有了。接着，志同被问起，“你的新女友怎样了，讲点心得体会供兄弟参考参考。”
志同沉吟良久，“我在等一位极致女孩的出现，等不到的话，我宁可不恋爱。”
“什么叫极致女孩，是由你的计算机计编排出来的那一位是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再说尚书等兄弟可没志同有思想了，当然了，他们是一班“凡夫俗子”。他们居心叵測地对须须说，你懂什么叫盛装吗，除了衣服还必须要有珠宝名鞋配套，这些配套是最起码的，既然志同都点明了“极致”两字，你还犹豫什么，赶紧行动叫家里汇款来啊。
说起“汇款”，他才猛然醒悟，跟九尾狐的借贷还没解决。他被“胜利”冲昏头脑了。
尚书和野马的心里藏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偷吃禁果的秘密。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在对方面前说过“我爱你”。那是一份期待吧，有期待总是好的！表面风风火火的野马在对待感情上却那么的矜持和高贵，尚书在心底里对她是那么的迷醉。他就像守护宝藏一样小心翼翼的，甚至胆小得可笑。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谁都说不清楚。是恋人又不像，说是单恋更不是，算作红颜知己或蓝颜知己那是扯淡。
就在他们哥仨“炮轰”完须须作鸟兽散之后，尚书怀里揣了东西，口袋里装了东西，朝着野马的方向而走。本想把怀里的袋里的东西给野马，绕墙走了一圈之后又犹豫起来。在树阴底下一坐，翻开怀中揣着的那精致的笔记本，一味地又陷进遐想之中。
在尚书那本“爱的札记”里，每一页都夹着花瓣，那都是想送给野马，想送又没送出的鲜花中采摘下来的。他从口袋摸出项链，一串星形的小项链，戴在野马的脖子上是相配的，她一定喜欢的，在买的时刻，他深信这一点。可是，现在他决定还是按照“老规矩”藏起来。十来块钱的东西，太便宜了，它怎么能跟须须一干九百八的“盛装”相比。野马是高贵的，她可能不屑于别人的眼光。作为她的“那位”又怎么可以如此无知，太没面子！太寒碜了！他的眼前出现野马的倩影，戴着他的项链顾盼生辉，他说，“我的项链寒酸吗？”她笑着一个劲地摇着头。尚书忍不住偷偷笑着，他对着臆想的水晶球笑着。
朱九觉得大眼镜很好，她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梦中，虽然梦中女人脸庞是模糊的，她的身体就是大眼镜，这一点他可以确信。因为他对大眼镜的身材印象深刻，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对她的身材印象深刻？性感，在朱九的眼里，大眼镜比谁都性感。她不知挑起他多少次的意淫。可是人家大眼镜并不喜欢朱九。
朱九还是扎时机把大眼镜叫出来，且递给她一个花纸包住的小包包，说道，“听说你要穿吊带连衣裙啊，这是披肩，刚好配，保暖，够哥们哈。”
完成此重大任务之后，他感觉很爽，爽爽歪歪地在路上踱步而行。他还要去找一张在梦中出现的脸，一时脑门上出现了好几张好看的够吸引人的脸，一时十分困惑，不知该对那张脸“下手”才好。要对自己的情感有个交代，无论如何要让其中的一张漂亮的脸属于自己。在他实现“战略转移”，就这么向前走去。却瞧见路边的树阴下有个熟悉的身影，烧成灰都认得出的一个人。
尚书见是朱九不声不响站在眼前，笑骂真是冤家路窄，又问娘娘腔呢，不是跟他一块的吗。俩人正在唠嗑娘娘腔有可能出现在何方，须须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旁“唰”地过去，声音都追不上。
晚自修的时候，蛾蛾在围墙外等他，却只见到尚书朱九和娘娘腔出来。尚书道，你不用等他了，他骑了车出现了，没说去哪里，你要盯牢点，他是咱们校的红人啦。
须须跟九尾狐借的钱还不知怎么还，出于男人的虚荣心，当然不能让蛾蛾知道。
他去见九尾狐了，跟她商量如何还债的事情。那天借钱太匆忙，来不及多说，她也没有多问，他觉得九尾狐很够朋友。
九尾狐还没去酒吧上班，她将须须的心思摸了个一清二楚，不用他开口已明白他的来意，在电话里说好在她家附近的西餐厅见面。俩人坐下来啊哈聊了几句，九尾狐强调是她请客，他想吃想喝尽管吆喝。须须感觉很不爽，表示已经吃过饭了，立即将准备好的收据给她。
“明天开始，我到‘不是人’打工抵债，我的工资你直接领就是。”
“我有更快捷的还债门路，想听吗？”
“想！”
“想听，就要陪我喝两杯。”
九尾狐把酒杯放到他面前，“你迟早要学会喝酒，懂吗，姐姐我免费教你喝酒，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你要敢滴酒不进，休想走。”
谁怕谁，在酒吧兼职的时候，他学调酒，常常要自己先品尝调酒的味道，他的酒量抵挡几招是不成问题的。
九尾狐先是望着他笑，“我明天要参加一个聚会，你当我的男朋友，抵债。”
须须先是愣了愣，接着涨红了脸，“免谈！”
九尾狐笑得更厉害，边笑边说，“我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会有这种反应。说真的，我真喜欢你。”
须须恼她再说出令他难堪的话，连忙站起来，“我该走了，还要赶回去准备考试。”
九尾狐一把扯住他，“好了、好了，姐姐我没把你当外人才这样，不识好人心。这就跟你说正经的，来给我女儿当家教吧，一星期两次，每次的报酬是一百，具体时间由你定，当然不能跟我女儿上学的时间冲突。”
蛾蛾被“盛装”弄得神魂颠倒，日日不知肉味的，打算沉浸在此美梦至死方休。没撞到须须，他出校而没告知，她彻夜失眠，这才让她清醒了一下，睁眼看世界，眼前的世界已然大变，浑浊天地已是朗朗乾坤。她从宿舍的铁架床跳下来，蹬得那张单薄的床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她一路狂奔，在须须跟前刹车。他正在篮球场耍球，被她一把扯走。
“喂喂，什么事？别吓人！”他很不客气地叫着。
她情深款款地望着他，娓娓动听地说着，“我也要送你一件衣服，令许多男生羡慕的衣服，跟我一起出席九尾狐的生日party，让谁都没有我俩美！马上跟我走，我们挑衣服去。”
她此言一出，大热天的，他竟打起冷战。有一笔债在那里伺候着，又来一笔！买衣服是一件艰难的差事，他可不愿意再去受这种罪。对于生活他缺乏经验，他没能洞穿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男人女人在逛街的态度上有天渊之别，女人是乐此不疲，衣橱里永远缺一件衣服，男人往往迫于无奈——要命只管拿去，别让我陪你逛街。
但为了保持在女生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一向对自我要求严格的须须，可不想因为讨厌逛街而在女生心目中掉下污点，脑筋不知暗地里绕了几多圈——搜索合理借口。九尾狐请家教的事正好趁机告诉蛾蛾，多么优美的借口。
“我要备课，穿什么无所谓，别浪费时间，我的时间总不够用。”
果然，蛾蛾那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神奇地化成“气”。她闻言闷声不响地跑了。
我已经替你选好要穿的衣服，跟你买的裙子是绝配，而且只要花一点钱就行了。艺术系演艺班有间很大的道具室，你还记得吧，许多戏服是非常棒的，我就跟他们租去。买太好的衣服你平时穿不上，白白浪费了。这就是蛾蛾刚刚化成了“气”的话。这么温柔体贴的话，他这辈子无缘相听了。
须须只当她是恼了他拒绝逛街，就没当回事。倒深刻认识女人果然是得寸进尺的动物，难怪尼采狂人说，对女人要随时拿着鞭子啊。
九尾狐请他当家教的事，他都跟他们说了，但仍守着抵债的秘密。尚书他们很是羡慕，都说，九尾狐真是对你情有独钟啊，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找别人，偏落在你身上。猪都能听出这话里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这么好的事”象牙塔的女生们都知道了，不是蛾蛾说的。她正为此事烦着呢，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才好。凭着女人的敏感，她总觉得九尾狐不安好心。她又不屑说出。
不幸的事情莫名其妙发生了。蛾蛾的“盛装”突然不见了，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仿若人间蒸发。
她挂在床头的“盛装”不见了，同室的姐妹嫌疑最大，比谁都着急！一个个的翻箱倒柜以示清白，连床底屋角都掀开了。蛾蛾明白她们的心意，淡淡地说，“算了吧，没什么，大不了我让他再买一件一模一样的。”她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又是另一番模样。
蛾蛾茶饭不思，沉默寡言，“盛装”哪能自己长脚跑了，必定被人恶意偷去，她预感美梦的破灭。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她是个喜欢肥皂泡的傻妞，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玩的节目就是吹肥皂泡。
吹肥皂泡省事省力又美丽，最重要的是最节约时间的玩事。她要学跳舞学琴学棋学画画还要学剑桥英语和奥数，从三岁开始就过上了这种让父母高兴的生活，所以她的时间十分宝贵，连跟邻居小朋友一块跳橡皮筋的时间都不可以有。现在她才明白母亲就是要将她打造成现代版的天使。这时她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努力回忆恶魔的样子，主啊，请你赐给我力量吧，让暴力、叛逆和仇恨还有色情通通回到我身上。
自然马上有人将蛾蛾的“不幸”报告给须须。皇宫的兄弟们也都知道了，同时这“不幸”的消息像风一样快吹遍了全校。
兄弟们献策，快点，啥都别想，就奔那家时装店去吧，把第二件一个样的裙子买回来，否则将出人命案子。须须得了兄弟们的奇计妙策如梦方醒，应声奔出门去。然而，他半路记起摸摸口袋，口袋里的空气比钱多，于是转身，命令兄弟们把积蓄通通拿出来借！
兄弟们听说他要借钱十分吃惊，像看见恐龙似的看着他。为何！为何打俺的主意，为何不去跟九尾狐支取工资。实在走投无路，跟家里要去，你爸有钱！耍个性，没钱有屁个性！小强也不知何时钻出来的，在那里小眼睛一冷一冷的。
须须酷酷地说，“不借就算了，我不记仇就是了，但往后也别跟我借！”
小强突然也跟着他酷酷，“爱情本无价，现在全物化了，完了。穷人的爱情是用命来证明的。穷人没有钱，命有一条。”
房间里出现一阵沉默。爱情，物化，穷人和命。
尚书喃喃自语：“那不是爱情，爱情仍然是无价的，我相信。”
房间里仍然被沉默所主宰。可以不相信真理，但要相信爱情。
蛾蛾一直在等他，等他及时出现在眼前，讲几句动听的话语抚慰熨帖一下被痛苦浸泡得皱巴巴的心。后来听说他去了九尾狐的家履行家教的职责，她便绝望了。在这绝望时节，去了他们的秘密基地凭吊一下，回来的路上碰到小强。
“你故意在这里等我吗？”她生气地说。见他颤抖着嘴唇并没滑出声音。
“我的裙子是你藏起来的吗？”她居然拿他出气发泄。
奇怪的是小强并不生气，还微笑着，他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不敢拿到须撒泼出气，对小强倒不客气。这证明小强跟须须在她心中开始有了相同的地位，如同问题的两个方面。
“你有恋物癖吗，你本天生丽质，为什么还要迷恋那件裙子。如果我爱一个人，我是不会给她买高过我的经济承受力的东西。我的名字叫穷，并不妨碍我追求爱情，我宁愿把命给她……”
“打住！请问，你这是在哪本爱情小说上拷贝下来的？”她送了一个白眼给他。奇怪的是她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个郁结舒开了，整个人轻松了好多。而且能够往好处想了，想必须须给她买“盛装”把生活费都花光了，才去九尾狐那儿当家教。
九尾狐的女儿长得像克隆九尾狐，才上小学三年级，须须辅导她的英语和数学，也教她写作文。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十分轻松的工作，还完债之后还想继续干下去。
尽管九尾狐总对他说，就当是自己家，又没别人，你客气什么。须须从来不在她宽敞的家随便，他的活动空间保持在客厅和饭厅之间。适当的客气是应该的，是一种修养，一种信号。他给她的女儿取了个“学名”小九，小女孩懵懵懂懂地接受了这个奇怪的名字，但是她跟她妈一样喜欢这位酷毙兼大学生的帅哥，她在他面前很卖乖。这让九尾狐高兴得莫名其妙，要他帮忙找个艺术系的家教。然而，生活的潜流暗涌是无处不在的。
唱歌的门铃响过之后，九尾狐出现在门口，她跟一阵风似的，在他不留神的空隙现身。同时一股飘飘忽忽的香味，也在你的鼻孔绕来绕去。她穿着睡衣，脸上却化了妆，她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他有些想不明白，她已经那么美了，还要化妆。蛾蛾是很少化妆的。
须须往沙发一坐，张口叫“小九——”。九尾狐说小九在楼下玩还没回来，等一会吧。
她趿着拖鞋拿了一瓶冻可乐放在他面前，看着她趿着那双绣花的拖鞋慢腾腾地在屋子里走动，每走一步，饰着花边的睡衣的下摆总是像波浪一样摆动，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沙发上扔着时尚杂志，他随手抓了一本，看了前面几页，跳进眼球的尽是女性时尚内衣的广告，夸张的爆乳和火样的红唇。他偷偷骂了一句“SB”，将杂志扔进沙发底下。
走进阳台，希望能看见在下面玩的小九。客厅的电话便响了，九尾狐在房间里叫：“须须，帮我接一下电话！”
他放下话筒，喊山似的叫：“找你的，说有急事！”她并没有应声出来，以为她没听见，他只好走过去叫她。那门却洞开着，她一丝不挂，正站在镜子前挑衣服，镜子看着她的前面，他看了她的后面。她知道他就站在身后，却装着没有察觉。她大胆而自信地展示自己，她是一只正处于激烈发情期的母兽吗？
是的，她的确像极一只发情期的母野兽，拿着十万伏的电流，几乎将他一击致命。他下意识地摸着裤子拉链处鼓起的山梁……
门响了，小九不知何时回来的。小女孩冲他叫，“我不在，你跟我妈在干什么？”
“你跟谁疯玩去了，连回家的时间都忘了！”九尾狐马上回应她女儿的话。她跟变魔术似的，已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连嗔带爱地抚拍着她女儿的头。
须须没办法装得若无其事，他用冷漠的表情和冷漠的声音来掩饰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恨不得立即变成一块石头。觉得自尊无意之间被亵渎了，是九尾狐故意在挑逗他，他非常愤怒！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这课不用上了？我临时有事。”他头也不回地走。
可小九一把拉住他，“你想不干了，我可不同意，我喜欢你给我上课，我喜欢你的嘴唇，这是你的荣幸，懂吗，呆瓜！”
他本该气个死翘翘，却突然想笑，这小妖精比她妈还厉害，“我走了，以后不再来了。”
还没等九尾狐反应过来，他就狠狠地带上了门，扬长而去。虽然有点后悔，可那是何等痛快的感觉，不亚于旷野长啸，值了。
须须突然终止家教的工作，数蛾蛾最开心，不但挽救了他们的恋情，而且毫不费力阻止了蛾蛾从天使向魔鬼的蜕变，大家也认为是她的压力让须须放弃的，谁都不明真相，只有须须自己清楚。是他自己当机立断终止与魔鬼的合约。
有好几天，他的脑海都会不由自主浮现那个场景，镜子前裸体的九尾狐像中世纪的裸体画深深地镶在他的脑海里，剔都剔不掉。他有些害怕，那个女人的身体总在晃动着，摆动着甚至有时会来一阵狂舞，有一股不可思议的魔力拽着他向她滑去，滑去。这加重了他的遗精次数。当然，他必须努力刹车才行，他就是不能滑过去，滑进她的陷阱。绝对不可以，他狠狠地告诫自己。
他决心调动意志跟情欲作战，体验从来没有过的痛苦。不管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神思恍惚，食不知味，这些症状让人无可奈何。心中有股激流在那里冲撞，总想找一个突破口突围而出。
无需细加思量，他找志同诉说心中的苦恼。在他信任的兄弟当中，志同是不会将他的秘密泄露的唯一。
“你不用苦恼，想怎样就怎样，我以为你在这东西上很开明，我们都是身心健康的人，而且血气方刚，换了是我，我也一定心猿意马神经兮兮嘛。”“我一定是个双面人，有两层人格。我和蛾蛾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没有那么强烈的冲动，不瞒你说，现在这股欲望就跟洪水猛兽似的，总想突围而出，明知道不可以放纵它，又不甘心的样子，我快要变成十恶不赦的疯子。”
“人总是多面的吧。我想象九尾狐肯定是个性感女神，她勾引你拔高你的情欲，也是非常正常的吧……说说她吧，我的心仪，绝对也是个性感女神，虽然她不跟我好了，我仍然怀念她。大概是发泄过了，我现在觉得蛮好的，心灵平静，暂时也没看上哪个女生。我劝你还是迎‘鬼’而上，你本来就是这种人么，该经历的还必须经历。你的顾虑，你的苦恼，肯定是为了蛾蛾着想才导致的，这就是爱情，爱情挺可怕的，美啊美的，是书上说的，是经过艺术加工的。”
“哎，志同，你是科学天才，还是通晓男女情事的天才，连感情这种玄妙的玩意都分析得有胆有识的。经常在BBS发表怪论的高人，莫非是你？”
“呸！我才没那份闲心。”
“跟你聊扯了一通，现在畅快多了。我们来吹笛子吧。”
“拜托你别吹，你一吹笛子，上帝也疯狂。”
“是你不会教，没教好——”
蛾蛾的“盛装”被偷走之后，象牙塔换了一把锁。偷裙子，除了是须须的超级粉丝，还有谁热衷干这种无聊的蠢事，她们都这么认为。对于这样的霸道断案，须须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很是体贴地表示：走吧，蛾蛾，再给你买一件一样的。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为出席九尾狐的生日宴，他们预演一场时装秀。三男三女都穿上“节日”的盛装，蛾蛾和须须除外。在只有他们的舞蹈室里，在四面玻璃的映照之下，在悠扬的乐声中迈着半生不熟的猫步，感觉很是不错，看上去很美。
时装秀的衣服和饰物是从艺术系演艺班的道具室租来的，她们接连在那密不透风足以闷死人的道具室挑了三天，总算挑到心满意足的，穿戴在身上自认绝不会输给蛾蛾的神魂颠倒裙。后来又游说男生们跟风，都跟道具室租了戏服，穿着夸张自认时尚风流。道具室的管理员倒非常好奇，问他们是不是想搞街头卖艺捐助希望工程。
乐声停止了，蛾蛾拍着手，笑得让人嫉妒的美呀。她说，我和须须商量过了，我们就穿这样的便装，我们俩当绿叶。立即遭遇大家一致不屑，说到时他们准是真的绿叶了，好不公平的，简直就是居心叵測么。
姐妹对舞蹈室情有独钟恋恋不舍的，叽叽喳喳叫嚷总要化妆的，化妆多好，可以免去整容的麻烦，该把妆固定下来吧，现在就试试看。兄弟闻言互相挤眉弄眼借口上洗手间都溜之大吉。
这一天终于真正到达了。中午在饭堂聚餐竟然看不到姐妹，这就怪了，真是太奇怪了。兄弟们的手机全掏出来了，一条条短信息飞过去“关心”。原来姐妹昨天被妆咬了，有人眼皮和嘴唇过敏肿了。因为姐妹再三叮嘱好意心领了，就别瞧了。所以兄弟将“关心”强忍着。
“人约黄昏后”，他们在校门口左侧的绿化带碰面。野马戴了个墨镜，尚书兄弟狂叫，野马快把墨镜摘下，整成啥了，惨不忍睹的。野马把脸别过，手护墨镜。
后来清点人数时标签从树后闪出，真是太有创意了，她戴了个肉色的口罩。娘娘腔兄弟没有像尚书兄弟那般猴急，而且非常有幽默细胞，他“深情”地说，这是你吗？我亲爱的标签同学，好好，化装舞会，整成忍者神龟。
关于墨镜和肉色口罩的起因是这样的：野马给上下眼皮上色化妆，后来那染色的地方就痒了，揉一揉，揉一揉，两个眼睛就肿了红了，大眼睛成小眯眼。至于标签亦如前将自己的嘴唇泡制成红肿之唇，十足成了《Q版三国》的刘备夫人花花。
鉴于野马和标签的墨镜和肉色口罩都是化妆惹的祸，蛾蛾和大眼镜有前车可鉴断不敢造次了，全以素颜参加宴会，最终以清水挂面式出场。她们费尽心机折腾了整整个把月，最后关头却“还原生活的本来面目”！嘿嘿，兄弟心中那个乐，就差翻筋斗云了，但只敢将快乐装在心里，意气风发的大踏步向前走。
姐妹说，真是惨不忍受的，大热天穿成这样去挤公交车，还要提防黏糊糊的“咸猪手”。兄弟们装作听不懂。就要到等车的地点，须须道，罢了罢了，咱爷们应该有绅士风度，干脆请女士们骑“敌”。兄弟说，行啊，我们兴高采烈推举你当绅士代表。话还没说完，一辆亮晶晶的宝马嗖停在他们跟前。
正在他们目瞪口呆以为撞鬼之际，车窗摇下来了，九头鸟一张得意洋洋的猛男脸挂在他们的眼球上。他手一摆，头一仰，那么大声吆喝，“姑娘们快上车——”，姐妹的速度快过九头鸟的“疯马”，抬脚一扑腾落在马鞍上了。那马一声长啸，四蹄一动，屁股一翘放了个屁绝尘就去。甩下男生四恨得咬牙切齿，拳捏碎，地跺穿，某天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姐妹刚迈腿下车，抬望眼见男生四从一辆红色“敌”下来，惊叹他们速度之快是她们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了。
“你们？”
“我们大出血了，给‘敌’双倍的钱，让它拼命追‘疯马’。”
“你们肯定中电脑病毒了吧。”
“啊哈，电脑病毒哪有我们厉害哈！”
八个人鱼贯涌进“不是人”的门。入耳是销魂蚀骨乐音飘飘，贴眼是花团锦簇的火辣辣玫瑰，笑语喧哗，宾客如云。抬望眼一片宁静，想象中的那一切都没有，除非来错地方，刹那，十六只星眸惊诧成死鱼眼。
九尾狐迎上来了，她号称他们个个是金童玉女，而她自己呢，一如平常，风骚漂亮，连女人都又爱又恨的。他们在她的一声令下隆重其事，她却淡淡的，到底谁是这场盛宴的主角。真是人如其名，善布迷魂阵的角。
若说特别也是有的，那就是酒吧的门口竖了“包场”的牌子，桌上多了几束扎眼的黄玫瑰；盖着盖子的大铜盘，一共有九个，里面盛放着供他们享用的美食，饥肠辘辘的他们一猜即中。
野马：“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其他人……”
九尾狐：“没有其他人，我的贵宾就是你们。”
须须闻言连忙献上男生们准备的礼物，那是他们合力创作的一幅字画，画中一个美女披了狐毛大披风坐在一个硕大的寿桃上，边上是他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一首打油诗，分别用了草行隶楷四种字体。
尚书：“我用狂草写了，他们说人家看不懂，非要用隶书楷书帮我注释不可，你看看，简直是画蛇添足。”
九尾狐：“非常好，有创意，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从来没人对我这样。”
九头鸟：“下个月我生日，你们也送个同样的礼物给我。”
女生们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九尾狐善解人意地招呼大家先品尝美食，把肚子填饱了才折腾得起来。
酒吧有个外形和音色都不错的钢琴，四女生互相丢了个眼色，蛾蛾走到钢琴前打开琴盖，随着她手指的舞蹈，琴键飞出一串串动听的音符。受乐曲的牵引，野马、标签和大眼镜变成三只笨拙的小天鹅翩翩起舞。
在掌声和赞扬声中，女生故作不好意思地说，“三只小天鹅”是临时抱佛脚凑弄的，看起来更像三只笨鸭子过桥。九尾狐却说，你们的热情和诚意让我好感动，这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当然不忘赞赏她们着装的高超，时尚又有品位。女生们本来耳根子软，让九尾狐的迷魂汤一灌，已经晕头转向分不清我、你、他、她了。将他们、她们的着装是租来的秘密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她。野马把墨镜摘下来让她看看可怜的眼皮。把九尾狐感动得泪花闪闪，左拥右抱，恨不得来一阵狂吻。也坦言：还以为野马割双眼皮手术失败哩，标签是刚文的唇线还没消炎哪。接着，又灌迷魂汤。她说，你们好真诚，让我好感动，这个生日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次啊。
看她们一下子亲密得像一家子亲姐妹，须须想，女人果然头脑简单，一好起来就会自暴隐私的，跟她们说不得秘密，看来我那单子事也是捂不住的了。一时如泄了气的气球。
九尾狐也才知道他跟她借钱是为了给女朋友送裙子，真敢下注，舍得为女人花钱的男人必定是万人迷。她意味深长地望了须须一眼，爱死你啦，小弟弟，我不会揭穿你的“阴谋”的，阴谋男生，爱死你啦！
须须突然领会她看他一眼的含义，不好意思地转过面去，不敢迎接她的媚眼了。
九头鸟拍着她的肩膀，“喂！寿星婆，该你露两手。”
九尾狐非常爽快地，“行啊！咱俩合作，来一段火烧拉丁。”
蛾蛾：“我来弹曲子。”
令男生女生大跌眼镜的是九尾狐的拉丁舞跳得相当专业相当韵味。这位既无文凭又无学历，还带着个孩子的单身女人，活得是如此有声有色有品有味，把优越感满满的女大学生们的心冲击得麻麻的，失去方向了。
男生嚷嚷别老是舞啊舞的，唱歌吧，唱歌好！大家合议了一下觉得老咿咿呀呀地唱也没甚意思，得加点特别的料才够麻辣。女生叫嚣唱儿歌，打从幼儿园开始她们便是歌舞高手，如今随便唱个中外儿歌五十首是小菜一碟。九头鸟直是摇头，他会两首儿歌，一首公鸡叫，一首狗儿跳，还是他躺在摇篮里那阵子打下的基本功。无奈他势单力薄，虎落平原被犬欺。但狗急了也会跳墙这一招的，他想起当兵的岁月学过不少革命歌曲，一口气叫个二三十首绝对盛气凌人畅通无阻。
可惜没人呼应九头鸟的吆喝，连九尾狐都来倒戈相向。一轮儿歌大联唱是整他的，但他被修理得很开心。他现在总算明白九尾狐的“深意”，跟这班乳臭未干的学生哥妹在一块闹真是彻底的放松，身心疲倦大放闸，比吃十斤补药还带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