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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杭州望月山庄恋樱斋,也就是秦红樱曾住过的降雪斋,秦红樱曾经的卧房此刻是酒气熏天。一名绝色的女子站在房外仰头看看廊外漆黑的夜空,再看看紧闭的房门。美丽绝伦的脸上满含凄楚,秋水眸子泪光隐隐,整个人被一层化不开的浓浓忧伤所笼罩。她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终于,象似下定决心似的,她深吸口气推门而入。才踏进房门,一股难闻的酒气便扑鼻而来,不先前在门外闻到的味道更烈了,叫她忍不住有想掩鼻的冲动。强压下心中不适,忍下欲呕的冲动,柳心竹关上门走向内室......

卧房满地横七竖八的倒着酒坛,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他一手里拿着一副画卷,一手拿着酒壶,沉沉的睡着......

心碎又心疼的走向床,看到此刻丈夫颓废萧条的俊颜,柳心竹温柔的为他拭开额前的发,轻轻取走他手上的画卷。看到画卷中栩栩如生的秦红樱在盛开樱树下含笑而立的模样,可见丈夫是用心去画这幅画了。纤指紧紧揪住前襟,清泪滑下雪颊,心在淌血,很疼!很酸!闭上眼再张开,努力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态,将手中画卷和空了的酒壶放在桌上后再次回带床边坐下。她为他盖好被子,以锦帕为他拭脸......

朦胧中好象感觉有人为他盖被、为他拭脸;动作那样温柔,象在钏乡村时,红樱照顾身受重伤的他一般叫人沉醉。是她吗?他的红樱,她回来了吗?重新回到他身边!她没有和独孤昊云成亲,没有舍弃他!努力张开眼看着那床边坐着的纤弱人儿。无奈酒喝的太多,他的头晕乎乎的,看的不甚真切。他努力的眨着眼想要看清楚床前人,好半晌,他终于露出欣喜的笑。是啦!是她啦!他的红樱回来了,他没有离开自己。压抑不住心中喜悦,他将他的红樱拉下,搂在怀中亲吻着。欣喜连连的呢喃道:“红樱,我的红樱,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红樱,我真的很爱你!你再也不要离开我!”

“红樱,我会待云儿如己出的!”

“红樱,我会把全部的爱都给你的!我会让你幸福的!”

“......”

承受他热情的索取,听着他对别的女人说的深情话语,泪流的更猛了。将全部的爱都给秦红樱?那她呢?她又算什么?从小深爱他,一直守在他身边,为他孕育三个孩子的她又算什么?突然她很想知道在这个曾经对自己山盟海誓的男人心中,自己所占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位子。

“表哥,我是心竹,不是秦红樱!”闭上眼,语气幽怨的轻道。低低的泣声带着化不开的伤痛,那是心碎的声音!

心竹?原本沉浸在相思情欲中的男子听到这幽怨的话语,顿时停下所有的动作,静静的看着身下衣衫半解的娇美女子良久。终于他确定了女子的身份,失望的放开女子,站起身来到桌旁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酒坛默默的猛喝着......

看到他听见自己不是秦红樱后失望走开的模样,柳心竹的心象撕裂般地疼痛。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入掌肉中,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疼。因为心上的痛远比手上的痛更甚。努力抑制住将绝堤的泪,拉好衣衫走下床来到他身旁坐下,温柔的拉住他的手,劝道:“表哥,别喝了。你已经喝了一天了,酒喝多了会伤身体。”

避开她的手,季熠书依旧喝着酒道:“心竹,你别管我。夜深了,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你怎能叫我不管你?你要我如何不管你?你是我的丈夫啊!是我一身的依靠!可是,你知道吗?你变了!自从你受伤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和我在一起过!你的心中就不再有我;有我们的孩子;不再有望月山庄!是的!你的心中不再有除秦红樱以外的任何人、事、物!你可知道你的转变叫我多寒心?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是了,自从丈夫重新带回秦红樱后他就变了,他的眼里只有秦红樱母子,完全没有她和三个孩子的存在。她心碎啊!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没办法!因为我真的只爱红樱一人!”季熠书无奈喃语道。眼中满是悔恨伤痛,是的!他只爱秦红樱一人,可是她却不再爱自己。一点点也不爱他了!人是不是都是如此,失去才知道珍惜;失去才发现原来最爱是逝者......

只爱秦红樱一人?听了他的话,柳心竹愣住了,可是很快又回过神来。她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她的爱恋。也许他对秦红樱只是一时的迷恋,是过去错待她的忏悔也说不定!他一定是爱自己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毕竟自己陪在他身边多年,和他有三个孩子。以前他们生活也很幸福,他也说过今生只爱她一人的。所以,不会错的!他一定不是真心喜欢秦红樱的!只见她强忍泪拉住他的手轻道:“表哥,忘了她吧!今天是她和独孤昊云成亲的日子,从今往后她就是独孤昊云的妻子了!你们不可能再在一起的!她心里在乎的人也只有独孤昊云!再说,你也不是真的爱她。你对她只是感激、愧疚和暂时的迷恋罢了!忘了她,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听了她的话,季熠书缓缓转头看着她良久才低低道:“不!心竹,我对她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是真的爱她!”

“你爱她?可你以前也说过爱我,而且只爱我的啊!”柳心竹流着泪幽怨的道出当初他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看看她凄楚的表情,季熠书有些自责、愧疚,都是他对爱的不成熟理解,伤害了大家,也毁了自己原本幸福的婚姻。将视线从她身上转移,他飘忽黯淡的看着别处,道:“心竹,我们都错了!也许我们从来就没有真的爱过对方!也许我们间的爱是习惯、是年少的迷恋。”

“你说我们从没真的爱过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是真的爱你!难道你不是真的爱我吗?”听见他的话,柳心竹差点站不住脚。他的爱是她生命的全部,为什么他这样说?

“心竹,你知道吗?自从再次遇到红樱,和她相处的那短短几个月才是我经历过的最幸福的日子。虽然她从未给过我重头来过的希望,可是她的娴雅、温柔还有那让人心安。你知道吗?她就象全身带着魔力,如春日旭光洒在人心田,叫人忍不住想和她亲近。从那刻起,我心中再无其它!你知道吗?我多想永远留她在身边,多想就这样放开一切带她到谁也不认识我们,只有我和她的地方,静静的生活!你知道吗?当独孤昊云出现时,我心中有多么的不安!当他将她带走时我心中有多少的痛、多少的不甘!那一刻,我的灵魂也随她的离去而逝去,我不再是个活生生、完整的人了!如今,我就象行尸走肉,等待着灵魂归来的那一天!”季熠书幽淡痛苦的低低陈诉着。低幽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辛酸悔恨。

“她是你的阳光,是你的灵魂!那我呢?我又是什么?”柳心竹跌坐在红木圆凳上,失神的看着他,喃语道。

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回答注定伤害她。可是心真的遗失了,遗失在那离去的人儿身上再也要不回来了!今生他注定伤害两个好女子,而他也注定为自己的过错背负一生的愧疚、悔恨。

“为什么不说话?我要你说清楚!我对你而言是什么?”柳心竹抑制不住心撕裂的疼痛,痛哭着失声质问道。

闭上眼良久,季熠书才再次张开眼看向她道:“心竹,我知道我这样说对你很残忍,也很不公平!可是,你知道吗?最近我想了很多!也许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对你是从小在一起的一种习惯,是兄妹情,又或多或少添加了一点年少的迷恋。可是迷恋是短暂的,因为它不是发自内心。可是对红樱,除去容貌,她就象一泓清泉,洗涤我的心灵深处。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为她吸引,为她沉沦!”

心伤悲切的看着他,柳心竹象被雷击中般呆楞在那里许久才抖着唇颤着声道:“你说你对我是兄妹情、是习惯、是短暂的少年迷恋是什么意思?你说你没爱过我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从我懂事起,你就是我的全部。如今你却说出这样的话,你知道你有多伤我的心吗?”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这也许才是真的!我很后悔自己如今才懂爱。要是当年我就懂得爱,那么今天我们大家都会好吧!我不会失去红樱;也不会误了你、伤害你!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造就今天大家的不幸!”季熠书愧疚的看着她,语带悲戚道。是的!今天这样的结果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只是,他不能忍受红樱偎在自己以外的男人怀里;不能忍受她不在自己身边!爱是自私的,他做不到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的伟大!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可耻,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红樱,他势必夺回她!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的爱!”柳心竹站起身来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流泪苦苦哀求道:“表哥,你忘了她,我们重头开始!也许你说错了,你对她才是短暂的迷恋!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低头看着她流着泪的凄美绝艳的面容上殷殷的乞盼,他轻拂开她的手,拿起桌上秦红樱的画像离开了卧房。身后传来柳心竹凄厉的哭声——“我会叫你后悔的!我会叫你后悔的!”

看着季熠书离开的背影,柳心竹心碎而凄厉的叫声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是那样清晰响亮......

好容易止住哭泣,柳心竹抬起泪颜。美眸中除去心碎还带着一丝绝望的决绝。她会叫他后悔的!一定!只见她扯下床单撕碎编成绳......

清晨,某酒馆。一人神色匆匆的走进来,来到醉酒趴在桌上沉睡的男子面前,焦虑的叫道:“庄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听见有人唤他,季熠书张开迷蒙的醉眼茫然的看向来人,无力道:“什么事不好了?”

“回庄主,夫人上吊了!好在发现的早,没有生命危险!老夫人让大伙出来找您回去劝劝夫人!”下人急急解释道。昨天是前夫人与玄鹰九宫宫主成亲之日,他们庄主在恋樱斋喝了一整天酒。昨夜心竹夫人去找他,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大半夜就听见夫人的哭声。大伙不解,前往查看,哪知却见心竹夫人悬梁自尽。好在发现的早,可是得救的夫人依旧执意寻死。所以老夫人让大伙出来找庄主回去劝劝她。因此,他们大伙出来找庄主好几个时辰了,好容易在这里找到他。

“寻死?”听见他的话,季熠书顿时清醒过来,站起身急急离开酒馆回去......

望月山庄翠竹园,季熠书大步流星的走向他与柳心竹的卧房。才到卧房门口就听见房中凄楚的哭声和安慰声.......

“娘,您就让我死吧!我真的不想活了!”

“心竹,你说什么傻话?你怎么不想想孩子,他们还小!你忍心叫他们没娘吗?”

“娘,您不知道!表哥他变了!他说......他说他从没爱过我!我真的不想活了!”

“呜~~~~~,娘,你别丢下我们!”

“......”

听到房中对话,季熠书的心情没由来的变的沉重起来。走进房,就看到柳心竹躺在床上,她哭的很伤心,而他娘则坐在她身边安慰着她。两个大点的女儿也守在她身边陪着她哭。众人看见他,都换上谴责的面孔......

“熠书,你自己说说,你怎么能对心竹说那样绝情的话?”季母看着他首先发难道。

“爹爹,你跟娘说,叫她不要抛下我们!”季月雅、季月眉也哭着恳求着父亲,希望他好好跟母亲说,让她放弃寻短见的想法。

面对母亲不赞同的谴责目光、子女殷殷期盼的目光,最后将视线落在一脸幽怨心伤的柳心竹身上。闭上眼,无奈的叹口长气,道:“心竹,你这是何苦?你就算要报复我的无情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来和我赌气。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我也许会如你所希望的那样为你的死后悔终身。可是,你有没有想孩子们,他们需要母亲。你忍心丢下他们不管吗?”

“我是不忍心,可是将来一旦你再次爱上一个女人,你就会给他们一个新母亲不是吗?”柳心竹流着泪指控道。是啊!这次要不是独孤昊云出现,她的孩子不就已经有新母亲了吗!他只叫她为孩子想想,可他为什么不为孩子想想?他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的想着秦红樱呢?

“你放心,我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了!因为我的爱全给了红樱。我再无多余的情感给别人了!”

“全给了秦红樱?你有没有想过她已经不可能再属于你了?早在四年前,她的身心都给了独孤昊云!她的心里再也不会有你了!”听到他的话,柳心竹尖锐的陈诉道。

听到她的话,被说中痛处的季熠书清俊的面容现出凄苦之色。他明白她说的是事实,可是他放不开啊!失去红樱的痛叫他彻夜难眠。每天他都是借着处理山庄事务;借着酒来麻痹自己;借着等待、等待再次拥有她的那天到来,来度过每一天。他从来不给自己空暇的时间。因为一旦空暇下来,那种失去爱人的痛,痛入心肺,生不如死!

见到儿子悲凉凄楚的模样,季老夫人无力的叹口气。何苦呢?当初已经负了红樱,现在难道又要负心竹不成?不忍儿子再执迷不悟下去,季母看着季熠书语重心长道:“熠书,逝者已矣,来者可追!红樱不可能再回来了,你莫再负了心竹的一片心啊!”

看向母亲,季熠书象被捅到痛处的野兽,顾不得其它的怒道:“娘,我知道我对不起心竹。可是,红樱一定会回来的!我不会让独孤昊云称心的!”

听见他的话,季母惊道:“熠书,你莫做傻事!你还有这个庞大的家需要你!”她真怕儿子被爱迷失心智做出什么事来。独孤昊云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何况强拗的瓜不甜。红樱心早不在他身上,强求也不可能会美满。与其将来大家痛苦,何不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放开过去的一切好好过日子。

“娘,我没有做傻事!您不是一直遗憾季、秦两家婚事作罢吗?您不是一直喜欢红樱吗?再不久这些遗憾就会实现了!这次,孩儿不会再叫您失望了!”季熠书看着母亲执着道。

“熠书,你不想叫我失望,就不要再执着于红樱;不要再伤害另一个爱你的女子了!”季母看着儿子道。

“娘,放弃红樱我做不到!”语毕,季熠书看着床上的柳心竹语重心长道:“心竹,我希望你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傻事。因为,我不会放弃红樱的!希望你在自残时想想孩子。”说完转身离开房间,因为再待在那里,他除了愧疚、悔恨外根本没有别的。他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红樱的,所以,他选择离开。

“哇~~~~~~~~”得到他的话,柳心竹崩溃的趴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娘,你别哭!”

“心竹,你别哭!你要坚强!熠书总有一天会回头,重新待你如初的。”

“没用的!他此刻心里除了秦红樱再无其它!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柳心竹心碎道。

“你不会又要做什么傻事吧?”季母不放心的看着趴在床上哭泣的柳心竹问道。

“不会了!你们不是说我还有孩子吗?不为自己,我也会为他们想的!”

“那好!我们出去!你可真的不要再做什么傻时啊!”说完,季母带着孙女们离开。

等众人都离开后,柳心竹哭累了,泪干了。今天后,她将不再为那个绝情的男人伤心、流泪了......

那日后,柳心竹搬出翠竹园,搬到望月山庄最偏远的静风阁居住。在那里摆了佛龛,虔心吃斋理佛,不问世事。而季熠书也专注山庄内外大小事务,和玄鹰九宫的消息;对柳心竹的事不做任何反应。对于他们,季老夫人除了伤神感慨外,也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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