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就看到李允顺在偏厅发呆。真稀奇,稳重如她也会有闪神的一天。想来,也是为了李石。
“允顺?”我试探着走近她,还好心的轻声喊了她一声,应该会回魂吧。
没动静。李允顺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居然连我叫她也听不见。好吧,不打扰她,也许,先从侧面去解决才能真正的帮到她。
她的阻力来自于外公、大舅与舅母。最重的阻力肯定是外公,如果说,我能先摆平大舅与舅母,一个外公,我应该能对付。大舅平时的重心在公司,在家里,舅母的地位也是很重,如果我第一个找上舅母,大舅那里应该也容易搞定。
于是,我离开偏厅后就直接去找舅母。
“舅母。”我乖巧的跟舅母打着招呼,“您又在看书啊?”
“子墨啊,过来坐。”舅母合上书页,挪了一个位子给我。
“舅母,外公是不是给大表哥看好了相亲的对象?”先从侧面下手,探清敌情。
“是,是申政勋会长的女儿。听说很漂亮,也很知书达理。刚从英国修学回来。”舅母嫣然一笑,像是不太在意这件事。“好像……叫做申静媛。”
“舅母,您认为,相亲而结合……好么?”有点试探,有点小心,我问着舅母这个曾经问过的问题。
“我知道石是不太愿意,但,只是去看看,也许,两人会是有缘的。”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舅母四两拨千斤的说出她的看法。
暗自思忖一会儿,我变换说法:“那大表哥不愿意去相亲,会不会是因为有意中人了呢?毕竟,你们从没有人问过他。”
“他有跟你说过什么吗?”舅母有点讶然,但她毕竟聪明,一下听明白了我话中有话。
“他没跟我说,您也知道,除非他自己想要去解决,否则,他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他的心思。我……是无意中知道的。”很好,舅母还是会在意自己儿子的感受,这样会好办得多。
“是他说出口的还是……”
“是我偷听来的。”承认自己偷听的行径,我脸红了。
“是谁呢?”舅母扬眉,知道肯定是我认识的。否则,我不会这么多事来找她。
“……李允顺。”迟疑了下,我还是决定直接说出来。
“是她?”舅母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李石喜欢的人会是李允顺。“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老实话,我并不知道,只是偶尔间听到他们的对话。”我仔细的观察着舅母的神色,还好,只有疑问并无不快,“大表哥好像挺在乎她的,但允顺因为一些客观原因而在抗拒他。但,我看得出来,李允顺也是喜欢表哥的。”
“你用不着帮她说好话,允顺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心里有数。”舅母轻笑的拍拍我的手,“只是,想必你也是因为知道允顺心中的顾虑才来找我的吧。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认为我能对此事帮得上忙呢?”
“舅母,至少您在外公心里的份量是很重的。舅母您用您的贤惠与包容赢得了这个家的尊重,包括外公在内。我是不知道您与舅舅间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看得出,因为您的宽容,外公与舅舅才能如此和睦的相处。外公对您,是相当感激的。”顿了顿,我切入重点的说出我的想法:“您与舅舅是相亲而结合的,你们之间的问题外公不可能视若无睹;因为您处理的好,所以大家相安无事。表哥一直没有交往的对象,外公才会着急的帮他安排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如果外公知道表哥有了心仪的对象,他还能像以前一样不顾子女的想法,而任意作主吗?”
“你的心思……好慎密!”舅母倒吸了一口气,有点讶然于我暗中点明的事实。
其实那是我估猜出的,我一直认为大舅与舅母间肯定有着什么事情。这件事,一定跟大舅的感情有关,也许,在与舅母结婚前,大舅就有了交往的对象。他们之间,肯定有着不愉快的事情,但这么多年全凭舅母的宽容而使得整件事息事宁人。这是我的王牌,虽然我打这张牌是有相当风险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张牌是打对了。
上一辈的不幸是他们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我想他们断然不会让下一代再来承受这样的命运。也许,还没有办法让他们接受李允顺的出身,但至少可以让他们不再逼着表哥去相亲,从而给表哥和李允顺争取多一点的时间。
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再下去就不是我所能干涉的了。“舅母,我很爱表哥,我都不忍心看他承受不属于自己的命运,那您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哥痛苦呢?”
“允顺那孩子的出身……你外公怎么可能会接受?出生在这样的家族,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已的。否则,我今天也不可能是你的舅母了。不过,我会去跟爸爸说一说,至少能让李石不去相亲,这是我能为他做到的。”舅母的话无疑给了我一颗定心丸。
“舅母,您真的很好。我一直觉得您像我的母亲一样,在我失去母亲以后,您总能体谅到我心中的伤痛。因为如此,我才会坦白的对您说出刚才的那一番话;我无意窥探什么,但,我也总是能感觉到您心中的失落。舅母,我长大了,很多事,您都可以跟我说说。人,都是需要一个能说话的对象的,不是吗?”我偎进舅母的怀中,像女儿一般的依偎着她。
“你就是我的女儿,过早失去父母的你,不像一般孩子那样的自闭。反而,你可以用你幼小的心灵来安慰我的失落。”舅母说的是我刚失去父母那一年的一次安慰她的事情。
那一年,我失去了心爱的父母,我没有过多的哭泣,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患上自闭症或是抑郁症。但,我没有,我对于失去父母的痛在我哭过一次后,就将一切埋藏于他们的灵位中。他们是相爱相携的离去,是天灾;如果要怪,只能怪上帝的失职。但,我从不认为被谁抛弃。而舅母因为我父母的事触动她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伤痛,被我撞见她在花园里偷偷哭泣。年幼的我,用稚嫩却温暖的手,擦去舅母的眼泪,用小小的胳膊抱住她、安慰她。那一刻,她像我的母亲,我更像她的女儿。
所以,一直以来,我与舅母总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总有种心心相连的亲情感。这是上帝对我的仁慈吧,让我失去了至亲,却让我得到了更多的亲情与疼爱。
“子墨,你先出去吧,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样来跟你外公说这件事情。当然,我会先告诉你舅舅的。”舅母抚抚我的头发,让我安心。
“那我先走了。舅母,下次可要跟我讲讲您的故事哟!”我调皮的笑笑,努力把气氛缓和。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