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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丛林决斗

正当船长与主席在谈判以一种野蛮而又残酷的原始的决斗方式来解决恩怨的时候,米奇尔·阿当正躺在床上休息,消除胜利后所带来的疲劳。显而易见,“休息”这个词用得很不恰当。美国床铺的硬度完全和大理石或花岗岩相差无几。

基于此点,米奇尔·阿当感到很不舒服,辗转反侧。正当他梦想着要在炮弹里放一张法国式的床榻时,一阵猛烈的吵闹声把他从幻想中吵醒。他听到阵阵杂乱的敲门声,好似一颗颗炮弹轰在门上,而且还夹杂着叫喊声。

“开门!”有人叫道,“看在主的分上,快开门吧!”

事实上,米奇尔·阿当没必要搭理这么无礼的要求,但是,如果再不开门,固执的拜访者必会将房门撞塌的。于是,他不情愿地爬下床,拽开了门。JT梅斯顿立刻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他的喧哗声完全可以和一颗炸弹的爆炸声相媲美。

“昨天下午,”只听他嚷道,“在大会上当众侮辱主席的那个人,就是尼切尔船长,主席已向他挑战,他们决定今天早上在斯克斯诺小树林里进行决斗!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假如巴比康主席被打死,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为此,我们必须阻止这场决斗,但是,这个世界上惟一能影响巴比康,并能阻止他的,就非你米奇尔·阿当莫属了。”

米奇尔·阿当没有打断梅斯顿的话,只是匆忙地套上他的衣裤。然后,这两个人撒开腿向坦姆帕郊外赶去。

他们一边赶路,梅斯顿一边将事情的原由讲了一遍。他讲了巴比康和尼切尔不和的真正的原因,并说他们这种敌对情绪如何久远,怎样在双方朋友们的暗助下,两人才从来没有碰面;他还补充说,其实,这不过是钢板与炮弹之间的斗争而已;最后,他还说,尼切尔早就想找机会来发泄自己积压已久的怨恨了。

美国这种特有的决斗残酷至极,在决斗中,双方都成为捕捉野兽的猎人。凭借自身的机智、灵巧、对蛛丝马迹的敏锐感觉和追踪敌人的灵敏嗅觉,在灌木丛中相互攻击。只要任何一方有一丝犹豫、失误,就会踏上不归路。在这样的决斗中,他们往往还带上猎狗,一连追逐几个小时,狼狈不堪。

“你们简直不是人!”梅斯顿描绘完决斗的场面时,米奇尔·阿当吼道。

“可我们的祖先也是如此的,”梅斯顿毫无愧色地说,“不过,咱们应该再快一点。”

尽管两人奔跑过露水还未散尽的平原,越过小溪、稻田,但他们仍没有在五点之前赶到斯克斯诺林边。

也许,巴比康已经进入树林一个多小时了。

此刻,林边上,正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樵夫在劈他砍倒的枯树干。

梅斯顿立刻向他跑过去,并大声问道:

“你看见巴比康主席走进树林了吗?”

可敬的执行委员会的秘书天真地以为世上所有的人都该认识巴比康主席。不过,很令他纳闷,这个樵夫竟没有回答他。

“你见过一个扛枪的猎人吗?”阿当于是问道。

“猎人?见过一个。”

“进去多久了?”

“大约有一个小时了。”

“来晚了!”梅斯顿跺着脚嚷道。

“从林中传出过枪声吗?”法国英雄又问。

“没有。”

“一声也没有?”

“完全没有。很显然,这个猎人的运气好像不怎么好!”

“这可怎么办呢?”梅斯顿急躁地问。

“我们只有进林子去看看,冒着挨上一颗不该挨的子弹的危险。”

“对!”梅斯顿喊道,“我宁愿自己的脑袋被10颗子弹击中,也不愿意主席的头发少一根。”

“那就出发吧!”阿当拍着同伴的肩膀说。

很快,两个人就在灌木丛中消失了。这是一片密不透风的丛林,树种繁多,而且异常茁壮。

树木枝叶繁茂,相互交错,令你辨不清远处的小径。

梅斯顿走在前面,米奇尔·阿当紧跟其后,悄悄地穿过深草丛,在浓密的荆棘丛中开辟出一条小路。他们不停地用探询的目光打量四周,时刻都担心听到可怕的枪声。至于巴比康在丛林中留下的痕迹,他们根本看不出来,也无心辨认。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只有印第安人可以追踪到敌人。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同伴仍毫无收获,无奈之下,只有停下来,但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我看一切都完了,”执委会的秘书沮丧地说,“像巴比康这样的人,即使对他的敌人,也不会耍阴谋诡计!他太正直了,他对任何事都无所畏惧。啊!也许那个樵夫离得太远了,枪声没传入他的耳中。”

“但是我们呢?”阿当反问道,“我们总该听到吧!”

“也许我们来晚了!”梅斯顿用绝望的口气喊道。

很显然,米奇尔·阿当不能否认这种情况,无法反驳。于是两个同伴又开始向前搜索。他们每走上一步,便大声呼叫巴比康或尼切尔,但一切仍是白费力气。只有受惊吓的鸟儿掠过他们的头顶,钻进远处的枝条间。

一个小时又过去了,大部分的树林都被他们搜遍了,但仍毫无结果。也许,樵夫的话确实值得质疑。正当俩人打算放弃这种徒劳的搜索时,前面的梅斯顿猛然停住了。

“嘘!”他用手按在嘴唇上,低声说,“那边有人!”

“有人?”米奇尔·阿当反问道。

“真的!确实有个人!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并且手上也没有枪,他在干什么?”

“他是谁?”米奇尔·阿当问道。在这么远的距离外,他的近视眼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等一下!他正朝我们这边转身呢!”

“谁?”

“尼切尔船长!”

“尼切尔!”米奇尔·阿当立刻觉得心头一紧,失声叫了出来。

尼切尔竟没拿猎枪!如此看来,他的对手已对他构不成威胁了。

“去他那!”米奇尔说,“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两个人在50步之外停了下来,紧紧地盯着船长。他们原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冷酷无情的复仇者、魔鬼。但是,他们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原来,在两株高大的鹅掌树之间,张着一张蜘蛛网,网中央有一只小鸟,小鸟的翅膀被网粘着,不停地挣扎着,并发出可怜的鸣叫,而当地特有的一种毒蜘蛛却正要朝它的猎物扑去。

正在这时,毒蜘蛛却突然转身,爬到高高的树枝上躲了起来,因为它感觉到一个可怕的敌人将要威胁到它了。

与此同时,尼切尔船长开始小心翼翼地解救那个可怜的小东西,惟恐它会成为可怕的毒蜘蛛口中的美食。然后,他放飞了那只鸟儿,小鸟快活地拍了拍翅膀飞走了,转眼间投入了远方的树林深处。尼切尔注视着小鸟儿消失的方向,完全忘掉了此行的危险。

阿当和梅斯顿看到这儿,阿当激动地说:

“你真是位善良的人!”

尼切尔船长转过身来,阿当已站在他的面前,又重复了一遍:

“你真是个善良可亲的人!”

“演说家先生,”尼切尔粗鲁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和你交个朋友,船长,阻止你和巴比康之间的决斗。”

“巴比康!”尼切尔叫喊道,“他躲在哪?我已找了他两个钟头了。”

“船长,”阿当说,“如此不尊重自己的对手,未免太不懂礼貌了!放心吧!要是巴比康还活着,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要是他没像你一样专注地解救受难的小东西,他一定也在四周找你;不过,找到他以后,我决不允许你们之间展开决斗。”

“不行。”船长严肃地反驳道,“巴比康和我有不共戴天……”

“好了!好了!船长,”阿当说,“作为勇敢的英雄,即使不惺惺相惜,也不该互相仇恨。”

“必须决斗!先生。”

“决不能决斗!”

“尼切尔先生,”突然,梅斯顿用诚恳的口气说道,“主席是我的朋友,他就是另外一个我,假如你执意想杀死一个人的话,您就冲我开枪吧,这完全是一码事。”

“梅斯顿先生,”船长用颤抖的手紧握着他的枪,惊讶地说,“这样的玩笑可不能乱讲。”

“你错了,船长。”法国英雄说道,“我的朋友决不是开玩笑,很好理解,他希望能替自己所尊敬的人去死!不过,不论是他,还是巴比康,都不会挨船长的子弹。因为我有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建议,而且双方都会迫不及待地接受它。”

“什么建议?”尼切尔不无怀疑地问。

“请耐心等待!”阿当却说,“只有决斗的双方都在场时我才会说出来。”

“那还等什么,快去找吧!”船长高声喊道。

于是,三个人立刻上路了。尼切尔拿起猎枪,卸下子弹,往肩上一扛,径直朝前走去。很快,他们三人已搜索半个多小时了,但是白费力气。梅斯顿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他那充满仇恨的双眼盯着船长,心想:船长肯定是报了仇了,而不幸的主席已挨了子弹,奄奄一息地躺在树林深处的血泊里,说不定马上就要停止呼吸了。阿当好像也这样想,两人便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尼切尔船长,好像希望他以实相告。这时,梅斯顿突然停住了。

原来,在离他们二十几步远的地方,一棵高大的橄榄树下,有一个人正倚坐在树底下。

“主席!”梅斯顿惊呼道。

但巴比康主席却一动不动,阿当回头看着尼切尔,但他并没有畏缩。于是,阿当奔向前,叫道:

“巴比康!我的朋友!”

仍然没动。于是,阿当向巴比康扑了过去,不过,当他就要抓住巴比康的胳膊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原来,巴比康左手掌上放着一个备忘录,右手正拿着铅笔在上面画着复杂的机械图。他那支猎枪斜躺在脚边。

伟大的科学家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早已将决斗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他已经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了,完全沉浸在美妙的研究中了。

后来,阿当忍不住碰了他一下,他才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啊!”终于,他大声喊道,“是你!我的朋友,我真的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

“方法。”

“方法?”

“缓解发射炮弹后坐力的方法!”

“真的?”阿当扫了一眼船长说。

“对!用水!让普通的水充当弹簧。”巴比康激动地说,“梅斯顿,你也在这儿?”

“还有一位,”阿当回答说,“请允许我把新朋友尼切尔先生介绍你认识!”

“尼切尔!”主席霍地站了起来,很内疚地说,“对不起,船长,我刚才忘了……现在我准备……”

机智的阿当不想让他俩有谈话的机会,接过话头说:

“主是英明的,多亏刚才没让两位伟大的科学家相遇,不然,我们现在不是哭这位,就是哭另一位。的确不同凡响,让一个人专心研究,让另一个人解救可怜的小鸟,而且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仇恨,那就是说,科学家之间的仇恨是没有危险的。”

然后,米奇尔·阿当又把遇见船长的经过讲给巴比康。

“我想请教一下,”最后,阿当问两个敌对者说,“造物主让你们如此完美,难道是为了让你们用猎枪相互攻击的吗?”

当时的情况确实令人尴尬,主席和船长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当然,阿当们看出了一点,他决定当个和事佬。

“勇敢的科学家们,”他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说,“你们中间只不过是有点小问题,绝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行了!为了证明你们确实已无仇恨,请你们考虑我的建议。”

“说吧。”船长说道。

“主席朋友相信他的炮弹一定会飞到月球,是不是?”

“千真万确。”巴比康回答道。

“船长朋友却认为它一定会落在地球上,是不是?”

“一定如此。”尼切尔回答道。

“好!”阿当接着说,“我并不指望你们的想法相同,我却想建议你们:跟我一起出发吧,看看到底会如何。”

“啊!”梅斯顿听后,禁不住失声叫道。

尼切尔和巴比康听了这个建议,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在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如何?”阿当追问道,“反正最后的技术困难也已经克服了!”

“我同意!”巴比康大声地宣告。

尽管主席先开口那么几秒钟,但尼切尔却是和他一同回答完的。

“太妙了!”阿当一边欢呼,一边拉住两个人的手臂,“亲爱的朋友们,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难题都解决了,请允许我用法国人的方式款待你们。走,吃早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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