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昂迪雅尔市郊的一座美丽的小农庄里,一场隆重的结婚典礼正在进行着。小农庄里有一棵高大的无花果树,摆满美味佳肴的餐桌就设在树下。那丰盛的菜肴、交错的杯盏,几乎要把桌子压碎。来宾们向新郎、新娘祝贺以后,就来到桌前坐下。院内的茉莉花和柑树上开满的白花,混合着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浓郁的清香。
突然,一位持枪的男人从树丛中策马而出,马儿径直朝住宅方向驶来。到达住宅门前,来人勒住马匹,敏捷地跳下马,向桌前的客人们举手行礼,然后把马牵进了马棚。其实宾客早已到齐,但在西班牙有个风俗,凡有过路的人来参加庆典,都应热情接待,更何况此人衣着不凡,好像是个很有身份地位的人物。新郎急忙起身,热情地迎上去,邀请来客赴宴。
此时宾客们交头接耳,互相低声询问着这位陌生人的来历。只有坐在新娘旁边的昂迪雅尔农庄的公证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苍白,如同死人一般。他想站起来,但双膝打弯,两腿根本无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这时,一位长期被怀疑从事走私活动的来客,走近新娘,悄声说:“他叫诺斯·马里亚,大概是来这儿闹事的,他跟公证人有仇!”
诺斯·马里亚要干什么呢?让公证人跑掉根本没有可能,因为诺斯·马里亚会很快发现他的。叫人逮捕他也是行不通的,他的同伙肯定就在附近,况且他身上还带着匕首,腰里插着手枪。新娘想到这里问道:“公证人先生怎么得罪过他呢?”
“唉!根本没有得罪过他。”
旁边一位客人低声说:“两个月前,公证人曾对他的佃农说:“如果有朝一日,诺斯·马里亚来向我要酒喝,我要往酒里放一大块砒霜。”
当新郎陪着陌生人来到餐桌前时,宾客们还都敬候着。
诺斯·马里亚先朝公证人扫了一眼,公证人立刻被那恶狠狠的目光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如同得了疟疾一般。然后他径直朝新娘走去,非常文雅地向新娘行了个礼,并要求新娘在婚礼上能和他跳舞。新娘非但没有拒绝,而且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诺斯·马里亚拿起一个软木板凳,毫不客气地坐在新娘与公证人的中间。公证人此时紧张得几乎要晕倒了。
宴席开始之后,诺斯·马里亚一直警惕地注视着他的邻座。当来客们品尝着美味的陈年美酒时,新娘端起一杯斟满西班牙名酒“蒙地拉”的酒杯,先凑到自己的唇边咂了一下,然后举到诺斯·马里亚面前。
在西班牙的风俗中,这一举动是酒宴上人们对自己所尊敬的人的一种礼节,被称为“特殊关照”。遗憾的是这种风俗早已在西班牙的上流社会消失了。这里当然也不例外,一切民族习惯均被废弃了。所以,新娘此时的这一举动,倒显得有些过分殷勤。
诺斯·马里亚非常感激地接过酒杯,连连向新娘致谢。而新娘却战战兢兢地凑到了他的耳边,腼腆地说:“请您看在我的面上,饶恕了他吧!”
“不行!”诺斯·马里亚嚷道。
“我求您忘记过去的事吧!您到此地来,可能是不怀好意的,但为了我的幸福,也为我的婚礼顺利进行,请您答应我,饶了您的敌人吧!”新娘很悲伤地恳求着。
诺斯·马里亚凝视着无助的新娘那双哀怨的双目很久,然后转身向浑身哆嗦成一团的公证人说:“你应该感谢新娘,公证人!要不是她的话,我马上就把你杀掉。”
诺斯·马里亚随后斟满了一杯酒,端到公证人的面前,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继续说道:“来!公证人,为我的健康干杯!这酒不坏,而且不是毒酒。”
此时,公证人可怜极了,颤抖着喝下那杯酒,犹如咽下一把钢针。
“来吧,朋友们!跳起舞来吧!新娘万岁!”诺斯边嚷边敏捷地站起身,跑去寻来一把吉他,即兴演奏了一曲,向新郎、新娘表示祝贺。
晚宴即将结束,诺斯还继续跳着。他是如此热情奔放,以致使一些妇人一想到像这样一个迷人的小伙子不知哪一天就会被送上绞刑架时,不禁眼里涌满了怜悯的泪水。他跳着、唱着,并且满足了所有人的要求。午夜时分,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出现了,她衣衫褴褛得几乎全身裸露,她急匆匆地朝诺斯·马里亚走去,然后急促地跟他说了几句吉普赛黑话之后,诺斯的脸上现出了惊慌的神色,他立即朝马棚跑去。不一会儿,就牵着他那匹健壮的骏马回来了。他走到新娘跟前,诚恳地说:“我以我的生命向上帝发誓,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您这里度过的美好时光,这是我多年来最幸福的时刻。请您接受一个想把一座宝矿都献给您的、一个可怜的魔鬼送给您的小小礼物吧。”说着,他把一只漂亮的戒指捧到新娘面前。
“诺斯·马里亚,”新娘感激地说道,“只要我这里还有一块面包,那一半就属于你!”
诺斯同所有的客人握手告别,包括公证人在内,然后飞身上马,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里了。这时,只有公证人轻松地长舒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之后,小农庄里来了一队保安士兵,但没有一个人说看到过他们要搜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