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赛特醒来了,还好昨晚的寒风没把她冻坏。
冉阿让抱起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背筐说:
“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院子,然后再回来安稳地住在这儿。你呢,等下就躲在这筐里,由一位老爷爷将你背出去。你若不想让德纳第抓回去,就千万别出声。”
珂赛特懂事地点了点头。
这时,割风老爹回来了,他面有难色。
“出了什么事?”
“我把您的事跟院长提了,她答应了,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昨天死的那个老修女,她在院里地位很高。她临死前要求把尸体埋在修女院中,院长答应了。”
“可是这样做是违法的。把尸体埋在墓地里,这才卫生啊!”
“是啊。”割风叹了口气,又说:“院长的意思是,把尸体埋在院里后,再在空棺材里装上黄土,然后抬到墓地去埋葬,以掩人耳目。可是,万一叫人发现,那可怎么办?”
“装黄土当然容易被人发现,如果装个人就好了。”冉阿让想了个办法。
割风老爹听了这话,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您要躲到那口棺材里去?”
“是啊!正愁出不去呢!”
“但是您在棺材里会闷死的。”
“所以您要先在棺材上打几个洞。”冉阿让满不在乎地说:“当然还要在里面放点吃的。”
这个办法太出人意料了,割风老爹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想了好一阵。
忽然,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办法行得通。掘墓工麦斯天老头我认识,他爱喝酒。等棺材抬到坟地以后,都是他盖的土。在此之前,我骗他到附近的酒店里喝酒,等他醉了以后,我就偷偷将您放出来。”
冉阿让伸出手去,割风老爹扑了上来,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就这么定了,割风老爹。肯定会非常顺利的。但您务必要先照顾好这个小女孩!”
“一言为定!”
“但愿别发生什么意外。”割风老爹嘴上应得痛快,心里却打起了鼓:“万一出了事,马德兰先生可就活不成了。”
第二天,太阳偏西的时候,从修女院驶出了一辆老式的灵车,车后跟着一个神父和一个拐脚的老头——正是割风老爹。
到了公墓的时候,墓场的门已经关了起来。当时巴黎有这么个规定,太阳一下山,公墓的门一定要关起来。这时候来了个陌生的年轻人,腋下夹着一把镐头。
“你是干什么的?”割风老爹奇怪地问。
“掘墓工啊!”
割风老爹像是当胸挨了一发炮弹,脑袋“嗡”的一声巨响。
“那麦斯天老头呢?”
“今天下午刚死的。据说是酒喝多了。”
“那你……”
“我当然是代替他的。”
“我付钱!”割风老爹不顾一切地说。
“付什么钱!老头。”掘墓工惊讶地问道。
“酒钱。”他嚷起来:“现在就请你去对面的木瓜酒店喝酒。”
“不去。”
“6法郎一瓶的上好葡萄酒啊!”
“见鬼,我最讨厌喝酒。”
掘墓工头也不回地拒绝了。他随即铲起了土,一铲一铲地盖在了棺材上。
冉阿让先是感到一阵眩晕,他被放进了墓坑中。
棺盖上响起了洒圣水的声音。
“仪式快要结束了!我就可以出来了。”
突然头上轰隆的一声巨响,一个气孔堵住了。
“这下我死定了!”冉阿让像遭到了一阵雷击。
第二铲土落了下来,紧接着第三铲,第四铲……全部的气孔全塞住了。冉阿让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昏迷了过去。
年轻的掘墓工正一个劲儿地往棺材上盖土。
割风老爹在一旁急得快发疯了。但是,他不能向年轻人解释。
夕阳照在年轻人身上,割风老爹怎么看都觉得他像个恶魔。
忽然,一缕阳光射进了年轻人的口袋,割风老爹无意中发现了一张白色的东西。
是证明墓场员工身份的“工卡”。
他趁年轻人铲土不注意,将工卡从他口袋里掏了出来,藏到自己身上。
“喂,年轻人!”割风老爹说:“你带工卡了吗?”
“当然带了。”年轻人头也不回地说。
“给我看看。”
年轻人往口袋里掏了掏,这下轮到他的脸色发白了。
“没有工卡吧,照规定可是要罚15法郎的。”
“大概是忘在家里了吧。”年轻人声音都有点发抖。
“快回家找找吧。”割风装出一副好心的样子说,“坟地我帮你看着。”
年轻人连一声“谢谢”都忘了讲,一溜烟跑了。
等年轻人的身影一消失,割风老爹马上跳下墓坑,拨开棺材上的黄土,大声叫道:
“马德兰先生,马德兰先生!”
一点回答也没有。割风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他拿起铲子没命地撬开了棺材。
冉阿让躺在里面,面色青灰,纹丝不动。
“天啊!”可怜的割风老爹失声痛哭,“瞧我做了什么蠢事!”
——他低下头,蹲在地上,拼命地抓自己的头发。
“我还活着呢!”忽然从棺材里传来一阵声音。割风老爹先是吓了一跳,又大声笑了起来。
冉阿让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过去,一有了新鲜空气,他就苏醒了过来。
割风老爹解下酒葫芦,给冉阿让喝了几口,冉阿让就完全恢复了。不一会儿,他们就重新盖好棺材,从墓穴中爬了上来。
割风老爹为修女院立了大功。在他的推荐下,冉阿让进了修女院,当割风老爹的助手;珂赛特则免费进修女院念书。
现在,珂赛特和冉阿让又重新过起了安稳而幸福的生活。院长允许珂赛特每天回到冉阿让身边一个小时,这是冉阿让一天最快乐的时光。
一连几年就这样过去了,珂赛特在笑声中渐渐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