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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私塾里的呆子

之后的日子里,艾萨克又做了几张小凳子,在外婆看来,这小凳子做得越来越好,外婆的心里很高兴,因为她亲眼看见,艾萨克并不是一个头脑笨拙的孩子,相反,他比一般的孩子更加心灵手巧。

这天早上,小艾萨克起了个大早,走到院子里,看见外婆从不远处走来。外婆刚给奶牛挤完奶,手里还提着大大的牛奶桶,慈祥的外婆看见艾萨克,笑着喊道:“宝贝,今天早上有新鲜牛奶喝了”。

艾萨克对听到的这些仿佛没有多大兴趣,他一言不发地看了看外婆,便跑幵了。

外婆却还在自言自语:“这次牛奶挤的多,可以多做些奶酪,也可以给你妈妈送点去。”说着,她走进了厨房,将牛奶放好之后,便开始准备早点。她先是倒了点面粉在碗里,和好之后,她将面包炉打开了,准备烤一点面包。

勤劳的外婆还在因为早上挤了很多牛奶而高兴,忙碌的她还哼起了小曲,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站在她身边的小艾萨克。此时的艾萨克,已经在她身边站了好一会了,他不出声,只是呆呆地站着,看外婆一会儿烤面包,一会儿煮牛奶,忙得团团转。

等到外婆终于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转移了注意力,两眼盯着桌子上那把用来切面包的细长刀子。这把刀子他经常见到,现在他还认识了锯子,他觉得这两个东西的形状非常相似,用途也差不多,这样,在他的脑海里,就有了一个疑问:这个刀子能不能用来切木板呢?想到这里,他不由走上前去,伸手想拿这把刀子去试一试。

这会儿外婆已经注意到他了,这个慈祥的老太太不由得大呼起来:“宝贝,你要做什么?”

艾萨克回头看着外婆,问:“外婆,用这个可以锯开木板吗?”

外婆赶紧将他的手牵过来,说道:“这个不是锯子,怎么能用来锯木板呢?”

“为什么不能呢?”艾萨克接着问。

这个……,外婆被这个怪问题问住了,切面包的刀子不能用来锯木板,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有什么为什么呢?

这时候火炉上的牛奶滋滋地冒出了热气,连盖子都被冲得砰砰作响了,外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敷衍他,说道:“这个问题要说很长时间才能说明白,外婆现在很忙,等外婆有时间的时候,再告诉宝贝好吗?”

艾萨克撇撇小嘴巴,不高兴地走出厨房去了。他始终在思索着这个问题,但是在整个乌尔索普村,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这个奇怪的问题。他在家门口坐了好一会,也想不出答案,这时他才想起刚才进厨房找外婆是因为什么事情。他赶紧站起来,跑进了厨房。“外婆,外婆,”他边跑边喊着。

外婆在厨房里听见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从厨房跑出来问道:“什么事?宝贝。”

“外婆,”艾萨克问,“今天您能再带我去木匠叔叔那里吗?我打算做一个高凳子。”说着,他用手拍拍脖子,比划着:“像这么高的。”

外婆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呢!“看来我的宝贝也是一个小木匠啦!但是,今天不行啊,等会外婆得到集市上去。”

“到集市去做什么?”艾萨克好奇地问。

“买东西啊,比如围裙,手套……”外婆列举了一些需要购买的生活用品,艾萨克却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懊恼地说:“那我今天不能做高木凳了。”

看着艾萨克失望的模样,外婆只好说:“明天外婆带你去好吗?”

吃过早点,外婆便出门去了。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担心艾萨克肚子饿,她还特意买了小点心。走过院子时,没有看见艾萨克的身影,就径直朝小阁楼走去,可推开门一看,里面却空无一人。

外婆不禁感到奇怪,艾萨克不喜欢和村子里的小伙伴玩儿,除了院子里和小阁楼,他还会去哪里呢?外婆忽然想到艾萨克早上的请求,她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种可怕的猜测,难道艾萨克自己去找木匠啦?

他是一个人去的吗?他还那么小,外婆害怕地捂住胸口,如果迷路了怎么办?如果被人抓走了怎么办……她不敢再往下想了,赶紧跑下楼。

天色渐晚,太阳已经沉入远山之下,尚留一丝余晖,将东边的天空染成一片红色。外婆焦急地走出村子,往木匠家的方向找去。她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上帝没有让这位慈祥的老太太伤心,当她走到村子外那座小桥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桥墩旁,一动也不动,犹如一尊雕像。再走近一点,她看清楚了,这个小小的身影正是艾萨克。“宝贝,”外婆又惊又喜地喊道。

艾萨克仿佛被惊醒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外婆,半晌才说出话来:“外婆,您回来啦。”

外婆跑过去,将他搂在怀里:“宝贝,你怎么跑出来啦?外婆真着急啊!”

艾萨克指着身边的几块木板:“我想早点将高凳子钉好,所以我想自己去找木匠。”

外婆看看那木板,表面还是非常粗糙,她奇怪地问:“木匠没有帮你将粗糙的表面刨光滑吗?”

艾萨克摇摇头:“我拿着木板,走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就停下来啦!”

这里一共有四块木板,小艾萨克拿其中的一块都十分吃力,能够将四块木板搬到这里,途中应该流了很多汗吧,看看他的小脸蛋,因为过度的疲惫,现在还是红扑扑的。外婆爱怜地为他整理着额前乱糟糟的卷发,说道:“宝贝,以后你再也不能一个人跑出来了,你太小,会迷路的。”说着,外婆不禁感觉奇怪,又问道:“既然拿不动了,你怎么不回家呢?”

外婆问的这个问题,让艾萨克忽然兴奋起来,他指着面前的这条河问:“外婆,河里的水为什么会动啊,是什么在推动着它们往前走呢?”

外婆一愣,千百年来,河里的水都在往前流动,这还有为什么吗?她不解地看着艾萨克,这孩子怎么老是有这么多怪问题啊!

见外婆也无法回答,艾萨克失望地将头重新扭到一边,呆呆地看着河中流动的水,自言自语地说:“我都在这儿想了一下午了,还是想不出来河里的水为什么会动。”

外婆听了不禁一呆,这孩子难道在这儿看河水流动,就看了一下午?

从这以后,外婆开始时常叮嘱艾萨克,一定不要一个人跑远了,如果要去做什么,一定要事先告诉外婆。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等艾萨克稍微大一点,外婆便考虑将他送进私塾里。

当时的英国,有很多私人办的小学校,里面的学生不多,规模更是无法和一般的学校相比,所以被称为私塾。等到艾萨克长到六岁,外婆和他的牧师舅舅便商量着要把他送去私塾念书了。谁知关于艾萨克生来迟钝的事情在村里传了个遍,一些私塾不愿意收下一个傻子做学生,所以艾萨克念书的事情迟迟定不下来。

这天牧师舅舅来到庄园,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母亲,也就是艾萨克的外婆。

外婆听说了之后非常生气,她拍着桌子抱不平:“谁说我的孙子是个傻瓜,我的孙子不知道有多聪明呢!”说着,她到阁楼里将艾萨克自己做的小凳子拿下来放在做牧师的儿子面前,气呼呼地说道:“你看,这些都是艾萨克做的,你看看,一个傻瓜能做出这样的木凳吗?”

牧师惊讶地拿起这些小木凳一一打量,每一只木凳都非常精致,特别是两块木板的吻合经过制作者精心的处理之后,竟然不易被人发现,牧师不由感叹道:“这些真的是艾萨克做的?”

外婆点点头,“把这些拿去给私塾的老师看看,他们就知道我的孙子根本不是一个傻瓜!”

牧师微笑着将小木凳放下来,对正在生气的母亲说道:

“妈妈,您不必太生气啦,艾萨克念书的事情,我再去试试!”说着,牧师便匆匆走出了庄园。

两天后,牧师再次来到庄园,这次他带来了好消息,艾萨克念书的私塾已经联系好啦,明天就可以去上学了。听到这个消息时,艾萨克正在啃面包,听舅舅说完,好奇地问:“私塾是什么地方?”

牧师舅舅笑眯眯地看着他,说:“私塾就是教人学习知识的地方,艾萨克到了那里,要跟着私塾的老师认真地学习,知道吗?”

学习知识的地方,艾萨克将这句话在脑海里回味了一遍,那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太阳为什么白天出来、晚上落下,小麦为什么总是春天播种、秋天收获,星星为什么总是对我眨眼睛,为什么只有冬天下雪这些事情的答案吗?他扭过头,又问舅舅:“私塾里的老师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呢?”见平常不喜欢说话的艾萨克一听到可以去私塾念书居然这么高兴,牧师舅舅心里也很高兴,他耐心地对他说:“私塾是教给人识字、读书的地方,那里的老师知道很多!”艾萨克的脑海里第一次有了老师的概念,原来老师就是知道很多的人,艾萨克有些懊悔,如果能早点进私塾念书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被那么多的问题困扰了。他的心情激动起来,面包也不吃了,拉着外婆的衣角兴奋地说:“外婆,我可以去私塾念书啦!”

外婆在一旁,也笑开了怀。

晚餐后,外婆拿出一块面料光滑的黑布,在桌上裁剪。艾萨克不解地问:“外婆,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外婆笑着说:“艾萨克明天要去学校了,外婆要给艾萨克做一件学袍。”说着,还拿起布在艾萨克身上比来比去,开始对布料进一步裁剪。

艾萨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睛却从未离开外婆手里挥舞的剪刀和布料,想到明天就可以到私塾,见到那个有很多知识的老师,然后请教很多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小艾萨克的心里就忍不住阵阵激动。

第二天,艾萨克老早就起床了,外婆一给他穿上连夜赶制的“校服”,他便兴冲冲地往外走。

外婆在后面追着他:“宝贝,吃了早点才能去。”无奈,艾萨克又耐着性子吃完了早点,才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去私塾。

艾萨克第一次来到私塾,对什么都感到好奇,这么多的桌子和小凳子,还有这么多的小伙伴,艾萨克的心里不由得感到紧张。不一会,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教鞭进来了。

他走到教室的前面站定,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整个教室,还特意看了艾萨克一眼,那目光让艾萨克不寒而栗。接着,他手持教鞭在面前的一张高桌子上狠狠一抽,高声说道:今天是你们第一天入私塾,我首先要教你们的是,以后每天早上看到我进来,都要起立问老师好!明白了吗?他问道。

艾萨克没有听到这后面的一声问话,因为他刚才听这个人的话语带有“老师”两个字,不禁走神了:那就是说他就是我的老师啦!虽然见到了老师,但不知为什么,艾萨克的心里却无法高兴起来,他隐约地感觉,这个老师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区别。等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知道了”之后,老师才接着说道:“今天我们来学习1 1等于几。”

1 1等于几?外婆早就告诉他了,艾萨克很想站起来提醒老师,但这么多小孩在教室里,艾萨克不敢。

“1 1等于2,大家跟我一起念一遍。”老师看着大家。身边的小朋友都开口了,艾萨克却没有,他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么简单的问题,如果老师能说说水为什么会流动该有多好啊!他呆呆地看着老师,希望他下一句话能说出让艾萨克感兴趣的话。然而,老师只是接着说道:“现在,大家跟我念,1 2等于3.”

艾萨克失望极了,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却已经投向了窗外,阳光明媚,小鸟儿都在歌唱,蝴蝶也在互相追逐嬉戏,还有……正当艾萨克欣赏窗外优美风景之时,忽然,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艾萨克。”这个声音十分严厉,几乎将艾萨克吓了一跳。“站起来!”这个声音接着说。

艾萨克还不明白是谁在命令他,但他又觉得这声音非常地恐怖,以至于他不得不站起来了。

这时,他和老师严厉的目光碰了个正着,才知道是老师在叫他。顿时,他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本想应答老师一句,说出来却结结巴巴:“老……师……我在。”

其实前两次当同学们异口同声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老师就已经发现艾萨克心不在焉的样子,现在他叫艾萨克站起来,是故意想让艾萨克出出洋相。当下,他冲艾萨克问道:“你说说2 1等于几?”

艾萨克现在的脑子有点乱,如果他稍微整理一下,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但是,这老师根本不给他整理思绪的机会,见艾萨克没有立即回答,便将教鞭狠狠一抽:“快回答。”

这个教鞭抽下去可真是厉害,发出的响声震得满教室都有回音。艾萨克打了个冷战,更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

“是多少?”老师催促起来。

“是……2,”艾萨克结结巴巴的说了这个数字,立即引来全场小朋友的笑声,因为老师在问他之前,已经说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难道我刚才讲课你都没有认真听吗?”老师斜眼瞪着他。一滴汗水从艾萨克的额头滚落下来,教室里所有小朋友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仿佛一根根细针,插得他生疼,他彻底被吓住了,连老师说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见艾萨克连这个问题都不回答,老师彻底地生气了,他认为艾萨克简直无视他的存在,“艾萨克,你上课不认真,站到教室后面去。”老师大声地斥责着。

受到惩罚的艾萨克不禁连脖子都羞红了,他艰难地迈开步子,在同学们嘲笑的目光中走到了教室后面。他听到有同学小声地在议论:“艾萨克其实是个傻瓜呢,他为什么也来学校啊!”生性腼腆的艾萨克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这一天放学,艾萨克是飞跑着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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