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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一次物理试验

在格兰瑟姆两年多的时间里,艾萨克依靠自己过人的智慧和对待事物严谨的作风,渐渐赢得了学校里很多同学和老师的喜爱。他的种种小发明制作出来后,大家更是一致认为艾萨克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杰出的发明家。

不过,面对这种种赞美,艾萨克并不放在心上,药局还有很多书他都还没有看过,在完成学校功课之后的闲暇时间,他的愿望就是多看一些书。

这天吃过晚饭,艾萨克又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最近他迷上了笛卡尔的《指导哲学之原则》,里面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着迷和回味,只要捧上这本书,他就可以坐上一个晚上。

在书中畅游的艾萨克却不知道,此时药局的大厅里,来了一位女客人。这位女客人衣着简单,面容淳朴,她走到药局里来,却并不买药,而是四处张望。

史贝丽第一个看见她,便问道:“夫人,您需要什么?”

这女客人冲她微微一笑:“姑娘,艾萨克是住在这里吗?”

听说她是来找艾萨克的,史贝丽不禁多问了一句:“您是艾萨克的什么人啊?”

这位女客人笑着说:“我是艾萨克的妈妈。”

史贝丽一愣,原来是艾萨克的妈妈来了,她赶紧冲二楼高声喊着:“艾萨克,你妈妈来啦。”

这位女客人正是艾萨克的妈妈汉娜,她见史贝丽朝二楼喊去,她也扭头看着二楼的房间,期待着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她们都不知道艾萨克正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看书,这会儿天塌下来,或许他都不会察觉。

史贝丽见二楼没有人搭理,不禁觉得奇怪,刚才明明看见他上楼去了,“难道,又出门去啦?”她小声嘀咕着,迈开脚步走上楼去,汉娜也赶紧跟着史贝丽往二楼走去。

门没有关紧,史贝丽推开门,一眼便看见艾萨克坐在桌子前看书。她在门口叫了声:“艾萨克,你妈妈来了。”这时艾萨克才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妈妈?”话音未落,妈妈那张熟悉的脸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自从妈妈离开庄园之后,艾萨克很少能见到妈妈,尽管如此,艾萨克对妈妈的容貌还是非常熟悉。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表情:

“妈妈!”

汉娜快步走进房间,和她的儿子紧紧拥抱。接着,汉娜好好打量了一下他的儿子,他身体很好,而且个头也长高了不少。

“孩子,你真是长大了啊。”汉娜说着,心里非常高兴。

艾萨克点点头,说:

“再过一两年,中学就毕业了。”

说到这里,汉娜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的表情,不过艾萨克并没有发觉,在和妈妈说话的空当,他还时不时地看看桌上的书。

汉娜站起身来,在艾萨克的房间里转了转,只见这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结构图,虽然她不懂这些,但也能看出这些图非常的精巧。再看看墙壁的一角,堆满了锯子、刨子、铁锤、铁钉等各种工具,有点像一个木匠的房间,但如果你再看看艾萨克的书桌,你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在书桌上,堆放了厚厚的几本书,都是艾萨克翻阅过的,而在这些书的一旁,则放着些许已经写字的稿纸,汉娜随手拿起一张看看,上面写着:……黑暗中的玫瑰,在悄悄绽放……真理的花朵,永不会被掩埋……

汉娜眉头一皱:“艾萨克,这是你写的吗?”

艾萨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汉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在他的床头仍然是厚薄不一的各种书籍,看来,儿子在这里的生活,完全是由书本堆砌而成的。

汉娜心里在犹豫着,要不要对儿子说出自己来的目的,儿子听了,会有什么想法?但一想到庄园,汉娜又不得不说了。

“艾萨克,”她叫了儿子一声,艾萨克转过头,看着妈妈:“什么事,妈妈?”

“妈妈已经回到乌尔索普村了,”汉娜缓缓地说。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艾萨克又惊又喜:“您真的回到乌尔索普村啦?”但是,片刻之间他又回复了平静,因为他不再是小孩子,他在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妈妈才回来的。于是,他问:“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正问到了汉娜的伤心处,她说:“你的继父因为生病去世了,所以妈妈带着你的弟弟和妹妹回来了。”原来是这样,艾萨克看着妈妈,安慰道:“妈妈,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汉娜点点头,继续道:“艾萨克,你跟我回家去吧。”

“回家?”艾萨克有些不明白。

“对,”汉娜说,“回乌尔索普村去,外婆年纪大了,弟弟妹妹都还小,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你跟着妈妈回去吧。”

一时间,艾萨克被妈妈的这个决定惊呆了,中学还没有毕业就回去,岂不是中途放弃学业吗?艾萨克已经习惯了这里,他怎么舍得这里的一切?

汉娜见艾萨克神色不定,知道艾萨克一定不舍得这里,于是她劝说道:“艾萨克,你已经快十五岁了,你迟早都要成为庄园主的,现在世道艰难,庄园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所以妈妈才来叫你回去。”说着,汉娜忍不住流下了泪水。艾萨克见状不由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他只好说:“好,妈妈,我跟着您回去。”

汉娜听了这句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她擦干眼泪,对艾萨克说:“你真是个好孩子,回去吧,这里不属于你。”

这一夜,艾萨克彻夜难眠。第二天一早,艾萨克便将自己要回去的事情跟克拉克夫妇说了。克拉克夫人正在准备早餐,忽然听见这个消息,她不禁愣住了:“艾萨克,你为什么要回去?”

艾萨克简单地将事情和克拉克夫人说了一遍,并告诉她自己要回去帮着妈妈干活,这样才能养活外婆、弟弟妹妹还有自己。

这么一个聪明的孩子居然要中途停止学业回家务农,克拉克夫妇都觉得太可惜了。

匆匆吃了早点,艾萨克又赶到学校,将这个消息和老师说了一声,然后他便准备回药局收拾行李回家了。

听说这件事后,最伤心的人就数史贝丽了。两年多以来,他们已经成为最好的朋友,现在艾萨克说走就要走了,史贝丽除了伤心之外,还有一点无法接受。

临上马车之时,克拉克夫妇与史贝丽都来和艾萨克道别。

艾萨克对克拉克夫人说:“夫人,我以后还能来药局借书吗?”这孩子,就是喜欢读书,克拉克夫人笑着说:“欢迎你常来,艾萨克。”

听到克拉克夫人的回答,艾萨克才放心了,他朝几人挥挥手:“再见。”说着,马车已经朝前奔跑起来。

艾萨克忍不住回头,却见史贝丽已经哭了。

回到家,艾萨克见到了素未谋面的弟弟和妹妹,而外婆仿佛比圣诞节那时候更加苍老了。

艾萨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他也没有多少行李,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是他的工具和几本从克拉克药局借来的书。

他把这些东西全都倒在桌子上,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但片刻后他又振作起来,即使回到了庄园又怎么样?他对自己说,我还是可以继续读书,学习不一定要在学校里,思考和研究问题也不一定要在克拉克药局的房间里。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又开始充满了力量。

收拾好行李之后,外婆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大半年没有见到艾萨克的外婆,今天非常高兴,特地做了很多艾萨克爱吃的菜,但她总感觉艾萨克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禁问:“菜不好吃吗?”

艾萨克摇摇头,眼神依然呆呆的。

外婆不知道,艾萨克正在为书本上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烦恼呢!

汉娜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艾萨克,明天早上要早起,地里的活汉姆一个人做不完。”

汉姆是汉娜从丈夫家里带过来的仆人,要晚一点才过来,所以艾萨克还没有见过。不过艾萨克并不关心汉姆是谁,他的整个脑袋都在和笛卡尔的思想打交道,这会儿听妈妈说明天要早起,他便点头说:“知道了,要早起。”然而转过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捧着一本书看到了大半夜。

不知过了多久,但如果用水漏时钟来计算的话,应该还没有到5点,汉娜便来敲门了。

“艾萨克,快起床,时间不早啦!”汉娜在门口喊着。艾萨克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他还以为是史贝丽叫他去教堂,当回过神来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乌尔索普村的家中,而妈妈叫他起床是要他去地里干活。打了个哈欠,艾萨克便拿着锄头和汉姆朝地里走去。

“汉姆,”艾萨克问,“今天我们到地里去种什么?”汉姆回答说:“少爷,我们今天主要是给地里的小麦灌溉,今年夏天特别热,土地都干了,所以我们要从小河边挖一条小渠,让河水流入田地。”艾萨克听了不禁点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但是,这个好主意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小河离艾萨克家的田地大约三百英尺,难怪妈妈要艾萨克来帮忙。

艾萨克和汉姆先确定了路线,然后各自从一头开始挖渠,艾萨克从田地开始挖,而汉姆就从小河边开始挖。

夏日清晨难得的凉爽过后,阵阵炎热扑面袭来。大约到了中午时分,艾萨克感觉口干舌燥,腰酸背疼,再也支持不住了。

正好这时妈妈送午饭来了,两人便靠在大树下吃饭,休息。汉娜查看了一下工程的进度,却见艾萨克挖的长度还不及汉姆的一半,她不由得想数落儿子一番,但回头见艾萨克那苍白的面色,她又忍住了,只是叹气道:“孩子,如果不努力工作……家里有那么多人还等着呢!”艾萨克是个既要强又聪明的孩子,他明白了妈妈的意思,但内敛的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休息了一阵之后,两人继续工作。艾萨克使劲地挥舞着锄头,拼命地工作着,直到手上磨出了几个大血泡不能拿锄头为止。

汉姆跑过来,劝他说:“少爷,你去休息一下吧。”

艾萨克摇摇头,咬牙继续工作,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如此累过,回到家连晚饭也吃不下就睡着了,他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体会到生活的艰辛。

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庄园主,一个真正的农夫。但是,这位农夫却依旧没有离开过书本,生活的艰辛也没有让他放弃书本。半夜,艾萨克被饿醒了,躺在床上的他忽然想到了关于力的问题,想到了伽利略那个著名的铁球试验,他琢磨着其中的玄妙,不但忘记了肚子饿,而且连睡觉也忘记了。后来,他干脆点燃了蜡烛,一直看书到天亮。经过几天的努力,水渠终于挖好了。

艾萨克也渐渐适应了庄园的生活。早上,艾萨克很早起来喂牛,放马,然后和汉姆一起去田间劳作,他们种植了土豆、豌豆、玉米等等农作物。真正属于艾萨克的私人时间只有晚饭后,每天晚饭后他就待在房中看书思考。

但渐渐地,这种爱好难免会影响到白天的劳作。有时候在地里干活累了,他们便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艾萨克不想呆呆地看着田野天空将这时间给浪费掉,于是他每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总要偷偷地带上一本书,先藏在午后乘凉的大树下,等休息的时候便拿出来看看。

就因为如此,艾萨克经常沉醉于书本之中难以自拔,忘记了去田间劳动这件事。不过汉姆是个忠实的仆人,他从来不催促少爷干活,对于汉娜,也一字未提。

虽然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艾萨克总要为自己的坏记性向汉姆道歉,不过等下次再接触到书本,他还是会将身边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渐渐地,汉姆也觉得,自己的少爷真是个可爱的书呆子。

时间就这样在水漏时钟的滴漏声中悄无声息地过去了,艾萨克一天天长大,脑海中的知识也越来越多,但是,随着弟弟妹妹的长大,外婆和妈妈一天天的衰老,他肩膀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

这天,艾萨克正和妈妈、汉姆在田间收麦子,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吹来一阵狂风,接着乌云便渐渐布满天空。

妈妈担心地叫起来:“快,快,等会下起雨来,麦子就全完了。”艾萨克一听,赶紧先用拖东西的马车将已经收好的一部分麦子运回家中的仓库,然后又匆忙地跑回来,继续和妈妈、汉姆一起收割麦子。

风越吹越大,乌云伴随着滚滚雷声,覆盖了整块明亮的天空。艾萨克不经意地抬头一望,不远的山坡处已是灰蒙蒙的一片,让人看不清那是狂风卷起的沙尘,还是倾盆大雨已然落下,他心中焦急,只有加快收割的节奏。终于,在他们三人的努力之下,在大雨来临之前,所有的麦子都被安全地运到了仓库之中。

因为连续几个小时超快节奏的工作,三个人都有些虚脱,坐在家中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窗外肆虐的狂风,将小树的腰都吹弯了,而那些大树的叶子,也纷纷飘落。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便打在了窗台上,辞辞啪啪,犹如放鞭炮一般。

汉娜正在庆幸小麦已经收完,忽然旁边的艾萨克突地站起身来,还没等汉娜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出了家门。

汉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跟在后面喊,想问问少爷怎么啦。

艾萨克却没有理会他,只顾往前奔跑,狂风将他的衣裳吹乱,大雨将他全身淋了个透,但丝毫没有阻止他的脚步,他一口气跑到了山坡上风最大的地方。

“好了,现在让我来试一试吧!”艾萨克自言自语地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开始迎风站立。这风还真是大啊,差一点他就没有站住,但在他的努力下,最终他还是站住了。

“跳!”他的口中蹦出这样一个字,然后纵身朝前一跳!因为风的阻力,他并没有跳出多远。

他赶紧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在他起跳和落下的两地划上两个深深的记号。接着,他又背风而立,这背风而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狂风犹如一只大力士的手,要推着他前进,艾萨克同样费了足够大的力气才站定了,站定后,他又纵身朝前一跳。

因为有狂风帮忙的缘故,这一跳可比刚才那一跳远多了。艾萨克赶紧拾起树枝,又在起跳和落下的两地做了重重的记号。然后,他飞也似的朝家奔去。

家里人一直看着他这怪异的行为,外婆更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她以为艾萨克一定是中邪了,否则谁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跑出家门,而且在外面跳来跳去?

等艾萨克跑回家中,汉娜赶紧迎上去,问道:“艾萨克,你在做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艾萨克没有回答妈妈的问话,只是径直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找出以前在格兰瑟姆买下的卷尺,然后,他又跑出了门。

他的动作极快,家里人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却又出现在了刚才那个风最大的地方。他又扯开卷尺,将做上记号的两段距离量了一下。他本想再这样跳跃两次,然后再回家,但严谨的他害怕因为自己的记忆力有偏差而忘记每一次的数据,所以他干脆先跑回家将这次的数据记下之后,才又回到了这里。

风仍在继续狂乱地吹着,雨也越下越大。此时的艾萨克连头发都可以挤出水来了,但他丝毫不以为意,继续着自己的跳跃。他依照刚才那样分别迎风、背风再跳过两次之后,又量下了数据,然后再跑回家记录。

汉娜虽然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但也拦不住他,只好由着他再跑出去完成第三次跳跃。

他的怪异行为被左右邻居看在眼里。大家都觉得奇怪:不是说艾萨克在格兰瑟姆中学的成绩很不错吗?那证明他不是个呆子,可为什么今天他却像发了疯一样呢?

其实他们都不明白,艾萨克这一段时间正陷入对“力”这个问题的研究,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想测出风的速度。他简单地认为把顺风跳跃的距离与逆风跳跃的距离相比较,就可以得到风的速度,虽然后来不久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方法存在不科学的地方,但无论如何,这位乌尔索普村的农夫坚定地完成了他的第一次物理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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