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洛朗一世在维卡利亚一带围困意大利要塞蒙多尔夫。他看见瞄准他的一门大炮正在点火,便赶紧趴下,否则,炮弹可能会击中他的腹部,可现在仅仅从他的头顶擦过。说实话,我不认为他们的举动是经过思考的,因为在瞬间你怎么能判断得出对方是朝上还是朝下瞄准呢?人们更愿意相信能躲过炮弹那是侥幸,下次恐怕就难躲及,反而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如果在我未防备的地方,突如其来的枪声传入我的耳朵,我可能也会发颤。这种情况在比我勇敢的人身上也发生过。
斯多葛派认为,他们哲人的心灵不能够抵挡突如其来的幻觉和想像。但是,他们一致认为这似乎是本能所致。比方说智者听到晴天霹雳,或是看到突降灾祸会大惊失色,浑身颤抖,对于其他的痛苦只要哲人的理智是健全的,他们的判断能力尚未受到损害,他们都会镇定自若。而对于非哲人来说,前一种反应是与智者一样的,而第二种就截然不同了。因为对于后者来说,痛苦的感受不是表面的,他的理智已经受到腐蚀和毒害。这种人只根据痛苦进行判断,并与其妥协。不妨好好瞧一瞧这位斯多葛哲人的心境:
他的心坚定不移,他的泪枉然流淌。
逍遥学派的哲人并不排斥烦恼,但他们善于抑制。
拥有持续力量的所有杰出作品是人类每日的精神食粮。
持续的力量——罗曼·罗兰
永生不死的作品就是完美的作品吗?
要说完美《唐·吉诃德》谈不上完美,莎士比亚的戏剧当中也没有一部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作品,莫里哀的诸多喜剧作品,其书写方式也经常是不完整的,伊里亚特也迷迷糊糊地沉睡着。
天才,是有必要在处处留下痕迹的。的确如此,但是极度完美也有在天才身上体现的时候,这是无需明说的。然而,天才总是前进得太快,并给道路制造了裂缝。所以,让道路发挥作用,是跟在天才后面行走的人们的工作。
美不美、是不是天才,都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问题的实质是持续的问题。持续就是生命。
在自己的心里有着生命中最大的总成绩——为了活着的人取得的最大总成绩,这样的人或这样的作品,应该可以活得最长久吧?
拥有持续力量的所有杰出作品是人类每日的精神食粮。
一个人到了二十五岁还是一无所知,就必须下决心很好地利用时间,学到一切。
一点不能再浪费光阴了——卢梭
读书要讲究方法。我的读书方法不仅不能使我得到益处,而且只能增加我的疲劳。因为我对读书没有正确的理解,竟认为要从读一本书得到好处,必须具有书中所涉及到的一切知识,丝毫没考虑到就是作者本人也没有那么多的知识,他写那本书所需要的知识也是随时从其他书汲取来的。由于方法的不当,我读书的时候就不时地停下来,从这本书跳到那本书,甚至有时我所要读的书自己看了不到十页,就得查遍好几所图书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顽固地死抱着这种极端费力的办法,脑子里越来越混乱不堪,几乎到了什么也看不下去、什么也不能领会的程度。幸好我觉悟早,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漫无边际的迷宫里,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因此,在我还没有完全迷失在里面以前就回头了。
一个真正对学问有着爱好的人,在钻研学问的时候就一定会发觉各门科学之间有相互联系。这种联系使它们互相牵制、互相补充、互相阐明,哪一门也不能独立存在。虽然人的智力不能把所有的学问都掌握,而只能选择一门,但如果对其他科学一窍不通,那他对所研究的那门学问也就往往不会有透彻的了解。我觉得我的思路是好的和有用的,只是在方法上需要改变一下。我首先看的就是百科全书,我把它分成几个部分加以研究。不久,我又认为应当采取完全相反的方法:先就每一个门类单独加以研究,一个一个分别研究下去,一直研究到使它们汇合到一起的那个点上。这样,我又回到前面的综合方法上来了,但这次我不是盲从的,我是有意识这样做的,而且是正确的方法。在这方面我的深思弥补了知识的不足,合乎情理的思考帮助我走上了正确的方向。不论我是活在世上还是行将死去,我都一点不能再浪费光阴了。
一个人到了二十五岁还是一无所知,就必须下决心很好地利用时间学到一切。由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命运或死亡可能打断我这种勤奋治学的精神,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先对一切东西获得一个概念,目的是试探一下我的天资,进而可以亲自来判断一下最好研究哪一门科学。
这个计划在执行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很多时间都利用上了。应当承认,我本不是一个生来适于研究学问的人,因为我用功的时间稍长一些就会感到疲倦,甚至我不能保持半小时始终集中精力在一个问题上,尤其在顺着别人的思路进行思考时更是这样。当我顺着自己的思路进行思考时可能要用较长的时间,但还能有相当的成果。如果我必须用心去读一位作家的着作,刚读几页我的精力就会涣散,并且立即陷入迷惘状态。即使我坚持下去也是白费,结果是头昏眼花,什么也看不懂了。但是,如果我连续研究几个不同的问题,即使毫不间断,我也能轻松愉快、一个一个地思考下去,这一问题可以消除另一问题所带来的疲劳,用不着休息一下脑筋。于是我就开始对一些问题交替进行研究,这样即使我整天用功也不觉得疲倦了。当然,田园里和家里的那些零星活计也是一种有益的消遣,但是,在我的求知欲日益高涨的时候,我便积极寻找能从工作中匀出学习时间的办法,并且能同时从事两件事,而不担心会有哪一件进行的稍差一些。
我感到极为欣慰的是我在时间分配上进行的种种实验已经尽可能做到既轻松愉快,又得到益处。对我来说我的努力仿佛已经取得了结果,甚至还要超过许多,因为学习的乐趣在我的幸福中占据了主要成分。
我的无形的航海家们拖起我的锚,让风涨满了我那难扬的帆,驾着我重新驶进漫无路径的永恒中,驶进空寂的平原上空那没遮没拦的大气中。
永不停航的船——聂鲁达
很久以来,一些无形的航海家驾着我在陌生的大海上通过奇妙的大气乘风破浪。我在深邃的空间里永不停息地自由遨游。我的龙骨曾把一大块漂动、闪亮的冰山撞碎,因为它企图借那尘封的躯体挡住航道。后来,我航行在茫茫的云海里,那云海在另一些比地球更加明亮的天体间扩展开来。然后,我在白皑皑的海上,在红彤彤的海上航行,我顿时被大海用它们的色彩和雾霭涂染。有时我还穿过纯净的大气,那浓密明亮的大气浸透了我的帆,使我的帆像太阳那样灿烂夺目。
我在一些被水或风征服的国度里久久停留。有一天,而且总是那么令人意外,我的无形的航海家们拖起我的锚,让风涨满了我那难扬的帆,驾着我重新驶进漫无路径的永恒中,驶进空寂的平原上空那没遮没拦的大气中。
我驶抵了一个国度,便在蓝天下很陌生的澄碧的大海上停泊。我那高耸挺直的桅樯,是太阳、月亮以及给它以考验的多情的风的挚友。从未见过的鸟儿飞来,在桅樯上停留,然后划过天际,一去不再回还。我的锚已经习惯于波涛的绿色的吻,在海底金色的沙子上休息,一面与海底缠绕扭曲的植物嬉戏,一面扶持着从绵长的白昼里游来骑在它身上的白生生的美人鱼。我于是爱上这天空、这大海,爱上了这一切……可是,我的无形的航海家们又要来到,不知哪一天。他们将拉起我那扎入深水海藻中的锚,我那璀璨的帆又将被风涨满……于是,我又将在那漫无路径的永恒中,在那永远孤寂的其他星体之间的红彤彤的白皑皑的海洋中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