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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林茹萍的心真的碎了,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一片片碎裂的声音。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痴心深爱的丈夫居然会和别的女人发生不该发生的关系。他竟然背叛了她,欺骗了她的感情。当她亲耳听到丈夫说出他的丑事时,简直有如五雷轰顶一般,她痛苦万分,万箭穿心一般的剧痛让她无法承受。她仿佛看见心中那片宁馨明净的蓝天轰然坍塌了,她整个人也随着倒下了。

除了母亲,林茹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丈夫和儿子,可以这么说,她对丈夫的爱甚至比对儿子的爱还要深还要浓。自从离开偏僻的家乡后,自从爱上杜平后,她就把心中所有的爱一点点的从母亲身上移到杜平身上。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也是快乐的。除了获得杜平的爱情外,她还从他身上收获了她从小就梦想拥有的父爱。在她的心目中,他既是丈夫,又是父亲。

自打林茹萍呱呱坠地以来,她就从未品尝过父爱的滋味。那个瘫痪在床的她所谓的父亲林震山,从来没有给予她哪怕是少得可怜的,一丁点的父爱。她是在只有母爱的拥抱中孤独地长大的,对于一个渴望获得爱的孩子来说,失去父爱的爱永远是残缺不全的,是一种畸形的爱。从林茹萍懂事以来,她就一直苦苦思索,为什么她不能像同村里其他的孩子一样拥有让人感到心醉不已的父爱呢?为什么她不能从哥哥身上分到一丝父爱呢?这一切都是缘于什么呢?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了不能获得的父爱,林茹萍总是独自伤心地哭泣。在家里,她总是胆怯畏惧地站在父亲的床前,渴望着父亲能对她露出慈祥的笑容,伸出厚重的大手抚摸她的头,亲切地叫她一声“萍萍”。无数次在梦中,她看见这一令她激动不已的场面,可每一次梦醒时分,她都只能默默地流下悲伤、失望、苦涩的泪水。每一次,她充满渴望的目光遇见的都是父亲怨毒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她害怕极了,可又不敢当着父亲的面失声哭泣。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而且这份伤害是与日俱增,日积月累中,在她的心上凿出一道深深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每次她的心受到父亲的伤害后,她都会无比委屈地扑入母亲的怀里痛哭流涕,她苦苦哀求母亲告诉她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生身之父就像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对待她?虎毒尚且不食子,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呀,可他给她的感觉为什么比凶猛残忍的老虎还要可怕呢?母亲只是紧紧抱住她弱小的身体,母女俩偷偷地抱头痛哭。母亲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说:“儿啊,这就是你的命呀!”林茹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她生来就这么命苦。

记不清和母亲如此抱头痛哭有多少回了,也记不清母亲声嘶力竭地哀叹她的命苦有多少次了,林茹萍在日复一日的苦涩的泪水中,心中的失望慢慢变成了绝望。她渐渐长大了,已不再奢望能得到儿时梦寐以求的父爱了,她不再怯生生地站在父亲的床前面对他怨毒阴沉的目光了。她把本该给予父亲的那部分爱都给了母亲,甚至是给予哥哥的爱也不由自主地给了母亲。哥哥把父亲的爱全部据为己有,她明明知道这不是哥哥的错,不该去怨恨哥哥,可她还是在渐渐懂事的过程中把对哥哥的爱一勺一勺舀给了母亲。

从小,母亲就告诉林茹萍,将来她要嫁的男人可以很穷;可以不英俊潇洒,甚至是丑陋;可以没有本事,碌碌无为。但只要能全心全意爱她,关心她,照顾她一生一世就行。林茹萍爱上杜平就是在潜移默化中受了母亲的影响。杜平就如她母亲说的一模一样,没有钱,不英俊潇洒,也没本事,但却是真心实意地爱她。有这一点她就感到心满意足了。尤其是当她从一本小说中看到这样一段话——对于婚姻,最重要的不是浪漫,而是他既爱你的青春飞扬,也能爱你的白发苍苍。正如一首歌中唱到的——当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依然是我手心里的宝。林茹萍知道她要嫁的就是这个既没有钱,又不英俊潇洒,还没什么本事,但却是真心实意爱她的男人。得到母亲的认可后,她不顾叔叔一家的强烈反对,毅然决然选择嫁给了这个被她叔叔林震海比喻成榆木疙瘩的男人。婚后,林茹萍从丈夫身上获得了她从未拥有过的父爱,她真的感觉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她感谢上苍把这个好男人赐予她,她觉得拥有他的爱是她一生的幸福。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背叛她,会欺骗她的感情。她认为一个能赐予她父爱感觉的男人是永远都不会有负于她的。

因为杜平的爱,林茹萍几乎都已经忘却了已逝的父亲;忘却了他不肯赐予她父爱;忘却了对他的怨恨。在婚后的幸福生活中,她唯一会记起的只是父亲临终前的情景,其他的都如过眼云烟一般烟消云散了。在她读大二的时候,父亲终于在床上躺了二十年后抛弃了他们。生命弥留之际,他只是用干枯无力的手抓住儿子的手。而当林茹萍和她母亲站立在他身前时,他却狠心地将手握成了拳头。林茹萍不知道最后父亲是不是为二十年来的冷酷无情而后悔了,他终于缓慢地张开了拳头,哆哆嗦嗦向她伸出了手。林茹萍还是流泪了,她为他迟来爱而抛弃了对他所有的怨恨。当她也哆哆嗦嗦伸出手去时,当她的手就要和他的手握在一起时,他的手却无力地坠落了,坠落在床上,不再抖动了。他和她,二十年的怨恨都随着他逝去的生命化解了。可林茹萍却再也不能握住父亲的手了,二十年来,她从来没有握过父亲的手,握过她一直期盼能握住的一双大手。

父亲走了,林茹萍不知道随着他的生命消逝的还有一段她永远都不会知晓的秘密,她所有的疑惑,她对父亲所有的怨恨都是源于他心中的这个秘密。当然,这个秘密的另一个知情者,也是这个秘密的缔造者——她的母亲,也永远不会为她解开她心中的疑团。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将随着她母亲生命的终结而彻底被埋葬。林茹萍根本不会想到,没能握过她一次手的父亲竟然不是她的生身之父。如果她知道这一点的话,她所有的困惑都将迎刃而解。

阿德勒说过——母亲使孩子学会和父亲沟通,而父亲使孩子学会和世界沟通。母亲没有使林茹萍学会和父亲沟通,她也就不能从父亲那学会和世界沟通。如果林茹萍知道她怨恨的父亲不是她的亲身父亲,她也就不会为阿德勒的这句至理名言而黯然神伤了。对于所谓的父亲,她只是从母亲和叔叔的口中略略知道他人生轨迹的几个片段而已。林茹萍的爷爷奶奶在她父亲尚未成家时就离开人世了,那时她的叔叔才刚刚满十二岁,还是个顽皮不谙世事的少年。她父亲林震山独自承担起抚育弟弟的重任。虽然母亲没有明说,可从她的话里话外,林茹萍还是听出了母亲是为父亲的高大魁梧,气度不凡所吸引,从而渐渐爱上了他。婚后他们感情融洽,可是家境实在是太贫寒了,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在儿子出世后不到半年,林震山就出外闯天下去了,家庭的重担落在了妻子柔弱的双肩上。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没几年工夫就在外面闯出了一片广阔的天地。可不幸的是,在林茹萍出世前几个月,他却因为一次意外变得永远瘫痪在床了。被送回家乡后,林震海就在哥哥的嘱咐下出去接替了他未竟的事业。等林茹萍出世后,剩下的片段就是靠她的双眼和思想捕捉到的。她捕捉的其实只是一层表面现象,对于内在的实质被她父亲和母亲紧紧锁在他们的心里。

在林茹萍无从知晓的内在实情里,她的亲生父亲就是她口口声声的叔叔。人生似乎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可这不是玩笑,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个事实就隐藏在她的记忆中的空白片段里。这也就是她无法得到父爱的根本原因所在。父亲娶了相貌平平的母亲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她,而是他需要一个女人来为他林家传宗接代,来照顾他未成年的弟弟,他希望弟弟失去的母爱能从她这位大嫂身上得以延续下去。而林茹萍的母亲也的确没有让丈夫的希望落空。他之所以表现得和她感情融洽,仅仅是为了他的弟弟和儿子。他可以放心的外出闯荡了,不必整日里牵挂家中的弟弟和儿子,他知道他的女人会用她单薄瘦弱的身躯担负起本该由他承担的家庭重任。在外,他凭借他的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更凭借他的机灵,胆识和魄力,很快就有了自己的事业,并且经营得红红火火。他偶尔衣锦还乡,带着大把的钞票,风风光光地回到家里。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虽然太过于武断片面,但也的确有普遍存在的共性。他看不惯糠糟之妻浑身土得掉渣的农家妇女形象,而且这种感觉随着他拥有的钱财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越强烈了。饱暖思淫欲,他在外面过着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的生活,不但拈花惹草,还包养了一个情妇,过起了有实无名的夫妻生活。他经不住情妇的枕旁暖风吹拂,起了休妻的恶毒念头。回到家中,他狠心地向妻子提出离婚。这对于只知道照顾小叔子,带好儿子的她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可是这个外表怯弱的农妇却宁死不从。他一气之下不辞而别了。林茹萍的母亲是伤心欲绝,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在家里起早摸黑地劳作,一心一意照顾他的弟弟和儿子,得到的竟然是无情的抛弃。她心中对他的爱转化成一腔怨恨。可丈夫不在身边,她的怨恨不知道向谁发泄。

就在丈夫走后没几天,一场春雨让在农田里帮她干活的小叔子病倒了。夜里小叔子说梦话把她吵醒了,她摸着他滚烫的额头才发现他发高烧。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只能等着天亮了再带他去乡卫生所。她像慈母一样抱着浑身发烫,烧得直说胡话的小叔子,心中却想着狠心绝情的丈夫此时此刻不知在哪个搔首弄姿的女人怀里醉生梦死呢。怨恨如汹涌的怒涛在她的心海里兴风作浪。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要报复负心的丈夫,她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叔子,心中掠过一个邪念,疯狂的报复欲望轻而易举就击败了脆弱的理智,就像一头凶悍的狮子击败一只羚羊一样。在那个狂风怒吼,暴雨倾盆的夜里,她用她的身体实施了对薄情寡义的丈夫疯狂的报复。

七个月后,当林震山因为女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反而被别人打断脊椎骨瘫痪,不得不回到家乡时,他的妻子已是大腹便便,即将临盆了。他躺在床上瞪大铜铃般的双眼,看着肚子隆起得像座小山的妻子,真感觉天打五雷轰一般。她给他戴上了一顶绿帽子,而且还怀上了孽种,居然还明目张胆地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他面前。他真想抄起一根木棍,一棍子将这个不守妇道,伤风败俗的女人打死,无奈的是,他连拿起棍子的力气都没了。他觉得生活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其实不然,是他给自己的生活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生活是不会践踏厚爱它的人。她很坦然地将那个疯狂得不可理喻的一夜告诉了他,他真是欲哭无泪。妻子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他亲弟弟的,这个报复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他的心支离破碎,他咬牙切齿地恨她。他没有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他负心薄情,狠心抛弃她的话,她会如此报复他吗?一切罪恶之源皆源于他的背叛,他是咎由自取,是现世的报应。家丑不可外扬,在确信弟弟不知道这一切后,林震山决定永远将这个丑陋恶心的秘密埋在心底。她也对天发誓,永远不将这个秘密说出去,即使是她腹中的孩子。不管如何,都是他林家的血肉啊。他把弟弟招来,将他在外的产业都交付给弟弟。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换衣服,却绝不会忘却手足情深。

她是爱丈夫的,即使是他背叛了她,可她对他的爱依然那么深沉。那一夜疯狂的报复后,她就后悔不迭,特别是当她知道她已怀上了小叔子的亲骨肉时,她更是悔恨交加。她的思想一直在对自己疯狂之举的悔和对丈夫的恨之间游移不定;为拿不拿掉孩子而犹豫不决。她想着只要丈夫能念及夫妻之情不抛弃她,她就打掉肚中的孩子,一辈子做他的有名无实的妻子。可是丈夫走后就杳如黄鹤,音信皆无。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直至丈夫突然出现,她仍然在悔与恨之间徘徊,可是孩子却即将呱呱坠地了。

她感谢上苍,让他变成了一个废人。她宁愿一辈子守着一个余生都只能躺在床上,需要她服侍的丈夫,即使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不会再对她露出一丝笑容,不会再温柔亲昵地叫她一声;只要丈夫回到她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受再多的苦,再大的委屈,再深的伤害,她都认了,只要她的生活里每时每刻都会出现他的身影。她也说不清怎么就如此死心塌地地爱他,她甚至都说不清都爱他些什么。大字不识几个的她连爱情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可她就是用一生的时间,用生命在书写着她的爱情。即使这份爱充满苦涩和艰辛,可在她的心中,她把苦涩和艰辛都滤除掉了,只留下甜蜜,温馨和幸福的感觉荡漾心海。她用自己苦涩的一生印证了乔·拜伦的一句名言——爱情对于男人不过是身外之物,对于女人却是整个生命。

她唯一觉得对不住的就是女儿林茹萍,女儿来到这个人情冷暖的人世,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可这个错误并不是女儿造成的,但女儿却不得不受到她不该领受的惩罚。每回女儿在她怀里撕心裂肺地哭泣都令她肝肠寸断,可她对女儿的哭泣也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将来女儿不重蹈她的覆辙,希望婚姻家庭的幸福美满能抚慰女儿扭曲的心灵。她通过切身体会领悟到丈夫忠贞不渝,永不变心的爱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才是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荣华富贵,声名显赫等等不过是过眼烟云。她一心只期望女儿和女婿能一生心心相印,相濡以沫,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而林茹萍恰恰是遵照母亲的教诲,沿着母亲殷殷期盼的人生轨迹在她的人生的道路上前进的。自从和杜平相识相爱以来,她始终谨记母亲的教诲,义无反顾地和杜平走到了一起。儿子杜天出世后,她似乎已看清了她一生的流年碎影,她的一生就是在丈夫的爱和儿子的爱相伴下,无比幸福,无比快乐地度过,生命的轨迹是一条完美的弧线,弧线上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那光芒就是丈夫和儿子的爱,那光芒从始至终都是那么耀眼,那么迷人,那么令她心醉神迷。她从未想过,生命的光芒也会有黯淡的时刻,而这阵黯淡恰恰是来自于她无比信任的丈夫。是丈夫使她学会了和世界沟通,是丈夫带她走进了一个她无比向往的美好世界。她信任他就像信任她的思想,信任她的生命一样。可现在,她的思想,她的生命居然欺骗了她。她还能相信什么呢?

风大起来了,海在呻吟。肆虐的海风吹打在脸上冷冰冰的,就像是用冰块不停地在脸上摩擦一样,冷得生疼,而后变得麻木。林茹萍已然麻木得忘却了海风的猖獗,她心寒如冰,目光凄迷,痴呆呆地望着波涛翻涌的大海。一堆堆浪花激起的白色泡沫飘浮在风口浪尖上,随波逐流,向岸边冲过来,撞击在礁石上,浪花飞溅,碎沫纷飞,在无力的阳光下白茫茫一片。海岸边空荡荡的,只有怒吼的海风和呼啸而来的波涛此起彼伏,不知疲倦地发出刺耳的咆哮,像是海神狂妄的怒吼。浊浪排空,翻卷着海浪,一层层气势汹汹地冲上沙滩,又迅疾地倒退回去,周而复始。林茹萍真想投身怒海,让惊涛骇浪彻底淹没心中的悲伤,痛苦,烦恼和迷惘。依偎在她怀里的杜天冻得小脸蛋通红,泪水在他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明显的痕迹,他用委屈,忧伤的目光望着妈妈,他不知道妈妈为何如此伤心,为何泪如泉涌。他的嘴唇哆嗦着,哭泣声随时将爆发出来,可他强忍着。他冷得浑身发抖,直往妈妈怀里钻。他紧紧搂着妈妈,脸贴在妈妈胸前,时而仰起头无助地望着泪水涟涟的妈妈。林茹萍低头看着泪眼蒙■的儿子,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紧紧抱着儿子失声痛哭。天天也号啕大哭起来,他幼小的心灵也感受到了妈妈内心无边的凄苦。虽然他还不能理解妈妈内心的凄苦,但是他已经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这份凄苦给妈妈的心灵带来的震撼是多么的强烈。就好像一阵冲击波从妈妈的心中传到了他的心里。这份震撼随着妈妈的哭泣声,一声声撞击着他稚嫩的心灵,在他的心灵里撞击出一道道伤痕。

太阳悄无声息地躲进厚厚的云层里,仿佛它也不忍心看着这对母子伤心不已地哭泣。天空阴沉沉的,狂风更加肆无忌惮地呼啸而来,吹得林茹萍的头发像一蓬乱草,身上的衣服也被吹得“啪,啪”直响,像是要被无情的狂风从她身上吹走似的,狠命地拽着她的身体向后倒去。背后是宽敞空阔的环岛路,大路两旁整齐划一的大树齐刷刷地弯下了树身,就好像两排守卫边疆的战士佝偻着腰,默默地抵御着狂风的侵袭。杜天的两只小手冰冷冰冷的,鼻尖上还挂着水状的鼻涕。林茹萍心疼得将儿子搂得更紧了,她猛然意识到她的愚蠢之举,怎么能为了自己心中无以宣泄的凄苦而让年幼无知,心灵尚且白璧无瑕的儿子陪自己一起来忍受寒风呢?她的心像是猛地被针扎了一下,一阵尖锐的剧痛电光石火间袭遍全身。她赶紧脱下衣服,将儿子包裹得严实些,抱起儿子逃也似的向大道上跑去。至少还有儿子,他永远都会一如既往地爱她的。林茹萍心中的寒冰在奔跑中,被儿子的爱一点点融化了。

憔悴,泪痕犹存的面容,杂草丛生般蓬乱的头发,凌乱的衣衫,茫然无助的表情,林茹萍抱着只露出脑袋在外面的儿子,以这种样子出现在她叔叔面前时,林震海惊得目瞪口呆,惊得都忘了赶紧让她母子俩进屋来。等他回过神来,二话没说,伸手抱过泪痕斑斑的天天,让林茹萍走进来。林震海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先用热毛巾给儿子洗了把脸,又敷热了他冰冷的小手,然后打一盆热水给他泡脚,等天天不再冷得直哆嗦了,林茹萍就抱着儿子走进了叔叔专为天天准备的小房间里,让他睡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她一直坐在床边,直到儿子闭上双眼沉沉睡去,从他的小鼻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林茹萍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漂亮的睫毛,伟大的母爱之情洋溢在她的脸上,之前所有的忧伤,痛苦和迷惘统统不见了。还有什么比儿子更重要的呢?现在儿子就是她生命中的唯一。

任凭叔叔怎么盘问,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林茹萍就是不开口,她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要陪儿子,就径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儿子的房间,还把门给关上了,只留下林震海夫妇面面相觑,一脸疑惑重重,怔在客厅里。

就在林茹萍扔下叔叔婶婶回房去不到一支烟的工夫,叶枫就风急火燎地赶来了,他一进门就急切地问林茹萍和天天是不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满脸的紧张和焦急才消散开来,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安安稳稳落下了。

“叶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茹萍和天天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她和杜平闹别扭了?”林震海不等叶枫坐稳就迫不及待发问了。他夫人也一脸焦灼不安地望着叶枫,眼巴巴地等他尽快解开她心中的疑惑。

叶枫歉意地看了看他俩,说:“您二位别担心,他俩之间确实闹了点别扭。这都怪杜平,不过其中有些误会,一时半会我也解释不清。茹萍她还不清楚其中的误会,所以我想先和她谈谈,要不她还蒙在鼓里呢。海叔,先让我和茹萍谈谈,好吗?”叶枫用乞求的目光望着林震海夫妇。

从叶枫的目光中,林震海看出此事非同小可,说不定还与茹萍的家庭婚姻能否幸福美满地过下去息息相关,他没说话,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叶枫感激不尽地看了看他们夫妻俩,起身朝着林震海手指的房间走去。

轻轻拧开门,叶枫走了进去,然后再轻轻地关上房门。林茹萍坐在床沿边举目望着叶枫,叶枫也静静地望着她,房间里寂寂无声,仿佛一切都凝固了。林茹萍眼望着叶枫,忽然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她站起身来,一下子扑入叶枫的怀里,用嘴咬着他的衣服,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低沉滞重的哭泣声像是从她的心灵深处闷出来的。叶枫轻轻拍打着她微微起伏的后背,低声说:“萍姐,天天睡了,咱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我不是来替杜平说情的,我是以弟弟的身份来见姐姐,你先听我把详情说出来,好吗?”

林茹萍止住了忧伤的哭泣,擦拭去脸上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叶枫走近床前,安详地看着熟睡中的天天,然后和林茹萍走了出去。

在林震海的书房里,叶枫将整件事情如实讲述给林茹萍听,她一直泪如雨下,总有流不尽的泪水从心泉中汩汩涌出。他俩都知道杜平儿时的那个牵手的美梦,而且两人都拿这个美梦开过杜平的玩笑。杜平是个心直口快,毫无心计的人,早在他俩相恋的时候,他就把他所有的经历都告诉了她。说起这段故事时,他还有些羞怯,但心中却是坦坦荡荡的。林茹萍当时看着他羞红的脸颊,笑得前仰后合,心中甜丝丝的。她根本没把这当回事,更不会为此而对他心存芥蒂。就是在结婚生子后,她还会偶尔拿这事和他开玩笑,取笑他说那个小姑娘是他的梦中情人。杜平听了总是一脸傻笑,抱着她说她才是他一生的情人,不论是梦中还是在现实生活中,他的情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林茹萍——他一生都爱不尽的娇妻。

听完叶枫的讲述,林茹萍心中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该不该原谅自己的丈夫。其实,从她听丈夫说起他的丑事开始,直到现在把个中原由弄个一清二楚,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怀疑过丈夫对她的爱,她只是被出奇的愤怒给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无法面对,无法接受丈夫曾经的背叛行为。她无法容忍的是他们的爱情和婚姻被玷污了,不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般完美无瑕了。那可是她一生中最引以为豪的精神支柱,是她生命的中流砥柱。如今,她突然发现这根矗立在她的灵魂中的擎天柱竟然剧烈摇晃起来,她感到惶恐不安。在她头昏脑热之际,她甚至认为这根擎天柱就要倒塌了。当她泪流满面地听完叶枫的讲述,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时,她才发现原来擎天柱依然纹丝不动地矗立在她的灵魂中;只是在仔细观察后,她才发现柱子上有一个不甚明显的豁口,像是被一把利斧砍凿而成的。林茹萍清醒地认识到她依然深深地爱着丈夫,她对他的爱依然像一泓幽静的深不见底的潭水。不同的只是不知何时,一粒石子在明媚的阳光下,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入了平滑如镜的潭中,激起了点点细碎的水花,漾起了一圈圈微澜起伏的涟漪。她知道这粒石子落入深潭中将永沉潭底,涟漪漾过后,水面将回复往日的宁静,依旧那么幽深,那么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只是这需要一段时间,在缓缓流逝的时光中,涟漪是慢慢消失的,潭水是慢慢恢复宁静的。

屋外嘈杂的叫嚷声惊扰了林茹萍的沉思默想,也打破了书房中宁静的气氛。叶枫侧耳倾听,他听出了是杜平在叫喊着茹萍的名字。叶枫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担忧之色。杜平怎么就赶来了呢?周芸不是在家看着他吗?不会又出什么事吧?不容细想,叶枫立即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走了出去,林茹萍也着急跟了出去。杜平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站在客厅中央不停地叫喊着:“茹萍,茹萍。”他一见妻子出来,不顾一切冲到妻子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双手抱住她的脚,仰起脸,泣不成声地说:“老婆,我错了……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叶枫,周芸,林震海夫妇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只是他们心中的所思所想各不相同。叶枫望着周芸,他不明白他俩怎么这么快就跟了过来;而周芸心中想的却是不知叶枫和林茹萍谈得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已经原谅杜平了。至于林震海夫妇,则是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神情,满腹狐疑,茫然不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偌大的客厅只有杜平和林茹萍的哭泣声悠悠飘荡,其他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俩。叶枫和周芸不免心中十分紧张,他俩都盼着林茹萍拉起杜平,然后两人抱头痛哭,那预示着她原谅了丈夫,预示着两人将和好如初,他俩流下的泪水是苦中带甜。而林震海夫妇则是希望他俩和好后能将他们夫妻俩心中的疑团给解开。大家都屏息凝神,等待他们的希望变成现实。

“妈妈,妈妈,妈妈……”一声声哭喊声传来,迅速掩盖了杜平和林茹萍的哭泣声。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齐声惊呼:“天天。”林茹萍顾不得拉起丈夫,也顾不得擦干满脸的泪水,她使劲挣脱丈夫的双手,动若脱兔般朝儿子的房间跑去,其余的人也都急急忙忙跟着冲过去,杜平也停止了哭泣,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天天正坐在床上大声叫喊着妈妈,小脸憋得通红,泪眼汪汪,声音有点嘶哑。林茹萍心疼地扑到床上,双手抱住儿子,嘴里语无伦次地说:“天天不怕……妈妈在这呢……天天乖……妈妈没走,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说着说着她又失声啜泣起来,声泪俱下。

天天发烧了,额头滚烫。当林茹萍摸着儿子的额头失声惊叫时,大家的心就像过山车一样,急速俯冲又飞快地向上狂奔而去。林茹萍慌乱得手足无措,只是泪如泉涌,哽咽着叫喊:“天天病了。”突然,她像发疯一样转身扑向同样惊慌失措的杜平,双手紧握成拳,如雨点般向他砸去,口中还不停地大声叫喊:“都是你……是你害得天天生病,是你……你给我滚出去……是你害我宝贝儿子……”杜平傻愣愣地站着不动,任凭她的拳头急风暴雨般落在他的头上,脸上和身上。

正当大家惊魂未定之时,如疯似狂的林茹萍忽然整个人软软的倒下了。杜平赶紧一把抱住妻子,伸手一摸她的脸,有点发烫,再摸摸她的额头,烫得他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情急之下,杜平也顾不得大呼小叫了,他一猫腰将妻子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冲着一脸愕然的叶枫大声叫喊:“赶紧抱起天天,他俩都生病了。快点呀,赶紧上医院!”他说话的声音跟哭似的,急得直发颤。“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杜平的叫喊声让叶枫如梦方醒,他连忙“哦”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抱天天。周芸手疾眼快,她伸手挡住叶枫的手,扭头冲慌乱得不知所措的林震海的夫人说:“阿姨,家里有没有小棉毯,天天这样从被窝里抱出来上医院可不行。”

一语点醒,林震海夫妇连声说有,两人急匆匆地转身去拿棉毯去了。周芸又对叶枫柔声说:“别太心急,天天睡在被窝里,咱们先给他穿好衣服。”说完,他俩开始手忙脚乱地给天天穿衣服。说不急那是假的,是自我安慰罢了。两人都想尽快给天天穿好衣服,可他俩都没这个经验,结果越是心急就越慌乱,衣服给穿得歪歪扭扭的,套裤子时还忙中出错,给套反了。杜平急得直想跺脚,可又不能催他俩,怕越催越乱,他是干着急没办法。林茹萍缓过神来了,不过还是浑身酸软无力,好像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似的。她倒在丈夫怀里,有气无力地教叶枫和周芸怎么给天天穿衣服。好不容易穿好了,叶枫抱起天天,周芸蹲下身去给他穿鞋。穿好后,站起身来,她和叶枫都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两人会心的一瞥,目光里都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就像是为他们自己的孩子穿戴整齐了一样。才短短的三五分钟时间,他俩都急出汗了。相视一笑,叶枫和周芸同时伸出手去为对方擦拭额头上沁出的细细的汗珠。等林震海夫妇拿来棉毯,将天天包裹得严严实实后,大家才风急火燎地出门了,叶枫和林震海各自开车直奔第一医院驶去。

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终于吹散了,叶枫颇有点拨云见日的感觉,只是这太阳像是蒙上了一层淡薄的黑纱,在他的心中投下一片朦朦胧胧的阴影,抹之不去。叶枫明白心中的这片阴影意味着什么,只要那位李媛姑娘一天还在公司里,杜平就一天无法释怀。杜平不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叶枫自己同样也做不到这一点,这是他俩的性格为数不多的相似之处中的一处。尤其是对待爱情,两人都视若生命,都不允许自己的爱情受到任何玷污。在医院里,林茹萍终于原谅了杜平,虽然还没有和好如初,但已相去不远。怎么说杜平这档子荒唐韵事对林茹萍的心灵还是造成了一定伤害。时间是抚慰她的心灵创伤的一剂良药,当然最关键的一贴灵丹妙药还是杜平的爱。爱的创伤只有用爱才能治愈,时间只是让这副灵丹妙药逐渐发挥其神奇的功效而已。看着杜平将头埋在妻子的双腿间,林茹萍爱恨交织地轻抚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叶枫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了。他知道他该去扫除心中的那片阴影了,更准确地说是去摘掉蒙在他心中的太阳上的那层淡薄的黑纱,而且是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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