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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厦门第一码头上人声鼎沸,各种声音汇合在一起,显得十分嘈杂、混乱。由于连日来阵雨不断,所以通往码头的道路有些泥泞,低洼的地方还蓄着黑乎乎的脏水,水面上飘浮着烟头,塑料袋和瘪了的饮料盒等等,道路两旁垃圾随处可见。码头边有一个小杂货店,一堵残存的围墙和杂货店相连,一直延伸到马路边,就在断墙与马路之间有一摊脏水,水中浸泡着半个馒头,露出水面的部分白白的,十分醒目,它的白和黑乎乎的脏水,以及周围的脏乱显得格格不入,很不协调,可这一切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码头边,自然得没有任何人去留意这份不协调。对于码头边的人来说,这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他们已经是熟视无睹。在这里一年四季都是脏乱不堪的景象,反正都是脏乱,至于怎么个脏乱法,忙忙碌碌的人们就无暇理会了。

这是九月下旬的一个晴朗的上午,太阳光依然像盛夏时节那般刺眼,可那份毒辣已经收敛了不少,似乎是被前几日的雨水给冲刷去了。叶枫站在停泊在码头边的一条木壳交通艇上,静静地看着码头上熙来攘往的人们,这些人中有的是急匆匆地登上一艘艘并排停泊的交通艇,有的是从交通艇上陆陆续续走上码头。最靠近码头边的交通艇上,有几个穿着塑胶防水裤的工人正在忙碌着,他们两人一组,扛着一个大铁桶从交通艇上艰难的扛上码头。沉重的大铁桶将他们肩上的圆竹筒都压弯了,也将他们的腰压弯了,背都驼了。大铁桶和吊起它的圆竹筒在他们蹒跚不稳的脚步中有节奏地一起一伏,还发出“吱、吱”的声音,仿佛那根圆竹筒不堪重负而痛苦地呻吟似的。大铁桶在摇晃中不断地有水涌出,洒泼在脏兮兮的码头上,汇聚成一条黑色的水流,沿着斜坡流入码头边浑浊,散发出阵阵腥臭味的海水里。

一辆小型运输车驶到码头边的斜坡上停住了,车后厢用陈旧的篷布罩着。车子刚停稳,小杂货店前几个无所事事,叼着香烟的人就围了过去,与从驾驶座位上下来的一位衣着干净的中年人交谈起来,似乎是在讨价还价。没一会那几个民工打扮的人就兴高采烈地走到车后,从车厢里抬出一筐筐嫩绿的蔬菜,扛下一袋袋大米,一箱箱啤酒,食用油和饮料等等。他们按着中年人的指示,把它们扛上离叶枫的交通艇仅相隔不到五米的另一条交通艇上。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交通艇上就堆得像座小山。搬完后,几个汗流浃背的搬运工用湿透了的衣服下摆抹了把满脸的汗水,一个个高高兴兴地接过中年人递过来的钞票,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到小杂货店前的遮雨棚下,各自掏出香烟,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起来。他们的目光在码头边的交通艇上寻觅着,寻觅他们的下一个雇主,寻觅着能给他们带来活计,带来钞票的人。

或许他们很快就会寻觅到下一个雇主,可叶枫却无心站在交通艇上观望眼前混乱不堪的一幕,他转过身去,吩咐船老大开船。船老大答应一声,把头尾的缆绳解开收回后,就回到狭小的驾驶室里精神抖擞地开船了。

上海之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尤其是和同学们欢聚一堂,畅叙友情,叶枫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离群落单的孤雁终于回到了雁群中。他终于明白,理解了英国诗人约翰·堂恩的一句名言:谁也不能像一座孤岛,在大海里独居。每个人都似一块小小的泥土,连成整个大陆。多年来叶枫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一座孤岛,现在他才知道任何时候他都只是一块小小的泥土。另外的收获就是金辉与他的公司职员亲如一家的关系,叶枫认为这个收获比与金辉就将来合作一事达成意向还来得大。在金辉来厦门的那一次,他曾给叶枫讲过三个分配到香港远洋公司的同学的遭遇,叶枫还记得当初同学们为了争着去香远而明争暗斗,去成的兴高采烈,意气风发;没去成的垂头丧气,黯然神伤。等他们几个去香远报到,上船后,才发现一切都不是他们当初想象的那么美好。短短六年时间,他们像逃离地狱一样纷纷离开了香远,只留下一段痛苦的回忆。朱志帅做了三年水手,在公司里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做上三副。结果在刚做三副的第一条船上,由于工作压力太大,工作环境,伙食太差,性格内向,懦弱的他不幸脑中风,得了偏瘫。岸上那帮没有人性的家伙把他像打发一条狗一样打发回老家,每月只给他六百块生活费。陈坚算是比较顺利的,由于他是广东人,公司里老乡关系不少,再加上他头脑灵活,而且工作能力也不错,因此升得很快。在朱志帅才刚当上三副时,他就已经做二副了。有一次船快到洛杉矶港,他突然觉得胃十分难受,痛得大汗淋漓,满地打滚。公司不愿花钱,就通知船长,让他忍一忍,等船靠了码头再送他去医院。结果,船刚靠好码头,陈坚就痛得昏倒在船尾的绞缆机旁,送到医院后,胃出血,穿孔,经过抢救才保住性命。他的胃病就是因为工作压力大,环境差,伙食不好,累出来的,饿出来的。回到国内,他对公司心灰意冷,决定与公司解除合同,可公司却冷酷无情地让他赔钱。一怒之下,陈坚什么都没要,回老家去了。付小伟是最晚离开香远的,他做三副比陈坚晚一点,比朱志帅早,可惜,他刚当上三副没几个月就被公司降为水手。他做三副的那条船又破又旧,三副负责灭火器,全船一百多支泡沫灭火器。公司为了省钱,让他自己给灭火器加液体泡沫。那条船的船长比公司里的人还坏,竟然不派人去帮付小伟,一百多瓶,他搬上搬下,累得筋疲力尽,结果在澳大利亚检查时,被查出不合格。为了推卸责任,公司里的人和船长就欺负他,把他降为水手。付小伟是有冤无处申,欲哭无泪,可他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残酷无情的现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朱志帅和陈坚的遭遇给了付小伟极大的震动,他思前想后,决定离开公司。他没有像陈坚一样一气之下一走了之,而是跑到公司里大吵大闹。他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结果,公司里那帮欺软怕硬的家伙不但没有让他赔钱,还赔了他两万块,让他带着所有证书,高昂着头离开了香远。他们三人回忆在香远的经历,都感觉像做了一场噩梦。叶枫当时听了只是对三位同学不幸的遭遇深表同情,不胜唏嘘而已,并未往深了去想。成功收购厦航后,看到金辉和他公司的职员亲如一家的关系后,他不禁想起了朱志帅,陈坚,付小伟的感慨。在他看来,金辉的公司和香远,在管理方面可谓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他也很清楚,收购后的厦航是不可能像金辉的公司一样去管理,那是小企业,家庭式的管理,很具有人性化,人情味十足。而对于厦航,叶枫已定下了管理的基调——尽量向天靠拢。

再有就是房产开发一事有了初步意向,方婷向他引荐了几位非常有实力的浙江地产商,他们在与叶枫进行会晤商谈后,都流露出浓厚的兴趣,表达了十分明显的合作意愿。一切都如此顺利,顺利得犹如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一般。可叶枫没有被出奇的顺利冲昏头脑,他和几个地产商约定等公司顺利交接后,再邀请他们来厦门正式商谈合作事宜。

离开上海后,叶枫是精神焕发,踌躇满志,和来之前是判若两人。他和周芸没有直接回厦门,而是先回了趟老家,住了两天后才飞回厦门,他俩是专程回去取辛虹的骨灰的。遵照辛虹生前立下的遗愿,她的骨灰分为两坛,一坛埋在墓穴里,另一坛将由叶枫亲自撒入厦门的大海里。今天,叶枫就是捧着辛虹的骨灰来完成她的遗愿。上海之行收获的好心情在悲伤的回忆中已荡然无存了。

交通艇驶离第一码头,海水渐渐变得清澈起来,碧蓝的海水与蔚蓝的天空遥相呼应,海天一色,浑然一体。回首岸边,一幢幢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在明媚的阳光下,就像一个个威风凛凛的战士屹立在海边,守卫着景色宜人的厦门。交通艇在厦门湾波光潋滟的海面上平稳地向前行驶,驶过鼓浪屿后,叶枫就看见远处的五担,四担,三担,二担,大担岛一字排开,最小的五担岛在视线中就像一个小黑点飘浮在海面上,若隐若现。

善解人意的周芸没有陪同叶枫一起来,但她又不放心,在杜平为叶枫安排好交通艇后,她又特意打电话让杜平亲自陪叶枫前往。但是杜平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就安排陈子豪的外甥林建华陪叶枫一起来。说来,这林建华还是他俩的小师弟,去年刚从集美航海学院毕业,他学的是国际航运管理专业,毕业后加入了马士基。在正式启动收购厦航后,陈子豪就把外甥推荐给杜平,在整个收购过程中,林建华也参与出谋划策,深受杜平的赏识,杜平对他十分器重。

刚见面时,林建华一口一个叶叔叔,叫得叶枫怪不好意思的。论辈分他这样叫是没错,可从实际年龄来看,他和叶枫相差没那么大,如果不是陈子豪的缘故,他俩完全可以称兄道弟。所以叶枫就让他管自己叫师兄。本来吗,两人也是师出同门。

“师兄,这里已经离岸边挺远了,是不是可以慢速前进?”林建华的征询把停留在遥远的思绪中的叶枫唤回到波光潋滟的大海上。叶枫回头看了看小师弟,轻轻点了点头。

交通艇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在碧水茫茫的海面上,它就像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随着海面上不易察觉的涌流轻轻摇晃着,凉爽的海风迎面拂过,夹杂着一丝海水的潮湿气味。远处,一艘巨轮朝湾里驶来,甲板上是堆积如山的集装箱,股股浓烟从船尾冒出,升上天空,随风飘散开来。右侧的船舷上巨大的COSCO字母清晰可见。眺望渐行渐近的巨轮,叶枫不禁回想起从前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劈波斩浪的外派生涯,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之感在心中弥漫开来。

叶枫弯下腰去,捧起脚边的骨灰罐,打开盖子,眼中已是蓄满泪水,辛虹就化作灰白暗淡的粉末躺在这个小小的罐子里。再也见不到她的一颦一笑,再也听不到她的呢喃软语,再也闻不到她身上幽幽的清香了,它们都随着她的灵魂飞进了他的心灵里。闭上双眼,她的笑脸,她的呢喃软语,她身上的清香就在心灵里如梦似幻般飘荡萦绕。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罐中的骨灰上。缓缓睁开双眼,叶枫用左手托住罐底,右手伸入罐中,抓起一把骨灰撒向天空,扬起的骨灰如烟似雾般随风飘散,越飘越远,越飘越模糊,最终飘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在碧绿色的艇甲板上,辛虹的骨灰被泪流不止的叶枫一把把抛向空中,一缕缕淡薄的灰烟随风飘逝。

凝望着辛虹的骨灰随风飘扬,叶枫潸然泪下,僵冷的脸一阵阵抽搐,巨大的悲痛在心中犹如狂风肆虐,巨浪滔天。他浑身颤抖不止,左手托住的骨灰罐也左右摇晃,好像随时都要摔落下来似的。好一会,叶枫才止住颤抖,他慢慢地蹲下身去,双手抱住骨灰罐,把它稳稳地放在身边,然后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把小巧的折叠刀,展开。光滑明亮的刀面将阳光反射入叶枫的眼睛里,十分刺眼,寒光闪闪。叶枫将刀刃压在左手中指的指尖上,刀锋立即将指尖的肉向两侧推挤开来,一条细细的,深深的缝被它硬生生的挤压出来,它一动不动的插入这条缝中,静静地等待着握住它的人发号施令。折叠刀没有任何轻微的颤动,它是绝对的服从者,谁掌握它,它就完全听谁的。它可以被用来削水果,切火腿肠,甚至是刺入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身体里。不论它被用来做什么,都只取决于握着它的人是何用意。

刀刃飞快地在叶枫的左手中指指尖上划过,鲜红的血顺着刀锋划过的痕迹拼命向外涌。叶枫把血流不止的左手中指垂在骨灰罐口的上方,目不转睛地看着越滴越快的血滴落入罐中,鲜红的血珠落入骨灰中,变成一颗颗灰白色的小球。叶枫再次用左手托住骨灰罐,站起来,他用右手伸入罐中,抓起一把掺和着他的鲜血的骨灰,用力洒向天空。“阿虹,我的身体无法与你同入天堂,就让我们的灵魂永不分离吧!安息吧!我的爱人!痛苦吧!我这个罪人!”叶枫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划破了海面上的宁静后,又迅速随风飘逝了。他突然双手捧起骨灰罐,仰起头,将罐中剩余的骨灰一股脑全倒入嘴里,倒在脸上,头发上,身上。叶枫就着苦咸的唾液咽下了他一生中最难以下咽的苦涩。“阿虹,从此你永远永远都在我的心灵里,都在我的身体里,我们终于做到了永不分离。”一阵悲天恸地的哭嚎后,叶枫突然仰天大笑,在凄厉的狂笑中,他用右手抓起骨灰罐,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头上。一声低沉,质重的撞击声后,瓷罐碎成了好几片,纷纷坠落。站在交通艇驾驶室外右侧舷边的林建华吓得目瞪口呆,他似乎是吓傻了,呆若木鸡,不知所措。鲜血顺着叶枫的额头缓缓滑下,就像一条红色的虫子在他额头上爬动一样。血虫爬上眉梢,凝聚成一颗颗小血球,然后不堪重负,脱离眉梢,坠落。鲜红的血球落在碧绿的甲板上,显得格外醒目。叶枫全然不顾头上鲜血直流,他弯腰捡起散落在身旁的骨灰罐碎片,一片片抛向碧波荡漾的大海。碎片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坠入海水中,溅起片片水花,一朵朵金色的水花。叶枫抬头仰望碧纯如洗的天空,天空中朵朵静止的白云在他眼中慢慢开始飘动起来,渐渐的,蓝天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裂纹飞快地,无序地向四面八方延伸。直到整个天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后,宁静的天空在他眼中终于碎成无数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小碎片向他洒落下来,如同天女散花,落英缤纷,纷纷扬扬地飘落。“一切都碎了!”就在这一声无力的叫喊声中,叶枫软软地倒在碧绿的甲板上,身旁的血渍红得触目惊心。

从叶枫抱着骨灰罐,面色凝重地走出家门开始,周芸就一直心神不宁,焦急地等他回来,她有些后悔没有跟他一起去。在心急如焚的等待中,她总是动不动就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叶枫一出门,她就在家中的佛龛前,在观世音菩萨像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虔诚地求菩萨保佑她心爱的男人能平平安安回来。在等叶枫回来的时间里,周芸是坐立不安,就是站在阳台上,外面的景色在她眼中也像是一张空白的纸。好不容易熬到十点半了,她就去厨房准备午饭,洗米的时候,神情恍惚,梦游般的她竟然忘了关水,“哗哗”的流水声根本无法流入她混乱的思绪中。好不容易洗完米,倒入电饭煲里加好水后,却又忘了按下电源按钮。拣青菜时,周芸更是魂不守舍,居然把好的青菜扔入垃圾桶里,而把不好的却放入干净的菜篓里。等她发现时,又气又恼,又哭笑不得,只好统统扔入垃圾桶里。“算了,中午干脆到外面吃吧。”周芸自言自语说。她知道她这个样子是没法做出美味可口的饭菜来的。当她回到厨房看看饭煮熟了没有时,才发现自己的又一处错误。无奈地摇摇头,把电饭煲里的水毕掉,把米也全部倒入垃圾桶里。周芸干脆坐在沙发上静等叶枫回来。

结果等来的却是杜平的电话,叶枫在第一医院里,头破了,不过已经缝针包扎好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周芸吓得脸色大变,放下手机后犹自惊魂未定。她急着要赶往医院,可连着三下都没能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像沙发上涂抹了一层强力胶似的,将她黏住了。沙发上没有涂强力胶,是她吓得手脚发软,连站起身的力气也被吓没了。

在第一医院门口,周芸见着了满脸愧疚神情,正焦急地等候她的杜平。周芸是又气又急,脸上明显带有怨色,她用责怪的语气问叶枫在哪里。杜平想解释,可一看周芸气鼓鼓的脸,只好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领着周芸一前一后,闷声不响朝医院里走去。

一进病房,周芸就看见头上缠着纱布的叶枫正和面色冷峻的陈子豪说着什么,陈子豪的身边站着一个低垂着头,像犯了错误受训的年轻人。杜平交代的人会是他吗?不容多想,周芸快步走到叶枫身前,她也顾不上和周围的胡斐,朱翠玲和李翊打招呼,一双大眼睛充满关切地望着正面带歉意的微笑望着她的叶枫,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看着看着周芸的眼中就噙满了泪水,双唇不住地颤动。叶枫赶紧将她揽入怀里柔声劝慰。

等周芸缓过神来,擦干眼泪同身边的人打过招呼后,叶枫又对陈子豪说:“豪哥,回去后别再责怪建华了,看你把他凶的。这事根本不能怪他,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他呢,是他及时把我送到医院来。”说完,叶枫又对着仍然低着头的林建华抱歉地说:“小师弟,别难过了,都怪师兄不好,连累你了。”

林建华赶紧抬起头来,忙不迭说:“师兄,你别这样说。别说舅舅只是说我几句,他就是打我几下也是应该的,谁让我这么笨呢。”说完,他望着身旁的舅舅,一脸憨厚的笑。

陈子豪看着受了委屈的外甥,心一软,脸上的冷峻神情不见了,心平气和地说:“你倒会拣好听的说。好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公司上班去吧。”

林建华“诶”了一声,和叶枫告别后就向门口走去。“建华,晚上记得回去吃饭,你舅妈好几天没见着你了。”陈子豪关切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林建华停下脚步,回头冲着舅舅满脸含笑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

伤口不深,听完医生的叮嘱,拿了药后,叶枫就和大伙一块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分别时,周芸特意走到杜平面前,低声说:“杜平,你不会怪我刚才生气不理你吧?我……我是太担心阿枫了,这才……”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就用充满歉意的目光望着杜平。

“哪能呢!”杜平咧嘴笑了笑说。周芸也笑了,一点点误会就在彼此真诚的笑容中烟消云散了。

回到家中已近中午一点了,周芸给叶枫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让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就去厨房里忙活开了。没多久她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饼汤出来,里面还放了桂圆和两个鸡蛋。把肉饼汤放在桌上后,她来到客厅拉着叶枫的手回到餐桌前。叶枫一看这么大一碗肉饼汤,就面露难色,用乞求的口吻说:“好芸儿,这么大一碗我哪里吃得下,这样吧,咱俩一人一半,要不,我一多半,好吗?”他一脸讨好地瞅着周芸。

“吧”的一声,周芸在他脸上先来了个香吻,然后把脸一扬,嘴巴一翘,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这可没得商量,都是专门为你蒸的。”她把叶枫摁在椅子上,俯下身去,在他耳边心疼地说:“亲爱的,你可不能再瘦了,刚好一点,今天又……快吃吧,我还在煮面条呢。待会吃面条咱俩再一人一碗,好啵?”

叶枫扭头看着姣美动人的周芸,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她的脸。“好,都听你的,那我就开始吃了。不过,喝完这碗汤,再吃下一碗面条,我就快变成一头猪,动弹不得了。”他还故意摸了摸肚子,好像肚子立刻就变得滚圆了。

“亲爱的,还疼吗?”周芸望着他头上的纱布,心疼得要命,说话的声音都发颤。

“不疼了。芸儿,对不起!又让你担惊受怕了,我……”没等叶枫把话说完,周芸就用手按在他嘴上。“不说了,啊,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我就要正式实施我的养猪计划,怎么样?我的小瘦猪。”周芸调皮地说。她又在叶枫嘴上送上一个香吻。“快吃吧,一会就凉了。待会还有面条……哦,我还在煮面条呢。”话没说完,她就如一只灵猫一般飞快的冲进了厨房。

望着周芸一闪而没的背影,叶枫笑里,淡淡的笑容,却是非常开心的笑容。他的心里乐陶陶的,因为他知道他的生活从此拉开了新的一幕,幕后随处可见刚才一闪而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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