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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把信封平放在茶几上,隆起的信封里记载着厚实的内容,那是叶枫用心灵的泪水和血水写成的,是辛虹用她心灵的泪水和血水演绎的。最后再看一眼洁白的信封,叶枫写满悲伤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却是淡定而从容的。握住身旁辛虹的手,他温柔地对她说:“咱们回家吧。”

辛虹深情地望着叶枫,微笑着点点头。两人手拉着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着客厅中央孤零零的,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两只皮箱和一个手提包走去。来到箱子和包的前面,叶枫松开辛虹的手,弯下腰去把包挎在肩上,再紧紧抓住两只皮箱的提手,直起身来,却发现辛虹已静悄悄地走到墙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墙上的画像。放下皮箱,把肩上的包轻轻放在地上,不发出任何声音,叶枫生怕任何轻微的声响都会惊醒陷入回忆中的辛虹。他静静地站在行李前,转过身来望着她,目光里是浓浓的爱,但却无法掩饰隐藏在后面的痛苦和悲伤。

静默了一会,辛虹这才回过头来叫叶枫过去,叶枫快步走到她身旁,将她揽入怀里,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辛虹望着画像,感慨万千地说:“这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一刻,也是我人生浓缩的一瞬间。我这一生都如画中一样,翘首以盼,期盼你的归来,目光中永远闪烁着对幸福,甜蜜无比憧憬,向往的光芒。小枫,把它带回家吧,让它在……另一个世界里永远陪伴我好吗?”

模糊的双眼泪光点点,叶枫用颤抖的嘴唇亲吻辛虹的脸,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脸上曾经细腻光滑,富有弹性的皮肤已经变得松弛干枯了,就像一片青翠欲滴的绿叶,在离开树枝后,在狠毒的阳光照射下,渐渐枯萎了。无情的岁月无情地折磨着自己痴心深爱的女人,叶枫觉得心痛如割。从墙上取下画像,叶枫怕辛虹看见他的泪水,赶紧抱着画像来到餐厅,轻轻放在餐桌上,然后上楼去拿来一匹新的浴巾,小心翼翼地将画像包好,用细绳绑好,再找来一个结实的纸袋,把画像放进去。放好后一看,竟是SK-Ⅱ的纸袋,还是不久前胡馨兰送给周芸一大盒SK-Ⅱ化妆品的纸袋,今天竟然鬼使神差用来装辛虹的画像了。叶枫的心里又是一阵阵绞痛,不过他并没有迟疑,将纸袋交到辛虹手中,强装笑脸说:“回家这一路上,你就负责好好保护它,好吗?”

辛虹将纸袋紧紧抱在胸前。“它可是比我的生命还宝贵呀,我怎么舍得让它受到哪怕是一丁点的损坏呢。”她低头亲吻了一下纸袋,又说:“你可是我的宝贝呀,我这就带你回家了。”

再回头看一眼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家,叶枫和辛虹就走出了家门,没有回头再望一眼。

没有哪一次回归故里会像今天这样心情如此复杂,激动喜悦与痛苦悲伤都异常强烈的在心中激荡,这两股暗流涌动的黑潮撞击起一层层翻腾跳跃的波浪,浪花飞溅时,也正是叶枫的心感到最迷茫,最痛苦,最惆怅的那一刻。无数次在梦中见到一生挚爱的女人;无数次梦见她迷人的笑靥;无数次在梦中听见她莺啼燕啭般的歌唱。可就是没有梦见过如此凄凉悲惨的结局。这就是现实,可怕的无情的现实。它把心中,脑海中所有绚丽的色彩统统冲刷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惨痛的苍白,化作一匹白练,将辛虹紧紧缠绕起来,一层一层地缠裹,最终她完全融入了苍白中,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无声无息地消失于苍白中。叶枫的心也一片苍白。

出租车平稳地停下来,叶枫如乱云飞渡般的思绪也停了下来,透过车窗玻璃,看见机场入口醒目地出现在眼前,叶枫回头看看抱着纸袋依偎在他身旁的辛虹,她发白的脸上还是能看见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之情。是啊,回家的感觉真好!哪怕从此永别人间,在故乡的怀抱里,在爱人的怀抱里,也算是疲惫的心灵最后一丝慰藉。付完车钱,叶枫打开车门,从出租车里出来,转身接过辛虹手中的纸袋,让她出来。的士司机正打开后车盖,把行李一件件搬出来,放在地上。叶枫礼貌性地冲司机淡淡一笑,说了声谢谢。司机盖好后车盖,满脸堆笑说:“不客气,祝先生太太一路顺风!”说完,他又含笑对辛虹颔首示意,然后绕到车子左侧,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出租车,辛虹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叶枫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轻柔地说:“咱们进去吧。”

怔怔的,辛虹依然望着已经消失于视线里的出租车驶去的方向,喃喃自语说:“太太!我终于成为叶太太了,这可是我一生都在期盼听到的称呼啊!”她扭转头来凝望着叶枫,激动不已地说:“小枫,他叫你先生,叫我太太。没想到我苦苦等待了十一年的声音竟然是出自于一个陌生的出租车司机的嘴里。”

叶枫望着两眼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的爱人,看着她脸上洋溢着喜出望外的神情。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你莫大的惊喜!辛虹因为素不相识的出租车司机一句礼貌性的祝福而突然间收获巨大的喜悦,而叶枫呢?在打开家门的一刹那,看见了更大的惊喜出现在他眼前,然而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实在是太短暂了,还没等他好好地,细细地品尝它所带来的甘甜滋味,就看见了其后更加突如其来的痛苦和悲伤。转瞬间,它们就如洪水猛兽般吞噬了他所有的惊喜。生活同样也会在不经意间给你沉重的打击!甚至是致命的打击!想到这里,叶枫的心又开始一阵阵尖锐的剧痛。

强忍着心灵巨大的悲痛,叶枫将喜形于色的辛虹揽入怀里,嘴唇贴在她的耳畔,深情地说:“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叶太太,从我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一刻起,上帝就知道你是我的叶太太了。”

机场入口进出的人们,在叶枫和辛虹周围等车的,上车的,下车的,伸手招呼出租车的,推着行李车的人们都齐刷刷看着在真爱的怀抱里忘却一切的他俩,大家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他们都暂时忘记了他们正在做的或者准备做的事情,只是用羡慕,赞赏的目光望着他俩深情的拥抱。仿佛时间也在这感人肺腑的一刻停止了前进的脚步,静悄悄的,任何声音在静谧温馨的氛围中悄悄地闭上了嘴,所有的一切都在注视着真爱的瞬间化作永恒。

当叶枫为辛虹抹去脸上的泪水,牵着她的手准备去拿行李时,才发现周围一双双光芒四射的眼睛,正用同一种友善的目光望着他和辛虹。他也用友善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大家,脸上的笑容是淡然而又真诚的,是所有在场的人都绝不会认定为木讷,不自然的笑容,它给予他们的是温暖,惬意的感觉。人们又开始了各自的行动,但他们一定会在心中久久回味刚才让时间停止的那一刻,也许这就是心灵的升华,灵魂的涤净,它超越了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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