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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巩固内部,决策伐金

为拓展疆土而战

成吉思汗通过推行领户分封制,扶植了一批新贵族。不仅同姓诸王有军有权,异姓将领也有权有势。尤其蒙力克为蒙古第一大功臣,其四子阔阔出又假借天神之意,帮助铁木真定尊号为“成吉思汗”,从而受到成吉思汗进一步的宠幸,还得到不少蒙古人的拥护。他们兄弟几人及其信徒结为一党,企图利用萨满教争权夺利,企图使宗教权与王权并驾齐驱,与成吉思汗平分秋色。于是导致了一场尖锐的内部斗争。

奴隶出身的百灵鸟父子是此次分封的受益者之一,他们是成吉思汗的忠臣良将,是蒙古国的支柱。

就在那次分封之后,他们父子回到家中,百灵鸟对者勒蔑和速不台说:“我们不过是打铁的奴隶,现在一家之中出了两个千户,犯九罪而不罚,大汗给我们的恩德太重了,你们一定要豁出命来效忠大汗。”

速不台完全赞同父亲的意见,说:“我知道。”

者勒蔑说:“效忠大汗没说的。犯九罪不罚,我倒是一罪也不想犯。父亲,我想给大汗打一把钢火最好的刀。”

“这主意不错。”百灵鸟十分欣赏者勒蔑的提议。

速不台说:“那还等什么?”

于是父子三人将炉火升了起来。百灵鸟鼓风,者勒蔑和速不台打刀。他们想用自己的一技之长表示对成吉思汗的一片忠心。

与百灵鸟父子的情况截然相反,在蒙力克的营地却出现了另一种局面。

也是那次分封之后,蒙力克一家坐在一起交谈。

蒙力克对妻儿们说:“可汗给咱们家的封赏太重、太厚、太高了,你们兄弟七人可要尽心竭力效忠可汗哪!”

通天巫阔阔出却不以为然:“算了,哪儿重,哪儿厚,哪儿高呢?父亲不过是千户,那个帖木格有什么功劳,却当了万户王爷。还有蔑儿乞人生的术赤也分了九千户百姓。”

蒙力克生气地说:“你不许胡说!”

蒙力克妻出来为儿子辩解:“不是胡说!在铁木真一家倒霉的时候,是谁最后一个离开?在十三翼之战的时候是谁网开一面,让铁木真逃出札木合包围的?是谁在他打了败仗的时候率部来投而使他东山再起的?是你!是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不顾的蒙力克!是谁在十三翼之战中冒死给铁木真送信的?是谁在他铁木真每次出征的时候给他选择良辰吉日让他百战百胜的?是谁请示了长生天,让铁木真成为成吉思汗的?是我的儿子通天巫阔阔出!他铁木真的一半江山都应该是我们的,他怎么封赏你们也不过分!”

蒙力克沉默了。

成吉思汗的几个儿子之间甚至也因封户问题加深了矛盾。

一天,成吉思汗来到忽兰妃的斡儿朵。忽兰妃上前迎接,替他宽衣解带,摘下配刀。

门外突然传来察合台的争吵声:“让我进去!”

怯薛卫士在帐外阻拦:“可汗在休息。”

“我有要紧的事,你给我闪开!”

“王爷,王爷!”卫士们边叫边退。

察合台闯进帐来。成吉思汗冷冷地问道:“什么事?”

察合台怒气冲冲:“我想问问父汗,是不是我的武功不如术赤?是不是我的功劳不如术赤?为什么您赐给术赤九千户而我只有一千户?为什么这次收复林木中部落派他去,而不派我?”

成吉思汗问:“说完了吗?”

“还有,即使他不是蔑儿乞人的血统,难道我是外族人生的吗?”

“出去!”成吉思汗冷冷地说。察合台不动。成吉思汗大怒抽刀,“你给我出去!”

忽兰妃推着察合台:“你还不快走!”

察合台走了出去。成吉思汗蓦地把刀插在毡床上,像困兽一样地踱着步,像风箱一样地喘息着。

这时帐外的怯薛军又喊了起来:“王爷,王爷,请您不要进去!”

成吉思汗停步朝帐外喊:“不许进来!”

帐帘开处,进来的不是察合台,而是鼻青脸肿、衣服破烂的哈撤儿。

哈撒儿气喘吁吁地说:“汗兄,通天巫阔阔出兄弟目无宗室,无故抢夺我的猎物,还殴打了臣弟和部下随从,请汗兄给臣弟做主!”

原来,哈撒儿率部下外出狩猎,恰巧与阔阔出七兄弟的狩猎队伍相遇。双方部下为争夺一只黄羊发生冲突,哈撒儿部下被打,黄羊被夺走。哈撒儿一气之下前去争吵,没想到阔阔出兄弟根本不把哈撒儿放在眼里,话不投机,双方动起手来。尽管当时未动刀枪,但由于人数悬殊,哈撒儿寡不敌众,搏斗的结果,哈撤儿及其部下吃了大亏。哈撒儿忍受不了这种侮辱,就闯入忽兰妃的斡儿朵来告状。

谁知这时成吉思汗正为察合台的事发脾气,哪有心思去了解事情真相。哈撤儿的闯入无异于火上浇油。成吉思汗发作道:“什么?你被别人打了?你不是说过不败于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吗?还要我替你做什么主?出去,你这个无能的东西!不要来烦我!”

哈撒儿不知所以地后退着,眼含热泪离开了大帐。

在一片林子里,通天巫还在装神弄鬼,许多人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哈撒儿则躺在自己的大帐篷里生闷气。他的三个儿子、妻子还有小弟弟帖木格都围在他身边。

帖木格发着牢骚:“我们算什么亲王?可以被一个千户官任意凌辱。那个通天巫越来越嚣张了,我和母亲名下的百姓许多人受他的蛊惑,逃到他的营地去了!”

哈撒儿妻说:“唉,汗兄信任他,我们也只得忍气吞声了!”

这时博儿忽走了进来:“二哥!”

“是博儿忽啊,你二哥正生闷气呢!”哈撒儿妻边说边让坐。

博儿忽问:“二哥,你是不是三四天没去朝见可汗了?”

“他又不用我去替他打仗,三年不见,他也不会想到我!”

“不好!通天巫早晨又去林子里装神弄鬼了,别是没安好心吧?”

在成吉思汗的金顶大帐内,成吉思汗正与失吉忽秃忽商议制定蒙古国的法律——大札撒。

失吉忽秃忽坐在桌旁,拿笔记录着成吉思汗的每一句话。

成吉思汗边思考边说:“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们,都应将自己的军队保持得秩序井然,随时做好准备,一旦诏令不分昼夜地下达时,就能在任何时候出征。”

成吉思汗停顿,失吉忽秃忽记完提醒他:“百姓们……”

成吉思汗说:“啊,百姓们平时应像牛犊般的驯顺,战时应像扑向野兽的饿鹰!”

成吉思汗继续口述:“儿子不谨遵父亲的教导,弟弟不听哥哥的劝诫,丈夫不相信妻子贞洁,妻子不顺从丈夫的心意,公公不赞许儿媳,儿媳不尊敬公公,长者不保护幼者,幼者不接受长者的训育,大人物信任奴仆而疏远周围亲信以外的人,富有者不救济国内人民,轻视习惯和法令,不通情达理,以致成为当国者之敌人,这样的氏族和窃贼、撒谎者、敌人、骗子,将遮住他们营地上的太阳,这就是说,他们将遭到抢劫,他们的马和羊群得不到安宁……”

在一片林子里,通天巫阔阔出正在装神弄鬼,突然他神秘地叫道:“啊,出事了!出了大事了!天神告诉我,有一个恶人要谋反了!你们又要流血啦!”

信徒们亢奋、哭喊、咒骂、祈祷,通天巫摇着环刀向林子外走去,众人跟随。

在成吉思汗的金帐内,成吉思汗与失吉忽秃忽仍在聚精会神地制定札撒法令。

成吉思汗说:“不准在流水处洗涤衣物,严禁将尿撒在水中或者烧过的灰烬上,严禁跨火、跨桌子、跨碟子,由此而使长生天发怒引起雷霆者处死!”

这时,通天巫口中念念有词地正向金帐走来。跟随者越来越多。

金帐内,成吉思汗继续说:“任何人不得离开所属的千户、百户和十户而投奔别的十户、百户、千户,亦不得隐匿于他处。如违此令,擅离者于队前处以极刑。”

失吉忽秃忽问:“接收此人者呢?”

成吉思汗说:“也应当处死!”

通天巫一步跨进金帐:“成吉思汗,天神向你示警了!闲杂人等回避!”

失吉忽秃忽以鄙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成吉思汗问:“天神说什么了?”

通天巫说:“你的二弟哈撒儿乃国中勇士,能战善射,几年前就有人传说他要独树一帜。长生天有旨,让我转告可汗,说哈撤儿以为天下是你们共同打出来的,你铁木真做一次国主,他哈撤儿也应做一次国主。”

成吉思汗愕然。通天巫跌坐地上。成吉思汗怀疑地说:“不会吧?”

通天巫说:“他连续几天不来朝见,正在自己的营地准备接替你做成吉思汗呢!”

听到阔阔出的胡言乱语,帐外的失吉忽秃忽大惊失色。

成吉思汗气冲冲地从大帐里出来对侍卫们说:“上马,跟我去哈撒儿的营地!”说罢风风火火地率领数十骑走了。

通天巫从大帐走出来,露出得意的笑。

失吉忽秃忽退后几步,转身跑去。不一会儿,失吉忽秃忽赶着一辆白驼车向哈撒儿的营地奔去。诃额仑怒冲冲地坐在车上,高喊:“快,快赶!”

脱虎、黑胡子骑马迎上来,立刻随驼车往回跑。

在哈撒儿营地的草地上,侍卫们保护着成吉思汗坐在中间,哈撒儿被架了来。他被摘掉了帽子,解下了衣带,并被绑着双手按倒在勒勒车上。

成吉思汗厉声地命令着:“打!打他七十鞭子!”

两个怯薛军站在哈撒儿两旁,一面数数,一面一替一下地抡着鞭子抽打哈撒儿的脊背。

博儿忽等被挡在远处。这时,博儿忽看见白驼车,大喊一声:“母亲来了!”

成吉思汗一惊,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

诃额仑被失吉忽秃忽搀下车,不理成吉思汗的问候,径直走向哈撒儿,解去捆绑他的绳子,拾起帽子给他戴上,然后盘腿坐下来,解开衣襟,两手托着乳房。

哈撒儿、成吉思汗、失吉忽秃忽等一齐跪下:“母亲!”

诃额仑悲愤地说:“铁木真,你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两个吃过的奶!你这龇牙吼叫、自食胞衣、自断脐带的东西!哈撒儿有什么罪?你要骨肉相残?”

成吉思汗小声说:“母亲息怒,母亲息怒!”

“我不能!”诃额仑哭了,“在你小的时候你能吃完我一个乳,合赤温和帖木格太瘦弱,两个人还不能吃完一个乳,惟有我的哈撒儿能吃完我的两个乳,我多宽慰,多舒畅啊。这么多年了,你们长大了,成为可汗和亲王了,不要忘记这是凭你的才智和哈撒儿的有力善射……他为你讨叛捕亡、鞍前马后、披坚执锐、九死一生,你才有了今天!现在你是成吉思汗了,就不能容忍他了,这难道是理所应当的吗?”诃额仑掩面而哭。

成吉思汗流着泪跪着替母亲系好衣襟:“母亲,听了您的教训,儿子知罪了。我,我不该让您这么大年纪还为儿子操心、伤心。请母亲回去吧!”

儿子们呜呜地哭着。哈撒儿妻、三个儿子也哭了。

黑胡子叹了一口气。

一日凌晨,孛儿帖的大斡儿朵一片寂静。孛儿帖尚未起床,成吉思汗站在帐内翻阅胡丞相制定的大札撒。

他一边翻看,一边思索道:“原来是通天巫阔阔出在捣鬼!我要在大札撒令上再加上一条,捣乱皇室,挑拨是非,助此反彼者处死!”

帐外突然传来帖木格的哭声:“汗兄,我没脸见人了!”

随着哭声,帖木格和一个从人走进帐来,那从人身上驮着个马鞍子。二人跪在地上。

铁木真诧异:“帖木格,怎么回事?”

帖木格哭诉道:“汗兄,通天巫阔阔出隐匿了我和母亲的许多百姓。我去讨要,他把我带去的人身上备上马鞍子罚在地上爬,让我跪在地上,当着上万的信徒羞辱我!”

成吉思汗还没来得及回答,躺在被窝里的孛儿帖顾不上穿衣服,气得“呼”地一下坐起来,拉过被角遮住乳房,流着眼沮说:“他通天巫兄弟有什么了不起?蒙力克的儿子们究竟要干什么?”

成吉思汗将札撒令摔在案上。

孛儿帖继续说:“诸王给臣子下跪,这是哪家的规矩?这岂不是上下颠倒、犯上作乱吗?”

帖木格说:“他污辱的不是我,是您——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的眼里露出了杀机。

孛儿帖继续说:“如今大汗还健在,他们就任意欺辱你如桧如松的弟弟们,假如以后您像大树的身躯一样突然倾倒,你这些像绩麻一样的百姓,他们能让您那弱小儿子们来管吗?他们对您这些能征善战的兄弟们尚且如此,我四个儿子掌权之后,他们能让他们做主吗?你已经给了他们父子至高无上的荣耀,蒙力克为什么还要眼看着他的儿子欺辱你的弟弟而不闻不问呢?”

孛儿帖越说越气愤,泪流满面,双手发抖,被角早已滑落床上。帖木格不敢抬头。

成吉思汗对帖木格说:“你给我起来!通天巫兄弟今天会来朝见的,你记住,你是成吉思汗的弟弟!”

成吉思汗在自己的汗廷朝见文武群臣。成吉思汗居中而坐,右侧站着哈撒儿、别勒古台、帖木格,门口立着纳牙阿,气氛紧张。

蒙力克率七子走进来,一起施礼:“参见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说:“蒙力克父亲,坐下吧,有件事大家商议商议。”

蒙力克在成吉思汗的旁边坐下。

帖木格跳出来抓住通天巫阔阔出:“哎,通天巫,昨天你让我伏罪,今天我要跟你赛赛力气!”说着揪住通天巫的衣领。

通天巫也抓住帖木格的衣领。成吉思汗瞪了他们一眼:“干什么?年纪都不小了,还这么气盛!出去,要赛到外边去赛,我不愿意看见你们!”

帖木格扭着通天巫阔阔出就往外走。

蒙力克叫了一声一:“阔阔出!”

成吉思汗拍拍蒙力克的手:“不用理他们。”

突然,外边传来一声惨叫,蒙力克吓得一哆嗉。

成吉思汗问:“嗯?怎么回事?”

帖木格走了进来:“这个通天巫简直是个平庸之辈,不敢跟我较量,竟躺在地上赖着不起来了!”

蒙力克一震,他身边的小儿子跑到门口一看,大惊:“四哥死了!”蒙力克闭上了眼。他的儿子们气势汹汹地逼向铁木真兄弟:“你们——”

成吉思汗站起咳了一声,威严的目光扫向蒙力克的儿子们,说:“你们都是我的兄弟,我说不服他们,也管不了你们,要斗就斗吧,让我出去。”

成吉思汗从容出帐。哈撒儿、别勒古台满脸杀机地按响手上的骨节。

纳牙阿将腰间佩带的一块玉石用手捻得直往下掉末。

蒙力克蓦地站起来,打了个唉声:“孩子们,咱们走吧!”他带着六个儿子走了出去。

蒙力克父子回到了自己的蒙古包。蒙力克满眼是泪地坐在毡床上。几个儿子有的气愤,有的沮丧。

蒙力克妻边哭边诉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他们一家人卖了一辈子命,老了老了,他铁木真竟然支持自己的弟弟杀了你最心爱的儿子,你为什么就这么忍气吞声?”

蒙力克狠狠地抽了妻子一个耳光:“你给我住口吧!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婆娘,要不是你无止境的贪欲,煽动阔阔出向铁木真的兄弟们寻衅滋事,他能送命吗?”

蒙力克妻又哭又闹:“你?你不跟铁木真算账,还来打我?你,你从来就是向着诃额仑和她的儿子们!”

“够了!我听够了你的如牛倒嚼一样的唠叨,看够了你比马脸还长的脸子。你去跟无论哪个儿子过去吧,我不要你了!”蒙力克哭了,“我老了,你就给我一点儿安宁吧!长生天,你怎么让我娶了这么一个心眼比土拨鼠眼睛还小的女人啊——”蒙力克像赶苍蝇一样地挥挥手。

通天巫被铲除了,那种巫师代天立言干预部落事务的制度也结束了。铁木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君主集权的成吉思汗。他的苏鲁锭长枪准备刺向把他的先祖钉在木驴上的金国皇帝了!

公元1208年,成吉思汗三年,铁木真四十六岁。成吉思汗亲自率部到金国边疆进贡,途经为金国守卫北部界壕的汪古部。

成吉思汗、纳牙阿、镇海及四勇率两千怯薛军,数百辆车上装着羊皮、虎皮、貂皮、鹿角、牛羊肉、干奶酪和活的老虎、梅花鹿、狐狸、松鼠、山鹰等,还有几百匹战马,几千只牛羊委蛇而来。

汪古部首领阿刺忽失和儿子不颜昔班与众将上前迎接。阿刺忽失施礼道:“汪古部五千户官阿刺忽失恭迎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搀扶:“哎,你我世交世婚,既为安答又是忽答,就不必拘礼了嘛!”

不颜昔班道:“小婿不颜昔班拜见父汗!”

成吉思汗笑道:“好,好,我的三女儿阿刺合别姬可是我的掌上明珠,一会儿我得看看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阿刺忽失大笑道:“我那儿媳妇可是我的眼珠子,谁敢亏待她,我这个公公就不答应!”

众人在一片欢笑声中向大帐走去。

成吉思汗拉着阿刺忽失的手,亲热地说:“四年前,你扣留乃蛮太阳汗的使者送给了我,又联合出兵消灭了乃蛮人,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阿刺忽失说:“亲家翁封我为五千户官,并列为八十八功臣,恩赏也不薄啊!”

成吉思汗问:“金国皇帝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吗?”

“金主完颜璟,整天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累成个病秧子,他还以为我替他守卫着净州界壕,北方天下太平无事呢!”

众人又是一片笑声。阿刺忽失朝远处一指:“看,你的三公主来了!”

但见有一队女子扈从着三公主飞马而来。她们的马上都驮满了猎物。三公主挥手喊道:“父汗!”

成吉思汗高兴地应道:“阿刺合别姬!”

三公主马到近前,跳下马奔向成吉思汗,双手勾住父亲的脖子:“父汗,妈妈和奶奶好吧!”

成吉思汗说:“好,都好!”

“合答安姑姑好吧?”

“好!”

“哥哥们都好吧?”

“好!你怎么就不问我好不好?”

“我都看见您了,还问什么?”

“调皮鬼!”

成吉思汗轻轻拍了女儿一巴掌,众人开心地笑了。

大家开始过吊桥。三公主问:“哎,父汗,都给我带来什么好吃的了?”

“你想吃什么?”

“盘羊、飞龙、帖勒羔羊!”

“馋嘴的小猫!”

三公主指着一辆勒勒车:“这些都是给我送来的吧?”

成吉思汗说:“美的你!那是给金国进贡的岁币!”

三公主皱起眉头:“这么多好东西给了金国多可惜呀!”

“金朝皇帝是主子,我们是臣民,就得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嘛!”

三公主反问道:“您为什么不能当他们的主子,让他们做您的臣子,向您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呢?”

成吉思汗哈哈大笑着对者别等说:“你们看我的这个女儿多像她姑姑帖木仑。”

者勒蔑打趣道:“三公主好像描着帖木仑的样子长的。”众人大笑。

汪古部首领的大帐里摆下了丰盛的宴席。阿刺忽失父子为成吉思汗和镇海等接风。

阿刺忽失说道:“金国今年接纳岁币的钦差已经到净州多日了。”

镇海问:“皇上委派的是什么人?”

阿刺忽失说:“听说是卫王完颜永济。”

成吉思汗问:“镇海,你知道此人吗?”

镇海笑道:“他是个出了名的绣花枕头!人很漂亮,自得像刚挤出的马奶,高得像只骆驼,还有一部比山羊还好看的胡子。”

者勒蔑说:“啊,美男子嘛!”

“可肚子里全是糠!”镇海轻蔑地说。

者勒蔑问:“什么是糠?”

镇海答道:“换句你能听懂的话说,他一肚子羊杂碎!”

众人大笑。

成吉思汗问:“这种人怎么还受皇帝重用?”

“他是金世宗的儿子,当今皇上的叔叔。皇上怕皇叔们篡位,先后把郑王、赵王都杀了。惟独这个卫王,要文无文,要武没武,优柔寡断,软弱无能,对皇帝绝没有威胁,所以才得到宠信。”

“哦?他是因为无能才受到信任的!”成吉思汗忍不住开怀大笑,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者勒蔑说:“大汗,金国派了这么一匹劣马来,您就不必去了,连我给他下跪都臊得慌。”

“我要亲自去看看。”成吉思汗笑了笑,舒了口气,“好好看一看我的对手!”

“我也去!”三公主既好奇又好动,她也想去看看这个绣花枕头。

成吉思汗嗔道:“什么事也少不了你!”

净州衙署内,卫王永济正堂高坐,两个宫女为他打着扇子。

明安将军高声喊道:“卫王有旨,宣蒙古部札兀惕忽里铁木真等进见。”

堂下依次传呼。

府衙外成吉思汗拾级而上,纳牙阿、镇海紧随其后,四勇和三公主再后。军士们抬着贡品相随。

进二门时,金国武士放过成吉思汗等三人,将四勇等拦在门外。

三公主不满道:“不让进?王爷还怕看?”

者勒蔑打趣道:“骆驼再瘦,架子也不会小。”

成吉思汗与纳牙阿、镇海穿过御林军的刀枪阵走进了大堂。

卫王傲慢地看了一眼成吉思汗,端起扣碗吹着水上的茶沫子。

成吉思汗瞟了一眼卫王,拱手道:“大蒙古国成吉思汗参见卫王殿下。”然后走向侧座坐了下去。

卫王眼皮都没抬:“平身,赐坐。”

明安将军咳了一声。卫王抬眼才发觉阶下无人下跪,成吉思汗已经安坐一旁,身后是慈眉善目的镇海和横眉立目的纳牙阿。手一晃水烫了手,茶碗落地。

明安将军赶忙呈上折子:“殿下,这是蒙古部今年岁币的清单!”

卫王摆摆手:“让他们去馆驿休息吧!”

成吉思汗站起,又一拱手:“大蒙古国成吉思汗告退!”说罢与纳牙阿、镇海走下堂去。

这时,卫王才蓦地站起:“什么大蒙古国?谁封他的成吉思汗?这清单上勾勾圈圈的是什么字?”

明安将军说:“据说是铁木真新创制的文字。”

卫王生气地问:“他见了我为什么不下跪?嗯?”

明安将军躬身后退:“殿下方才就应该指责他的傲慢无理。”

“哼,我回中都就要奏明皇上,征讨这个该死的铁木真!”

在净州闹市,成吉思汗一行大笑不止,三公主笑得最开心:“这个卫王永济太好玩儿了!”

者勒蔑说:“他回京告一状,金国皇上兴师问罪就不好玩儿了。”

镇海说:“当今皇上病魔缠身好景不长,怕没心思打仗啦。”

三公主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卖风筝的摊子上,大家各自逛起了瓦子。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忽然一阵锣响,几个金兵押着四个被捆绑的蒙古人走来,将他们赶上了高台。众人围了上来,成吉思汗等也站在圈外观看。三公主吃惊地说:“是蒙古人!”

一个军校上了高台,锣声停了。军校说:“各位父老请上眼吧,这几个蒙古人个个身强体壮,能挑能扛,会赶车会放牧,五十文一个,谁不怕便宜,快来买呀!”

成吉思汗碰了一下镇海,镇海喊了一声:“我全要了!”

当天夜间,四个蒙古人被带到净州馆驿上房。他们跪在地上叩头谢恩,其中一人泪流满面地说:“谢谢大汗救了我们,我们宁可做蒙古人的奴隶也不愿做金狗的牛马呀!”

三公主问:“你们是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

那人答道:“是金兵到草原抓来的。”

三公主问:“为什么?”

镇海解释说:“从金世宗在位的时候就发布过‘减丁’之令,每三年派兵到草原各部剿杀蒙古的青壮年。抓到妇女和儿童就掠来拍卖为奴。”

三公主问:“你被掠来几年了?”

那人回答:“七年了。”

“真是可怜,快起来吧!”

成吉思汗拍案喝道:“跪下!一个蒙古勇士,宁可去死,也不能任人像牲畜一样卖来卖去,你们给蒙古人丢尽了脸!”

男队说:“大汗,我想过去死,可是我的哥哥为大汗打塔塔儿人的时候战死了,我还有一个无人奉养的母亲放心不下,在抓走我的时候,她哭着喊着:‘朵歹,你千万要回来呀,我等着你,没有你我也不活了!’”

朵歹伏地痛哭。成吉思汗为之感动,又扭头对那三个人说:“你们呢?”

三人同声回答:“要活着报仇!”

朵歹抬头亢奋地说:“我们四个七年里在金国北方十几个州被转卖过,往草原跑了三回。就盼着有朝一日随大汗打回来,报仇雪恨!”

成吉思汗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朵歹等退出。

三公主激动地问:“父汗。您为什么不立即发兵打进中原,让金国皇上也给您进贡称臣?”

成吉思汗说了声:“睡觉吧!”自己往卧房走去。

深夜,在净州官驿上房的东间,镇海躺在一张床上,笑眯眯地看着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并不上床,他摸摸这儿看看那儿:“好,不错,多好看。中原人好东西真不少哇。”然后他摆弄起蜡台来:“这比我们的牛油灯好看嘛!又亮,又便于挪动,烟也小,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镇海说:“中原有很多能工巧匠,什么木匠、铁匠、瓦匠、银匠、皮匠、篾匠、小炉匠……造纸作坊、纺织作坊、印刷作坊、洗染作坊、炸油作坊……”他支起身子,“反正五行八作三教九流七十二行,全了,干什么的都有。”

“蒙古的人才太少了,财富也太贫乏了!”成吉思汗叹道,“今天逛的瓦子多热闹,多繁华呀!”

镇海摇着头说:“这才是一个边城小镇,往南走比这要繁华富庶得多呢。到了金国的中都,那就更是富丽堂皇了。”

成吉思汗一拍桌子:“总有一天我要打进来,把能工巧匠都抢走,把金钱财宝绫罗绸缎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回草原去!”

门被推开了,三公主探进头来问:“您只抢东西,不想当中原的皇帝?”

成吉思汗拍了一下女儿的头:“谁叫你偷听?睡觉去!”

在金国北部界壕外,汪古部首领父子和三公主为成吉思汗送行。三公主挥动手臂对远去的父亲喊道:“父汗,我等着您!”

成吉思汗认真地说:“等着吧,孩子,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带着蒙古十万铁骑!”

三公主兴奋地喊道:“但愿这一天早点到来!”

成吉思汗拨转马头,喉头发紧地自语道:“我要回来,很快就要回来的。”

公元1211年,术赤、不合驸马率北征军胜利归来。以斡亦剌部首领忽都合别乞和秃麻部首领塔儿浑夫人为首的林木中百姓倾心归附,同术赤等一起到斡难河畔的成吉思汗营地来朝见大汗。

在金顶大帐外,术赤、忽都合别乞、塔儿浑夫人及林中诸部首领站成一列,成吉思汗和豁儿赤走出帐外。

众人或单腿下跪、或双腿下跪、或拱手、或躬身:“参见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双手抬起:“免礼!”

术赤介绍道:“这位是斡亦剌部首领忽都合。这次多亏他率先迎降,而且不辞辛苦说服林木中各部,儿臣才顺利完成收复林木中百姓的使命。”

成吉思汗点头:“嗯,谢谢你!”

术赤介绍下一位:“这位是秃麻部首领塔儿浑夫人。”

成吉思汗说:“夫人英气勃勃,一看就是女中豪杰。”

术赤说:“这位是乞儿吉思部首领,这位是巴儿忽部首领……”

成吉思汗热情地招呼大家并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林木中百姓万户:“欢迎你们!我也来介绍一下,这位豁儿赤万户以后就是林木中诸部的统帅,希望你们像贝加尔湖水一样融为一体,共同守卫大蒙古国的北方疆土!”

豁儿赤笑道:“全仗各位大力协助。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各位请入席吧!”

众人进帐,豁儿赤低声对成吉思汗说:“我那三十个美女……”成吉思汗说:“可以去挑选了。”

豁儿赤说:“我看塔儿浑夫人就不错。”

成吉思汗笑了笑。

两人正要进大帐,纳牙阿飞马过来:“大汗!”成吉思汗停住,纳牙阿马到面前说:“大汗,金国使者告即位来了,让您十里之外跪接新君诏书。”

金国的使团来到蒙古草原。旗幡伞盖簇拥着金朝使者明安将军,盔明甲亮的护兵威风凛凛。

成吉思汗、纳牙阿、镇海、四勇走马而来。者勒蔑见状:“哟,好威风,知道这样,多带点怯薛军来,也亮一亮咱们好看的翎毛啊!”

成吉思汗一笑,镇海说:“他越瞧不起咱们,才越是咱们的福分呢!”

马到近前,成吉思汗等下了马。

明安正帽振衣,手捧诏书高声道:“蒙古部札兀惕忽里铁木真下跪接旨。”

成吉思汗问:“请问上国使臣,皇上死了?”

明安答道:“大行皇帝驾崩,谥号章宗。”

“这一回是谁当了新君呢?”

“章宗无后嗣,群臣奉遗诏,共立皇叔卫王永济为新君。”

“谁?”成吉思汗一愣。

“卫王永济。”明安回答。

“那个绣花枕头?”成吉思汗仰天大笑,对镇海等说,“我以为中原皇帝一定是天上人才能做得,原来是这样的庸懦之辈!”说罢又笑。

明安喝道:“休得放肆,下跪接旨!”

成吉思汗止住笑,“呸”地唾了一口,在者勒蔑等人的笑声中上马而去。

金国副使愤愤地说:“明安将军,这个铁木真怎么这么粗鲁?这么胆大妄为?”

明安莞尔一笑:“天之骄子!”

副使没听清:“你说什么?”

明安把手一挥:“回中都!”

成吉思汗一行回到汗廷,酒宴正在进行。众人起立:“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谈笑风生地说:“各位首领,怠慢了!好在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到了家里总不能空手回去。秋天我从中原带来了许多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还有瓷器茶叶,全都赏赐给你们!”

诸首领齐声道:“谢成吉思汗隆恩!”

“呃,忽都合,你先别谢,没有你的份儿!”成吉思汗一句话说愣了所有的人。成吉思汗拍拍忽都合的肩膀说:“忽都合,你对蒙古国立了大功,金钱、骏马都不足为报。我愿意将小女阔阔干和孙女火雷公主嫁给你的两个儿子!”

术赤一愣。

忽都合离座叩头,眼里含泪,竟激动得找不到词儿了。

成吉思汗哈哈大笑道:“呃,我们是亲家翁了,不必行此大礼!大家愣着干什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包括你——塔儿浑夫人,谁不喝躺下,谁就不是真心跟我铁木真交朋友!喝呀!”他自己先喝了一大碗。

众人也都喝干了酒。成吉思汗欢快的大笑感染了汗廷内所有的人,大家也放怀大笑起来。

夜色降临了。成吉思汗离开宴席,在金帐外,豁儿赤追了上来:“大汗!”

成吉思汗漫步走去,豁儿赤跟上:“大汗,塔儿浑夫人的事,您是不是忘了?”

成吉思汗像是自言自语:“没有忘。不仅你现在不能娶塔儿浑夫人和三十个美女,我还不得不把自己的女儿和孙女远嫁到贝加尔湖去呢!”

豁儿赤吃惊地问:“为什么?”

成吉思汗站住脚说:“我现在特别需要一个像草原夜空一样宁静的北部边疆,美女的事你先等一等吧。去叫速不台马上到也遂妃的斡儿朵里来见我。”

成吉思汗向也遂妃的斡儿朵走去。豁儿赤虽不满意,也只好走开了。

成吉思汗来到也遂的斡儿朵,宿卫们向他行礼:“成吉思汗!”

他刚欲进门,纳牙阿领着朵歹母子走来:“大汗,您还记得这个人吗?”

朵歹母子跪地叩头:“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辨认着:“是那年秋天在净州城里买回来的朵歹?”

朵歹说:“正是卑贱如蚂蚁般的小人。”

成吉思汗问:“找到你母亲了?”

“是大断事官在千户册上查到的。”

“可敬的母亲,可怜的母亲,你受苦了。”

老太太激动地说:“大汗!我们母子一辈子也报答不完您的恩情!”

成吉思汗说:“不,您的大儿子是为我战死的,可我却保护不住您的小儿子,让他被女真人抓去做了七年的奴隶,受尽了折磨羞辱。可我对长生天发誓,我要让天所覆盖的一方无言的大地,每一个有生灵的地方都永远记住,有这么一些黄皮肤的弯弓盘马的蒙古人是不可辱的,让我们用喊杀声吓唬淘气和吵夜的孩子,用我们的刀箭带来的惩罚警告一切为非作歹者要遭报应吧。这一天不会久远的!朵歹,好好孝敬你的母亲吧!”

成吉思汗走进也遂的斡儿朵,也遂替他脱去皮袍:“坐到炉灶这儿来。”

成吉思汗坐在炉灶的西边,伸手烤火。也遂很随便地问:“您决定了?”

成吉思汗问:“决定什么?”

也遂说:“南征金国。”

成吉思汗问:“你怎么知道?”

“你赶走了金国皇帝的使臣,不就等于向他们宣战了吗?”

成吉思汗看了一眼也遂,没有回答。半晌,他往后一躺,枕着胳臂说:“也遂,你说我能打得赢吗?”

“能。”

“是吗?如果打败了,我这大半生的功业就全完了!”

也遂妃肯定地说:“你能打赢!”

成吉思汗一骨碌爬起来,盯住也遂说:“你知道吗,金国建立了一百多年,人口比我们多四十多倍,军队多十倍,繁荣富庶,兵强马壮啊!”

也遂笑笑说:“他都一百多岁了,太老了!”

成吉思汗问:“你怎么知道?”

“您忘了,我们塔塔儿人臣服金国五六十年。当初,阿骨打起兵,反抗辽朝,攻进汴梁活捉大宋国徽、钦二宗的时候也不过几万人马,却战胜了宋国几十万大军。而现在的金国就像那时的辽、宋,已经养尊处优、贪图安逸,完全丧失了披坚执锐的军威,变得不堪一击了。我们呢,刚刚建立自己的汗国。草原有句谚语说——‘先长出的耳朵,不如后长出的犄角’,何况现在金国又有卫王这样一个庸碌无为、昏聩无比的皇帝呢?”

成吉思汗舒心地笑了:“我也正是这么想过之后才敢吐了金国使臣一口唾沫!”

也遂也笑了:“您是在考我吗?”

成吉思汗用额头抵住也遂的额头说:“不,我需要印证。这毕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大事啊!”

外边速不台喊道:“千户速不台奉召面见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对也遂妃说:“叫他进来。”

也遂去开了门,速不台进门:“参见大汗!”

成吉思汗说:“坐下吧!林木中斡亦刺部首领忽都合说,蔑儿乞部的脱黑脱阿和忽都父子们,还有那个太阳汗的儿子屈出律又纠集了乃蛮和蔑儿乞的残部大约两千余人盘踞在也儿的石河一带蠢蠢欲动!”

速不台一笑说:“两千多人能成什么大事。”

成吉思汗说:“不,两千人对十万蒙古大军是不算什么,如果对两千留守斡儿朵的蒙古军队来说,就是很危险的敌人。”

速不台兴奋地问:“大汗要南征?”

成吉思汗点点头。速不台说:“我这就去把脱黑脱阿、屈出律的两千人变成无头鬼!”

“好,由我的新亲家忽都合给你带路。等你消除后顾之忧以后,我就要带你们去会会金国皇帝!”

“是!”速不台站起身,施过礼,精神抖擞地走了出去。

速不台的骑兵神不知、鬼不觉地行进到也儿的石河河谷。

一天早晨,屈出律、脱黑脱阿的队伍毫无秩序地杂乱列阵于河的左岸。女人们在野炊,男人们等不及的已经捞出半生不熟的肉吃起来。

屈出律、脱黑脱阿、忽都等围坐在一堆篝火旁。

屈出律说:“我说,我们这样像土拨鼠一样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脱黑脱阿苍老的声音说:“有什么办法,我和铁木真打了三十年的仗,他越打越强大,我们总不能带着这样的队伍去消灭他吧?”

屈出律说:“当然,可我们这些人足够同他去逐个部落地争夺林木中百姓。如果得手,我们将会拥有几万人的马队和北方大片疆土。”

“在铁木真的背后插一把刀子!”忽都兴奋地将刀刺在篝火上烤着的全羊上。

这时一声惊呼:“蒙古人来了——”

几个人抬头望去,只见背后的山上布满了弓箭手,一阵鼓响之后,箭像飞蝗般向河边早已乱了营的人射来,不断有人倒毙。

脱黑脱阿大声疾呼:“上马过河!”

人们拥过来,一齐向河中奔去,蹬水过河。

刚至半渡,对面崖畔上又出现了蒙古人,居高临下地射出一阵箭雨。

脱黑脱阿中箭从马上落人河中。忽都和亲兵哭喊着将他抬到岸边。屈出律领着四五个骑手奔过来:“快跑,速不台来了!”

果然,速不台和忽都合的马队挥刀砍杀过来。脱黑脱阿的小儿子哭道:“大哥,父亲的遗体怎么办?”

忽都一面上马一边喊道:“割下头来带走!”

速不台的马队轰然掠过,也儿的石河谷一片死亡的沉寂。

为了检验部队的纪律,成吉思汗进行了一个小小的实验。

一天,在大汗的金帐,成吉思汗把一副镶金子的笼头交给失吉忽秃忽,说:“你把这副镶金子的马笼头扔在营地里。”

失吉忽秃忽问:“做什么?”

成吉思汗说:“派人远远看着,把过路的人,不论捡与不捡的人都给我抓来。”

失吉忽秃忽答道:“是。”

第二天,失吉忽秃忽领着成吉思汗来到断事官的大帐,说:“一天之内,有四个人经过,没有一个人捡起马笼头。”

成吉思汗问:“是吗?”边说边走进大帐。

成吉思汗坐在断事官的椅子上,失吉忽秃忽站在他的身后。他们的面前站着四个蒙古人。

成吉思汗指着其中一人问道:“你,是不是你没有看见地上的笼头?”

那人说:“看见了。”

成吉思汗问:“不知道它很贵重吧?”

那人回答:“谁说的?那可是镶了金子的!”

“那你为什么不捡?”

那人摇头:“不,我可不敢。大札撒令上规定,拾到东西不归还原主,就是偷窃,偷窃可是要杀头的。”

成吉恩汗指着另一人问:“你为什么不捡?”

那人说:“我有一个比这个笼头更好的,是在同乃蛮人打仗时,由于我表现勇敢,千户长分配给我的。”

成吉思汗问第三人:“你呢,是不是也有一个比这个更好的?”

“不,可我下次打仗,会得到一个比这个更好的。”

“好。有志气!”他问最后一个,“你呢?”

“我不捡是因为它不属于我,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可耻的。”

“嗯?”

那人说:“我还记得,有一次主儿乞首领撤察别乞的那可儿偷了一只马笼头,可汗大发脾气说,您平生最恨偷盗,因为我们的吃穿用度是靠辛勤的劳作和战场的俘获得来的,是流汗流血换来的。偷盗者既不流血也不流汗,轻易地将别人的血汗据为己有,对这类黄鼠狼、乌鸦,只有一个处置的办法——杀!”

成吉思汗哈哈大笑起来:“好,失吉忽秃忽,我原来担心,只两千人留守三河源头是不是太少了?有这样路不拾遗的后方,我们还怕什么?”

失吉忽秃忽问:“大汗要讨伐金国了?”

成吉思汗严肃起来:“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四十多年了!”

1211年春,成吉思汗在斡难河畔蒙古营地誓师伐金。秃黑军旗高悬山顶,九十个千户依次排列,旗帜鲜明,战马雄壮,刀枪如林。

成吉思汗快步登上了小山之顶。望着东升的太阳,他解开衣带搭在脖子上,脱下帽子举着跪了下去:“长生天和不儿罕山的神灵,你们无处不在的眼睛,目睹过金国皇帝将我族先祖俺巴孩汗和斡勒巴儿合黑两位无罪的人,钉死在木驴上,此仇此恨,刻骨铭心。我现在就要去报仇了,我要靠着长生天的气力战胜敌人;靠着惩恶的神灵,扬善的神灵,以及列祖列宗保佑我!”

他闭上眼睛,听到的是震天动地的厮杀声。他久久地,久久地跪着。

成吉思汗南下伐金是他多年以来的夙愿。综观这场战争的原因、借口、过程和实质,我们可以将这场战争归结为反对民族压迫的复仇战争,进行经济掳掠的掠夺战争,争夺最高统治权的征服战争和统一战争。它是当时的社会、阶级、民族矛盾发展的结果,并非少数战争狂人随心所欲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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