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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成龙就成蛇

唐宋以来,陈家一直是皇帝的顺民,恪守封建礼教,不聚众闹事,不追求异端。一千多年后,偏偏在陈家,出了一个“异端”首领,一个“乱党”领袖。横逆而来,霹雳一声,把祖训翻了一个底朝天。

1879年旧历8月24日辰时,陈独秀出生在安庆后营(黄家操场至安庆二中一带)。这里太平天国时是清营,此时是一片菜地,附近住着贫穷的人家。陈独秀夫人高氏曾对其子松年说,陈独秀出生的地点在同仁医院大门和培媛女中大门之间的小门里。基督敦圣公会征用培媛女中西边的菜地建同仁医院时,陈家才被迫迁走。培媛女中大门(后为基督教三自爱国会)今为健康路九号。

陈独秀三岁时,即1882年旧历8月15日,父亲陈衍中在苏州染上瘟疫,死于苏州怀宁会馆。这天是中秋节,别人家是团圆日,陈独秀家是塌天的日子。丧事由窦家办理。窦军门的第五子窦以珏,辛亥革命前任过安徽咨议局议长,后来,他把女儿窦以珏嫁给了陈松年,母亲查氏三十二岁守寡。在陈独秀的记忆里,母亲是个一辈子受穷、忍辱负重的大好人。家里穷得丁当响,乡人有急难,查氏尽力相助。族长手下一个户差,常以各种名义找人要点钱花。一天,户差进门对查氏说,陈家祖宗在阴间缺钱,托话给他,叫他捎钱。说完,户差打了一个哈欠,直挺挺倒在床上,嘴里咕咕噜噜,鬼话连天。查氏也不去揭破他,从箱子底下翻出几块钱。陈独秀知道户差是装神弄鬼,和一群小朋友在屋前屋后一起喊:“失火!失火!”户差一听,慌忙睁开眼睛,说:“我在阴间就闻到烟味,知道失火了。”陈独秀和小朋友们一旁哄笑,说:“一点不灵。”户差恼羞成怒,查氏忙赔不是。白胡子爹爹知道后,大骂陈独秀“翻生货”。

父亲去世一个多月,陈昔凡原配方氏9月24日去世了,年二十四岁。三儿子、四媳妇相继去世,给陈家蒙上了阴影。白胡子爹爹脾气更坏了,抽鸦片、骂人,下人动辄得咎。怀宁渌水乡老家陈家剖屋来人,陈独秀母亲查氏召呼他们,手脚轻些,防止挨骂。

陈独秀六七岁时,祖父叫他背四书五经。陈独秀天资好,但玩性重,急急巴巴的。白胡子爹爹拿篾条抽他。陈独秀挨了打,手上凸起了一道道红色的印子,小嘴倔犟地鼓在一起,两眼狠狠地瞪着白胡子爹爹。祖父气得大骂,“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恶强盗,不成龙就成蛇”。

1889年,七十一岁的白胡子爹爹去世了。家人把老人葬在十里铺老祖山,与陈独秀的父亲陈衍中合墓。

过了两年,陈独秀十二三岁时,二十岁的哥哥庆元已考取了秀才,承母亲的意思,督促弟弟做八股文章。哥哥是个阿弥陀佛的性子,管不住弟弟。陈独秀不喜欢看《四书》、《五经》,埋头看《昭明文选》和杂书,庆元无可奈何。查氏流泪对陈独秀说:“去到考场放个屁,也替祖宗争口气。你这样贪玩,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爸。”见母亲流泪,陈独秀心软了下来,只好硬着头皮做八股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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