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以傲人之势吞噬了整个巫国的帝都皇城,那滚滚的浓烟冲了天,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在一场雷雨中见熄灭之态。而此时的帝都皇城几乎如同一座经不起年月沧桑的废墟,常年在皇城里嬉笑的人们也不得不落个残尸遍地,生灵涂炭的下场。
在那百丈高的城墙之上,在他的剑刺入我胸膛那一刻,我听见耳边传来妇孺的哭声,还有那些将领们嘶声力竭的叫喊,听得我耳朵生痛。似乎有一瞬间时间是静止的,浑浑沌沌中,我什么都不再听见,我呆呆的看着胸口的血染红了衣裳,刺红了我的双眼。冷掠的风吹得我的衣袖随风,发冷。我痛的闷哼一声,抬头,见他面无表情的将剑拔出,伴之而出的血溅到他白皙的脸上,他低“嗯”了声,皱了好看的眉。
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宇竟笑了出来,带着滚烫的泪,我说:“阿乔,这个国家你夺得可开心?”
他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涟漪,而后看着我轻轻笑了,淡淡的如同寒冬里绽放的梅花,傲人得很,他低沉的音传来:“值得。”
我也随他笑得更开,可是不管是痛疼还是他都让我笑白了脸,一脸凄凉。
这一场长达三个多月的战争终究以我命数尽失的标志为结束,其实,在最后的最后,在我亡国之后,我很想看一看,渴望着想知道,我爱的那个人叫阿乔的人,肆意的对我国家乱来的那个人,他看着我的死去会不会有一丝丝的动容,原来不过他的一皱眉宇。
那个时候,我在想,一起死就好了!
可讽刺的是,我连拿起剑的力气都没有,就倒了下去。
许是些迟来的念旧作祟,三日之后,阿乔命人将我的身驱葬于皇城之东的大凉山脚下,大凉山脚,那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八年前的那个冬天,大凉山的红梅开得极艳,怪我在那片梅林迷了路,迷迷糊糊中,闯进了他家幽境小院,不小心偷窥了他一场夹着梅雨零星的剑舞,最终赔上了我一生性命,还有川流不息几百载的我的族群,在这一个冬天不可抗力的倒在了强大的西周国之下。
我的师傅大凉山的山主九光夙华在我决定以最后一个巫国皇室后裔出征时,便与我说过巫国的气数将在这一年耗尽,他说:“这是天劫,躲不了,改不了。”
我知道命,却不愿信命。
一个月前,父君同哥哥们在战火中消逝了最后的生命,我带着巫国的国玺还有仅剩下的三万大军,在帝都皇城的城墙上执起了剑。
跟他仗剑相见的那一天,我冲他嘶吼:“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国家,我的族人做出这种残忍的事?”
却未曾想,他绝情如此,他眉眼冷掠,冲我挑起了剑,眼睛眨都不眨道:“我是西周的王。”
我可悲的想起我的师傅九光夙华。在我跪在他门前央求着他收阿乔为徒的时候,他摸着胡子,看着我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花落,花落,我不怕收他为徒,只怕有一天你爱上了他,若然有那么一天,那你便跟掉入地狱没什么两样了。”
说来可笑,那个时候,我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看着跪在一旁的阿乔笑的嫣然:“才不会呢!”
可是,我学不来师傅的神算天机,又岂能料到未来之事。
在我下葬之后的那一个夜晚,我的师傅大凉山山主九光夙华用一株仙魂草将我的灵魂唤回,我看着师傅手中的仙魂草,心中翻滚着莫名的不安,但渐渐被师傅的神通广大的念头盖了过去。
师傅将我的灵魂置于一个将死的女子之中,换而言之,我又活了一次,作为西周朝古城的一个封候的千金小姐闰月,师傅安置我之后便要离开,我对他离开的叮嘱记得很清楚,他愁着脸不停冲我唠叨:“花落早在巫国与西周的那一场战役中死去,她很好的尽到了一个公主该有的责任与使命,如今这个世界再无花落,而你只是闰月。”
我惨笑着点头,说:“记住了。”
末了,他还是不放心,下手封住了我的经脉,如此这辈子想再用武怕是痴人说梦了。我知道,他这是警惕我不要做无用功的事情,比如说复仇。其实,后来我想了想他这是多虑了,既然巫国的这一场灭亡天注定,我区区一个女子,又能奈得如何?
未来的这三年里,我将黄花闺女扮得实至名归,抚琴,看书,吃饭,睡觉,偶尔会听见侍女们嚼耳根,说道,那以往的巫国皇城如今已经修建得极好,百姓们的生活也渐渐的好了起来。那皇帝又是如何的把国家治理得风生水起,至于那相貌……。
对于相貌,侍女们纷纷没见过,各自猜想着,争论着。我瞧见笑了,至于那模样,我挑眉想了想,冲她们道:“国色天香。”
话音刚落,平日照顾我侍女即慌张又一脸惊喜的冲我跑过来道:“小姐,宫里来了御旨,你被选中贵妃了。”
我一不留神,生生掉下了身旁的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