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爱的一切我都爱/欢乐的精灵!/我爱看大地披上葱绿的新装/也爱夜晚的星星;/我还爱秋天的傍晚/和那拂晓时分的金雾弥漫。
——雪莱
我爱爱神,虽然他长着翅膀/亮光一闪就飞去:/但我爱你,驾乎一切之上/精灵呵,我最爱你:/你就是爱和生命!你来,你来/愿你再来居住在我的胸怀。
——雪莱
我爱恬静的独处/也爱交游和良朋/只要聪明、善良而和睦/你我究竟有何不同?/我虽爱,而追求不到手/但你却应有尽有。
——雪莱
亮晶晶的星星在眨眼/美丽的月亮在星群中露脸/亲爱的简恩!/吉他之声玎玲/但那音乐不算美妙,要是你不唱一遍。
——雪莱
她走在美的光影里,好像/无云的夜空,繁星闪烁/明与暗的最美的形相/交会于她的容颜和眼波/融成一片恬淡的清光——/浓艳的白天得不到的恩泽。
多一道阴影,少一缕光芒/都会损害那难言的优美:/美在她绺绺黑发上飘荡/在她的腮颊上洒布柔辉/愉悦的思想在那儿颂扬/这神圣寓所的纯洁、高贵。
那脸颊,那眉宇,幽娴,沉静/情意却胜似万语千言/迷人的笑容,灼人的红晕/显示温情伴送着芳年/和平的、涵容一切的灵魂!/蕴蓄着真纯爱情的心田!
——拜伦
女郎的躯体,已同芳心分开/她曾像星星闪光似地散播爱;/在她生时留下欢乐的地方/她的阴魂是否感到很悲伤?
——雪莱
至于爱情、美以及欢乐,欣喜/是既不会死亡,也不会变易/人的躯壳却远远不如它们/因为人体混浊,透不进光明。
——雪莱
注视着我吧——别转移你的眼波/你的明眸把我眼里的爱当作食粮;/但我眼中流露的爱情,实在说/只是你自己的美在我灵魂上的反光/同我说话吧——你说话的声响/就像我心灵的回音;我仿佛已听清:/你说你仍旧爱我,然而你的模样/却如一个顾影自怜的人,百事不关心/除了映在镜中的你自己的倩影/可是我目不转睛地看你,已耗尽我的生命;/这常是一种甜蜜的折磨,况且你真慈祥/当我感到困乏的时候,你对我如此怜悯。
——雪莱
花朵儿的芳香已经散尽/它像你的吻,曾经向我吐馨;/花朵儿的彩色已经黯淡/只有你在时,它才鲜妍!
——雪莱
这虽然是个不幸的运命/但要使它成为不幸中之大幸;/如果欢乐死了,爱情还能活/我们相爱吧,在我俩的心窝/不幸的地狱终将变成天国。
——雪莱
啊!你冰凉的脉搏跳得多迅速/激荡着满腔爱情——你不敢倾吐/你在低语——你在哭泣——/是否你冰一般的胸口跳得迅疾/而我燃烧的心灵却睡得昏迷?
——雪莱
音乐,当袅袅的余音消灭时/还在记忆之中震荡——/花香,当芬芳的紫罗兰凋谢时/还在心魂之中珍藏。
玫瑰花,待到她死去了/用落红为她的所爱铺成锦床/对你的思念也如此,待你逝去了/爱情就枕着思念进入梦乡。
——雪莱
我不能奉献所谓爱/但你难道忍心拒绝/心灵/对苍天的崇拜?/这崇拜,苍天并不推却/仿佛飞蛾对星星的遥恋/黑夜对黎明的盼望/人在悲苦的尘世中间/对缥缈梦影的向往。
——雪莱
希望,奔腾在年轻的心里/经不起岁月的折磨!/爱情的玫瑰长着密密的刺/它欣欣吐苞的处所/总是春寒料峭/少年说,“这些紫花儿属于我”/但花儿才怒放就枯槁。
——雪莱
岁月摧毁不了爱情/但薄情寡义会使爱之花遭殃/即使它正在幻想的绿荫中怒放/也会突然凋谢,使你猝不及防/岁月摧毁不了爱情/但薄情寡义却会把爱情摧残/会毁坏它闪烁着朱红光芒的神龛。
——雪莱
有如谁举起一只魔杯/把飞沫、闪耀、低吟的琼浆狂饮;/一个神通广大的女巫把酒杯斟满/让他爱上她神奇的一吻……
——雪莱
多么静!——那儿的寂寥/像是被一条链子锁住/甚至那忙碌的啄木鸟/反使这不可破坏的静默/变得更静更静了/我们轻轻地呼吸那平和的气息/一点也不损害那越来越浓的静寂/仿佛从最遥远的地方/从白雪皑皑的荒凉的山峦/直到我们脚下轻柔的花朵/画下了一个魔圈——/一个精灵在周围散布了/迷人的宁静的生命/使我们世俗心灵的纷扰/归于暂时的安宁/而且我还发觉:/这魔圈的中心/就是一个美丽的形象/她使沉滞的气氛洋溢起爱情。
——雪莱
她一句失言:以亲热的“你”/代替了虚假客气的“您”/使美妙的幻想立刻浮起/再也捺不住这钟情的心/我站在她面前,郁郁地/怎样也不能把目光移开;/我对她说:“您多么可爱!”/心里却想:“我多么爱你!”
——普希金
告诉我,当初发明时间的划分/发明时钟,几点几分的是何人?/那是一位冻僵了的忧郁的男子/他在冬天的深夜里独坐沉思/他数着小鼠隐隐的唏嗦之声/和木蠹的单调的蛀木之声。
告诉我,当初发明接吻的是谁?/那是一张火热的幸福的小嘴;/他接着吻,什么也不放在脑里/那时正是明媚的阳春/花儿在大地上开放/太阳在微笑,鸟儿在歌唱。
——海涅
他们相识八年/(可以说:他们相互非常了解,)/就像别人丢了帽子或者手杖/他们不再相爱。
他们很难过,却佯装快活/努力投以热吻,好像往常一样/他们互相望着,不知如何是好/她终于哭起来,他不知所措。
从窗口照样可向轮船招手/他说,现在已经四点一刻/到了出去喝咖啡的时候/隔壁照常有人在练习钢琴。
他们走进当地一家最小的咖啡馆/不断在杯中搅动/他们一直坐到天黑/他们孤零零地坐着,谁也不吭声/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凯斯特纳
把你的脸贴住我的脸/眼泪就流在一起;/把你的心贴紧我的心/爱火就迸在一起!
等我们潮水似的眼泪/淌到熊熊的火里/等我的手臂搂紧住你——/我情愿殉情而死!
——海涅
有如那月亮的影子/在汹涌的海波里颤动了/月儿本身却悄然而安稳地/遨游于太空之中:
爱人呵,你就是这样/悄然而安稳地遨游/只有你的倩影在我心中颤动/因为我自己的心儿发抖。
——海涅
他们今晚在请客/屋子里灯火通明/在楼上明亮的窗口/移动着一个人影。
你看不到我,我独自/站在下面黑暗里;/你当然更不能看到/我的黑暗的心里。
我黑暗的心在爱你/它爱着你,它碎了/它碎了,抽搐、流血/而你却不能看到。
——海涅
你写的那封信/并不能使我悲伤;/你说你不再爱我/你的信却是这样长。
好一篇小的手稿!/十二页,层层密密!/人们真是要分开/不会写得这样详细。
——海涅
星星们动也不动/高高地悬在天空/千万年彼此相望/怀着爱情的苦痛。
它们说着一种语言/这样丰富,这样美丽;/却没有一个语言学者/能了解这种言语。
但是我学会了它/我永久不会遗忘/供我使用的语法/是我爱人的面庞。
——海涅
在我的泪水里面/有许多鲜花怒放/而我的唉声叹气/变成夜莺的合唱。
如果你爱我,姑娘/我把花全部奉赠/而且在你的窗前/发出夜莺的歌声。
——海涅
我奔来跑去,坐卧不宁!/几小时后我就要见到她,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漂亮姑娘中最漂亮的那个——/可你干吗突突狂跳啊,我忠诚的心!
然而,时光却是一群懒汉!/他们步履拖沓,悠悠闲闲/一路上哈欠打个没完没了——/我说快点啊,你们这些懒汉!
我真个心急火燎,焦躁难耐!/可叹时间女神从来不谈恋爱;/她们密谋策划,发誓跟我们作对/她们看不惯这些恋人,如此急不可待。
——海涅
所有的花儿全都仰望辉煌的太阳;/所有的河流全都注入辉煌的海洋。
所有的歌儿全都飘到我爱人那里;/凄凉郁悒的歌儿/带去我的眼泪和叹息!
——海涅
我曾梦见过热烈的爱情/还有漂亮的卷发、桃金娘和木犀/我曾梦见过甜蜜的唇和刻毒的话/还有忧郁的歌儿的忧郁的,乐曲。
昔日的梦境啊早已经退色、飘散/就连梦中的倩影也都杳然逝去!/留给我的只有这软绵绵的曲调/以及用这曲调铸成的狂热诗句。
你独自留下的歌曲啊,飘散吧/去追寻我那久已消失的旧梦!/见着它请代我向它问一声好/我要给空虚的梦影捎去空虚的叹息。
——海涅
多少女人,多少跳蚤/多少跳蚤,多少痒痒——/她们暗暗给你罪受/而且叫你不好嚷嚷。
须知她们狡狯地笑着/在夜里对你进行报复——/你想搂住她亲热亲热/唉,她却转给你背脊骨。
——海涅
在那遥远的蓝天上/有两颗奇异的金星。
它们总是互相飞往对方/可又一辈子对立相向。
它们轻轻飞翔,张开闪光的翅膀/为的是能有一次机会,相随和唱。
但是正当它们就要相会/忽然有一双手把它们分开。
你知道它们的名字吗?/燕妮,我诚心诚意地说:
那高空的星星不是我们——/须知你的形像永远在我心中。
瞧,穿过密集的群星/穿过怨恨,穿过原子的搏斗。
我的痛苦与爱情/一再向你飞奔。
——马克思
只要我的七弦琴一奏鸣/心中的热血便会沸腾/我又敢把世上万能的神仙/彻底藐视看轻。
他们能否把闪闪的星光囊括?/他们能否把苍穹也尽加包罗?/能否听到宇宙的舞步/能否在天国欢宴庆祝?
我拒绝他们的礼品/我不需要这些废物/不管拿什么也代替不了/哪怕是拿天堂的极乐幸福!
黑夜梦幻无常/白天热气腾腾/我不需要这广漠的空间/那雾气不是为我而弥漫。
尽管天上雷声轰响/或者歌声轻轻飘荡/我想得到的只是你——/燕妮,我的甜蜜的偶像。
但在快乐和我之间/忽有可怕的怪物出场/我甘愿偿付珍贵的代价——/把自己真诚的生命献上。
我茫茫然倒了下去/再也无力闪烁发光/由于抑止不住的爱和希望/我将喝下一杯苦酒——死亡。
——马克思
希望——美如天使/在我怀中熟睡/如今却在苦恼中呻吟/因为它已经负约失信。
我不能紧贴你的胸膛/因为你在遥远的地方/在这阴沉忧郁的北国里/我将在苦恼中虚度时光。
我在这里有什么前程?/我很难抑制住自己的热情/但愿善良的精灵/轻轻飞进你的心田。
宇宙的深处远在何方?/也许它被云彩遮住?/也许是黑夜和那不灭的阳光/还有爱与恨永远把它阻挡?
或许山洞和原野/只是侏儒们栖息的地方?/或许妒忌的神仙/投来嘲笑的闪电?
也许他们不懂得/在胆怯的血液中沸腾的愿望?/他们莫不是在暗中妒忌/爱情带来的纯朴的欢喜?
我幻想使心中雄伟的歌声/响彻全世界,洋溢着长空/为了获得辉煌的荣誉/向精神堡垒发起猛攻。
空中楼阁,再也没有/幻梦破灭,一去不留/而那一片猩红色的烟雾/会把我心灵的光辉遮住。
一个苍白的怪影升起来/从那迷茫的幻觉的深处/一个热切期望着的时刻/像命运一样把我吸引住。
我要向那茫茫苍天问讯死亡/我能在那儿找到什么?真是荒唐!/我应当达到成熟完善/像火炬自身迸发火光。
有件事要告诉你,我的燕妮:/临行的告别使我满心欢喜/因为千层银波的荡漾/只现出你的动人美丽/让我的日子勇敢地奔流吧!/哪怕那风暴和瀑布的怒吼/为的寻找神圣的成就/为的是回来再跟你聚首。
我穿着一身灿烂夺目的盛装/心怀着骄傲,智慧在发光/我摆脱了可鄙的羁绊/坚决要投入散文之乡/在你的面前,我一切忧伤全都消失/幻想着像春天的树木般不断成长。
——马克思
如果死亡/吞没了音乐:/我们会认识自己吗?/你可住在有人的房间里?/海里升起了岛屿/一个与我们相关的生命/鸟儿飞上天/不要哭!
月亮/羚羊在叫唤/盖满雪的山谷的荒凉/看吧,我在变/一个懂爱的人/一颗充满希望的心/找到了我。
你在哪里?/一颗星坠落了/你的脸!/你在这里!
如果你干了酒杯/那边有白燕在饮水:/别忘了眼泪/别忘了你梦想的吻/在死者的天上。
你被爱着啊!
——哈森克莱维尔
九月的艳阳挂在蓝色的天空/年轻的李树下一片寂静/我挽留她,那无声而苍白的爱情/在我怀里,一场迷人的美梦/在我头上,在艳丽的夏空/有一朵我久久恋视的浮云/她非常白,高得惊人/当我仰望时,她已渺无踪影。
从那天起,已过数月/她静静地游荡飘逸;/而那些李树似乎已被伐绝/你问我:爱情是怎样的?/我这样回答你:我不能回忆/不过,我的确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脸,我真的想不起/我只知道,吻过它的只有我。
就连这一吻,我似乎也早已忘却——/如果不是这朵云依然存在/现在和将来我都永远知道/云很白,由九霄飘来/李树依然粗壮,鲜花盛开/也许那女人现在有了第七个小孩/那云霞虽艳丽,却只展现几分钟倩姿/当我仰望时,她已在风中消逝。
看吧,那成月牙队形翱翔的仙鹤!/当它们从一种生活/向另一种生活迁徙/那流云伴随它们一道飘移/在同一高度双双齐飞/像是一次长空比翼/鹤鸟与流云分割了/它们一闪而过的美丽天空/谁也不在这儿稍稍停憩/在云与鹤追逐的风中/唯见另一只鹤在摇晃/它们俩齐头并进:/风将把它们引向虚空/只要它们不自我消亡/只要它们不遭他物碰撞/只要人们把它们撵走——/从暴风骤雨或炮声轰鸣的地方/它们将在太阳和圆缺不一的月亮的光辉下/飞向远方,直至它们力竭身亡/到哪里去?——你们——不知所向/——从何而来?——来自万物之中/你们问,它们在一起多久了?/才不久,——它们何时离别——这就是恋人在情爱中暂时分手。
你没有弱点/我却有一个:/我爱。
如果你让我快活/我会常常这样想:/现在就可以死去——/我一生幸福/到了头。
如果你老了/想起了我/我会像今天一个样/而你有个小爱人/还那么年轻。
——布莱希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