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 “文人就是文人,彼此彼此是什么意思?” “我也很想念……”我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到。但婷婷还是感到了我的 声音的存在。 她幽幽地故意问道:“想念谁呀?” “婷婷我想你!”我终于勇敢地说出了这一句庄严隆重的千古绝唱。 “嗯……咱们到鸿陵再聊吧。”婷婷和我结束了这段不为人知的电话谈话。 与婷婷通完电话,到处长办公室,将我要去鸿陵的意思说了一遍,当然我 没有说是婷婷的意思,假借宣传部的口吻,将周省长要我去鸿陵指挥协助宣传 报道的意思或明或暗地说了一大段,处长最近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我与周省 长的关系似乎也在政府大院开始流传,处长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也就大包大揽 地答应了我去鸿陵的请求,并情真意切地交代我,要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 本钱,要注意休息,不注意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等等。处长还特意且是第一次 主动帮我到办公厅车队要了一台专车送我去鸿陵。 我马不停蹄,晚上就到了鸿陵。 到了鸿陵我才知道,这次宣传报道工作并非婷婷说的那么简单。 原因就是一些中央驻省新闻媒体的记者,他们在采访过程中发现,鸿陵县 的社会矛盾积怨很深,群众对干部的意见很大。个别驻省新闻记者忘记了自己 的职责,将采访正面典型变成了接受群众投诉接待了。他们总是显出与众不同 的态势,故意作出一些惊人之举,以显示他们的鹤立鸡群。 李鳅生知道我的到来,似乎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告诉我,现在一些新 闻记者不听话,完全不按省委宣传部的指令办事,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偏听一些不负责的人的流言飞语,大有炸平庐山之势,特别是几个市场化程度 比较高的媒体记者,听说还在收集一些反腐败的材料。 “你没有放下身段去安抚他们一下?”我问。 “去了,他们根本不吃这一套,背后可能有人在搞鬼,是有计划有组织有 策划的集体活动。”李鳅生强调说,“背后不排除海外敌对势力的作用。” “李书记,这个话我们两个就不要说了,海外敌对势力搞掉一个县委书记, 他们有这个必要吗?” 李鳅生有点尴尬,没有反驳我的观点。 我说:“关键是他们收集的材料有几分是真的,他们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 我只能给你们写写正面材料,要摆平这些人我没有这个能力。” “我的意思是王兄您把婷婷说通,想想别的办法。” “怎么个说通法。” 089
“我准备派几个人去当这些不听话的记者的卧底,表面上支持他们的采访, 暗中收集他们的材料,一旦有了依据,马上作为交换条件逼他们就范。” “那你们这样做不就行了吗,何必要通过婷婷呢?” “王兄,不通过婷婷不行,万一弄出个事儿出来,局面我们没办法控制, 最后还是要婷婷通过周省长那儿全力支持我们渡过难关,现在不先与婷婷或周 省长那里通通气,出了事,到时婷婷或省长那里不会管的。” “婷婷那里肯定会管的,问题是周省长那里就说不清了,但是,如果你现 在向周省长报告,他不好表态,支持还是不支持?都不好说。” “周省长当然不好正面表态支持我们,但至少他心中要有数,默认也行。” 李鳅生显得很着急。 “这个风险只有你来承担,谁也不好给你个定心丸,况且你现在没有退路 可走,万一他们把这些材料报道出去,或者发个内参什么的,某个领导批一下, 你就惨了。”我说,“这些不听话的记者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没有?” “王兄,要找一个领导干部的证据还不容易,随便整一个人,材料想写几 页就可以写几页,天天为党为人民工作哪里有不犯错误的。”李鳅生知道自己 又在说官话,马上改口道:“人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的。” “话是这么个话,现在地球人都知道,大家都在河边走,谁的鞋子都是湿的, 没有人敢拿出来说,我鞋子就没有湿,湿与不湿不是以客观存在为标准,是以 说与不说作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我说,“婷婷那边我晚上和她碰个头, 说说你的情况,也许她早就知道这个情况,你还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现在 你没有选择。” “只能这样了。”李鳅生强调说,“他们不仁我也只好不义了。” 这时,婷婷推门进来,我们正要做热情相见状,婷婷看到有李鳅生在场, 马上改口对李鳅生说:“现在的情况我一切都明白,关键看你怎么做,你李书 记不是往往都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吗?” “没有婷婷的同意,我不敢轻易下手。”李鳅生一脸的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状。 “你的意思我明白,关键时刻还是靠自己,打铁还是要靠本身硬。”婷婷的 话再明白不过了,婷婷绝对是个聪明人,她当然明白李鳅生要她指点迷津的真 正意义是什么,但是,她能说吗,说什么呢?中国文化一个重要内涵就是一切 都在不言中,这是与西方文化最大的不同点之一。西方人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到 桌面上,甚至包括男女之间、夫妻之间的私闻秘事,都放到桌面上谈论一番, 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的结果,一点悬念都没有,毫无智慧可言。你看中国的事情, 特别是中国的官场文化,桌面上说的与桌下做的完全两回事,成败完全由各人 的领悟能力和个人智商决定。聪明的官员完全可以从桌面上的言辞总结出一套 0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