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异乡者",这是南京先锋书店的标识。先锋书店是极少的能免费安静看书的地方,有很多不错的小众的书和漂亮舒服的椅子。"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游子的情绪。狼看见月亮长嚎,也许也是一种原野的力量在呼唤它们,使它们思念那个没有文明而完全弱肉强食的纪元。在杰克伦敦的《荒野的呼唤》里,巴克只是一只家犬,但一半的野狼基因却呼唤它最终回到了残酷和自由的大自然里。这是工业化时代一种无奈的思想祭奠。
而在这个网络时代,我们能做的更少,被工作和生存囚在城市里,连杰克伦敦的西部淘金在我们看来也已经成为历史的传奇。更多的时候,在咖啡与灯光的掩映中,在遥远的爱意和自由中,我们觉得自己永远是个异乡者,找不到心灵的归属。
当日有和尚问:"达摩为何西来?"香林禅师的回答很有意思,他说:"达摩觉得老坐着太累,要出来走走。"香林澄远禅师与镜清禅师是同时期的人,他从四川出来后到云门禅师身边,做了十八年侍者。云门禅师说了许多佛法奥义,多半是为了这个侍者。香林禅师悟道虽晚,但随侍十八年,终成大器。云门禅师对这个弟子应该是比较爱护的。香林禅师曾说:"大凡游学的和尚,参寻知识大德,要多长一只眼。又先须立志,我花了四十年才参透这一切。"此则公案,香林禅师回答得滴水不漏,自是在他悟道之后了。
其实对达摩这个碧眼虬髯的大和尚而言,纵然他有一苇渡江的神通,这人心的烦恼纠葛比面壁打坐何止难上十倍。没有大慈悲心,他何尝愿意来到东土来走这一遭。相对而言,姜太公久坐潭边,作无钩之钓,坐等的是名利和心机。这和禅宗的打坐息心刚好相反。
古人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说法。以前的书生上京赶考,无论是骏马还是傻驴,一样要骑个一年半载,这才留下那么多邂逅狐仙和青楼红粉的传说。我们这个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的时代,竟连这份浪漫也不可得。出行几日的是勇敢的驴友,登上大山的是追求精神境界的富豪,环游地球几乎成为神话,我们很难相信其坚持的理由和勇气。于是我们真的坐久成疾,直到有一天进化或退化成八脚的章鱼,用手腕敲击键盘,购物、游戏、订餐、编程或完成任何事,除了用脚行路。
也许很多时候,在都市的咖啡和灯光掩映间,我们不能冲淡孤独,在烟酒和放纵间不能驱除悲伤。那么只用,只用背上背包,然后远行。达摩西来是拯救世人,我们却只是为了找回那份尘封已久的心灵和自由。